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乡村教师纪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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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有人追是好事嘛!”方成一点也不为所动。
“哎呀,这样的情形你还不明白?”周正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反而有些着急,便正经道。
“我真的不想成家,尤其不想在这里成家。你不是不知道,在这里就靠那么四百几十块钱过日子,还有啊,结婚了住在哪里?一个人还可以勉强住着,有了家还能这样吗?”方成认真地说。“我还想离开这里,我不想拴在这里,我还要去考研究生。真的!你不用劝我了!”说完拍了拍周正的肩膀。
听方成如此说,周正半晌出不得声。他自己不也为这住房感叹了好些时候吗?以至到现在不敢让老婆过来一起住,甚至在信中他都不敢提及啊!生怕叫人失望啊!
“是也是,这是一个大问题。不过,你也不小了啊!”
“我也知道自己正是时候了,眼下不是没办法嘛!”
“你呀,亏得我们还说要去捣鬼,让那个人追不成。”周正为他们的计划感到好笑,竟不由笑出声来了。
“这样的事就不要做了,成不成是他们自己的事嘛!”方成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
再过一周,周正又说起苏老师:“人还是长得可以,身材又苗条。就好像我的老婆那个时候的样子,身材也很苗条的。”
但方成照样不作声。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快被追去了。”周正故意长叹一声。
“那人追到了吗?”方成随意地问了一句。
“还没有,还没有答应。不过,应该快了。追了很久了。你要知道女的追久了,她心就软了。那个人很有决心的,就是死皮赖脸的,黄海就是这样说的。”
又过了一段时日,周正再次见了方成,便有意无意地说起苏来:“叫你去追又不去,现在让人追到了,走路都走在一起了。”
方成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女的有了爱情的滋润心情会特别的好,所以看就看得出来了。”周正还补了一句道。
再过些时候,周正终于不再说起了。方成当然也不问了。却听人说那苏老师要准备结婚了。
十七、假日
十七、假日
明天就是农忙假了,方成几个同学早就商量好了,准备利用几天假日到各处去走走,免得总是呆在一处,反是让人烦闷。在家信中,方成也是这样说的。前几天专门在校区附近照了几张相片邮回去,让家人知道在异乡的人还可以。
按照约定,今天周正应该过来的。可是早课结束了,直到下午课开始了,还不见他的踪影。方成不由得心焦起来,这可是专等他来到便电话通知全山的。
下午散学时,周正终于到了,在办公室里等方成,但全山的电话却没人听,明天还是照样到全山去。
明天,经过了好几次商量,最后还是依照陈石来信中说的路线走,经连平,过大水,转千山,进全山。原来全山也是如此,像进同沥,如下里山。然后才见大片的狭长绿水,水边是丛生的竹子。公路就在丛丛的竹子间绕山穿行。偶尔几座村落点缀其间,倒也确是一派山青水秀的景象。
到镇上,正见陈石和刘欣。大家特别欢喜。几个月不见,大家少却了原有的几分喜气,只是新添了几分掩不住的淡淡的苦色了。
全山镇上,布局拘促,呈半环形状。店铺比同沥多,品类自然齐全。自是不像同沥,只一条街,一个小小的市场,品类少,也不热闹。全山竟有个小小的开发区,不过是在山间较开阔处修路建房。开发区的边上一个低矮的小山包上就是中学了——那些在农村又高大又整齐的楼房必定就是学校了,所以是不用问人也知道的。校舍拥在一条大路的两边,上边的是教学区,下边的是生活区,拥拥挤挤的并不宽畅,但住房却不坏,陈的两室一厅内空空如也,却让周羡慕不已。
自一相见,他们就无边无际地聊着。学校的条件和人情都差,大家都巴望着更好的调动。然而福建那边的来信却更让人心动,至于考研究生也人是在考虑之列而已。实际上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喜怒哀乐的,只是那种成分多少而已等云云,少不了又是边说边笑,作无奈状。
这里的老乡也不少,还挺热情的。当中有一白面人,与大家谈起了当地学生的难教,自是说起了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因学生桀骜不驯,闭门教训过度,致使学生两面浮肿,不辨人形。家长怒而不辨曲直,竟带鸟枪找来学校,誓言要打死老师,吓得大家都不敢出门去,幸得校长出面平息才相安无事。
大家听来,惊骇半晌,作声不得。
晚餐当是庆贺相聚,时值方成生日,便都举杯向方成以示祝贺。夜里,跑到镇上去看了久违的录像。
第二日起身,先是坐摩托车进山。过了一段崎岖颠簸的山道,便进入了一片山间狭地中,据说这是到了当地的敦山。在这里车无法前行了,大家只好下车步行。
因为不认得路,只好从一个山丫的草丛里寻路而行。路其实是有的,只是很少人走,已掩在草莽之中了。他们沿着一条蛇形的小道向上走,翻过山丫,却是一座大山,看去却是青山绵延不断,颇为壮观。走在山腰间,才见一宽道,只见路旁绿树葱葱,一地阴凉。一路走来,单见少许阳光照射下来,偶尔透过树叶可见一片好好的阳光。不闻人声,只听到大家的笑语声和脚步声脆脆生生地回响,除此还可以听到山畔的鸟鸣声,却是叫人十分惬意。
不知走了多久,便来到一个山脚。依然是在狭地间,眼前却是高高而起的山,把人围在其中。在路的拐角处,突见几座茅草棚,一老人正在砍着竹子,便上前去问路,但费了不少劲,做着手势,才知道方向,还有不少路要走。
果然,渐渐走进了一片开阔地了,那山终于被大家摔在了身后。沿途看到竟有人用手工摔打稻子,听说那是在过去五、六十年代的事了,现在很多地方早不是这样的了。接下来看到了几处木材场,锯好的木料堆积如山,让人想起了木材商家庭出生的于连。于是方成便说:“喂,快看!于连家的木材场。”周和陈听了感到莫名其妙,唯有刘只是笑。原来在学校时,方成与刘欣曾比试读名著。刘当然读过法国小说《红与黑》,自然知道于连是何方人物。
远远地只见通口镇的楼房正矗立在一片金黄的稻子当中,四周是低矮起伏的连山,真像一个铺了金黄色地毯的摇篮。愈近时,方见镇上的热闹,人声鼎沸。原来恰逢镇上赶集,市场上的物品很多,店铺也多,贷色更是齐备,胜过全山,自然不必说同沥了。
听说通口中学离镇上挺远的。果然如此,出了镇上,刘便指着中学方向给大家看。抬眼望去,中学又是在一个山茆上,掩在树丛中一排排多窗的房子。远远的看是看到了,却还要走一个牛轭似的弯弯路方拐到学校去。校园内的布局没了全山的拥挤,少去了同沥的单调,显得宽广多了,但也有很多的老师住在拘促的小瓦房中,厨房却是分开的,在住房的对面。
中学的附近有县里的大林场,林场里有娱乐室,可以唱唱卡拉OK的。晚上,刘欣便约大家到那里去坐坐。
又是一大早,大家踏上了去大平的汽车。一路的山山水水在疲乏中静悄悄地过去了。到达县城时竟不知醒来,还是老陈把他们几个一一推醒来,睡眼望车外,一时竟不知到了何处。
县城是曲南不错的地方,但在他们,却非心中向往。可不是吗?大家到过的那条街太脏了,一片尘土中的生活,太缺生气了。
去大平的车上也安然入睡,到下车时,心里还是模糊着。走过一段路才到中学,那别具一格的校舍令人好奇,于是便清醒了过来。从校门进去,像进了一条小街似的,街边是条形的瓦房。再进里面时,分路两边走。房子也多起来,地面也宽广起来。最后就是球场了。这样的布局就像一个放倒的葫芦一样。
刚进校门,刘欣就嚷开了:“何明,住在哪里?”接着大家就笑开了。旋即便有好几个人从瓦房中伸出头来。
找到何明时,才知道她就住在这小街的瓦房中,就那么小小的一间,也是铺了床就连办公桌也放不下了。实在窄得紧,几个人进去即满了,连转个身也不便。于是大家只好走出来,站在廊下,廊下却是用来做饭的厨下。
方成笑道:“何明,你这里好过冬啊!”何明一时不解何意,大家也只看着方成,等他说出下文。
“房子小不会太冷啊!只要自己暖了就暖了哟。”
大家一听,全乐了。只周正叹息道:“唉,太小了,太小了,不方便啊!就像方成的房子,一个样的。”
“还是挺有特色的,你看这厨房还是开放的哟!”方成又道。
下午,大家去打篮球,何明自去街上买东西。夜里,大家在窄窄的房里谈起了宏伟计划。无非是面对如此境况,往后该怎么办呢?方成和刘欣预备去考研究生,并且资料已在查找中。周正明确不想再读书了,认为不值,只想如何把欠款还了。老陈欲读本科,说是去参加自学考试。何明却只是微笑着,默默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自己却什么也没说。
第二日,听得何明说,大平镇上有久违的桌球,便和刘欣相约去寻找。在一条老街中去寻,却只不见那招牌,或者那么几张桌子。只好从一小巷中郁郁不乐走了出来。正好见了何明寻来,知道他们有些失望,便亲自带他们再去寻。果然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街角看到了几张旧台桌,只是良久不见有人前来招呼生意,也就只好作罢。
回到县城,七弯八拐地去找教育局,不想在街上巧遇了胡股长。于是直去了他的家中坐坐。大家向胡股长陈述了不快的情绪。尤其是周正这个困难户,特别提出一些请求。胡腾出一只手来拍拍周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这个,可以考虑的,可以考虑的。”随后大家都说几个人分得太远了,能否调近一点,让人心安些。但胡没有正面答应,只是笑了笑,轻巧搪塞过去了。
从胡家出来时,大家有些激动,很感慨地说总算向胡吐出了久积心中的闷气。但周正却说:“胡股长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口好心坏,不可全信。”大家听了,只是不作声。
来到街上,天上正飘着稀稀疏疏的小雨。大家漫无目的走着,不知走去何处。蓦然才发觉时候不早了,是该回各自学校的时候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出口。
街上阴沉沉的,一层灰色的浓雾笼罩在半空中,让人觉得有些气闷。老谭第一个上车去了,大家站在街边向他挥手。在车站,大家各自上车,奋力挥手告别,只是什么也没说起。那一瞬间,便一个个孤孤单单地走了,走了,去重温那千万遍的天各一方的悲哀。
毕竟好几个月未见面了,这次聚一聚,大家都觉得特别欣喜。路途并不近,也不是很好走,几乎转了大半个曲南,一路上竟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确实也还有些困乏的。一路走着,欢欣地过了几天,说了很多的话,可是最后走回学校的都是只有自己一个。
几天里,都有听着大家尽说着丧气话,说着重复了千百遍的悲哀,这样总是在更加增添了心里的抑郁。有时候不免要清醒一点去想,是否当真那么悲哀呢?说实在的,面对现实也许是比较痛苦的吧!去了沿海地区的同学的来信告诉了大家的地区差距。沿海地区的经济活跃,那当然,他们的境遇好很多的。单是那信就活泼得多吧!自然,人们总希望境遇更好的。可是如果早二十几年的话,大家连这样的境遇也不会有的,那时候肯定是在乡间面对黄土背朝天哩!改革开放确实救了不少人啊!至少大家有了饭吃,有了工做啊!大家怎就不这样想想呢?
也许我们是不幸运,但至少不算倒霉的。方成如是想——这里的环境是不尽如人意,我们也许是很苦的,但在困苦中往往是锻炼人的大好机会,只要我们心里充满了无穷的活力和坚定的上进心,又要担心什么呢?至少大家还有梦啊!再说,消沉只能使人更糟啊!那么,何不过去未来共斟酌呢?说实在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要消沉的!
虽然方成那样百般宽慰着自己,但那种切实的的渺小和卑微感却让人不得不要正视了。原来人本是高等的,却是最易恃宠而骄,骄必坏,坏必堕,堕必毁。只是不知其实这万事万物中,人是最渺小的,与草木无二,似蝼蚁一般,就象那一粒粒的浮尘,广布于空中和地面,看起来似乎并没多大用处,但它们却是可以成云致雨,带来了人世间渴求的雨露,滋润了万物,使其生生不息。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作为万物中的一份子,造福了万物,贡献了自己微薄的力量,而万物也把它接纳,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吧!
十八、争执
十八、争执
刚踏入学校,太阳还没爬上山头,天已经很亮了。在操场边上却遇了老许和高老师,他们正朝镇上去。老肖和老吴却刚刚起来。
跑了几天,人很辛苦了。在里山的几天里,老乡间很和气,心里总有片暖云似的,不觉得孤单可怕。回到学校就不同了,只能劝自己坚强些,这里毕竟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因为还没上课,学校的人不多,但只要踏入学校,总会有一定的生活秩序的。
——方成心里默念着。
原本打算这天要写点什么的,可怎么也坐不安心。
晚饭前,去约老吴喝酒。结果老吴喝得红了脸,象猪肝一样黑红,废话特别多。方成也觉得满面燥热,舌头有点麻钝,但什么也不想说。饭后,却依然去走公路,谈起了这次出去的许多人情世事,直到天黑了才慢慢踱回来。
第二天起来,外面好一片明亮,原是太阳早出来了。为了准备考研究生,方成决定先学英语。昨天早已从老吴那里找来了一些英语书籍,昨晚看到夜深了。今日因为是在三四节课,时光很悠闲,所以起来迟了。
时光正好,可同学们似乎不懂得珍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