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文学其他电子书 > 最残酷的夏天 >

第8部分

最残酷的夏天-第8部分

小说: 最残酷的夏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起。你这头牌老鸨。”

    快乐的战士。大家都是微醺的状态。确实如此,然而不是酒醉人,而是事醉人。这支营队尚无实际成就。在毫无征兆和事先准备的情况下,仅仅不到八小时,他们就要整装待发奔赴战场。如今一切就绪,他们可以安心享受冒险的刺激,终于摆脱了束缚已久的条框枷锁,心情畅快。在黑暗之中步入未知世界,步入遥远的异域风情,这真是令人陶醉。他们早就受够了军训、监督和演练,终于盼到大事了。

    我们在普天间又停滞了很久。大家下了车,把武器整齐堆放在跑道旁边的空地上。大家背靠背坐着,或是头倚着行李躺在地上,纷纷在草地上休息。烟头微光在黎明前的夜色里一闪一闪。营地总部在基地控制室里开了个临时商店。我实在无事可做,就跑到商店里买了瓶可乐。喧闹混乱又开始了。电话响起,文员和办事员手里拿着文件来回穿梭。拜恩上校原本就很魁梧,穿上防弹衣越发像是国家橄榄球联盟(NFL)球员,他对着电话说:“喂,最好搞清楚,我们到底去不去。”我心想,上帝啊,不会又白忙活了吧。一位素未谋面的军官走向前来问我自己现在有没有任务。我错误地回答说,手上目前没任务。

    “好极了。这里有份车辆汇总表。这是支粉笔。”这还用他说吗,我当然认识粉笔。“你去找这些车,然后用粉笔在重心点做标注。画个叉,然后在下面写上CG①字母。”
第30节,
n米n花n书n库n ;www。7mihua。com
    “遵命,长官。可是,我怎么判断哪里是重心点?”

    “重心点已经用黄色油漆标注CG了。很好找的。”

    我很想问下一个逻辑性问题:既然重心点已经标注了,何必还要再度标注一次?不过我现在是老油条了,一听就能判断出这是独断专横的命令。

    我正要去执行这沉甸甸的任务,正如所料,此刻另一道命令传过空地——不要标注重心点。我赶紧跑回吉普车,结果座位被一个领导鸠占鹊巢。高高在上的领导把我的行李递给我,那神情仿佛在说:“愣头青,领导有特权。”我在宫扎莱茨小组的六轮卡车里找了个空位,他们对排长的纡尊降贵表示热烈欢迎。有人叫嚷道:“嘿,中尉要和我们虾兵蟹将大联欢,快腾个地儿。”他们在那一堆装备里挪出条道。我一屁股坐在前面,头顶着电缆。步枪润滑油、臭汗、皮靴和帆布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卡车引擎再次发动。宫扎莱茨大叫:“热死了,快点走。”后来,他的左腿被地雷炸掉了。

    一位大个子中士走过我们的卡车,喊道:“嘿,你这二等排,做好准备杀北越军了吗?”

    “去死。”

    “好吧,想把他们怎么着?”

    “打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中士回答说:“嘚瑟。”他精力旺盛,体格强壮,六月,他的脊柱被狙击手的子弹洞穿,下半生从此瘫痪。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前当下,我和宫扎莱茨的队员们坐在一起,全身上下骨头散架,听着他们说着不入流的笑话和肆无忌惮的笑声,心中对这群小伙子不由升起一股暖意,真是前所未有。连接这路人马的那条隐形线也把我串在一起。我第一次觉得这是我的队伍,我是其中一分子。

    东方暨白,这队士兵,这些武器,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又前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军队行进之时,往往能展现出一种骇人的基本特质。军队似乎有着各自独特的节奏,不受其成员控制,甚至也不受指挥者的掌控。如同奔腾向前的流水,我们势不可当,冲向即将带我们前往越南和战火的飞机,越来越近。

    进入嘉手纳,队伍驶入一片广阔肮脏的地域,原本是个整体的队伍变成几支齐头并进的小分队。卡车猛一拐弯,尘土飞扬,令人窒息,接着又在路边紧急刹车。晨光稀薄,C…130飞机就停在前方,一时间大家骚动起来。背着沉重的包袱,士兵们笨手笨脚地下了车。小组队长和排长们高举双臂,指挥队伍。“在这集合,二队”“查理连,这里集合阿尔法(Alpha)靠右。”混乱的人群很快各就各位。我们以连为单位,排队朝正在等待的飞机走去。各排散开,有说有笑地登上尾部阶梯,朝着张大嘴巴的机舱门,进入指定的飞机。那场面就像是小矮人被长着翅膀的巨型怪物吞进肚子里。

    我和手下40位士兵不得不和好几个大箱子及一台通讯吉普车挤在一起。这堆东西用链条捆住了,我们只好蜷缩在这堆货物和机身之间狭窄的空间里。有些人着实筋疲力尽,在箱子上面睡得不省人事,其余的就躺在地板上,相互倚靠,尽量眯一会儿。我们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和预计的出发时间已经相去甚远了。谣言再度盛传,行动可能会取消。最后,机组人员登上飞机,依照惯例告知注意事项,接着收起阶梯。飞机关门那一刻发出金属碰撞的“哐当”声,让我想起关上牢门的声响。这时,飞机开始缓缓在跑道上移动,噪音震耳欲聋,终于朝南飞去,飞向中国海。
第31节,
    五小时的飞行时间,我们尽可能好好休息。记忆的影像里,那些人、那些武器、那些器械,碰撞在一起;一位年轻的士兵吸着烟,似乎若有所思;还有一位,像腹中胎儿一般蜷缩着,把防弹衣当作毛毯盖在身上,以抵御高空低温;詹姆斯布莱斯(JamesBryce)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半张,像丢了命——而这就是他六个月之后的宿命。

    警告灯亮起。C…130飞机为躲避突如其来的高射炮袭击,严重颠簸起来,并开始准备着陆,滑翔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停下来。坎贝尔叫道:“二队,背行李,靠后站。”士兵们背上行李,两腿僵硬,阶梯缓缓放下。接着,大家像是身披盔甲外衣和短衫的中世纪骑士,个个脚步蹒跚,卸下行李后,躺在一个土褐色、金属边的机库边。已经是下午了,炎热潮湿,满天云彩。这块空地的最南面,大概几百米远处,我看到一群士兵正在搭帐篷,距离太远,人影很小。从3…9部队滩头阵地运输供应物品的飞机越过327山头那平滑的顶峰。这座山很突兀地矗立在空军基地西边的水稻田之中。远方是墨绿色的安南山脉(AnnameseCordillera),山顶淹没在转瞬即变的云层里。

    剩余的两个连也开始着陆,庞大的运输机在低空中歪下脑袋。一队绿衣人从飞机上走下来,接着又呈扇形扩散到外围。我竖起耳朵想听听枪炮声,可是不闻一声。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欢呼雀跃还是失望颓丧。一位衣着混搭的中尉——卡其色上衣、绿色制服裤——朝我走来。他隶属D连队,是着陆联络官。他问我属于哪支队伍。

    “查理连应该在那边。”他手指着正在搭建帐篷的那片区域,然后和我握手说道:“欢迎来岘港。”我似乎成了与会人员。我们排成两列,缓缓走过一间库房和几架停在一旁的H…34直升机。飞行员用老油条那种冷漠的眼神打望着我们。他们穿着毛线衫,打扮得像海盗:迷彩服,宽大的丛林帽,下腰系着左轮手枪。我推测,在越南的一大好处是着装方面多少可以随心所欲。再走了几步,我们眼见为实,认识到在越南的一大坏处。有架飞机遭遇轻度高射炮袭击,其中一支机翼上有好几个参差不齐的洞眼。有些士兵大吃一惊,那表情像是在问:“飞机被子弹射中了是这副模样,换作我们该有多惨?”答案就在旁边那台正在卸下运输品的铲车上。上面堆放着铝制箱子,看上去像是巨型工具箱——都是棺材。

    连队正沿着一条尘土飞扬的马路挖土,莱蒙的排在右边,泰斯特的在左边。我那支队伍恰好在中间。莱蒙队伍的有些士兵高谈阔论,就是他们那架飞机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他们遭遇了袭击,着陆时面临阻碍。打上几轮肯定算不上袭击,可至少让我们免遭3…9部队颜面扫地的经历。他们进入战区时的情景简直就是一出喜剧,就像“二战”的新闻短片一样,他们在海湾登陆,迎面而来的不是机关枪和炮弹,而是岘港市长,还有一群女学生。市长发表了简短欢迎致辞,女孩们为将士们戴上花环。他们脖子上戴着花圈,仿佛是古代英雄,就这副模样出发攻占327山头,结果发现占据山头的不过是猿猴金刚。后来这成了笑话,猩猩队——而不是游击队,面对已经进化成直立行走、全副武装的同系表亲来犯,这些猴子只得束手就擒。

    查理连接到命令,负责外围南面的安全保障,其界线左边就是一条直通岘港市区的柏油马路,右边则与A连融为一体。主防线(简称MLR)就在我们眼前那条肮脏马路对面,建有一面铁丝网,还有一条连接数个石头瞭望台的“之”字形战壕(这些瞭望台是法国殖民时期的遗物),一面双层密集的带钩铁丝网,一片雷区,以及三层蛇腹形铁丝。主防线由南越军地方营(民兵)负责防守,我们一般每两到三天去协助一次。那时候,1…3部队主要是担当第二道防线。皮特森告诉我们,沿着水稻田,位于南边的那些个村落,多年来一直都是北越军的要塞,北越军最有可能从这一带发动袭击。说简单点儿,一旦他们发起攻击,C连首当其冲。
第32节,
    大家一听这个警告,整个下午没命干活,挖散兵坑,填充并摆放沙袋,用挖战壕的工具把它们夯实。军官们沿着这条线,指派并部署人员位置。我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安排各项事务,设置射击点距离,安放机关枪掩护队伍前阵——简而言之,将我在匡蒂科“步枪连队防御战术课”上学的所有知识统统用上。我现在是全力以赴完成部署,曾几何时,我数次怀疑这些东西是否实用。目前看来,演习还是有现实意义的。还在冲绳的时候,队长在介绍袭击和反击时,我脑海里的景象是地面被炸了无数大坑,城镇被毁,满目疮痍。不过,现在看来,越南尚且不是一个被战争摧残的国家(不过当美军打响战争,最终还是惨不忍睹)。眼前北越军的“要塞”像是一个热带公园——一丛丛竹子和椰子树从稻田里升起,像是一片碧绿色海洋上的小岛;农妇们头戴圆锥形草帽,肩上的扁担摇摇晃晃,走过一条稻田水沟,旁边还有一个骑着一头水牛的小男孩;一群年轻姑娘脚步轻盈,穿着绢制裤子和傣族服装,别有风情。一位名叫本奇(Bunch)的机关枪手从散兵坑里朝她们挥手,还用蹩脚日语叫喊:“嘿,姑娘们,美女,靓女。”姑娘们礼貌地微笑回应。小组队长威廉姆斯提醒他,这里不是日本冲绳。与此同时,我用望远镜远眺村庄,想看看有没有红色部队,可是战争的唯一标记便是我们自己的军队身影、装得满满的炸弹架上,浩浩荡荡的队伍朝北面走去。T米T花T书T库T ;http://www。7mihua。com

    主防线上蔚为壮观的瞭望台营造了一种逼真的气氛。如果这真是战区,这些时空交错的东西摆在这里作何用途?他们唯一可预见的作用就是提醒北越军炮兵,请朝这里开火。他们的占有人也令人一头雾水。南越军——被戏称为RF①——没长心眼,有三种可能性:没人提醒这班人,敌人即将发动攻击;有人警告过他们,不过这班人身经百战,压根儿吓不住他们;或者他们是世上最蠢钝的兵。我对南越军的作战实力并不了解,不过更倾向于第三种可能性。不论怎样,他们在附近漫无目的来回走动,有的连头盔和武器都没携带,然后一脸惊奇地看着我们忙里忙外。有五六个人在一个简陋的茅草蓬下呼呼大睡,其余的就光着脚丫躺在附近一座泛白的瞭望台边上。有几个胆大的,从铁丝网的洞眼里穿过来,沿着防御线向我们走来,想讨几支香烟。“大兵,给支烟吧。”他们想要沙龙牌(Salems),可我们只有C类配给品好彩牌香烟(Luckies),味道有些怪,常被形容为朝鲜战争遗物。不过这班RF南越军还是心满意足了。有了这番“首战告捷”,第二批讨烟人马开始涌上来,好在皮特森把他们赶走了。他下令,不得与盟国过往甚密或者有私交。据情报官员所称,不论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要高度防备南越军,他们的将领之中,有不少是北越军的间谍,或是同情北越军,两者性质一样。毋庸置疑,我们觉得这情报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穿着南越军的军装,可本质上却是北越军的营队,他们会打击北越军,保护美国空军基地,这着实超出我们的理解能力。

    黄昏来临,一直没听到有人开火,我们也没有意气用事开枪射击,于是停下挖掘战壕的事,转而搭建帐篷准备休息。一切都完成之后,整支队伍终于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菜,上一顿还是头天在冲绳吃的早饭。想想似乎隔了很长时间。士兵们蹲在地上,用狗牌①撬开深褐色的配给罐头。简陋的住所前,加热片剂亮起了一簇簇微弱的蓝光,整个露营地都弥漫着一股辛辣的气味。每顿饭都免不了一番物物交易和讨价还价。“哇,妈的,我有榔头和利马豆子嘿,和你换一罐桃子。”“行,我和你换。”“你喜欢榔头和豆子,伙计,你绝对是个傻帽。”“有种,算你狠,不换了。”“嘿,伙计,开玩笑的,换罐桃子。”“不行,榔头和豆子不够。伙计,现在物价上涨了,想要桃子,榔头豆子,外加坚果面包卷。”

    这一整天挖战壕,尘土飞扬,大家全都脏兮兮的,外加几乎接连两天没合眼,个个上眼皮打下眼皮。我猜想,大家恐怕还有点沮丧失望。如此火急火燎地被派到越南,大家必然认定,此地深陷水深火热。车马受困,必须要骑士从天而降救人性命。他们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结果现实是一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