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海别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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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朱希文没有到营业部来。他主动打电话到李明的手机,说昨天晚上酒喝多了,现在头还在疼,估计下午才能到营业部来。但是到了中午,还没等到下午,开户银行就通知营业部:说出票方为空户,银行已决定退票。此时李明再呼朱希文,朱希文即不再回话;打他家里的电话,也始终没人接听。
这时李思恩在市郊开会已经有两三天了,是证券业协会组织的,要求各单位主要负责人必须参加。接到李明的电话后,李思恩吓得连午饭都没敢吃,立即请假往回赶,并打电话给登记公司里的熟人,请求帮他核查朱希文上海证券账户中的股票是否有卖出,如果未卖,请帮助立即冻结;如果已卖,请告知卖出席位所属的证券营业部。
李明请示,是否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给总公司?李思恩立即呵斥道:“你还怕乱子不大?报告他们,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是先训斥我们一番,然后讲些大道理、大原则,让我们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妥善解决,保护公司财产,避免损失,如此而已,但接着就是全公司上下都传个遍,会不断地有电话打过来询问、探听,会搅得我们思路大乱,什么事都干不好!既然是咱们自己惹的事,最终只能靠咱们自己处理,往哪儿推都推不出去。所以谁也不要报,有事我顶着!”李明觉得李总说得有道理,就没再坚持。
等李思恩到了单位,登记公司那边也有了回话:朱希文前两天内在首诚证券北京营业部席位上所买的上交所股票,已基本上在岳阳证券亚运村营业部的席位上被全数抛出。
诈骗!有预谋的金融诈骗!利用T+0交易和上交所的证券托管制度漏洞,在A公司透资买入而在B公司相继卖出,然后提钱走人!李思恩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即报警。但平时相处很好的片警却在电话的另一端告诉他:我们只管打架斗殴、查户口和辖区内的治安,你们这事太重大了,也太专业了,我们派出所管不了,这类巨额金融犯罪应该找区或市公安局报案。
李思恩搁下电话,让对北京熟悉的陈力,带着介绍信去公安局报案;让李明带着介绍信去岳阳证券,请他们帮助冻结朱希文卖股票所得的全部款项;让霍小青同时照顾一下中户和散户,厉大姐协助维持局面,不要走漏风声,引起股民骚动,尽量做到内紧外松,自己则翻出证券业协会在会上刚发的北京市金融证券机构通讯册,查找岳阳证券亚运村营业部总经理的电话。
李明来到岳阳证券亚运村营业部时,正好赶上收市。一群群的股民从大院里涌出,有的步行,有的推着自行车,各走各的路,各想各的心事,谁也不理睬谁。走进营业大厅,见有两个柜台窗口贴着“银行”的字样,窗口后面的工作人员正在往手提款箱里面码钱,手持电棍的保安人员则警惕地守在窗前。李明见状,急忙找到他们的交易部经理,交换名片,出示介绍信,并说明来意,想趁银行人在,当场核实划取款情况。交易部经理是位女同志,很热心,立即与银行的人打了招呼,请他们等一会儿离开,然后让管开户的业务员根据李明提供的账户信息,查找朱希文的账户资料,打出交易和资金流水。
股海别梦 朱希文被捕(16)
开户资料让这位女交易部经理很难堪。股票账户的户主是朱希文,但对应的资金账户的主人却是丁宁。资金账户开户不到一周的时间,开户时未存入一分钱的保证金,是个空户。昨天全天与今天上午抛股票所得款项,已分别于昨天下午和今天后市开市前后悉数提出,除一笔20万元和一笔127万元为现金支票外,其余200万元左右全部是以超大额现金的方式,分几次提走的。开户和取款的环节都没有朱希文的授权委托书。看来朱希文和丁宁两个人是相互配合,分工协作,共同于短时间内完成这一A处买B处抛的“套作”业务的。
李明要求将全部资料特别是资金的去向凭据复印一份带走,以便找朱、丁二人算账,但女经理不同意。她说金融机构应对客户信息保密,只有司法部门才有权调取相关资料,我们让你看了,了解了情况,已经是尽了同行的义务,再得寸进尺就是强人所难了。李明知道她态度之所以转变的原因。她是担心这些资料会被作为他们违规经营、违法操作的证据暴露出来,并因此而在法律上被牵扯进这起诈骗案当中去。她想对了,这确实是李明想要做的。他知道,朱希文的诈骗之所以能成功,首先是因为他李明的违规操作,因此自己必须为此负主要责任。但是,如果没有岳阳证券的违规和配合,朱希文的诈骗也是无法实现的,至少是款项不会在清算之前被提前提走,因此他们是朱希文的变相帮凶,他们也得分去一部分责任。
幸好,此时他们的总经理从郊区会场打电话过来,让这位交易部经理全力配合首诚证券的取证工作,说这是证券业协会的指示,李明才得以获取到这些他认为是很要紧的证据。
而相比之下,陈力那边就没有这么顺了。
到了市公安局,卫兵连大门都没有让他进,说这是领导机关,不是报案接待处;你们单位在哪个区,就到哪个区的公安局去报案吧。陈力一想,也对,自己到这里来,不是隔着锅台上炕嘛,真是糊涂了!于是赶紧往区局赶,连声谢都没顾得上对卫兵说。到了区公安局,接待他的警察听着案情汇报,看着介绍信,显得十分耐心,这使陈力的心稍稍往下落了落。听完汇报后,警察同志让他先坐着等一下,然后自己立即转身进了里间,好像是向领导请示去了。陈力这时已经从李明那里知道,朱希文把钱都取走了。他此时心里想的是,这么大的数额,都是国家的财产,你公安局不会看着不管,否则不就都成了吃闲饭的了;只要公安局受理了,派人去抓住了那个姓朱的龟儿子(他现在一点儿也瞧不起他了),把钱要回来了,也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要是钱追不回来,事情捅到总公司去,李总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没准还得进监狱。人要有良心,没有李总就没有我陈力的今天,这个时候一定要冲上去,帮他分忧排难。”看来李思恩没白提携他。
几分钟之后,那位进去汇报的警察快速地走了出来,并向陈力交代:你马上赶到市局“牛处”,全市发生的所有金融大案、要案,一律由他们统一立案处理(所以才被称为“牛处”),这是他们的地址和电话,这是牛处处长和指导员的名字。我们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你快赶过去吧!
又被支走了!陈力火“腾”就上来了,“你们就他妈的不能马上介入先把人控制起来吗?等再转两个圈儿,钱被转移了,人跑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这是陈力在心里偷偷地咒骂。不满归不满,着急归着急,毕竟人家这位警察还是挺负责任的。因此,陈力向他鞠了个躬,道了谢,转身赶紧打车往牛处赶。赶到那里,人家已经下班了,大铁门关得紧紧的,只有一个小边门还开着。里面值班的便衣警察四十多岁,高大魁梧,似乎是个负责人,听了陈力机关枪般的紧急汇报后,不紧不慢地问:“你们的上级部门是谁?”陈力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蒙了,10秒钟后才转过弯来,急忙回答:“我们的总公司是上海的首诚证券,我们在北京的主管部门是人民银行北京市分行,营业执照是北京市工商局核发的,我们属于金融机构。”那位警察打开一个文件夹,翻着,似乎没有找到陈力单位的名字,于是对陈力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案情我都记下了,但你们单位是否归这里管辖,我们还要核实一下,一有结果就通知你们。陈力不放心,问:“能快点吗?……”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那位负责人威严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再也没敢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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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别梦 朱希文被捕(17)
在回营业部的路上,那位负责人威严、怨恨和凶狠的眼神,还在眼前晃荡着,好像他陈力自己就是个诈骗罪犯似的。真他妈的倒霉。
晚上8点多了,大家还都聚集在营业部的会议室里,没人肯走。
霍小青刚从朱希文居住的小区回来。
朱希文家没人,邻居说他家两三天没亮灯了。她留下同去的男同事在楼道里守着,自己急忙赶回来凑情况。傍晚的时候,朱希文曾给霍小青打过一个电话,解释说,是一笔应到未到的货款导致他的公司账户出现了资金不足的情况,绝不是他故意所为,希望霍小青能继续信任他。等这一个月他生意上腾挪开了,一定连本带利如数归还首诚证券。他还叮嘱霍小青千万别去报警,那样会弄得大家今后都不好做人。霍小青为了稳住他,还和他说了一堆好话。但等她过一会儿再打过去,才知道烯文用的是一个报摊上的公用电话。不过这倒使她得以确认,朱希文人还在北京。
大家正议论着,霍小青的呼机突然响了,她赶紧跑到隔壁办公室去回电话。出来后,她急忙走到李总旁边,悄悄地对着他的耳朵说:“王殿军已经联系上了市公安局张局长,今天正好是局长值班,张局长在案情通报上签的字是‘速查速办,不得有误!’经办单位还是那个牛处,老王让我们主动和该处联系、配合。”李思恩一击手掌,大声说:“大家快回家去吧,可以说没事了!不过大家要注意保密,不要跟家里人多说,更不要耽误了第二天的工作。对了,我不在的时候,由霍小青代理我全权负责!”说完,叫上李明和陈力,带上刚刚准备好的书面案件汇报材料、所有收集来的证据、10份公司定制的纪念品——盘面上镶有7颗小钻石的手表,直奔“牛处”而去。
六
王殿军是首诚北证贵宾室里的神秘人物,50岁左右,一表人才。他不常来“上班”,来了之后就闷在自己的贵宾客户室里,从不和其他大户交往。他的其他身份谁都不知道,霍小青只听他有一次不经意说起过,他是北京市的人民监察委员,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大事可以找他,他可能会帮上忙。这一次没有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霍小青就给他挂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真就给帮上忙了。至于首诚北证对他的报答,那是以后的事了。他后来要求透资做国债期货,营业部痛快地答应了,但是他下手凶狠,赚少亏多,最后亏欠了营业部数十万元款项。营业部出面帮他抹平了亏空,并没有要求他偿还。他自那之后没再来“上班”过,其账户至今还空在那里。
在营业部到处求助的同时,另外两个关键性人物也没闲着,朱希文和丁宁两人全天都在忙于取钱和购物。
首先,他们在瑞士钟表店买了一对雷达情侣表,俩人先戴上了;然后,在百货大楼买了两个超大的旅行箱,一个用于码钱,一个用来装衣物。内衣、夏装、秋装、化妆品,买了满满一旅行箱。逛饿了,渴了,他们还在东来顺美美地享受了一顿涮羊肉和冰镇扎啤。
现在,朱希文站在王府井五星级酒店的落地窗前,吸着555牌香烟,欣赏着脚下黄昏中的王府井大街,显得异常轻松。
王府井繁华,购物方便;王府井热闹,因此而安全。在王府井大街上走动的,百分之八十是外地人,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闲人。忙着的北京人不会到这地方来。所以他选择住在这里,自己觉得很明智。大街上的人来车往,他只能看得见,却听不见,酒店的隔音窗把声音给完全阻隔掉了。一个个小人儿在地面上匆匆地移动,奔着各自的目标。就是在酒店的里面,也是静悄悄的,看不见服务员,偶尔有几个房客走过,也都不说话,锃亮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朱希文陶醉在这沉寂之中,并企盼这沉寂能够永恒。
昨天晚上,他和丁宁分头行动,去还债。丁宁将127万元(这是把他们所操控的所有股票归一块儿,按市值计算,还亏欠丁宁所在公司的大致数额)的现金支票,连同投资公司的股票账户资料一起,锁进她办公室的保险柜,然后将保险柜的钥匙放进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上面压着一封没有封口的告别信。她的办公室是一间大办公室里面用玻璃隔出的小套间,推拉玻璃门,没有锁,投资公司的同事都能够随便进出。所有材料的复印件,连同一封洒满泪水的忏悔信,一起特快专递给了她老爸。那一边,朱希文带着20万元的支票和2万元现金,去了老院长家。他诚恳地向老院长表达了股市不好、自己能力有限、没有赚到钱的歉意,同时也劝老人家以后应该买国债,再也不要想着炒股票了,以及说了一些感谢栽培的话。老院长本来就是个豁达之人,再加上没有半年就赚了10%,已经超出了老两口的预料,所以很满意,压根就没责怪他。临走,朱希文交给师母一个大塑料袋,说里面是他给父母和爱人谭秋买的几件衣服,麻烦她通知谭秋过来取一下。老两口知道朱希文和妻子分居的事,当时也劝过,所以现在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答应晚上散步时一定会给小谭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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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别梦 朱希文被捕(18)
牛处的行动十分神速。晚上10点半,在首诚证券蹲守员工的引导下,他们搜查了朱希文和丁宁的住所;12点左右,搜查了朱希文和谭秋的家、朱希文父母的家。但均无所获。
凌晨3点左右,经过排查,他们找到了朱希文和丁宁所住的饭店,但房间里没有人,行李也不在。从房间的状态看,人走得很从容。前台的服务员说,客人并没有退房,只是留了封信,说是会有人来取。刑警让饭店服务员当场打开信封,结果里面没有信,而只有客房的钥匙和恰好够三天的房租钱(入住时只交了一天的押金)。看来他们并没有料到“来取信的人”会来得这么早。
清晨5点左右,经过调查,在门童和门口趴活儿的出租车司机共同回忆下,确认朱希文、丁宁是头一天晚上9点半左右,乘坐一辆黑色红旗牌出租车离开的饭店。出租车是从别的地方约的,而不是在门口现叫的,所以他们印象较为深刻。
早晨8点多钟,出租汽车公司提供了被怀疑连夜跑长途去了的司机的名字、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