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校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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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方老师是因为给佳依补课。”齐丽解释，跟方南象征性地握一下手。
林为民连连点头感慨：“工作勤奋，诲人不倦，上次我还跟你们杨校长说呢。”接着一招手，“方老师请吧。”
那是主宾位置，是上座。方南稍一犹豫，想人家是诚心诚意，不坐也不好，就一不做二不休过去坐了。
齐丽轻轻说一声“服务员上菜”，两个身轻如燕的服务员转眼间就把酒菜上齐了。
服务员打开茅台酒要往杯里倒，林为民手轻轻一招，“你忙去吧，我来。”说着拿过酒瓶先给方南斟上，又给齐丽斟半杯，最后给自己斟上。
林为民端起酒杯，“总理说过一句话，在老师面前我永远是学生，今天我也要说这句话。方老师辛苦，我先敬你一杯。”
方南端起酒喝一口，满嘴满鼻的酒香，真是茅台，后悔喝深了。
齐丽招呼着吃菜，一边说孩子学习的事儿，吃完一轮菜也端起酒杯说：“方老师，佳依放在你班里，让你多费心了，我也敬你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方南又端起酒喝，一不小心杯子见了底，可是这下心里觉得没底了，人就像一下子坠入云里雾里。
方南只知道酒场上规矩多，但是具体什么规矩他不知道，所以就一味地从命。现在他大脑翻江倒海地动荡起来，情绪也漫天飞扬起来，他不说话好像是不可能了。
齐丽从头到尾地讲述林佳依的成长历程，不时点一下丈夫，偶尔也做一下自我批评。总之，孩子现在这个情况，一是因为以前工作忙没顾上孩子，二是因为教育方法不当。林为民不时点头表示认同，做一下补充。
方南咳嗽一声表示要发言，说：“我插两句。”这句话还是在教研会上跟语文教研员老狗学的。“第一句，一个人事业再成功，如果教育不好孩子，他这一生最多只能算成功了一半。”顿一下，又说，“第二句，孩子学习不好，考不上大学成不了才，这个家庭不管地位多高有多少钱，最多只有一半的幸福。”
方南两句话说完了，林为民和齐丽半天没接上话，先是震撼后陷入沉思中。对呀，确实是，现在他们不就是处于这种状态吗？孩子的学习和成长一直是他们一块心病，严重影响了家庭生活质量，现在已经影响到他们的工作。
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什么，一个端起酒杯一个拿起筷子，一个说“喝酒”一个说“吃菜”。
方南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拿起筷子，先喝酒又吃菜。
齐丽现在感兴趣的显然不是美味，她蹙着眉头随便夹片竹笋放进嘴里，放下筷子。“方老师啊，老实说现在我心里有些沉重。我和为民吧说不上有多成功，但是工作上总算还可以。生活上吧虽然不能跟有钱人比，可是该有的也都有。不管是在单位同事面前还是在朋友圈儿里，我俩为人也不错，都还算体面。就是一提到孩子，一提到孩子学习的时候，我们就无话可说，心理上顿时感到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觉得很丢面子是吗？”方南接过来，“这不好。你会把这种心态带到家里，你会带着这种情绪用责怪的语气跟孩子说话。孩子是敏感的，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很在乎父母对自己的评价。如果她发觉你们不是以她为骄傲，而是在为她叹气，在为她感到羞耻，那么她会感到更大的委屈和耻辱，她会恨你们，她就会破罐子破摔故意做出一些事情来给你们看，这是非常危险的。”
“哦，这样。”齐丽专注地听着，醒悟地点点头。“方老师，那，你说佳依现在是这种心态吗？”
方南沉吟一下，“至少有这种迹象，不过现在好多了。现在她需要的是爱，是鼓励，是信任，知道吗。想让孩子身上充满阳光，首先自己脸上要有阳光，知道吗。”
“是呀，因为着急嘛，有时候难免在孩子面前流露出过激的情绪，说一些过激的话。”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问题孩子出自问题家长，所以要改变孩子首先改变你自己，你必须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我哪个方面的问题？”
“是你的问题，心理问题。”方南肯定地说，“建议你去做心理咨询。”
“什么，心理咨询？”齐丽诧异地望着方南，“我心理没问题呀。”
林为民呵呵一笑，“现在这教育啊，我看是有问题的，制造了无数问题孩子和问题家长。来来，边吃边聊。”
齐丽连拿起筷子的心思都没有了，“方老师你接着说，哎呀真是。”
第十一章
姜忠把方南叫到办公室，问了班里一些情况，又拿年级里一些事情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又问：“怎么着，林市长又找你了？听说派车来接的。”
“是呀，单独请我吃饭，找我谈话。”方南一脸的无所谓，“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形式。”
“哦，这说明林市长对你信任啊，看来上次我和杨校长递上的话儿起作用了。”
“不过你有个失误，光把我托上去了，在领导面前没把自己的形象树立起来。”
姜忠一愣，显得略微有些紧张，“怎么着，林市长……林市长说什么了？”
“林市长没说什么，”方南说，“不过他老婆说了句话，她说上次那个姜老师酒喝得舌头都不打弯了，回去还怎么辅导学生啊？这样的老师当年级主任能行嘛。”
“是吗，”姜忠有些上粗气，“齐科长是这么说的？那你……那你怎么替我解释的？”
方南笑一下，“我说，别看姜主任喝那样，到班上照样上课，还更有激情。”
“齐科长又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齐科长和林市长都笑了笑。”
姜忠吐口气，过一大阵又问：“林市长跟你谈林佳依学习的事儿了吧？”
“当然谈了，但是谈的不多，主要谈别的事儿。”
“哦，是吗，谈学校工作？林市长有什么指示你可得跟杨校长汇报啊。”
方南想想，“还不完全是学校的事儿，跟我本人密切相关，汇报不方便吧。”
“哦，是吗。”姜忠还想问什么，张张嘴又没问。
方南主动表态说：“看来我以后真得好好干，不能辜负林市长的期望，也不能辜负杨校长的期望。”
“哦，是吧。”姜忠凝眉陷入深思。
下班后，等办公室剩下俩人的时候，杨惠惠忽然用书拍打起桌子。
方南知道她小资脾气又犯了，头也不抬继续干自己的事。其实他也没干什么事，就是趴那里装着看书等她先走。他下班不怎么喜欢跟别的同事一起走，也不愿跟校长的女儿杨惠惠一起走。
杨惠惠见他没反应，咔咔咔走过来，“拿你考研英语我看看！”那样子好像是方南欠她的。
方南丝毫不在意，把书拿出来放桌面上，头也不抬继续装作看书。
杨惠惠抓起书粗暴地翻两下，“我借了看看！”
“嗯嗯。”方南对着书点点头。
杨惠惠看他半天，又说：“我借了可就不给你了。”
“哦哦，好好。”方南对着书连连点头。
惠惠使书一拍桌子，“难道你不看吗，难道你不考研吗？”
方南眼皮哆嗦两下，“我不看啊，我不看给你看还不行吗。”
“那你到底看不看啊？你看我就不借了！”
“你要看我就不看了呗，还不行吗？”方南终于抬起头。
杨惠惠哭笑不得地到对面坐下，“气死我了，我要考研再也不想呆这儿了！”
方南一下从位子上跳起来，屁股叫针扎了似的。
杨惠惠看着他，“怎么啦你，我坐下你就站起来。”
“早就下班了，该回去吃饭了。”方南拿起考研英语心疼地抚摸两下，“哎，你到底看不看？不看我可收起来了。”
“我可真打算考研，你当我跟你开玩笑？”
方南看看他，又到位子上坐下，“杨老师，我可得说你两句。你多好啊，这两年多顺啊。你爸爸是校长，在一中干能亏着你吗，想吃亏都没人敢给你啊。你跟我完全是两码事儿，别瞎掺和啊。”
“你别老是你爸你爸的，我不爱听那个……”
“我说的是你爸，杨校长，不是我爸。”方南打断她。
“跟你说正事儿。”杨惠惠瞪他一眼，“我觉得压抑，心里烦，真的。我不想当校长的女儿，真后悔当时选择一中。看看现在，除了你办公室的人都拿我另眼相看，弄得我老觉得自己不像个正常人。”
“这就是你自己的心态问题了，其实别人没另眼相看你，你自己这么想别人有什么办法？”
“这是我自己想的吗。”杨惠惠瞥他一眼，“年级部查备课就查吧，我写成那样儿还非得给我评个优秀，让一些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什么事儿都这样我受得了嘛。这个姜忠真是的，我不需要他关照，跟他说了还这样，烦不烦人啊！”
方南感慨道：“真是穷人有穷人的快乐，富人有富人的烦恼啊。”
“你说什么呀，”杨惠惠白他一眼，“反正至少我不在这个年级呆了，我可受不了。”
方南严肃地考虑一下，说：“姜主任热爱教育事业，师德高尚，有能力，有才华，是全校青年教师的楷模。他关心你培养你，不是因为你爹是校长，这么认为就世俗了，归根到底还是你本人的优秀。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应该加倍努力工作，不辜负姜主任的栽培。”
“你说什么呀！”杨惠惠忽的站起来，径自气哼哼地朝门口走去。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方南在饭馆吃过晚饭回学校，走到街心小花园，一打眼发现林佳依正跟两个男生站在老银杏下，说笑声老远就听得见。
方南收住步子，又朝墙角挪挪。他看到两个男生手里都夹着烟，左右仔细瞅瞅林佳依的两只手，没夹烟。不容易呀，他松一口气。
他看看时间，离晚自习时间还有近半小时，就悄悄绕着回了学校。
他到教室转两圈，然后站在门外走廊上等林佳依。
预备铃响过两三分钟，一楼楼梯上有个脚步声，似乎还能听到喘息，他判断林佳依上来了。
林佳依果然上来了，她瞄方南一眼就急着往教室里钻。
“哎，你过来。”方南转身倚在栏杆上。
佳依猛的收住步子，然后慢慢走过来，“老师，您有事儿？”
方南嗅嗅鼻子，伸出俩手指头跟兔子耳朵似的摆动两下，“给我支烟。”
佳依摇摇头，“我没有烟呀。”接着就笑了，“老师你怎么又上烟瘾了？”
“勾上来了。”方南表情有些无奈和痛苦。
“空虚，要不就是没自制力。”佳依判断说。
方南盯着她，笑笑。
“老师你别这么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在考验我。”佳依坦然地说，“今下午我只是遇到初中同学站大街上聊了会儿，就是这样。”
“哦，这没什么，不过我是真想抽支烟。”
“你也别抽了，你看我都好长时间不沾了，那阵儿同学给我都没接。”
“我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自制力不行。”
“你这年龄应该有自制力呀，是空虚吧。”佳依琢磨着说。
“嗯，有点儿吧。” 方南想想，“前段忙得焦头烂额，一松下来就想找个人聊聊。”
“找你爸爸或者妈妈呀。”
方南摇头笑笑，“我这么个大人，你以为还跟你们小孩儿似的。再说我爹妈都是农村的，年龄又大了，跟他们聊什么呀。”
佳依想一下，笑了，“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啊，你该谈恋爱了吧。”
“去去，你懂什么呀。”方南假装生气，“不谈恋爱就不能活了？不过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刚上高中吧，跟我爹我娘还很有话儿说。你们可能就不行了，先是逆反，现在又是代沟，我那时候哪有这么多事儿，成天就是乐呵呵的。”
佳依呵呵笑了，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幸福。”又叹口气，“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以前那样呢，不知是什么扭曲了两代人的关系。”
方南沉思一下，“先不管是什么，总归是外来因素造成的。爸爸妈妈对孩子的爱一点儿都没改变，孩子对爸爸妈妈的爱也一点没减少，不是吗？”
佳依点点头，“应该是。我也知道，可是回到家就感觉空气特沉闷，有一种陌生感。所以有时候我宁愿不回家，跟同学呆在一起。”
“慢慢来吧。就像冰封的小河，冰下还是潺潺的流水，何况春天来了，冰早晚会融化的。”
佳依品味着，点头说：“嗯，有诗意。”
“另外建议你不要跟抽烟的男生在一起，以免熏到你身上的烟味让我闻到，让我犯烟瘾。”
佳依笑一下，接着又撅起嘴，最后还是点点头。
“只要你身上没烟味儿，我这烟瘾就不会犯。”方南保证说。
“真的？”佳依眼睛一亮，“那好吧。”
第十三章
课外活动，二班班主任胡万能把林佳依叫到数学组。
林佳依知道他无非又要说那一套话，让她回二班。她不明白这老师为什么老是强人所难。
胡老师并没说什么，上来就拿出一份习题放到她面前，满脸和蔼的笑容，“佳依呀，你把这几道题做做，我看看你这段数学学得怎么样。”
佳依不情愿但又不好说什么，就拿起笔来做。第一道题，做一阵做不出来；第二道题一看就不会；第三道题，试试又不会。
她泄气地撂下笔，“一道也不会。”
胡老师极其和蔼地问：“这些题型你们老师讲过吗？”
佳依呆望着习题，茫然地摇摇头。其实她也说不准到底讲没讲过。
“哦，怎么会这样，这么重要的题型。”胡老师摇摇头，显得不解而又担忧，接着向这边靠一下，拿过习题，“这样吧，我给你讲一讲。”
胡老师讲得耐心细致，语气充满关爱，目光充满期待，佳依听不懂他决不放弃。佳依只得专心听，要不她别打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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