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术·逆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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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晨骇然呆望着两手屈食指中指、拇指扣无名指小指、捧着微微有些颤动的茶杯、双目微闭的秦灵宿。
此时,秦灵宿双眼陡然张开,陆星晨但觉他双眼中似有两道闪电击出,骇然将身体向后一缩。
秦灵宿袖手。
七十二号台所有人都发现,在秦灵宿道士的两只手都离开那盖着盖子的茶杯后,那杯子仍然在轻微颤动着,而且每一次大的颤动就对应着会有一声雷炸响。不过那雷声似乎离鹭岛美食的顶棚越来越远,渐不可闻。大厅又恢复了刚才的喧嚣。
除了七十二号台目不转睛的七个人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那个颤动的茶杯——施先生在第一声雷炸响时就已觉得不对劲。
茶杯此时已不再颤动。
从茶杯内发出“咝咝”的响声,就像一壶水要烧开前的声音,此时却由一个茶杯惟妙惟肖地发出。
响声渐小,众人开始听到只有水开时才会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同时,茶杯的盖子似被蒸汽顶起,不时歪扭悬浮。
秦灵宿满意地叹息着,问:“陆公子有没有兴趣到门口去看看?我保证现在已经下雨了,而且还是暴雨。”
陆星晨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从上衣兜内抽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按了按额头细密的汗珠,说:“不必了。秦先生今天的戏法让我大开眼界……”
傅天从轻轻鼓了两下掌,叹道:“当年我在茅山曾有幸观瞻凌霄大师作法求雨,没想到秦道长的法术更加精简灵验,青出于蓝,佩服,佩服!”
楔子(6)
秦灵宿向傅天从微微一欠身:“小道的这点功力和家师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家师常批评我不遵古法,太爱出新。”
傅天从看着脸上并未露出谦逊之色的秦灵宿,呵呵一笑:“后生可畏。”
秦灵宿盯住陆星晨,嘴里背书似的说:“‘当积雨云发展强盛时,就会出现闪电、打雷现象;浓积云和积雨云上下层对流强烈,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范围小、强度大的突发性降水。’明天的新闻绝不会说天气预报错了,任何奇怪的事情,的确都可以找到一个‘科学’的说法。在这点上,其实我是很同意陆公子的观点的。另外,我有必要补充一点:我在北京白云观的中国道教学院进修过两年,算是有个大专学历。”
陆星晨双眼发亮:“我想我们两个可以很好地合作,让‘海上人家’的发展突飞猛进!”
陆宣冥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啊,有你们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合作,还愁我们的生意不能做大么?”
秦灵宿看上去有些倦怠,轻声道:“我只是奉师命过来帮忙而已。至于‘海上人家’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得看陆老板的运道了。”
施先生仰头看着顶棚。
如果此时他的目光可以穿透顶棚,穿透瓢泼的雨水,穿透厚重的乌云,或许他就可以看到他关心的那架从法国飞来的飞机。
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无疑影响到了这架飞机的航行和降落。
然而,在暴雨来临之前,这架飞机商务舱的两位乘客就已经预测到了这架飞机即将遭遇危险。
那时还万里无云,群星璀璨。
一身黑色ARMANI西装、高高瘦瘦、留着板寸、眨着精神的小眼睛的年轻先生此时终于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与此同时,和他邻座的那位一身手工白纱套裙、留着纯黑披肩直发、有着古雅公主气质的女郎正好从那让她沉迷的线装书上偶一抬头。
看着她忽闪着的如迷梦般的双眸,他差点又一次失去搭讪的勇气。
“能把你的晋代郭璞著的《葬书锦囊经》借我看一下么?如果现在不看,我会后悔一辈子,这可是在故宫都看不到的孤本。”
女郎歪头,妙目含笑:“我还以为自己没机会看到你手里的宋代麻衣道者的《火珠林》手抄本了。”
他一呆:“原来,你只在上飞机时瞟了一眼,就看出我手中这书的来历了!”
她一眨眼:“我还知道,在我靠窗休息时,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我这本书上转悠……”
他放松下来:“其实,比起这本书来,能认识您这样风华绝代的佳人,更让人觉得是上天眷顾!虽然很唐突,但同车同船要修十年缘分,要是就这样错过了,我知道我会后悔一辈子!”
她似乎是早听惯了各种男人的各式恭维,只是十分得体地笑笑,说:“你手里拿着这样一本书,证明大家是同好,认识一下有何不可?其实,再过一会儿,我就该忍不住先和你搭话了,因为只有你这本书能印证我心中的两个疑问。”
他脸上绽开一个充满皱纹但由衷开心的笑容,一欠身,说:“鄙人的名字叫高岛,请多指教!”
她也跟着略欠了欠身,说:“我复姓东方,单名一个凤字。”
高岛精神抖擞:“东方小姐真是人如其名,宛如东方之凤!”
东方凤一皱修长的眉毛,问:“高岛先生是日本人?”
高岛略一迟疑,支吾道:“我是日本国籍,但不算日本人……我在一家日本咨询企业供职。”
东方凤点头,不再探究。她又问:“那你是精通六爻筮法了?” 。。
楔子(7)
高岛抿嘴:“不敢说精通,平时经常用用而已。”说罢从衬衣口袋内掏出三个黄灿灿的大钱,递了过去。
东方凤眼睛一亮:“金质开元通宝!这在初唐时也只是皇帝赏赐显贵的,并不投入流通,你手里怎么会有?”
高岛神秘一笑:“这就是日本遣唐使当年带回去的……东方小姐既然喜欢,本当奉送,作为见面礼。可这三枚通宝从我出生就跟着我了,待我回国,定向家父再讨三枚,送给东方小姐!”
东方凤讶然:“这种通宝一枚就弥足珍贵了,你居然还有三枚?”
高岛得意一笑:“中国的古玩字画是我父亲的最爱,手里收藏些小玩意也正常,让东方小姐见笑了。”
东方凤又把玩了几下,才有些恋恋不舍地伸手将通宝倾入高岛手中。
高岛问:“东方小姐也懂占卜的吧?不知用的是哪种筮法?”
“龟甲筮法、蓍草筮法、梅花易数,常用的是蓍草筮法,龟甲毕竟难找些,呵呵。”
高岛叹道:“东方小姐真是神人,连失传几千年的上古龟甲筮法都能应用,佩服,佩服!”
东方凤一笑:“那是因为先祖在北宋时曾掌管过翰林天文院,机缘巧合得到的……不如我们各占一卦,以卦会友如何?”
高岛一笑:“那当然好,不知东方小姐想占什么?还有……莫非东方小姐也像我一样随身带着占卜用的家什?”
东方凤得意地晃了晃头,曼声吟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高岛这才注意到,东方凤的两个耳坠上垂下多条碧莹莹的细丝,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不由恍然笑道:“《易经·系辞》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一定是一边二十五个,留一个不用吧?”
东方凤微笑点头,手在自己两个耳坠根部轻轻一点,耳坠上的四十九条碧丝已飘落到了掌心,只有一丝仍在右耳下荡来荡去,更显妩媚。
“还有一小时飞机降落,我们就占飞机能不能安全正点降落吧!”东方凤提议。
高岛点点头,将三个开元通宝右手抛起,左手接住,停了一停,又左手抛起,右手接住。如是六次。然后,他眼神一定,开始在心中默默演算。
东方凤则是把四十九条碧莹莹的细丝一分为二,接着这些细丝便如一个个被神人附体的精灵般在她手中不断来回跃动。东方凤低首敛眉,全神贯注。
约五分钟后,二人几乎同时抬起头,相视一笑。
高岛说:“我得了一个‘天雷无妄’卦,五爻官鬼申金动,变‘火雷噬嗑’卦。”
东方凤一边将那些细丝变魔术般瞬间穿回耳坠,一边说:“信息同步,我得的是‘风天小畜’静卦无动爻。”
高岛点头:“小畜卦云:‘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而‘天雷无妄’有雷电交加之象,变卦的‘火雷噬嗑’也有雷电。”
东方凤蹙眉:“按机场的天气预报,上海这两天都是晴好天气呢。或许只是多云?”
高岛摇头:“凭我的经验,必定是有一场雷电交加的大雨。只希望能晚一点下,免得我们受‘无妄’之灾。”
随后两人交换了手中的书,都如获至宝地翻着。东方凤忽然合上那本《火珠林》,歪头对高岛说:“这一路我发现你有个毛病,就是不管吃什么都会剩一口,浪费可是恶习啊,何况是浪费这种我最爱吃的虾仁酥!”说着东方凤的纤纤玉手已经从高岛的手边将虾仁酥的包装袋拎了过去,捏出里面最后一块虾仁酥,放进了仰着的口中。
楔子(8)
高岛半张着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咀嚼。东方凤微闭凤目,有些陶醉地说:“在上海恐怕很难吃到这个牌子的虾仁酥了。”
高岛苦着脸,拧着眉,说:“你这一吃,那我之前吃的那块虾仁酥岂不成了最后一口……”高岛说着,忽然喉咙就一阵痉挛,慌忙抻出身前椅背内的塑料袋,旋即起身奔向洗手间。
东方凤错愕地看着高岛的背影。
此时,一个炸雷凭空响起,机身似乎都为之一颤。
这声雷,同时也惊醒了住在龙阳路万邦都市花园三层的《东方晚报》记者杜兰香,打断了她每晚在这张双人床上都会重复的那个熟悉的噩梦。她穿着印有皮卡丘图案的纯棉睡衣,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凉的纯净水,站到了凉风飒飒的阳台上。
接着,她就看到了鹭岛美食上空正在发生的奇异的一幕。
她立刻反身回到卧室,喘息着从提包中手忙脚乱地扯出了自己的摄像机……
脸色仍有些潮红的高岛对东方凤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势,说:“可能是有点晕机。”
东方凤微笑,说:“不会是你提前感应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提前晕机了吧?”
高岛嘿嘿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说:“我看暂时很难降落了。”
果然,空中小姐提醒大家由于天气突变暂时无法降落,正在和地面指挥台联络,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随便走动。
雷声越来越密集。
施先生忽然走近七十二号台,对秦灵宿一拱手,说:“冒昧打扰了,能向秦道长讨样东西么?”
秦灵宿抬头,冷眼打量着施先生,问:“讨什么?”
施先生看着秦灵宿面前还在不断冒出些许蒸气的茶杯,说:“讨这杯茶喝。”
秦灵宿不动声色:“这杯茶煮得太沸了,已经失去原味。况且,水也只剩三分之一了……先生如需要,我可以再叫一杯。”
施先生直视秦灵宿,肃然道:“如果这场本不该出现的雷雨再不停下的话,法国那架航班就很难安全准点地降落在浦东机场了。”
秦灵宿满不在乎地说:“那架航班是否安全准点降落,我不关心。”
施先生一皱眉,说:“秦道长,即使是尊师凌霄道长在,恐怕也会给在下这个薄面。”
秦灵宿站起,双手捧住茶杯,离座,来到施先生面前,一言不发,将茶杯双手奉上。
施先生缓缓伸出双手。
就在施先生的双手快要碰到茶杯时,秦灵宿的双手忽然一松,茶杯直线坠落!施先生似是早有预料,提前一沉左手去接,秦灵宿倏然伸右手拇指向施先生左手劳宫穴按去,施先生左手忽然上抬,食指在秦灵宿右手脉门闪电般拂过,秦灵宿顿时整个右臂酸麻。施先生半蹲的身子慢慢站直,低垂的右手抬起,拇指和食指中,稳稳捏着秦灵宿的茶杯。
施先生左手移开茶杯盖子,将杯内冒着咝咝白气的水仰头一饮而尽,把茶杯盖好,放回秦灵宿的左手中,低声说了句:“谢谢。”
此时,施先生本就白皙的脸更加白得透明,而他的头发中则似乎升腾着若有若无的雾气。施先生有些迟缓地转向自己的七十号台。
秦灵宿沉声道:“先生既破了我的法,还请留下尊姓大名。”
施先生回头,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我并没有真正破你的法,只是年轻人不要太意气用事。我叫施道儒,你师父应该跟你提过。”
秦灵宿深吸一口气,对背向自己的施道儒说:“原来是东方大学的施副校长。前辈说得有理。后会有期。”
楔子(9)
施道儒不看秦灵宿,只轻轻点了点头。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闭目良久,腹内隐隐传出“咕咕”之声。
诸多食客几乎没有注意到,此时鹭岛美食外已是雷歇雨散。
之后,施道儒掏出手机,按下重拨键。
谁也不知这场莫名其妙的雷阵雨会持续多长时间。
没有退路,这架法国航班只好按地面指挥台发出的指令,冒着风险战战兢兢地开始降落。
高岛任飞机颠簸折腾,也不像别的乘客那样连声抱怨,只微闭双目。
他忽然听到耳旁传来有如天籁的低低的歌声,而那歌词又是他闻所未闻的语言。
高岛睁眼,只见东方凤正双手合十,面容祥和。
过了一小会儿,东方凤睁眼,看着满脸好奇的高岛,说:“我刚才是在用梵语唱《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个人在我小时候不肯睡觉的时候总唱给我听,后来告诉我,这篇经文在危急时唱出来,可消百难的……”
高岛呵呵一笑:“原来你是在请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帮忙,她的普陀山道场离这不远,希望她这几天正好没出差……那个人是你母亲吧?对你真好。”
东方凤神色一黯,低头不语。
此时机身忽然猛地一震,接着就是一个大幅度地向左倾斜,机舱内一片东西坠地声和惊呼声。
高岛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体,一只手紧紧顶住东方凤的左肩,嘴里还嚷嚷着:“不会是老天妒忌我结识了你这样的大美女,要把我做掉吧!”
东方凤扑哧一笑,说:“那也不能让我跟着陪葬啊,太不公平了!都怪你的乌鸦嘴,好好的天气把雷电生生给说出来了,如果像我算的 ‘密云不雨’那样多好。”
空中小姐带着掩饰不住的不安向乘客报告:“可能是有一道闪电击中了飞机左翼,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