琅邪王妃-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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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担心,沅儿已经被王爷救下,随后会和裒儿一同返回王府。”
郑阿春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姐姐,如今你已平安归来,你让绿秀交给我的那封信,被我自作主张的烧了。”
孟央点了点头,“你做的对,那信若是交给王爷,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她仿佛松了口气般,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姐姐对我们母子的大恩,我愿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
孟央笑着摇了摇头,“你与沅儿是我的亲人,我理应如此。”
二人含笑相视,紧握的双手有着无限的温情。
次日一早,睁开沉睡的双眼,孟央首先看到站在床帘外的两个宫人,心里咯噔一下,开口道:“绿秀呢?”
其中一个宫人低垂着头,恭敬道:“回娘娘话,奴婢夏云和香晴,奉王爷之命前来伺候娘娘。”
她仍是紧蹙眉头,追问:“绿秀呢?绿秀在哪?”
那名叫夏云的宫人回答道:“绿秀姑娘本就是王爷的贴身婢女,今早被调去王爷身边服侍了,王妃娘娘有何吩咐,奴婢们定会像绿秀姑娘一样好生伺候。”
“为何将她调走?”心里有些失落,于是迟疑的开了口。
“奴婢们也不知,王爷的心思奴婢们不敢揣测。”
心知问她们也问不出结果,她索性起身,打算亲自去问司马睿。
谁知还未见到司马睿,她就发现了不对,琅邪王府今日的氛围很不一样。站在前院的花坛旁,她看到行色匆匆的王府宫人,雕栏长廊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处处整洁光鲜。于是对身后的宫人道:“王府可是要迎接什么贵客?”
夏云低声回应:“回娘娘话,扬州刺史王敦大人今日回城,王爷要设宴迎接他。”
孟央的声音有些迟疑,“王敦?可是安东司马的堂兄?”
“正是。”
传闻中冷漠无情的修罗,征战沙场,杀戮无数,偏偏又桀骜不驯的扬州刺史王敦,一直以来他的大名传遍大晋,她却从未见过,眼下终于要回来了吗……
静静的站在那里,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难怪,从返回王府的那刻起她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现下终于想到,从沅儿失踪,裒儿被送去皇宫做质子,司马睿险些被皇帝设计害死……从头到尾,身为琅邪国大司马,琅邪王爷的心腹重臣,王导竟不见踪影,他似乎很久都不曾踏入琅邪王府了。
孟央心里紧紧的揪着,她不曾怀疑王导对司马睿的忠心,然而自从她来到王府,王导对司马睿的不满越加堆积,王氏家族的势力越发势不可挡,王导兄弟留为己用尚要顾忌,很难想象倘若失去他们的协助……
越想越心惊,她隐约明白了司马睿的苦心,只有逐渐疏远了她,王导兄弟才会安心,而她也是安全的。重重的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回去吧,王爷今日会很忙。”
回到院落,远远看到段灵箐正呆呆的坐在石桌前,身后茂盛的桂树疏影重重,衬的她面色亦是黯然的。看到她走近,笑道:“你回来了。”
孟央随意的走上前,“你倒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了。”
她不甚在意的扬了扬眉毛,“你去前院了?想必知道王敦要回来了吧。”
“这就是你伤神的原因吗?”上前坐在她旁边,转身对宫人们道:“都下去吧。”
呆愣良久,段灵箐自嘲的笑两声:“那王敦回来与我何干?你可知道今晚王府要宴请的都是何人,江东大族的各位首领,琅邪国所有的重臣都在宴请范围,王爷这次真的被皇帝惹怒了,不久之后的大战在所难免。”
孟央心神不宁,随口道:“那岂不是你哥哥辽西公也会来了?”
她的脸色瞬间难看,有些决绝的望着她,“我不能一辈子被困在王府!”
她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段灵箐目光遥遥的望向远处,“他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是自由的。”
身为琅邪王妃,出席晚间的宴会是无可避免的。然而待宫人为她梳洗打扮完毕,忽听赵亚在院外恭敬道:“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见王妃娘娘。”
她面露不解,起身走到门外,“赵护卫请讲。”
“王爷吩咐,今晚露气湿重,请娘娘好好待在自己房子,不必前往前院。”
她已经两日未曾见到他,听到这样的话却不觉奇怪,对赵亚笑道:“劳烦赵护卫了。”
赵亚将话带到,恭敬的就要退下,刚走两步突然又转身,低声道:“绿秀姑娘要属下转告娘娘,天气渐冷,就不要总是惦记院中的迎春花了,该凋零的总会凋零。”
她一愣,随即含笑道:“告诉绿秀,好好照顾自己。”
【056】我心匪石
王府前院此时应该是很热闹的吧,漫步在花丛中的小径上,月色如水的清洒下来,前方的小径遥远而蜿蜒,正如此时她的心情,迷茫的不知所措。
“娘娘,咱们回去吧,放心受了风寒。”
身后跟着的夏云低声劝阻,她突然觉得心里特别烦闷,转身对大批的宫人自嘲道:“你们都是王爷派来监视我的吗?”
宫人们不安的低下头,夏云赶忙回答:“奴婢们不敢,奴婢们是来伺候王妃娘娘的。”
她长叹一声:“既然不敢,就不要再阻止我,让我安静一会。”
说完,自顾自的向前走开,身后的宫人赶忙挑着灯笼快步跟上。
月色将前方的小路拉长,仿佛赌气一般不知疲惫的走着,她只觉得脑子乱成一片,想起赵亚离开时的话:“绿秀要属下转告王妃,天气渐冷,就不要总是惦记院中的迎春花了,该凋零的总会凋零。”她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绿秀要她警惕郑阿春,这样无缘无故的话,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的心情越发烦躁,回头看到阴魂不散的宫人,更加厌烦起来。她一向是心性极好的,也不愿斥责她们,到了前方一处转角,突然快步跑开,反应过来的宫人慌忙跟上,“王妃娘娘……”
快速的跑着,回头几次,始终摆脱不了身后那些宫人,她沉重的叹息一声,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猝不及防间,突然从花丛冒出一人,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就跑。有些惊慌的想要甩开这人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了,眼前飞快闪过的花草,她就这样被他拉着狂奔,感觉到他温暖宽厚的手掌,一颗心缓缓放了下来,烦躁不安的心情也一扫尔光。
“司马景文,你慢点,我跑不动了。”
“嘘,别说话。”
她面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紧握他的手掌,一路漫着花香和笑语,听着风从耳边抚过的声音,不知疲惫的跟着他跑。
终于,他在花园深处的假山旁停了下来,含笑看着她猝不及防的撞入自己怀中,趁势将她抱住:“央央。”
月色下,他深邃的眼眸宛若璀璨的星辰,饱含如火的温柔,她的脸顿时红了,别过脸去:“堂堂琅邪王爷拉着自己的夫人在王府花园狂奔,传出去惹人笑话。”
他极是开怀的笑出声,用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道:“堂堂琅邪王妃连自己相公的眼睛都不敢正视,传出去惹人笑话。”
她强忍不住笑意,终于抬头去看他,脸颊明艳动人:“你怎么在这里?”
“想你了,就偷偷溜出来看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使得她眼圈都红了:“今晚是你宴请重臣,怎么可以随意离开。”
司马睿亲吻她的额头,哀叹:“没你在身边做什么都没意思,两日不见,我可是深入骨髓的想着你。”
孟央嘴角勾起深深的笑意,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我也是。”
感觉到他更加用力的抱着自己,恨不能嵌入自己的身体,禁不住娇声道:“司马景文,你弄疼我了。”
他赶忙松开,目光有些狂热的望着她:“央央,相信我,很快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这段时间兴许会使你受着委屈,不要埋怨我,千万不要。”
她突然含泪摇了摇头,掂起脚尖轻吻他的嘴唇,轻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司马睿眼中的顾虑一扫而光,再次深深的将她抱住,“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周围静悄悄的,他抬起头望向繁星闪耀的夜空,叹息道:“真希望此刻永远停留。”
她亦是顺着目光抬头望去,声音恍惚:“无论日后的路如何,这一刻,永远都停留在我心里。”
说罢,又笑道:“你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司马睿万般嘱咐后转身离开,孟央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嘴角始终带着笑意,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也转身想要回去。谁知刚走两步,冷不丁的被人从背后抱住,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你。”
她平复受惊的心情,哭笑不得道:“原来王爷是个任性的小孩子。”
司马睿也忍不住笑出声:“是啊,你就当我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也哄哄我吧。”
孟央转过身子,双手捧过他的脸庞,娇笑着亲吻他的嘴巴,鼻子,左颊,右颊……直吻得他忍不住求饶:“够了够了,你是故意的,吻的我一脸口水。”
面带小小的得意,她趁机哄他:“快回去吧,不然待会你就没脸见人了。”
连哄带劝的说动他离开,她捂了捂微红的面颊,心里想起夏云那些宫人该着急死了,禁不住笑出声来,转身返回。
刚走两步,却又听到身后的假山后面传来声音,于是面带无奈的笑意,想也不想的再次转身:“司马景文,别闹了。”
目光落到假山旁的那人,她嘴角的笑意冷却,警惕的后退几步:“你是何人?”
面前的男子身形矫健,月色下只觉一双眼睛犹如凌厉的苍鹰,令人不敢直视,浓密的眉,绝美的唇紧抿,相貌英武不凡,身上却有着阴冷之气,却莫名的使人感到畏惧,声音透着嘲讽的冷笑:“连我也不认识了?你可真的是虞怜珠吗?”
孟央努力镇定下来,心一横,硬着头皮猜测:“多年未见,刺史大人可算回来了,妾身都快不认得您了。”
王敦并无意外,抬头望了一眼月空:“刚刚在席间就见王爷心不在焉,他竟大意到没有发觉我在跟踪他,我与茂弘死心追随的琅邪王爷竟为了一个女人再三的自毁天下。”
他转头看她,目光如炬:“从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使得王爷心迷鬼窍,你当真有些手段,不仅狐媚了王爷,连茂弘都拿你没辙,所以我不得不回来,亲自除掉你。”
他的话语冰冷,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寒意,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衣袖:“我不曾害过王爷。”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若不是你,王爷不会树敌过多,若不是你王爷不会带兵围剿华清寺,我们密谋多年,怎会在大败匈奴之后功亏一篑?王爷竟还荒唐到许下永远效忠司马炽的承诺,因为你,王爷差点被司马炽设计毒死,司马越差点有机可乘,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相对于王导的阴郁,面前的王敦更加使人害怕,他字字句句的冰冷,直刺的她毫无招架之力。
“双生花开,帝王星现,孽缘情劫,斑驳涅槃。当年登林子大师临终时的遗言终于应验了,我们最害怕的事真的发生了,王爷发了狂的爱上了你,他不该这样糊涂。”
孟央无力的垂下眼睑:“你要杀我吗?”
王敦一愣,接着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一把丢到她面前:“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自行了断,你若爱他,就心甘情愿的为他死。”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长剑,锋利而泛着寒光的剑身,她禁不住勾起嘴角的笑:“能死在湛泸剑下,也算是我三生有幸。”
王敦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你竟识得这天下第一的湛泸宝剑?”
她摇了摇头:“这剑身锋利异常,定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我也只是听闻过欧治子大师铸剑的故事,自古宝剑配英雄,王大人,我敬佩你是正人君子,请你们日后帮助王爷成就大业。”
“那是自然,”王敦顿了顿:“怪只怪你命该如此,成就霸业者,最怕被儿女情长所牵绊,你是明事理的女子,应该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
孟央苦笑,举起手中的湛泸宝剑架在脖间,缓缓闭上眼睛:“能够以琅邪王妃的身份下葬,上天总算待我不薄。”
“娘娘,您在哪啊?”
“王妃娘娘!”
与此同时,园子另一侧传来夏云她们的呼喊声,孟央狠下心挥动手中的宝剑,直直的划向自己的脖颈。
出人意料的是宝剑瞬间被人夺下,王敦冷着脸收回自己的湛泸剑:“回去吧,自行了断,三日之后你若不死,我定会亲自动手。”
她开始有些不解,随后冲他感激一笑:“多谢王大人。”
多听民间传闻王敦王导兄弟二人,王导阴柔,王敦冷血,如今见到传闻中杀人如麻的王敦,她反倒生出几分敬意,他虽冷血,倒是坦荡荡的君子,配的起湛泸宝剑的人,定是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
刚刚回到屋子,就听门外传来宫人的通传声:“王妃娘娘,郑夫人求见。”
“让她进来。”
郑阿春踏入内室,她正背对着她站在床头的长明灯前,灯光拉长的身影娉婷袅袅,她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有些迟疑的有上前:“娘娘?”
孟央回过头,对她莞尔一笑:“沅儿和裒儿明日就要到回来了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正是为此事前来,姐姐,听闻沅儿被劫走后生了场大病,也不知究竟如何了。”
她当下有些吃惊:“我怎么没听说过?”
郑阿春无力的低下头去:“你是王妃,他们当然不敢告诉你,如果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呢。”
孟央深深的吸了口气:“不会,沅儿不会有事,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沅儿和他父亲长的越来越像,你说,会不会是王爷发现了什么,以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