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因你不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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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创办初期,乔布斯曾在楼顶悬挂一面巨大的海盗旗,向世人宣称:我就是与众不同。乔布斯还在他的“海盗”房子里放了一架贝森朵夫
(Bosendorfer)的钢琴以及一对一万美元的音箱,有的时候,他会为员工即兴弹奏一段激昂的钢琴曲,整个大厅里充满了激情。钢琴的旁边,乔布斯放了一辆宝马(BMW)的摩托车,一进门就看到它在那儿闪着银光,“另类”而“霸道”。
我所在的语音识别项目组里都是年轻人,我当年28 岁,有一些人甚至比我还小,他们是全美软件业的精英,他们热爱并传承着苹果的海盗文化。浸泡在苹果宽松文化里的他们,是一群又酷又可爱的人。他们经常把宠物带到办公室来,你写程序的时候,不知道谁的小狗会凑过来嗅一嗅你的脚,有一次,一位同事养的兔子甚至跳到了我敲键盘的手上。那时,办公室里堆着各种宠物食品,谁有空谁就来喂一喂宠物。
在Mac IIl 产品组里,我发现我遇到了一些真正的牛人:比如菲利普‘米勒(Philip Miller),他后来成了著名软件Lotus l—2—3 的作者之一;菲尔·高德曼(Phil Goldman),他后来创办了 WebTV(1997 年,这家公司以4.25 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微软);安迪·罗宾(Andy Rubin),他后来是谷歌手机Android 计划的负责人。
由于在学校作了太久的研究,当时的我对如何做真正的产品感到无所适从,是他们,给了我热情的帮助,让我从学术界的故步自封里解脱出来。那是一个真正和谐的小圈子。我们当时是最高端的科学家,我们的终极目标是让电脑真正成为人类的秘书,让Mac 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执行人类的指令,我们希望将用户界面做成三维的,梦想着网络视频会议的三维实现。那几乎是我在苹果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从l990年7 月到l991年2 月,在苹果,没有任何人来管理我们,我们的激情和想象力都发挥到了极致,下了班我们都不愿意回家,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希望尽快在各自的领域取得突破。期间,Mac 的语音识别速度加快了40 倍,而且实现了不错的识别率。经过几个月的努力,Mac IIl 项目有了很多突破:视频会议、语音识别和语音合成、摄像头、3D用户界面、发烧级别的音响效果。这个产品将采用摩托罗拉最新的处理器 88110,内核则选择了我的母校卡内基·梅隆开源的Mach 操作系统。那个时候,对苹果公司的危机,我们还一无所知,我们以为苹果永远是最棒的,以为苹果将永远是那个“苹果乐园”。苹果危机
在我们全身心投入Mac IIl 研发的时候,苹果陷入了一场财务危机。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苹果所犯的错误。在斯卡利执掌苹果的几年里,苹果顺着原来的技术方向向前惯性漂流了七八年,公司的股票也一路上涨,在电影《阿甘正传》里,阿甘说自己买了一个水果公司的股票,一辈子都不用发愁,那个公司,就是苹果。这正是20世纪90年代初苹果公司留给人们的印象。
不幸的是,斯卡利始终没有找到苹果真正的发展方向。新项目纷纷上马,不大的公司居然有上千个项目,但在Pc 市场,苹果的空间已经被微软挤压得越来越小。
这和苹果一贯奉行的不开放标准的文化有关。l986年,IBM和微软结盟,开放了个人计算机生产标准和操作系统的部分源码,这使得大量兼容机开始出现,培育了市场,IBM 一微软标准也逐渐成为主流,大量建立在这个标准平台上的应用软件被开发出来。
斯卡利意识到,如果不审时度势,苹果必将成为市场上的流浪儿。因此,他提出了在Pc 平台上开发Mac 操作系统、与微软操作系统竞争的战略,这个战略得到了董事会的一致支持。但跟技术部门谈的时候,遭到了坚决的抵制。技术人员认为,改进电脑无可厚非,开放标准绝对不行!像艺术品一样精美的苹果电脑及其完美的操作系统凝结了多少技术人员的心血,说什么也不能开放!一旦开放,势必造成苹果电脑的泛滥,那简直就是在伤害苹果人的感情!这个项目就这样搁浅了。
其实早年,苹果和微软也一直有合作。Mac 推出时,得到了盖茨的大力支持,很多应用软件都在Mac 上首先推出。但后来,微软越来越强大,两家公司说话的分量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软件人,盖茨原以为苹果一定会把Mac 的图形用户界面操作系统移植到所有Pc 上,但当他发现苹果不愿意放弃高利润的硬件生意时,盖茨就决定要做一个Mac 图形操作系统的克隆版本——windows。
此事被苹果发现后,斯卡利和盖茨便坐下来谈判了。“Windows 不是抄袭Mac,我们都是从施乐的帕克实验室(Xerox PARC)学来的。”盖茨说。“但是,苹果得到了施乐的授权,你没有。而且,我们有专利保护。”斯卡利说。“如果你是说我们要对立起来,那我们就会停止所有Mac 的软件开发,例如Office。”盖茨威胁。“如果你保证下一代软件不抛弃Mac,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一次性的专利授权。”斯卡利很快就作出了让步。
最后,两家公司谈专利的时候,微软把这个“一次性”的转让修改成为“现在和未来的版本”。因为这个让步,苹果把l79个专利就这么拱手让人,后来苹果还是决定诉讼微软。两个公司在法庭上闹了好几年,各花了上千万的律师费用,但是因为这179个拱手让人的专利,最后法官仅仅要求微软做一些产品的修改(例如说,“垃圾桶”改成“回收站”)。
总而言之,苹果一直坚守着高端和不开放的原则,相应的,苹果的市场份额也一直在萎缩。于是,斯卡利想,干脆用降价来守住市场份额,这招让苹果的市场份额一度有所回升,但是,降价的后果只能是赔钱。最后,苹果只能靠裁员来节省成本。两次裁员后,一些被裁的员工回来游行了,但他们不是抗议被裁,而是为公司加油!他们拿着类似“生为苹果人,死为苹果魂”的标语,流着眼泪说,“我们流出的血也是六个颜色的”——和当时苹果的六色logo 一样。由此可见,苹果人有多爱苹果。在苹果的改组大潮里,我们的小组被取消了,但是语音识别技术被保留了下来,因为这是一项看起来非常酷的技术。在董事会的压力下,斯卡利其实也在做最坏的打算——寻找买家来接手苹果,而语音识别技术,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卖点。
公司高层作这些决定的时候,我还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我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到戴夫·耐格尔正坐在我的椅子上,用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说:“开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呢?”我当时心里一惊,想了想说,“还是先听坏消息吧。”戴夫说,“你们做的项目被叫停了,也就是说你们的Mac IIl 小组被取消了。”我心里一阵沮丧,强打起精神问,“那好消息呢?”“好消息是,你被提升为ATG 研发集团语音小组的经理了。”我大惊,“什么?可我一点管理经验都没有啊!”“你的为人得到了大家的信任,你周围的人都说很喜欢与你共事,所以,我相信你有管理的潜力。而且,我帮你找了一个新老板——谢恩·罗宾逊
(ShaneRobison),他是我们最卓越的管理者,你不会的,他都可以教你。”
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拉上了管理者的位子。事实证明,就像戴夫承诺的,谢恩果然是一个很好的领导,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如今,他已是惠普的首席技术官。小精灵“调戏”女主持人
1991年,我进入ATG 研发集团下面的语音识别、语音合成和自然语言处理小组,担任经理,继续我们在语音识别方面的研究。当时,我们的语音识别已经比以前快了40 倍,我们继续写语音识别的软件,希望它们成为人们使用计算机时的助手。得知我们小组的东西还不错,斯卡利表示要来听一次演示,他要来的那天,正是我大女儿德宁出生的那天。
1991 年12 月16 13,下午一点,宝宝降生了,我安置好母女之后,三点才匆匆赶到公司。我知道,这次演示至关重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也知道,只有我,才能把整个产品讲解得清晰无误。演讲结束后,斯卡利的眼睛里闪耀着激动的光,他走上演讲台,说:“你们做的东西太有意义了,简直令人震撼!我决定把这个项目拿到 TED(Technology,Entertainment,Design,一年一度的国际科技·娱乐·设计大会)上去。不过,今天最有意义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开复得了一个女儿。我们一起来祝贺他吧!”我的同事们给了我最热烈的掌声。
1992年2 月,斯卡利指定我做TED 大会的演讲人,整场大会就像科技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应邀参加的都是最著名的明星、导演、企业 CE0、最有创意的设计师、最知名的教授和最大牌的记者。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在TED 的舞台上演讲时,台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看那台叫“小精灵”的电脑准确无误地执行着我发出的指令,所有人都被它的“智慧”折服了。
当我结束演讲,台下TED 的专家们集体起立为我鼓掌。很多人跑到斯卡利那里,去跟他握手,那一刻,他似乎把公司那些难看的账目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当然,更多的人跑到我身边,来询问技术细节,那一刻,我有一种做了英雄的幻觉。整个 TED大会,苹果公司和我们都成为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当天晚上,我心情大好,回家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听着收音机,晚上睡觉时嘴边还带着笑意。第二天,关于苹果在TED 大会上引起轰动的报道刊登在了《华尔街日报》上,原来,当时跑过来问我问题的人都是报社的记者。
一时间,业内都对苹果的“新技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美国的电视台同样也关注到了这项有趣的技术,当年3 月,斯卡利接到了《早安美国》节
目的邀请,这意味着,我们做的语音识别新技术,不只是在IT 圈里展示,而是将呈现在所有美国人面前。这是一个宣传苹果公司的难得的机会,斯卡利决定带着我一起去纽约参加节目的直播。
要参加电视台的直播,斯卡利难免有一些不安和紧张,他是一个很害羞的人,从小有结巴的习惯,每次演讲,他都会怯场。但他也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为了克服这个缺点,他从小让父母亲带他去看话剧,从话剧演员的身上学习如何表达、如何演讲,他后来成了一个卓越的演讲者。但是,除了在千人面前演讲,他还是非常内向,不会主动与人交谈。在我们上《早安美国》之前,苹果的公关副总裁特别跟我说:“你如果看约翰一个人孤独地坐着,过去陪他。”
我曾经告诉过斯卡利,我们的系统刚刚搭建,死机的可能性不小,如果在直播节目中,我们的“小精灵”死机,那就大事不好了。因此,飞纽约的那晚,斯卡利对我说,“开复,有没有办法让死机的概率降到1%?”我咬了咬嘴唇,说,“那好吧,约翰。”
3 月12 日,早上7 点,我和斯卡利带着我们的
“小精灵”来到了《早安美国》的直播问。这是美国ABC 电视台早上的黄金时段,我们知道,至少有2 000 万观众在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电视。漂亮的女主持琼恩·伦敦已经开始致开场白了,她是全美最有名的女主播之一,以机敏和才华著称。“我们都知道,苹果公司今天有一项令人惊讶的技术,就是电脑居然可以听懂人类的语言。现在,在我们的面前,就有一台可以和人交流的计算机——世界上第一台,它居然能听懂你说的话,还能回答你的问题。我想,是不是有一天,机器也会气急败坏地和你大喊大叫呢?下面,就让我们见识一下这位‘电脑小精灵’吧。”“请帮我预约一个会议!”
小精灵:“几点钟?”“下午三点。”
小精灵:“下午三点,第三会议室,开会。”
接连几个指令,小精灵都准确无误地完成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主持人看完演示,微笑着面对镜头说,“不知道什么时间,这样的技术可以变成真正的产品,走到我们的身边来?”斯卡利正要开口回答,这时,小精灵忽然又开口了,“你什么时间要和我约会?”琼恩被逗得哈哈大笑。原来,小精灵一听到“When(什么时间)”,就以为女主持人要它帮忙安排会议。
节目非常精彩,小精灵“调戏”女主持人的那一幕,更是堪称“经典”。节目播出后,苹果的股票立即从60 美元涨到63 美元。
事后,斯卡利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把死机率降低到 1%的?”我笑着说,“老板,这个很简单啊,因为我今天带了两台电脑,我把它们连接起来,如果一台出了问题,我们可以马上切换到另外一台。根据概率原理,一台电脑失败的可能性是10%,两台都失败的可能性就是10%×l0%=1%,成功率自然就是99%了!”
在当时苹果糟糕的市场状况下,我们的“小精灵”确实是一个作秀的好卖点,这让美国人相信苹果仍然是一个灵感不断的公司。我也从中得到了价值的肯定,从纽约回到硅谷,我不断收到各个公司的人写给我的信,有些则悄悄跑来挖我,但是,我
和所有的苹果人一样,心里只有“苹果”。为了留住我,苹果又给了我一些公司的股票。
语音识别也成了公司的明星项目。1993年的愚人节,我们楼层里的电梯装配了一个话筒,按钮旁边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告诉我你要去几楼。大家都以为公司里的电梯已经变成声控的了,非常好奇,就对着话筒说,“二楼”,二楼的按钮果真亮起灯来。但是,如果大家在电梯里聊天,就会发现所有的按钮都会慢慢地亮起灯来,比如,当有人问“Howare you doing?”对方回答“Fine”的时候,电梯会把这个词自动接受为“Five”,把5 的按钮点亮。大家不知道到底是有人在控制电梯,还是真的有语音识别。那一天,苹果的员工都在相互转告,“进了电梯就别说话。”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