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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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和河苑听到也急忙跑来看姐姐,关切的询问疼不疼,孟央摇头笑着,抬头却看到邻居李大伯哼着歌在自家门前编竹篮。她突然一阵紧张,拉着娘的手,结结巴巴的询问:“娘,为什么,为什么李大伯他们没去采石”。
娘一边替她包扎手指,一边神秘的笑:“傻姑娘,采石早就结束了,村长说只剩些繁杂的琐事,叫了你爹去做活。我本来不愿他去,独自上山多危险,可你爹说村长会额外给钱,拿了钱就能给你多做几件好衣裳做嫁妆,许家是东村有名的乡绅,你爹说要让你体体面面的出嫁,平日他经常上山,想必是没什么要紧的。”
额外给钱?村长会那么好心,这样的好事为何单单落在爹爹身上?
孟央想着,突然胃里一阵紧缩,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管不顾的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就向山里跑去,娘慌忙的追了上去:“央央,你怎么了?”
不行了,她太过恐惧,一头冷汗的倒在地上,被娘紧紧抱住:“孩子,你怎么,你到底怎么了?”
身子剧烈的颤抖,死死攥着衣角,她终于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仿佛天都塌了下来一般。
【004】人心险恶
孟央太恐惧了,两年前她从董正的手中逃脱,她在回家路上遇到村长董令,当年董令拦着她,一脸的悲愤:“央央,我那混蛋侄儿是不是欺负了你?伯伯都知道了,你放心,伯伯一定替你讨公道。”
她十三岁,正是知道羞耻的年纪,小脸顿时煞白,惶恐的摇头:“伯伯,求你别让人知道。”
董令叹了口气,越发气恼的顿首垂足,“央央,你别害怕,既然你不肯让人知道,好歹也跟伯伯回家让婶子替你检查一下,不然就算我是他叔叔也把这混小子浸猪笼。”
董令连哄带骗的将她骗到家里,孟央踏进屋门,刚想询问婶子怎么不在家,身后的门已经紧紧关闭,董令原形毕露急切地扑向她,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死死的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央央,你让伯伯心里好痒啊,伯伯每看你一眼,都是抓心的难受,你放心,伯伯会疼你的。”
她拼命的反抗,眼泪瞬间决堤,绝望涌上眼眸,胃里又开始强烈的反酸。董令淫荡的将手伸进她的衣襟里,凑过来一脸的淫笑,“让伯伯舒服舒服,我也让你舒舒服服的。”
孟央泪眼模糊,终于忍不住狠狠的作呕起来,可是董令捂着她的嘴巴,那股酸水含在口中吐不得又咽不得,引得她又是一阵干呕。她渐渐停止挣扎,眼中是濒死之人才有的决绝,董令于是放松警惕,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好心”的为她做着打算:“好央央,你放心,董正那混小子会娶你过门的,只要你从了我,没人会为难你。”
孟央不再说话了,她那样清醒的知道了他们的计谋,他是村长,没人会相信他做过这种事,除了嫁给董正,她的人生只能浸入猪笼,埋葬在冰冷的泸水河底。
她从懂事起,就在大家的非议中长大:“看,那个孟央是被母貂子奶过的,你说她是不是小貂子?”
她沉默着不说话,像个哑巴,以为这样人们就会淡忘她的存在不再议论。先生曾说,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就让她们议论吧,她唯有沉默。
可是村里那些无聊的人又在嚼舌根:“看,孟央果真是小貂子,连人话都不会说。”
从小,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忘记这件事吧,所有人都忘记我是婴孩塚里抱出的孩子吧。后来大家果真慢慢遗忘了这事,可是好景不长村里的女人又开始半是嫉妒半是嘲讽的嚷嚷:“呦,孟央这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男人看她一眼魂都没了,生生一个狐媚子。”
“孟央这样的姑娘就是殃民的祸水,陈家小儿子为她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还和刘家儿子挣得头破血流。”
“她出生的时候整个天都是红的,早些年就不应该要这妖孽。”
她不敢说话,不敢多看村里任何一个人,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不去招惹任何人。即便这样,他们也不肯放过她,这样的岁月何时才能到头啊,这一生要怎样生生挨过?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死吧,她的眼睛渐渐红起来,突然疯了一般狠狠踹在董令的胯下,董令剧痛的弯下身子倒在地上。已经失去理智的她脑中一片空白,迅速起身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向他。听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董令痛苦的哀求声,茶壶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她统统听不见,生平最大的力气全部使上,砸死他,砸死他……。孟央觉得自己沉睡了很久,醒来之后,她的世界便翻了天。爹爹上山采石失足滚落下来,昏迷不醒,她明明知道是董令谋害爹爹,偏偏董令装模作样的拿出一笔钱安置她们。除了她,所有人都感激涕零于他的仁义道德。
然而失去主力的家就如同随时倒塌的房屋,娘几乎哭瞎了双眼。偏偏就在这一年,地里蝗虫做害,庄稼颗粒无收,全村都陷入恐慌,就在这时,村里不知谁放出谣言,说泸水村有祸水横行,一切的灾难由此引发,这个祸及村民的妖孽就是孟央!
仿佛是意料中事,东村许家迅速退婚,左邻右舍纷纷避开孟家,小小哭红了双眼,对着门外声嘶力竭的叫喊:“我姐姐不是妖女,你们才是妖女,坏人。”
年幼的河苑亦是哭红了鼻子,哇哇大哭的跟着哭喊:“坏人,坏人!”
孟央越发沉默了。事已至此,她反倒松了口气,既然躲不过,所有的灾难就一起降临吧,只要不再伤害娘亲她们,就让她一人承担。她独自待在屋子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这一月一年一生都过完了似的,眼见着门隙间的阳光,渐渐黯淡下去。
次日一早,她在门前为爹爹熬药。苦涩的药味麻痹了她的嗅觉,忍不住咳嗽两声,身后有人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孟央一边摆手一边止住咳声:“小小,姐姐没事。”
话音刚落,她听到有人哀叹一声,急急的回头望去,哪里有小小的影子?站在身后的明明是邻居董正!她顿时大惊,连忙后退几步:“你,你想做什么。”
董正阴险奸诈的脸上一阵掩盖不住的兴奋:“孟央,你这是何苦,现在除了我没人敢娶你了,你跟了我,日子可比这好过。”
他裂开嘴巴咽了咽吐沫,她紧张而厌恶的捂住嘴巴,胃里又开始翻涌,可她根本没东西可吐。董正猥琐的搓了搓双手:“孟央,你放心,跟了我没人会碰你了,董令废了,当年你那一脚可是彻底的毁了他。他是活该,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骗我说只有把你玷污了你才会心甘情愿的跟了我,我不该那么犯浑,那畜生是对你蓄谋已久啊,其实你早前若从了我也就没今日这些惨事了。”
“所以你就让村里人认定我是祸水妖孽?”
董正突然就急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哪有这么聪明,是叔婶想浸你入猪笼,我哪里舍得你这样死,反倒不如嫁给我。”
孟央愣了愣,终究明白是董令的妻子恨她入骨,当初她将董令打得昏迷不醒,一个人握着茶壶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董氏从外面回来,想必是对丈夫的为人十分了然,知晓此事后她那样紧张的哀求她不要张扬出去,孟央记得她那么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一脸疼惜的样子,当时她一边咒骂该死的董令一边心疼的落下泪来。
她说:“孟央,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你爹娘若知道了怎么有颜面见人,即使错不在你,你也洗不清这身污垢啊,孟央,为了自己,你也要把这事吞进肚子啊。”
人心竟是这样的险恶。
孟央死死咬住嘴唇,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眼泪大滴的砸在地面,兴许是日后得知董令成了废人,兴许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董氏那样精明歹毒的算计着她,算计着她的家人。孟央想起娘亲那日所说:“你爹说村长会额外给钱,拿了钱就能给你多做几件好衣裳做嫁妆,许家是东村村长,你爹说要让你体体面面的出嫁。”
生平第一次,她也开始痛恨爹娘将她从婴孩塚抱回,生平第一次,她那么强烈的开始恨人,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她恨恨的抬起头,望着董正,咬破的嘴角渗出血丝:“你千方百计的要娶我,怎知我就不是他们口中的妖女,你会不得好死的,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董正吃惊的望着她,结结巴巴的骂了句“你有毛病”,然后慌慌张张的撒腿跑开。
【005】血染嫁衣
对孟央来说,日子真的太难了,即使日日夜夜的纳鞋底编竹篮,她还是还不起爹爹病重欠下的债务。赋税交不上,一家人的温饱更成了问题。
小小也仿佛突然懂事了,原本圆圆的脸蛋清瘦不少,为了应对这个荒年,娘再三思量,终是听了红婆的话,把九岁的河苑送到邻村的人家做了童养媳。寄人篱下的日子固然艰苦,可总算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临走那日,河苑哭的可怜,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袖不撒手,孟央心里一阵揪痛,把她抱在怀里良久,眼泪就忍不住滴落下来。看到姐姐哭,河苑反倒松开了小手,扬起笑的灿灿的小脸,“姐姐有空就去看河苑,河苑再大一些就能回家了。”
也许年幼的她也已经知道疾苦,看到姐姐和娘总是把吃食留给她,一口都不敢多吃,她明白,自己不走大家都要挨饿,这个荒年,要生生挨过真的太难了。
河苑送走后不过半月,红婆又一次到来,孟央知道,轮到小小了。娘曾告诉她,邻村王家的独子从小有些呆,脑子十分木讷,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没人愿意的,可红婆说只要小小嫁过去,不仅可以帮忙还清家里欠债,这个荒年也能接济着度日。
孟央劝过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红婆的到来让小小彻底被激怒了,她生性要强,怎肯嫁给那样的人家,于是出口也颇为尖锐:“我不嫁,谁爱嫁谁嫁,娘你若真的怕被饿死,不如把我卖到镇上的妓院吧,反正我的死活也没人在意了。”
小小说罢转身跑开,娘闻言悲痛欲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哽咽着落下泪来:“央央,娘是真的没办法,你爹爹的汤药钱没了,先前欠下的债务人家已经要上门,如今吃饭都成了问题,要怎样活下去啊,小小说的对,我不是你们的好娘亲,河苑也是我送走的,是娘不好。”
孟央再也听不下去,紧紧咬住嘴唇跪了下来,“娘,年前县上不是有位老爷要女儿做妾室吗,央央愿意。”
娘愣了愣,却是悲凉的笑出声,“央央,如果可以娘早就想把你嫁出这个村庄了,为妻也好为妾也罢,总好过你在这村里受人非议,可惜即便是做妾,人家现如今也是不愿意了。”
她终于明白了,如果有别的法子,娘怎会让小小嫁给那样的人家,娘爱她疼她,却是更想保全家人不受伤害,如今不是她肯不肯给人做妾,而是人家听闻了谣言不愿要她。她不觉得苦,不觉得难受,因为一旦心被掏空了,就什么感受都没了,麻木了才不会痛,她觉得自己终于醒了。
平静的走出家门,外面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清冷的飘落在身上,微微的凉意。没得选择,她的人生没得选择,从生下来便是如此。一步步艰难的走到董家门前,麻木的开口:“董正,我嫁给你。”
数天而已,她和董正的婚礼却是风风火火的置办起来,除了她,每个人都是喜悦的,娘说:“董正这孩子虽然相貌不算出众,但也真是不错,对你又是极好,万万不要辜负人家。”
孟央笑了笑,心里却满满的滴出血来,小小虽不明就里,却不止一次的质问姐姐:“你不喜欢董正对不对,那就不要嫁他。”
她依旧温婉的笑,不语的趴在小窗前,远远的山上的茶花开得格外繁盛,开到荼蘼花事了,那纯白的花瓣会飘落泸水河面,那样没得场景,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
她决定屈从,挣不过枷锁,斗不过这天意,那就随了上天的意愿,匆匆到这世间渡一场轮回是非。
董家的聘礼一早送来家中,不过了了几日,她就要嫁给他了。板床上大红的嫁衣,红盖头,还有喜气的红烛,暖暖的喜字贴满窗边。小小和娘拿着木梳,轻轻的为她梳发,墨玉般的发丝长长披散开来,娘欣慰而感伤的说道:“河苑听闻你要出嫁,自己反倒哭的稀里哗啦,这孩子大概十分想家了吧。”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脸庞的轮廓柔和美丽,浅浅淡淡的笑着,双眸星星点点的泛起泪花,羸弱苍白的脸上眉目深沉,越发显得清丽绝伦。红红的嫁衣穿在身上,腰身那里空荡荡的不盈一握,她太瘦了,纤弱的身子如同秋日里的花朵,随风欲折。如此惊华绝代的人儿,小小张大嘴巴忍不住的称赞起来:“姐姐真如同仙子下凡一般,连我和娘都看呆了。”
娘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正欲说些嘱咐的话,屋外突然传来激烈的嚎哭声,紧接着人群蜂拥而至,一个个怒火朝天的闯入里屋,董正死了!孟央不知自己该是怎样的表情,毫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反倒是娘,讶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董家人自然是不肯放过她,直嚷嚷着孟央祸及了自家儿子,使其无故的暴毙。全村人都聚集在门前,纷纷要把她沉入河底祭天。小小被这阵势吓坏了,哭嚎着跪在地上抱着董家人的腿:“伯伯,大婶,我姐姐是好人,不要把她浸猪笼,求求你们不要。”
董大婶看也不看,愤怒的将她踢到在地:“好人?我儿平日好好的,今早就莫名的死在家中,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我就说过孟央这贱人娶不得,我的儿啊,孟央,我定要你偿命。”
娘和小小拼命的磕头哀求,周围乱作一锅粥,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怜悯,有惋惜,有厌恶嫌弃,然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人。董令假仁假义的劝大家冷静:“大伙听董某一句,孟央有罪,但罪不至死,大伙听我说……”
他在说什么孟央听不清,周围真的太吵了,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