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金人(第一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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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主办科员
第二章、主办科员
王国成的女儿在县里读初中,要到周末才回家一趟。这天国成媳妇到附近村里去买小米。儿子在院子里玩耍。王国成下班回到家,先往电饭锅里的剩饭中添了点水,插上电源按下加温开关在热饭。幸好没把这电饭锅卖掉,自从有了它,做饭方便多了。点一个电字矿里才收三角钱,平均一顿饭还不到一角钱。最可心的是还能够煮饭,看书两不误。
一部白色的小面包车从大门口开进了院子里,停在了王国成他家门前。打车上下来六七个人,为首的是保卫科那几个人。他们是王国成家的常客,平时关系都处得非常好。另外还有办公室的陈艳丽,财务科的张世杰和许丹
王国成赶忙扔下手中的书迎了出去,还以为是保卫科有什么急事要他帮忙,刚要伸出手去同大家握手;却冷不防看到了闻玉生那张怒目金刚似的脸和大家一反常态的表情。
闻玉生当即向王国成出示了县公安局的搜查证。二话没说,把王国成推向一边,领着人进屋就上炕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
其实大可不必,这屋里的东西就象和尚头上的虱子,全都明摆着的;根本不用翻就一目了然。闻玉生此行的目的不过是冲着窗台上的那只小青霉素药瓶来的。那里面不但有王国成收回来的旧汞板残渣,还有国成媳妇在六达金矿时淘洗的黄豆粒大小的一点黄金,王国成把它们放在一起打算做提纯试验。这只小瓶子放在那儿有半年多了,只等着六达金矿的师傅来时好做试验。老矿长古启祥调走前曾叫王国成和六达金矿联系求援,请他们派人来帮着设计安装选矿计量设备。对方早已答应,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来。
闻玉生领着人装摸做样翻腾够了,这才到窗台上伸手拿过那只小瓶子对大伙儿说:“总算查到了,就是它。”然后领头出门登车而去。
王国成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弄得莫名其妙。他媳妇辛辛苦苦地淘洗的沙金和自己从水泥台上扫回来的汞板废渣,他们凭什么就来抄家拿走了?王国成呀王国成,都到这时候了,他还蒙在鼓里。一丁点也没看出来,人家这是在拿他开刀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国成家被搜查的事情当晚就在矿里传开了。第二天王国成照常去上班,科里几个女同志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见了王国成又都赶紧散开。科长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通知他:“保卫科有事要找你,叫你马上过去!”
王国成到了保卫科;陈*把他带到了矿部三楼的小会议室。敲开门让王国成进去后便下楼回去了。
王国成进屋一看,发现里面坐着六七个人,除了矿党委书记孙荣智和保卫科长闻玉生,其余都是这些天来一直在矿区外围查封个体矿洞的警察。他们每天都在矿里吃住,但因为没有工作上的接触,并没有认识的人。
闻玉生叫王国成在靠门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张椅子似乎就是提前为他预备的。
“你就是王国成?”一个长脸、高鼻梁、说话带有点儿辽宁口音的警察两只眼睛盯住王国成问道,他那眼睛里透射着恶狠狠的凶光。
“是!”王国成答道。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可能是为了昨天在我家拿走的那个小瓶吧。”
“知道就好,你那只小玻璃瓶里装的什么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黑色的粉末是从炼金室外的水泥地缝里用牙刷扫起来的废渣,主要是汞,也含有一点儿白银,其余的是我家属在河涌里淘洗的金砂。”王国成据实相告。孙荣智一旁插话道:“王国成你放明白点儿,不要企图狡辩蒙混过关。问你话这位是县公安局冯副局长,我们现在是对你盗窃黄金的案情进行调查。你必须老实交代,否则有可能要掉脑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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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吗?”他的态度很温和,很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循循善诱。
“各位领导可能是误会了,那小瓶里的东西可不是偷的。金砂主要是我家属在六达金矿时在河涌里淘洗的,你们可以派人去调查,那儿很多人可以作证。汞渣是旧汞板镀银前用砂纸打磨溅到水泥地缝里的废弃物,我当着大伙的面把纸铺到地上扫回来的,本来是想用其中所含的银子做黄金提纯试验,所以把它和金砂放在了一起。这怎么能说是偷的呢?”
孙荣智开始火冒三丈了:“你这个混进党组织和工人阶级里的败类,早就看你不像个好东西!你那些借口根本就不成立。黄金是国控物资,私人占有就是盗窃。你是个炼金室操作的监督人员,发现汞渣溅到外面不但不向领导汇报,反而私自拿回家中,这分明就是监守自盗,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王国成还想据理力争,冯荣军却不耐烦地制止了他:“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已经给了你坦白交代的机会。脚上的泡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回去听候处理吧。”他让闻玉生把王国成带离了小会议室。
那还是头两年在广西六达金矿时,王国成媳妇和几个家属到河冲去淘洗沙金。因为太少就没卖,后来来到东城金矿住进了水源井的大院,看见院外靠河边堆着很大一堆打井时挖出来的沙子。她到河边洗衣服,无意中用那只从南方带来的木盆舀了些沙子到河里淘洗。结果发现那里面真的有沙金。虽然颗粒很细,淘洗非常困难。她还是要试一试。她是个吃惯苦的南方女人。平常上班启动水泵后看一切正常,就抽空到河边淘洗沙金。把它们跟从六达金矿带来的沙金放在一起,也差不多能有三克来。她从小到大过的都是穷日子,一心想把这些沙金卖了换些钱来贴补家用。这若是搁到北方女人手里,早该拿去打了耳环。谁知那王国成的脑袋进了水,偏要拿来做什么鬼试验。也不想想他媳妇淘洗这点沙金遭的那些罪。北方的早春河水刚开化;靠边的地方还全是冰茬。她硬是用那只小木盆在那冰水里淘沙子,两只手冻得就象还没长大的小紫箩卜。简直比猫咬还疼。她从不在男人面前说一声苦,喊一声累。只有当家里没人的时候才偷着把两只手插在被窝里暗暗地掉几滴眼泪。过后,她照样还去淘洗。这个打小在广西西江流域的一个偏僻山村里出生长大的女人,也真算是命苦。小时侯只在大队的小学里读过二年半的书;后来就撮了学。十一岁上开始给生产队放牛。十六岁就作为整劳力在队里干活。二十二岁出阁嫁给了在本队插队的下乡知青王国成。生了一女一男俩孩子。她是看中了王国成为人热心厚道。知道疼人。这她就心满意足了。粉碎四人帮那年,王国成抽到大队宣传队。后来又安排到公社中学当了民办教师。。从那时起,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文化人。。她为此感到自豪,也更加疼爱丈夫。家里什么苦活累活她都偷着抢着干,好让丈夫有更多的时间去辅导学生。八零年春天,王国成被他父亲的单位招回去上班,她就跟随着到了六达金矿。尽管她和两个孩子都是农村户口,吃议价粮。王国成工资又低,日子过得挺紧巴的;总归还算很舒心。她在那里学会了到河冲淘金,赚些钱补充家用。好的时候,每月的收入比王国成的工资还要多。
王国成的父母相继去世后,他便产生了调回家乡工作的念头。这主要是因为六达金矿已经是个开采了六十多年的老矿山,资源频临枯竭,经济效益日趋下滑。大凡有门路的人都在四下联系纷纷往外调。最后剩下的只能是那些任何门路也没有,实在调不走的老弱病残者,在这里留守等待退休。
王国成通过同是东北老乡的矿党委书记张庆源帮着联系介绍,于一九八五年秋办妥了相关调转手续,携家带口回到了一别三十年的东北。
东城金矿矿长古启祥按照省黄金管理局程副局长的吩咐接纳了王国成。由于是老领导介绍来的人,古启祥格外关照,暂时把他安排到人事科参与工资改革,待进一步考察他的工作能力后再另行任用。王国成虽然只是以工代干,不属于在编的正式干部。但他工作起来的那种舍身忘我的劲头和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态度很得领导的赏识和同志们的称赞。工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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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后,有好几个科室都争着要他。技术监督科谭达功科长的女儿谭慧燕在人事科当工资员,经常在谭科长面前夸王国成的好处。正好技术监督科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科员,于是,谭科长便抽空问他女儿:“你常给我念叨的那个王国成,没听说他打算到哪个科室去吗?”
“听他说过,好象是打算去坑口。”
“这个人怕是脑袋进水啦,多少人想上科室都进不来,他当真还要去坑口?”
“他说想下去锻炼锻炼。主要还是想多开点钱。他工资不高,家里又吃议价粮,挺困难的。”
“哦,我说呢。没有特殊情况谁往坑口跑。干脆你跟他透个信,就说我说的,让他到技术监督科来。我常派他去出差,每月的补助费就不少。你看能行不?”
“或许差不多,我试试看。”
王国成确实因为家庭负担太重,尽量找那些收入高一点的工作来做。他想到坑口的唯一念头是看好了那里的记件工资制。白天在办公室上班,晚上可以到井下的作业班组里加班干活。他以前在广西六达金矿就是这样干的。可是后来一打听,东城金矿这儿有规定:所有正式在岗职工确因工作需要加班,必须经领导批准,并不得领取额外报酬。只能在评比奖金等级时酌情考虑。这条路子是走不成了,王国成正在犯愁,听了谭慧燕的鼓动,马上又来了精神。自然是满口答应。
谭厚军科长到古启祥那儿磨了半天牙,把王国成要到了技术监督科当了一名主办科员。这技术监督科的名字听起来满吓人,都监督什么呀?其实就是原来的化验室增加了点其他内容。科里原来还有两名科员,都是女的。一位是主管生产的副矿长的老婆,名叫刘爱琴,分管取样化验。她上过本县办的农业技术学校学土壤分析。虽没有正式文凭,矿里还是给她按中专毕业,享受知识分子待遇。职称定为技术员。她到科里五年多了,一直还是一般科员。另外那位女士是科里的统计兼工资员和材料员。名叫丘丽荣。她是初中毕业生,知青下乡赶上了末班车,在县城附近的广阔天地里蹲了二年,熬到招工返城。如今到矿上上班也已经有八个年头,算得上是东城金矿的老职工了。开始也是以工代干,一年前才正式转的干。
这技术监督科最大的特点就是女人多。六个取样工,五个化验员,两个试样加工员全是半边天。也就是说,在王国成没来之前,除科长谭厚军外全是女同胞。难怪别人送了谭厚军一个别号叫“妈妈队长”。
王国成一来就当上了主办科员。他是矿里带着龙头下来的,按论资排辈的要求,当副科长显然不够。主办主办,自从他来了之后,科里的工作除了必须由科长亲自处理的以外,就主要由他来办了。他王国成算老几呀,一没职称二没学历,凭什么就当主办科员?最不服气的是刘爱琴:老不死的谭厚军真他妈重男轻女,让人怎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咱这位副矿长夫人心里憋了一股火,索性就给他来个泡蘑菇。高兴时上班点个卯,沏上一杯茶水,张家长李家短胡扯六拉一气,顶多临走喊一声“王师傅”或者“王哥们”“化验室那头麻烦你费心照看一下啦”然后就有事云游去了。不高兴时招呼也不打,起码一个星期见不着影儿。反正她是豆腐掉灰堆,吹不得也拍不得。顶头上司的夫人,谭厚军可不敢在她跟前放半个扁屁,吓死他!没办法,只好把化验室让王国成兼管着。
名义上,王国成到技术监督科的主要工作是计量管理。东城金矿正准备着要进国家二级企业,必须得过计量评审这一关。这对王国成来说好比刚进育红班,一切都得从头来,一点一滴摸索干。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个共产党员,组织上信任自己,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自己,可千万刹下心来好好干,一定要干好!他在七个多月的时间里,先是对全矿各部门各系统的长热力电衡,油水风化容所有涉及计量测算的项目,大到全矿山及外围配套的供电,供水,矿井通风排水,高压动力,工程测量,化验检测,物料检斤,小到每个房间宿舍,每台设备车辆的检测仪表,每台锅炉的温度计,热电偶,以及那些盘秤,天平,卡尺千分尺,量杯量筒滴定管等的位置,数量,检测范围,作用,级别和相互关系,性能,特点进行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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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全面的摸底调查登记,然后又开始学习制图,按照国家统一的标准规范绘制了矿山计量管理网络图。这期间,他常常每天工作十六小时以上,只有上夜班的工人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班回家。本来按照部门分工,技术监督科只负责取样化验。可是好大喜功的谭厚军却把整个销售业务枪到了自己手里。气得供销科那个李科长背地里直骂娘。那是个最能从中捞油水的行当,心眼儿稍活一点,卖一批精矿捞它万儿八千的不费吹灰之力。谭厚军在这上头真是不辞辛劳,整日里各省各地的冶炼厂到处跑,矿里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科里的事情有王国
成“主办”着呢,顶多到时给他多评三两元奖金。他暗自庆幸自己命好,物色了这末个傻呼呼就知道玩命干活的科员。有了成绩也是他当科长的领导有方,万一出了漏子就让那傻小子塞牙缝去好了。
王国成可没觉得自己傻,作为一名连续申请了好几年才入上党的*党员,他浑身早就蹩满了使不完的劲。高中毕业后借他父亲的光,当了十来年的“牛鬼蛇神”。好在农村那些乡亲们没人欺负他,还给了他一个勤劳贤惠的姑娘做老婆。是党及时拨乱反正,把他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因此,对于领导上交给他的任何工作,他都要拼命去完成。他觉得就是累死了也植个儿。
不觉之中,日子过得飞快。看看到了八六年秋天,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