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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多难登临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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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之外的地区怎样看呢?要看各地本身的借贷╱资产比率。如果不高于一,那么政府只处理了银行,避了挤提,就八*九可以过关。这次由次贷引发起来的金融风暴,跟三十年代不同之处是没有昔日那么大的传染性。有两点,其一是当年不同的国家都直接或间接地以金或银作货币本位,一个大国金融事发,通缩于是传染到整个地球去。其二是中国带动起来的产出发展,今天是地球性的,对外贸易的国际市场美国再没有当年那么举足轻重了。
  无论怎样说,论到地球经济,美国还是遥遥领前,还是最重要的。中国应该独善其身吗?不应该,但要在「先」善其身的前提下才考虑协助。我认为互相得益的协助是存在的。
  

保零也艰难
(2008…10…24 07:58:17)
  我这一辈关心中国发展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大跃进及人民公社期间北京公布的经济数字不尽不实,往往离谱。开放改革以还,经济统计有了革命性的改进,可惜这些统计历来麻烦兼头痛。先进如美国,最近发生的金融风暴,把大有来头的财政部长与联储局长弄得手忙脚乱,反映着他们的统计也有不少问题,误导了。是的,如果年多前次贷事发时他们有足够的资料,立刻处理,今天的灾难不会那么严重。
  记得一九八三年底,中国改革开始有眉目,一位在北京主事统计的仁兄到香港解画,说他们大事整顿统计,陈辞恳切,又说他个人可以担保数字不错。我对他说:相信他的真诚,但希望他以后不要那么傻,担保数字的准确性。我指出,政府的经济数据全世界都错,分别是错多错少而已。我也打趣地向他说了两个他很不以为然的小故事。那是七十年代时,香港的财政司郭伯伟与美国的经济大师佛利民,曾经不约而同地对我说,如果政府完全不公布任何经济数字,对社会可能较好!
  没有理由质疑中国今天从事统计的本领,但可以指出与其它先进之邦相比,统计上中国在几方面有特别的困难。其一是流动人口不仅多,且常有变动,而这些是无从估计得准确的。其二是月入千六以下的不用付税,打散工的懒得付,这些人的收入多少难知。其三是中国发明的发票制度,容易导致经济统计产生偏差。
  提到这些,因为多年来我老是觉得中国的经济数据有一处我不能理解:我可能错,但当局发表的数字,与个人现实观察的情况比对,通常是前者迟了一段日子。有时迟三几个月,有时迟逾一年。迟发的经济数据外国也有,但中国的彷佛特别迟。这是个人的感受,可能错。这感受不起自今天──八十年代初期起我就觉得是这样。
  要我认错容易,但朋友,我是真的错了吗?无数读者会同意,数十年来我对中国经济的推断很准确──差不多没有错过。远比其它经济学者推得准,一部分靠真功夫:我的宏观分析是自己的发明。然而,衷心说实话,我的准绳有好一部分是骗人的:在真实世界见到了情况的转变,认为合情合理,推远一点,就先写了出来,过后政府公布的数字说我对!这不是骗人是什么?不是政府骗人民,而是我骗读者。是的,只要政府公布得迟,而你不断地到处观察,这里那里八卦一下,先说出来,水晶球就变得灵光了。
  最近北京公布的经济增长率下降,上季下降至百分之九。明年怎样看呢?某机构的预测是明年增长九点五,北京说要保九,林毅夫说保八以上不难。我呢?认为保零也不易!是的,我的水晶球说,未来一两年,神州大地很可能出现负增长。说得肯定一点吧:如果北京依然故我,不洞烛先机地大手应对,负增长一定出现。最近北京公布的数据显示经济的增长率下降得快,但跟我在几个地区见到的工业下跌相比,还是好看很多。工业是中国的经济命脉,此业遇难,整个国家的经济无可救药也。
  地球金融风暴,对神州当然不利,但我说过,这次起自美国灾难的地球传染性不高。这风暴起自一个月前,但中国的工业困境是八个月前开始明确,逐步恶化。这使我在悲观中看到乐观的一面:如果中国的工业发展没有兵败如山倒,还是有着十多个月前的形势,那么这次地球灾难,除了某些部门或机构大输一笔,中国的发展还会是很不错的。这是说,地球带来的不幸,中国可以处理的治方不多,但自己的工业不景,在地球不幸之前出现的那部分,起于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北京立刻着手更正是有前途的。
  工业出事,主要是两点,说过多次了。其一是人民币处理失误,其二是新劳动合同法。大陆的厂家也一般这样看。有些厂家是赞同这些政策的。某些有成就的大厂,见这些政策替他们淘汰了半生不死的「山寨」小厂,不是拍手就是偷笑。这不对:维护大厂、牺牲小厂,跟中国文化的伦理不合,跟我知道的可能早就失传的经济学也合不来。
  要搞什么经济转型,或要淘汰某些所谓夕阳工业的言论,这些日子我听得多了。理论不对,我知得清楚。这些所谓「转型」或「淘汰」的理论基础,来自西方的所谓效率工资理论(有三位曾以之获诺奖)。说来有点搞笑,这效率工资理论却来自我一九七六发表的《佳座票价为何偏低了?》。他们是误解了我。我认为该理论错得离奇(见拙作《制度的选择》,一五六至一五九页),但胡里胡涂地给一些回归的后起之秀成功地在神州推销了。
  经济转型是大话题,有机会才细述。这里要指出一个重要的真实故事。不久前认识一位朋友,做厂的,做得很大,但生意算是「夕阳」工业,国家不重视,希望淘而汰之吧。这位朋友说,美国不断地向他招手,邀请他到那里去设厂,提供很多方便、补贴等等。主要因为此友的工业,从科技看是「夕阳」,但雇用人手多,有养生之术也。世界难道这么快就轮流转乎?中国不要的工业,美国却抢着要!
  回头说「人民币」与「劳动法」这两个问题,读者以为厂家们排哪个是为祸之首,哪个次之呢?我赌你猜不中,虽然厂家的看法很一致。你不可能猜中,因为有两个不同的答案。一、论到生意亏蚀,人民币兑美元升值是祸首(其中复杂的内情要另文分析)。二、论到关门大吉,则要拜新劳动法所赐(其中内情也要另述)。
  最近的三中全会及跟着推出的政策,显示北京是体会到事情来得严重了。他们推出的有对有不对——对多于不对——但我认为这些政策不能解决面对的困境。到处都是问题,世界本来复杂,今天看是大乱了。北京的朋友千万不要以复杂的政策来处理复杂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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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格老致意
(2008…10…31 07:02:46)
  美国搞起来的金融灾难继续演变,前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十月二十三日在国会作供,解释所知与看法,跟着在质询下承认自己曾经作出错误的判断。整个二十世纪的经济学者中,论到政策的举足轻重与国际荣誉斗多,没有谁可以比得上格老。然而,这次风暴伤亡惨重,将来的经济历史总会用上一整章处理,而格老将会无可避免地成为该章的一个重要角色,能不使人感慨乎?
  事实上,在这次国会讲话之前,格老被媒体骂得厉害,而学者也出了几本很不客气的书。这些言论给我有点「事后孔明」的感受。就是投资天才毕菲特五年前说金融衍生工具是「大规模杀伤武器」,最近的诺奖得主克鲁格曼三年前说美国的楼市是泡沫,这些「先见之明」只是买中马,没有谁曾经清楚地解释在哪方面美国的金融制度有大错。君不见,只在不久前,美国数百位经济学者(其中几位也曾获诺奖)签名的反对政府救市的公开信,第三点说美国的金融市场是伟大的,给国家带来史无先例的繁荣。另一方面,在金融市场操作的一般是聪明人,虽然不少因为优薪厚职而获利,但今天看是整体中了计。格林斯潘看错了不奇怪,做错了也不奇怪。奇就奇在美国的金融制度为什么会发展得复杂如斯,就是今天行内的专家们还是各说各的,使我这个局外天才(一笑)读得天旋地转也。
  我也事后孔明。这个孔明可能旁观者清,也可能胡说八道。以我之见,美国的金融制度有两个大麻烦。其一是通过什么衍生工具的扩散,借贷总额与抵押资产的比率(我称为「浮沙指数」的)是升得太高了。其二是借贷的扩散,加上保险的安排,使金融市场的合约纵横交错地织成一片,大事发生整层金融市场的合约组织塌了下来。我是研究合约经济的,任何经济制度都从合约组织的角度看,认为一个制度的合约怎样组合或怎样串连起来很重要。读者可能记得,几个月前在这里发表的《中国的经济制度》,高举此制,说地区之间的承包合约上下连串,而重点是县与县之间不连。以我之见,美国的金融制度闯大祸,一个主要原因是合约的串连出错。那是为什么呢?这是难题。
  格林斯潘是信奉自由市场的。我也是。这次金融风暴惹来的国际言论,说自由市场证明是失败了,政府要多加管制。没有谁会那样傻,认为市场应该自由到完全不需要政府。问题是什么政府要管,什么不要管,争论了好几代,到今天还是没有一致的看法。格老年纪比我长,对专政的可怕比我知得多,而又受到Ayn Rand的影响,对「自由」的看法可能与我的不同。我是从令人非常讨厌的政治环境中长大的,任何涉及政治的事皆避之则吉。然而,从事交易或社会费用的研究多年,知道好些事项应该用上有形之手。经验不同,局限的认识不同,什么政府要管什么不要管的看法可以有别。其实是大同小异,但有些事,有些情,大家到今天还没有一致而又肯定的答案。
  提到上述,因为我认为美国今天搞得一团糟的金融制度,不可能全是自由市场促成的。自由市场不会接受那么高的浮沙指数,也不会衍生出我们见到的纵横交错的合约组织。美国的金融制度无疑是政府的干预与市场的运作合并而衍生出来的悲剧,其中的含意,是某些政府要管的事没有管,不应该管的却管了。什么政府要管什么不要管往往不容易作出准确的判断。像中国的新劳动合同法那样,只一读就知道会闯大祸的政府管制,是不容易遇上的。
  顺便一提。昨天晚上在电视见到刘老弟遵义分析次贷事件,没有说错。但他可没有指出,目前的地球灾难「次贷」只是导火线,不是主角。主角是制度,那把浮沙指数推得高而又让金融合约纵横织合的金融制度。只要这制度存在,没有次贷目前的灾难也早晚会发生。这也是说,目前的灾难不是救市那么简单,而是制度本身要大幅修改。
  我不认识格老。他的好友佛利民也是我的好友。认识佛老四十多年,知道他喜欢的人不多,而格老肯定是其中一个。佛老认为六十年来,称得上是及格的联储主席,只有格老。我的货币观早期受到佛老的影响,后来改变了,认为无锚的货币制(fiat money)不可取,也不同意把利率辘上辘落──虽然在无锚制度下可能是需要的(佛老早期反对以利率调控,后来没有反对格老这样做)。像佛老一样,格老显然认为一个大国找不到一个可下之锚。得到*的启发,这一重点我是不同意的。
  历来佩服格老在国会的应对,也欣赏他临危不乱的大师风范。记得一九九七年初,洛杉矶加大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夏保加荣誉讲座」,请我开场。我怕会议,更怕写应酬文章。过了两个月,邀请者给我电话,说在我之后的那届讲者是格林斯潘,把我吓得立刻动笔,写成了《*的伟大改革》(见《张五常英语论文选》第二篇)。这可见我对格老早存敬佩之心。
  作为炎黄子孙,我对格老是感激的。中国的经济发展了起来,但未富先骄,地球上眼红者无数。在众人皆欲杀的喧闹声中,格老维护中国,没有说过半句对中国不利的话。也是中国之幸,*掌管中国经济的十年(一九九三至二○○三)间,把人民币紧钩美元。那是格林斯潘的黄金时代,也是中国经济奇迹最奇的十年。因果关系只有上苍知道,但中国欠格老是肯定的。
  再请格老到中国来吧。他名头那么多可以从简了,但故人之情还是要表达一下的。
  

不救工业,楼市何救哉?(1)
(2008…11…04 08:09:45)
  在国内的飞机上见乘客手持报章的大字标题:「政府救市凶猛,楼市坚冰难融。」没有借来一读,但心想,那不是发了神经吗?
  曾几何时,是年多前吧,读报,某官员说一定要把国内的楼市打死。当时正在打,乱打一通。楼市也真顽固:这里那里交易要加税,谁可买谁不可买有规限,利率加了多次,借钱诸多留难,百分之七十的住宅单位要建在九十平方以下,廉租房要拜香港的难民时期为师……打了大半年,终于把楼市打死了。应该大事庆祝一番才对,怎会叫起救命来了?
  也是几天前,国内某报的标题说北京要鼓励劳力密集的工业,增加就业机会云云。我想:曾几何时,不是说要搞经济转型吗?不是说要淘汰劳力密集的夕阳工业而走向高科技的发展吗?怎么一下子又变了卦?
  老人家快要气死了,说说笑,发一下牢骚,或可延年益寿。转谈真理吧。一个像中国那么人多,人均农地极少而天然资源又乏善足陈的国家,大事发展工业是唯一的可靠出路。在这必需的庞大农转工的过程中,工人住得差、吃不饱、苦不堪言。这些现象无可避免。但像中国那样的国家要发展起来,有多个穷国参与竞争,别无善策。整国的高楼大厦、公路、大桥等都是令人哭得出来的劳工血汗建造起来的。有幸有不幸,机会存在,好些劳工成功地打上去,生活改进了。新劳动合同法意图协助劳工,但除了很少的一部分,尤其是那一小撮要搞事图利的人,基本上此法是害了穷人自力更生的机会。不容易找到一个比我更关心劳苦大众的——抗战期间我比他们还要苦,苦很多。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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