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为什么可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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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据,最后一条亦不例外。对美国的袭击无疑也是对全球化的袭击。执行袭击的人满怀仇恨,他们厌恶西方的自由主义对他们的圣地和价值观的影响,因此采取了这种极端的对〃文化全球化〃的反击。这个事件似乎还将促使那些有着紧密对外联系的国家关闭商品和人员自由流动的大门。许多观察家,无论是同情还是批判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人,都很快得出了上述结论。
在全球化的支持者阵营中,摩根士丹利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在袭击发生后立刻在《金融时报》上撰文指出,人员和资本(所幸不包括信息)的流动在今后将变得更加困难。这种限制不是绝对禁止,但相当于某种程度的税收。还有,增加国防开支的压力会增大,这在理论上也会挤压私人投资。可是,装备简陋的恐怖主义组织的威胁毕竟比不上苏联。我们不需要动用庞大的陆海空军,通过先进的情报和安保工作就可以进行控制,不至于赔上一切。
在全球化的反对者阵营中,伦敦经济学院的约翰·格雷认为,全球化的失败非但不可避免,而且大有好处。他指出,全球化与马克思主义一样,也是某种吸引人心的长期存在的信念,〃对于主张自由市场经济的人来说,通向现代化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所有的社会都必须接纳自由市场〃。格雷教授的讽喻过头了。全球化并不是疯狂的意识形态,而是自由的市场经济随着运输和通讯成本迅速降低而快速实现融合的过程。
国际经济一体化的崩溃对世界绝无好处,也并非不可避免。不过,罗奇和格雷在有一点都是正确的:暴力袭击来自那些强烈仇视全球化的人。本·拉登的恐怖主义组织就是狂热的反自由主义分子,由于他们的独特出身,这种意识形态穿上了宗教的外衣,而不是打着阶级斗争或民族解放的旗帜。然而,他们的目标终归还是政权,为了夺取政权,他们首要的任务是要确定谁是自己的敌人。他们对穆斯林群众说,跟着我们的旗帜前进,打倒前面的敌人……美国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梦想重建伊斯兰哈里发帝国。9·11是对现代社会的沉重一击,袭击者们希望把地球倒转到公元7世纪。他们是现代文明真正危险的敌人。反对全球化的抗议者们是性格各异的淘气的孩子,假如我们无法说服那些充满理想主义的年轻人接受自由世界的经济秩序,这个社会面临冷酷的敌人的时候就不能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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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走近〃新千年集体主义分子〃(6)
本书的主要观点
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多本回应反全球化人士对国际经济一体化的批评的优秀著作21。本书计划从更广泛的角度出发来展开讨论。笔者想要指出,反对自由主义的批评者们在一场更重要的论战中站错了位置。我之所以坚决反对绝大多数针对全球化的指控,并不是因为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完美,而是因为如果按照批评者们设想的那样去运转,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糟,半个多世纪以来重建一个自由的国际经济秩序的努力将半途而废。
从下一章开始,本书将讨论经济全球化的定义。然后在本书的第二篇中,我将讨论自由市场经济对于维持长远的繁荣、民主和个人自由的重要性,考察市场经济机制与民主政治之间相互强化、相互依赖的关系,最后还将分析市场跨越国境后带来的各种影响。
在本书的第三篇,我将回顾全球化的悠久历史。我们目前所处的社会在某些领域达到的全球化程度前所未有,但在其他一些领域,虽然经济一体化的技术基础已经大为改善,实际成就却比以前有所退步。其中最主要的失败是对发展中国家提供资金和知识转移的方面,这些机遇还没有被我们很好地把握。
在本书第四篇,我将详细讨论反全球化人士的批评意见。他们的大多数观点都是错误的,对于贫困的起因、公司的庞大影响力、民主政体遇到的威胁、所谓环境和社会监管的恶性竞争等,他们的理解都不正确。当然他们也提出了少数正确的看法,例如深刻批判了发达国家对自由化问题的虚伪态度等,但很可惜,其他很多人却在鼓励这种虚伪愈演愈烈。还有的人指出,某些旨在管理全球经济运营的国际性机构、特别是金融领域的机构,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这些也是客观的评价。
最后在第五篇,本书将讨论全球化面临的威胁的严峻程度。我将秉持有保留的乐观态度,同时也关注阻碍世界有效运转的主要障碍。与批评者们的观点不同,我认为这个世界面临的主要障碍不是来自有限的经济一体化,而是政治上的分裂。正是政府体制和质量上的巨大差别,才导致世界各国的人民的贫富差别如此巨大、如此持久。因此人类面临的最重大的挑战,就是在这么一个政府能力参差不齐的世界上,如何才能充分利用国际经济一体化来实现共同富裕。简而言之,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我们需要的不是新的经济秩序,而是更好的政治环境。
爱德华·巴拉迪尔的说法并不正确。市场并非热带丛林,而是人类文明创造的最精致的产品之一。它的有效运转要求众多的前提条件,其中既有内生也有外生的因素。最危险的丛林其实是政治生活,那里才是我们尤其需要提高警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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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大夫,请先把自己治好(1)
第五章 大夫,请先把自己治好
就在不太久以前,计划经济和公有产权似乎还是未来的生产方式的潮流,即使像乔治·奥威尔那样的聪明人也成了这两个错误思想的忠实信徒。这样的信仰并没有在20世纪40年代画上句号。当我在70年代服务于世界银行的时候,任何一个发展中国家,不管当地的知识水平如何,都希望模仿苏联,制定五年发展规划。某些较为成熟的发展中国家,例如印度,制定出来的计划较为复杂,而落后的国家拿出的计划则相对粗糙。不过,所有这些计划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属于虚构的臆想,而且不是无害的臆想。这些构想给那些希望〃按计划〃发展的国家的经济和人民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可是在如今的反资本主义者的口中,这些计划经济的实验好像从未发生过,或者说即使发生过,即使国家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已经崩溃,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们的看法是极其错误的。实行计划经济的国家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它能够帮助我们认识到:如果要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什么是政府能够做的事情,以及有义务做到的事情。
政府不能做的事情:中央计划经济的终结
在20世纪的反自由主义革命达到最高潮的时代,一种特殊的信仰开始成长,它认为一个国家的经济不但能够而且应该由中央控制和管理起来3。这是一个失败的信仰,是已故的经济学家哈耶克所说的〃致命的自负〃的典型例子……以为我们拥有计划和控制人类命运的能力。
中央计划经济的信念可能部分源自现代公司制企业的成功,部分源自人们以为如果某个产业是由少数大企业占据,要比由许多小企业展开竞争更容易进行管理,部分原因是来自战争时期开展的经济动员的实践。由于这些因素,人们越来越习惯于把国家视为一家庞大的企业。即便到了今天,我们还能在许多文章和讨论中看到类似的比喻,如〃英国股份公司〃或〃美国有限公司〃等。不过在20世纪的多数时间里,以进步自诩的许多人可不认为这些都是比喻。在他们眼中,计划经济是合乎逻辑、必需而且有益于社会的,但他们错了。
首先,计划者并不知道如何才能协调好一个现代经济的运行。就像麦克米兰教授指出的那样,美国有两万种不同的职业,任何中央计划都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系统4。更糟的是,计划者们需要的有关生产的信息分散在下属的掌握中,他们可能不愿意把实情告诉上司,而是陈述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例如,工厂的经理给计划当局报告的产量水平可能比较低,是自己容易达到的标准,因为与超额完成指标相比,未完成任务更有可能遭受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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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大夫,请先把自己治好(2)
其次,即使有可能制订出在技术上可行的计划,也没有理由认为这样的计划肯定会得到有效的执行。工厂的负责人可能是从个人的利益出发来安排生产,在需要和允许的时候欺骗自己的上司。例如,他们可能会完成基本的数量指标,但是在质量方面,即使存在有关的标准规定,也很容易逃避。计划者只能监督部分生产情况,而只有市场上的用户才能自动地审查所有的生产。
第三,计划者们不可能知道千百万人各自的需要,因此,计划即使在技术上可以制订出来,并得到实施,也不可能满足人们的各种真实需要。例如化妆品,中央计划者怎么可能比消费者更清楚某个女人想要什么样的产品呢?计划者只能给用户提供他们自以为对方应该需要的产品,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第四,由于产品的价格不能反映成本,就没有办法计划哪些物品的生产需要提高,哪些需要减少。在技术上可行的计划很可能是损害社会价值的。由于没有市场机制来生成价格,关于需要生产哪些产品的理性计算就不可能做到。
第五,拿计划经济与战争时期的管制措施进行类比是完全误导性的。战争的显著特征是目标由政府确定,而和平时期的特征是开支由个人消费者确定。在和平年代,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满足消费。战争时期与和平时期的社会目标截然不同。
第六,即使上述的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计划制订者也不知道开发新的产品或者用新的方法生产老产品的潜力。更麻烦的是,他们会认为,这样的标新立异是给自己添乱。因为所有的创新自然会打乱现有的计划,增加不确定性,没有人知道新产品该如何完成,或者新技术的实际效果到底如何。因此在实践中,我们看到的计划经济往往是抵制创新的,这与市场经济完全相反。
最后,对外贸易无法成功地融入计划,因为根据定义,外国人并不接受本国计划的约束,除非制订计划的人能控制对方。计划的本质是命令式的、等级式的,把整个国家变成一家大企业。只有国家之间也存在这样的等级或命令体系,计划才能够跨越国界。由于这个原因,独立的计划经济国家都尽可能追求自给自足的状态。同时,它们当然还需要交易某些自己不能生产的物品,只不过由于计划当局不知道物品的实际成本,也就不知道通过交易能创造多大的价值。
完全的国家计划经济观念不但是错误,而且十分荒诞滑稽。它忽视我们所知道的激励和信息在经济运行中的一切作用,因此,在机械设备相同的情况下,苏联和东欧国家的工人的人均产出要比西方国家低1/3。中国的农民的生产力则在公社体制废除后翻了一番。即使在官员们都正直奉公、卓有能力的条件下,计划仍然会失败。可我们也都清楚,那些能到达权力阶层顶峰的人们要保持这些品质会有多么不容易。中央计划经济在与市场经济的马拉松长跑中不可能获胜。然而许多发展中国家却受到了这样的诱惑,甚至发自内心地欢迎。这就显得更加可笑了,因为这些国家的政府并不像苏联的计委那样拥有对工厂厂长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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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大夫,请先把自己治好(3)
政府需要为经济做的事情
既然中央计划经济无以为继,市场就成了唯一选择,不存在第三种让有大量劳动分工的复杂现代经济顺利运转的机制。只有在那些极少发生变化的、非常简单的经济里存在另外的行为模式。某些反市场经济的现代浪漫主义者幻想,可以由此逃离市场,例如他们经常提出,现有的经济体应该分解成更小的〃地方〃经济。他们是在白日做梦。他们应该记住,强制实施这样一种过时的生产组织模式的社会在过去往往是压迫性的、等级森严的国家。
那么,政府应该为市场经济的有效运转做些什么呢?在最广泛的层面,至少应该有三方面的功能:首先,提供所谓的〃公共品〃……市场无法自己生产出来的产品;其次,把外部性内部化,以便解决市场失灵的问题;第三,帮助那些出于各种原因在市场竞争中做得不好或者面临很大风险的人,以免社会的不平等超出合理的限度。
前文的第三章关于市场和政治的关系的讨论,以及第四章关于现代发达市场经济的运转的描述,已经介绍过,政府必须提供某些必要的公共品。政府首先要保护民众的财产免受他人的掠夺,因此必须建立军队、警察、法官和监狱系统,政府还有一项核心职能是制定法律并保证其实施,然而这些职能需要独立地行使。司法相对于行政和立法要保持独立性,这是确保公民免受政府的掠夺行为的最为重要的一项制度安排7。
因此,保护产权的一项基本要求就是实行公平的法治。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玛蒂亚·森指出,〃立法和司法改革不但对于法律制度自身的发展是重要的,而且对于其他领域的进步,如经济增长、政治发展等也具有关键意义,这些都是社会整体进步的必要组成部分〃。我们可以想见,世界上法治质量指数最高的国家都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成员国,其次是东亚国家,法治质量最低的国家是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和前苏联国家,后者反映了长达七十多年的计划经济和党国体制留下的消极影响。
在目前的阶段,政府需要提供的第二个公共品是稳定的货币。在过去三个世纪中,货币体系有了重大的变革。最开始,大多数货币是金属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