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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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来真的如琳青所猜测的那样,他们下一步不会走的风生水起,司马睿引起了司马越的忌惮,因为如今的他成为唯一有能力对抗他的人,难保司马越不起杀心。
权欲之争,从来无关亲情,武帝的诸子自相残杀,手足相残,他们早已埋葬了本性,只有永恒的利益和对手。若王衍真的在东海王耳边挑拨几句,指不定就会引起一场蠢蠢欲动的厮杀。
事已至此,她总算明白了司马睿方才对王衍的谦卑,他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故而放低了琅邪王的身段,对一个太尉客气有礼,他受得这些委屈,恐怕只是忍辱负重。可是,他真的会把自己送给王衍吗?
“太尉大人喜欢的东西本王怎会不舍得,既然如此……。”
司马睿刚刚开口,她的心已经狠狠的跳了下,为求自保,随即含笑起身,“想必您就是王衍大人,妾身总听王爷提起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王衍很有兴趣的望着她,“哦?老夫倒很想知道王爷是怎样跟你提起我的?”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强名之曰道。老子与庄子的玄理之谈妾身也很受教,可惜妾身愚笨,很多地方难以读懂,王爷告诉妾身,大人乃我大晋名士,喜谈老庄玄理,且言论精辟透彻,妙不可言,妾身对您崇敬的很呢,只可惜没有这份福气亲耳听大人清谈。”
她惋惜的轻叹一声,不卑不亢的模样,果真使得王衍诧异起来,在这样的乱世之下,能够理解玄理的女子必定不是普通之人,除非她是官宦人家从小饱读诗书的千金小姐,若不是十分聪慧,定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如此看来,她应该不是普通的姬妾。
王衍禁不住开口道:“不知夫人出身何处?”
“家父乃六品文学虞预,让大人见笑了。”
“原来是王妃娘娘,老夫失礼了,失礼了。”
他面上确有尴尬之色,随即将目光望向司马睿,语气微微的埋怨:“王爷应该一早将王妃与老夫引见,也不至于出了这样的笑话,真是,让老夫颜面何存。”
“大人何出此言,您看得上妾身说明您眼光独特,也说明妾身不像王爷所说只是蒲柳之姿,我夫对大人的敬仰并不少于妾身,但凡大人开了口,他必定什么都舍得,何况王府佳丽众多,少了妾身他更是如鱼得水,他巴不得呢。”
她幽怨的娇嗔,果真使得王衍心花怒放,忍不住大笑两声,对司马睿道:“琅邪王好福气,王妃如此的与众不同,你可要小心了,只怕日后她会拿捏的你服服帖帖。”
司马睿配合的笑了两声,王衍离开后,他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漫不经心的对她道:“本王竟不知王妃如此博学多才。”
孟央心里慌慌的,一直难以平息,于是不由得开口道:“臣妾也是今日才知王爷如此狠心。”
他本可以直接告诉王衍她的身份,但他没有这样做,反而有将她送出去的打算,即便他真的对虞怜珠没有情分,也该顾忌着她的身份。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他是如此的令人捉摸不透,也是如此的令人心生畏惧。
“王妃怎知本王一定会将你送给别人,你的反应未免太快了,一点也不像你的性子。”
他随口一说,她心里又是一阵紧张,难不成他在试探她?确实如此,他是堂堂的琅邪王爷,怎会荒唐到将自己的王妃送给别人,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是她摆明了心虚,生怕自己落入另一个虎口,才方寸大乱的明哲保身。
“六年的时间,直到今日,本王不得不重新对你刮目相看,虞怜珠,你很聪明。”
他只是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并未多想,她却不敢再多说什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021】传国玉玺
殿后的帘子被人挑开,一个太监模样的宫人走了出来,尖细沙哑的声音从殿上传出:“太傅大人到,裴妃娘娘到,东海世子到,皇太弟豫章王到。”
随后走出一位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身穿亲王袍服,昂首阔步,恣意狂妄,但双目炯炯有神。他应该就是东海王司马越了,虽然年长司马睿二十多岁,却不显老,只是他的出场显得太过嚣张,要群臣苦等良久,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这整个洛阳宫殿都是他的,他才是主宰一切的帝王。
东海世子司马毗,乃东海王妃裴氏所出,也是司马越唯一的儿子。这个年约十五六的少年,容貌疏朗,有着不同于父亲的端雅,目光扫过司马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很是欢喜的说道:“五哥,你也来了。”
司马睿含笑点了点头,他禁不住扬起笑脸,正要走过来,身旁的女子赶忙拉住了他,“毗儿,等会再找你五哥不迟。”
那女子很年轻,她应该就是东海王妃裴氏,牡丹花纹的蜀锦华服,一双明媚的眼眸,发髻间明晃晃的金步摇,高贵华美至极。司马毗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望来,对孟央含笑点了点头,她赶忙有礼的回笑。
众人随即起身参拜,她便跟着行了礼:
“臣等参见东海王,参见豫章王殿下。”
“众卿免礼吧。”司马越随口说道。
他果真嚣张,全然将自己当成了这宫殿的主人,孟央也在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身旁有着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一身明黄色的袍服,金丝线绣着的云纹图腾,很明显是皇家才有的尊贵,他的身子很瘦,脸色赢弱,却也清秀俊朗,让孟央想起琳青苍白的面容,给人病态的感觉。
她也曾听琳青提起过,成都王司马颖把持朝政之时,痴傻皇帝司马衷落入司马越之手,为了方便自己驾驭朝野,司马颖自作主张的立了弟弟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司马炽是武帝的第二十五子,他本就生性懦弱,无意参与这诸王的纷争,却被迫当了这同样的傀儡皇太弟。
司马越掌控朝野,痴呆皇帝司马衷被他囚禁于长安故都,按理来说应该立太子为储,本也轮不到司马炽做皇太弟,可惜司马衷的子孙早已全无,有的是被毒死,有的是被勒死,有的直接被杀,甚至襁褓之中的婴儿也不例外,这场十多年的手足相残,杀尽了皇室血脉。即便是子嗣众多的武帝,如今也是皇子死绝,剩下的司马炽大概是他剩下的唯一的儿子。
众人落座,司马越的目光扫过大殿,略带得意道:“今日是本王寿辰,你们能来给本王朝贺,本王深感欣慰,各位不要拘谨,权当自己家宴。”
话音刚落,就见王衍随即起身,“臣恭祝太傅大人福泽深厚,万寿无疆。”
随后满殿的人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恭祝太傅大人福泽深厚,万寿无疆。”
太傅录尚书事,位同当朝宰相,毫无规矩的坐了高处的主位,且如此明目张胆的朝贺出“万寿无疆”四字,不臣之心人人皆知,又或者在座的本就是他的心腹,溜须拍马,无所不能。
司马睿亦是跟着众人祝寿,接着又起身恭敬道:“今日太傅大人寿辰,臣有贺礼要送,只等着亲自呈上。”
“哎,”司马越仿佛很不高兴的样子,“景文见外了,你本就是我侄儿,何需称呼本王太傅大人。”
“礼法不可荒废,太傅大人是臣的叔叔,但更是我大晋王朝的太傅录尚书事。”
他谦卑的态度,果真使得司马越心花怒放,大笑两声,接着道:“景文最得我心,跟你父王司马觐一样遵规守纪,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如今本王也已年老,对朝政之事难免力不从心,我大晋的将来还是要指望你这样年少有为的藩王。”
说出这番话,其试探之意溢于言表。这是孟央第一次听人提起司马睿的父亲,琅邪恭王司马觐,据说他死的时候才三十五岁,司马越与司马觐皆在皇室宗亲外脉,二人要追溯到曾祖父那代才有血亲关联,属于非常远的外戚,也难怪他对司马睿颇为忌惮。
司马睿仿佛并不在意他的话,说道:“诛杀成都王颖后,臣在其蜀郡的成都王府抄出我大晋的传国玉玺,欲借花献佛当做寿礼呈给太傅大人。”
此言一出,果真引得众人一阵议论,传国玉玺乃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用和氏璧雕琢而成,和氏璧流言市井数百年,是价值连城的“天下所共传至宝。”传国玉玺自古便是帝王身份的象征,想是司马颖专政后,对其爱不释手,于是藏于成都王府。而今被司马睿找到呈给司马越,司马越满心的欢喜,急不可耐的追问:“哦?快快呈上,本王要好好瞧瞧这玉玺。”
身后的一侍从随即捧着明黄色的锦盒呈上,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司马越打开锦盒的瞬间,眼中有着志得意满之色,又吩咐道:“快拿纸来。”
宫人们又把宣纸呈上,他亲自从盒中双手拿出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啄纽交五龙,流光溢彩,确是绝世美玉雕刻而成。玉玺落在宣纸上,随即有太监上前拿起宣纸,纯白色的纸张上,有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印泥的虫鸟篆字,威灵霸气无处藏匿。
司马睿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接着又开口道:“臣还有一事禀报,数日前臣接到军中来报,处仲在茌平牧区大败作乱的汲桑等人,如今传国玉玺寻回,双喜临门,臣祝太傅大人万寿无疆。”
“臣等恭祝太傅大人万寿无疆。”
随即起身的众人异口同声的恭谨着,司马越明显得意至极,此时的他似乎终于相信司马睿对自己的忠心,明显放松了警惕,开怀道:“这是本王有史以来最满意的寿礼,景文今晚定要留宿宫中,与本王痛饮几杯。”
一旁的裴氏笑着说道:“如此高兴,还是先举行寿宴吧。”
司马越含笑点头,首领太监的示意下,诺大的殿内轻轻响起优美的声乐,成队的宫女上前端上盘盘的佳肴,银盘之中,呈上的菜肴糕点均是精致,喜鹊登梅、五香仔鸽、红烧赤贝……还有寿意苜蓿糕,百寿桃,更是色香诱人。
她早上根本没吃东西,可如今看到这些美味佳肴偏偏没了胃口,这是美食曾经是她与田四做梦都吃不到的,更是天下的贫苦难民见都没见过的,建康城内乞讨的狗儿,逃难路上饿死的灾民,尸横遍野。
目光看向菜肴,突然就见司马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沙卷,辗转放在了她的碗碟上,关怀道:“怎么不吃,你早上不是没用膳吗?”
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但见裴妃含笑望着她的方向,司马睿伪装出来的体贴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022】斛律浚进殿
太监附在司马越耳边说了什么,使得他颇为满意道:“本王今日寿辰,前几日各国均派使节送来贺礼,鲜卑族及其他部落也纷纷朝贺,唯有敕勒一族迟迟不见动静,刚刚本王得知敕勒漠南部首领已经亲自前来,既然如此,就宣上殿来吧。”
随即示意身边的太监宣旨,不一会,便有二人走进殿内。
孟央抬头望去的那刻满面的震惊,来人竟是斛律浚和朗木,斛律浚幽深的双眼不着痕迹的扫过大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走上前去行礼,“斛律浚携亲随前来恭贺,愿我大晋王朝太傅大人永寿安康。”
“起身吧。”
行完礼,斛律浚看向司马越,声音恭敬有力:“小人来到城内寻觅良久,只为找一份礼物为太傅大人贺寿,可惜满眼的稀世珍宝,总觉配不上大人的身份,最后只有把自己最钟爱的东西送给大人,请大人笑纳。”
身边的朗木随即上前,手捧一赤色长盒,下跪呈上。
太监走上前去,掀开木盒,里面是一青龙戟,这戟枪刃锋利,泛着冰冷的寒光,上面系着五色幡,不同于一般兵器的高大,却是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悉心打造,必是用名贵的材料制成。
司马越眼睛一亮,颇有兴致的走去,一把将这青龙戟握在手中,赞叹道:“果真是好兵器,难得你有心,知道本王素来以戟作战。”
想必是拿在手中甚是合意,他大力的耍了几下,几个漂亮的招式之后,一个侧身竟然将手中的戟直直刺向司马睿的方向,寒光闪过,枪刃冷冷的对着他的额头,只差险险的一厘,便可轻而易举的置他于死地。
满殿的人顿时一片哗然,孟央下意识的用手去抓司马睿的左手,紧紧的握住。他先是一愣,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掌心一片冰冷的湿润,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悸动,暗暗以更大的力气握紧她,面上却神情自若的继续喝酒。
裴氏惊呼:“王爷,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恐慌,更多的却是担忧。就连司马毗也忍不住愕然:“父王,你干嘛将戟指向五哥?”
司马越眼中有着不明的笑意,突然大叫一声“杀!”!满殿的人禁不住颤抖,却见他收起青龙戟,笑道:“景文,你看叔叔握戟的雄姿是不是不减当年?”
“那是自然,叔叔在战场上的意气风发是无人能比的,您可是我大晋的第一勇士,常胜将军。”
司马睿恭维的回答,他却继而故作叹息道:“这话本王可不认同,记得之前讨伐司马颖那反贼,本王可是落了个惨败的下场,还连累景文你差点丧命,虽然后来咱们反败为胜,可本王每每想起心中总觉耻辱,到底是本王老了,不似从前,还得在你的帮助下诛杀成都王颖。”
“胜败乃兵家常事,曾经的齐王、成都王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只有太傅大人才是最终的枭雄,臣在讨伐成都王之时只是略尽绵力,您正值盛年,是注定的霸主。”
一番话使得司马越开怀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的对司马毗道:“你可要好好跟你五哥学习,将来若是继承爵位,少不了要你五哥辅佐。”
司马毗立刻点了点头,孟央在这时才真的放下心来,看来,司马越的试探已经结束,他彻底的打消了对司马睿的戒心。
她松了口气,不经意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斛律浚正看着自己,心里一慌,赶忙移开目光。司马睿为她的酒杯斟满酒,悠然自得的对她说:“王妃他乡遇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