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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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决议（3）
针对企业文化的三个组成部分之一VI，也就是企业形象建设，鲁青在向党委汇报中代表解欣和企业文化部提了三条建议：
一、总部想办法与两家公司解除协议。
二、给基层行充分的自主权。总部只要求材料的规格、材料的质量、达到的效果。具体选择厂家各基层行自行决定，不再搞“大一统”。
三、总部及时下基层检查VI的实施情况，统一制作VI手册发给大家参照执行。
听完企业文化部的汇报，尚行长首先让委员们发表意见，这是党委会的惯例，从“第二把手”开始依次类推，最后“一把手”定音。官场上讲前后次序，讲循规蹈矩，比如开会的位置，一把手要坐在中间。“老二”、“老三”坐两边，而且这两边也要分“上座”、“下座”，依次排列，心照不宣，如果有人“先入为主”坐错了位置，就会遭到非议。
当委员们发表不同的见解时，尚明波行长始终沉默着，他明知道这是一道难解的题，但为了国兴银行全体职工的利益，也为了自己创造更佳的工作业绩，他必须面对现实，他决心在这次党委会上解开这道难题。
其实尚明波行长刚到国兴银行上任时，就有人对他反映过此事。那时他刚到一个新单位，又是一个连年亏损的落后单位，千头万绪的工作需要他理出一个头绪，积压的矛盾需要他出面解决。对老一届领导班子遗留下来的两家协作公司所存在的问题，他想处理，又无能为力，可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企业文化部撰写的调查报告，他很赞赏，写出了他不便直言而又非常想解决的问题。他是一位高学历又有远见卓识的金融家，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因此委员们发言时，有的对两家公司态度比较缓和，有的对计算的利润产生了疑问，他非常理解。党委班子里的成员，大多数都是老行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老行长尽管退位多年，他的影响依然存在，谁都不想落一个不忠不义的恶名，那样对人际关系不利，同时对开展工作也不利。
尚明波行长在官场上能够左右逢源，并非靠阿谀逢迎或急功近利，而是能因势利导，顺势而动。既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国家的利益，又能照顾各方面的关系；既能发挥大家的潜能促进工作的发展，又能让人人开心，形成合力依照他设计好的“路线图”行动。总部食堂一度伙食较差，机关人员多有微词，而部门总经理以上的人员在小食堂吃饭，体会不到大食堂饭菜的“味道”。尚明波行长就来到机关工作人员的大食堂就餐，他连续去吃了几次，把管理食堂的部门经理吓得立即整顿食堂纪律，抓优质文明服务，食堂的伙食在很短的时间内“旧貌变新颜”。有的领导仿佛陈年的老酒，越品越有味；有的领导宛如昙花一现，瞬间凋谢。尚明波行长就属第一种，委员们逐渐了解了他的个性与品德，都心甘情愿地为其操劳尽责。随着时光的推进，他开始大胆实施既定的治行策略，提出了跳出国兴银行看国兴银行的新思路并制定了“三六九”规划，博得了大家发自内心的敬佩，他在总部机关会场上的讲话，经常被热烈的掌声所打断。
党委委员们在较短的时间内发表完意见，尚明波行长环顾大家，见没有人再想发言，便从一个信封里抽出一封信，他把信笺在空中晃了晃说：“我上任以来，接到许多职工针对国兴银行企业形象，也就是我行VI建设方面的来信，今天我拿的这一封，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封，我读给大家听一听。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决议（4）
‘尊敬的尚行长：
我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分行的一位普通职工，我认为国兴银行进行企业形象建设非常必要，是提高企业知名度、规范企业行为、开拓市场的需要。就像一个人的外表，穿一套合体的新衣，显得漂亮潇洒，能够引起众人的注意，自然增强了个人的形象与知名度。然而，有句话叫“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就我们新疆而言，离深圳遥远，我们所有的灯箱、门牌及营业室内的装修材料都要从深圳定点厂家购买，否则就是违纪。如果深圳的东西都便宜，质量又好，也可以（无论有多么不便，比如时间长，维修不方便），可是这些东西，都比我们当地的价格高出几倍，质量又不如当地好，为什么一定要从那个厂家购买呢？现在是市场经济，应该按市场规律办事，哪里便宜质量好，我们就到哪里买。再说，新疆分行多年来一直亏损。全行上下节省开支，有的职工每月工资发到手的才六百元，大家对总部这种高度统筹的做法议论纷纷。
希望尚行长听一听职工的呼声，精打细算过日子。对不起，中层领导们可能不敢对您讲这些话，我们小卒子敢讲，因为大家盼望国兴银行能够兴旺发达。’”
……
读完信，尚明波行长环顾一眼党委委员们，意味深长地说：“看一看我们的职工，他们视行如家，为国兴银行的前途和命运担心，咱们这些决策者不能再沉默下去。
“我的意见：一、对于国兴银行的企业形象，也就是VI建设，总部把权力全部放到省分行，由他们选择厂家，企业文化部依据法律条文与原厂家或公司解除协议。
“二、企业文化部在做好VI工作的同时，要把精力放到MI，也就是企业理念方面。企业文化的核心是企业理念，要提纲挈领，带动各方面的工作发展。
“三、企业文化部不能再搞招标、议标。中国这么大，搞大而统不好，要把权力下放给基层，总部的人员负责检查、督促。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意见，就这样定了！”
党委委员们全票通过了尚行长的提议，国兴银行企业形象方面的工作，本来大家就“心明眼亮”，只是碍于情面不便讲出来，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大家所有的担心都随之烟消云散。委员们知道，只要尚明波行长敢拍板，只要他坚持把这项工作抓到底，国兴银行将减少费用一百多个亿。
基层职工的来信，也提醒委员们认识到了一个问题，职工的综合素质决定着国兴银行的发展速度和质量，决定着国兴银行的市场竞争能力。作为国有商业银行国兴银行的高级管理人员，他们已经认识到了一种潜在的危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许多人都有一种振兴民族企业的雄心大志，他们脚踏实地励精图治，为中国的金融事业建功立业。尤其是在世界金融业普遍遭受到信用危机时，中国的金融精英们，理当更有担当，更有作为。
中国的官场上有一套潜移默化的规律，就是一把手拍板的事情，无论对错很少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人们不难从中看到中国封建社会的影子，“皇帝说话，金口玉言”。一些决策的正确与失误往往要看领导者的品德和智商。尚明波行长的表态代表了多数党委委员们的心愿，在是非明确的情况下，此次党委会议保持了高度的统一，没有一个人在党委会议上举手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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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迷途（1）
林少彬知道国兴银行党委扩大会上决定的事情很难再进行修正，但是他不甘心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甘心已经得到的利益瞬间丧失。他想再博一次，倘若能绝处逢生更好，如果达不到目的，林少彬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他想到了马富贵，如果马富贵说自己计算错误，也许能“改变历史”。林少彬本来想让小金鱼给马富贵打电话，又怕小金鱼在关键时刻语言表达不到位。林少彬决定亲自打电话给马富贵。
马富贵在银建宾馆看完了新闻联播，想沐浴就寝时，接到了林少彬的电话：“马会计，你们今天在党委会上汇报的利润数字准吗？我知道你有难处，可是，你们所报的数字，牵扯到咱们这家企业的生死存亡。如果你能再计算一次，核实了，我们通一个电话，再想办法向党委提供一个‘准确’的数字好吗？”
马富贵双手握住话筒，茫然不知所措。党委会结束之后，他就坐卧不宁、心乱如麻。开会之前，小金鱼给他打来电话，说林总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财会部的经理办公室，是一个带套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马经理的手下将有四位干将，三女一男，阴盛阳衰。林总安排马经理的住宅是在富人区，小金鱼说她已经带人清扫干净，钥匙在她的手中，马经理来到深圳就可以住进去。
小金鱼的电话，让马富贵焦躁不安，他给家里通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妻子和女儿都赞成全家搬到深圳生活；他又打电话给一位挚友征询意见，这位挚友劝他立即行动，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然而，面对检查到的实际情况，真实的数字摆在那里，白纸黑字，涂改了这些数字，就是涂改了良知。马富贵这位数字的忠诚捍卫者，这位有名的铁算盘，此时心里惶惑不安，陷入极端的矛盾之中。他明白林少彬下那么大的赌注，并不完全是赏识他的技术，而是掺杂着个人的私利，想让他报假数、说假话、瞒天过海。可是，小金鱼实在太可爱，俗话说不打不成交。马富贵似乎陷入了爱河，源源不断的爱情信息缠绕着他，让他时而亢奋时而沉闷，无所适从，马富贵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难题。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大脑中一度出现了真空。国兴银行总部召开党委会研究企业文化建设的前一天，鲁青曾到银建宾馆与他研究调查报告的有关数据，马富贵精神恍惚，语无伦次。尤其谈到关键数字时，马富贵不像查账时那样充满了自信与干练，而是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
“230％的计算，我……我感觉不太可能，怎么会出现这么高的利润呢？”
马富贵紧锁眉头、焦躁不堪，时而低头梦呓般的自言自语，转瞬间又盯住天花板，仿佛奶白色的天花板上有一个神秘的图案。鲁青见马富贵这种精神状态，猜测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高层会议，肯定会紧张，许多专家型的人才也有这种情况，他们见了政府的领导，甚至到了领奖台上都会畏首畏尾。鲁青想马富贵是怕承担责任，怕在总部党委会议上讲得不好挨批或者担心会议开过之后立即让他回家乡。
鲁青宽慰马富贵说：“马会计尽管放心，230％的利润，你算得很准确，就是有误差也是我的责任。党委会上的汇报，解部长也参加，我重点发言，你在会议上可以不讲话。我准备与解部长讲一下，开完会之后，你在北京多住几天，到长城、颐和园、八达岭等景点看一看。你是国兴银行的功臣，领导们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第六章 迷途（2）
马富贵艰涩地笑了笑，心情复杂地望着鲁青，一只手不自觉地抓自己的头发，拽下几根，看了看，吹掉，再拽下几根，看一看，又吹掉。
实际上马富贵唠叨230％的数字，本意是想让鲁青产生怀疑，指示他重核一次账，那样马富贵就有了“移花接木”的时间和机会，结果鲁青完全信任马富贵不会出错。马富贵陷入了彷徨苦闷之中，一边是培养他多年的国兴银行，一边是给予他优厚待遇的深圳南方大业公司；一边有巨大的物质利益诱惑，能够改变他及其全家人的命运；一边是按部就班仅能维持生活，因年龄较大学历较低不会得到升迁。马富贵陷入了重重矛盾之中，他茫然四顾不知所措。从本意上讲，违背良心有损于国兴银行的事，马富贵实在不忍心去做。他将终生受到良心的谴责，背上沉重的十字架度过一生。然而全家人的户口迁到深圳这样的机遇对他来说，毕竟是“千载难逢”。如果维护单位的利益，他就可能失去一次绝好的机遇。
从接到林少彬的电话，马富贵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国兴银行工作期间，许多荣誉花环向他迎面扑来，他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并被评为本行业技术能手和金融系统劳动模范。自己能为了一家人的幸福，损害国兴银行的利益吗？能为了当上一官半职，不顾大家的唾骂吗？仿佛一道闪电在漆黑的夜色中燃亮，马富贵的脑海呈现出一缕光明。猝然坐了起来，拽了一下头发，仰头长叹一声说：“喝酒去！”
马富贵走出银建宾馆时接到了小金鱼发来的信息：亲爱的，我向你表白，在查账的过程中，我就爱上了你。面对众多的目光，我只有装得冷静而已，面对深圳这个特殊的环境，面对诸多的诱惑，我迷茫过、挣扎过！但是最终还是迷上了你，也因此徒增了许多烦恼和伤害。都是因为我们相距遥远，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要摸着良心告诉你：这一切只因有你，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明白吗？纵有千般委屈，爱你的心永远不变，除非你真的不懂不要，苍天为证。
月光朦胧，微风吹动马富贵的衣服，像草原上羊群推拥着他，马富贵痛心疾首，他把手机上的一条信息改编了一下给小金鱼发过去：看到信息，心已碎！饮食无欲，心灵相印难会面，时空隔离。化作轻云游深圳，美梦一天不散。比翼双飞何等苦，只等太阳春光来，好事伴终年。
马富贵没有转身回到宾馆，而是顺风沿街而行。许多餐馆与商店已经关门，在沿街的一条小胡同内，他发现了一家清真餐馆，餐馆的门旁有烤羊肉串的工具。炭火明灭闪烁，烟雾袅袅升腾，三个黄头发的人围着一盘羊肉串在喝酒。马富贵查账以来，没有吃过一次羊肉串，今天晚上见了，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给我来二十支羊肉串，一箱啤酒！”
“好，二十支羊肉串，一箱啤酒！”
“小二”随着他的声音喊了起来。
二十支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