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冰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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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郝总因病不能主持工作，谁来接力，继续走下去，当家人至关重要。目前华阳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红河就有这样的能人，而且是内行当家，为什么不能重用呢？正如王书记的分析，目前拯救红河，最现实的是雄厚的经济实力，政府不具备这个能力，黑龙绰绰有余，而且两家产品经济互补，这种连襟关系求之不得。但是，如果从企业改革的角度考虑问题，我倒在想，红河已经资不抵债，能不能先破产，然后内部转制，或者公开拍卖，招商引资，说不定红河这个烂摊子，招来会念经的外来和尚。”
“罗副县长的想法，我认为是大胆创新，而且有一举两得之妙。其一，抛砖引玉，以红河破产转制，迅速拉开华阳企业改革的序幕，起到了事半功倍的作用；其二，红河就像一个多年沉疴卧榻的重症病人，汤头药只能维持生命，只有动一次大手术，方能彻底治愈顽症，获得新生。”
“红河破产转制，如果从一个战役的角度考虑，无疑是一个漂亮战术，可从华阳企业改革战略部署考虑，还欠大局意识。首先说创建华阳九条龙，大方向正确，也顺应了时代潮流，更符合企业做大做强的发展思路，虽然存在着许多弊病，譬如有的企业不具备集团能力而牵强附会，有的企业骨架很大可是身上没肉，但是，架子搭起来，有了使企业做大做强的平台，我们应该考虑如何唱好这台戏，而不是拆这个戏台。我说这话，你们不要以为九龙是我的苦心经营，有护短之嫌，其实九龙不是我一个人的创造，而是大家辛辛苦苦多年努力的结果，我们都有责任壮大它，而不是一个个拆的七零八落，使我们的心血付之东流。”
“王书记，我和罗副县长的想法，目的不是把九龙拆散了，而是想借企业改革之机，使身处浅滩的蛟龙，沐浴企业改革春风春雨，冲出困境，获得新生。”
“可是救治一个重症病人，救命救急，不是非得死了再做大手术，应该先把奄奄一息的病人，从死亡一线救活了，再想治疗康复的办法。红河目前只要投入资金，启动生产，开拓市场，就能起死回生，为什么非要一棍子打死，难道只为拉开企业改革的序幕吗？这种做法显然得不偿失。”
“王书记说的有道理。企业破产，那是无奈之举，红河能够救活，采取破产岂不多余。既然黑龙集团张总主动请缨，政府只要考虑黑龙有没有经济实力，张德先有没有经营管理能力，如果回答是肯定的，就应该毫不犹豫的交给黑龙集团，何必困扰领导的精力。”
“罗副县长主管工业，也同意把红河交给黑龙集团，少数服从多数。”
“既然我们三人达成共识，接管工作立刻进行，至于和郝总的交接，视郝总的病情待定吧。”
“接管的具体工作由罗副县长安排。”
政府决定黑龙集团接管红河水泥厂，张德先比谁都着急，当罗副县长告知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紧急调动了精干的接管队伍，只要一声号令，立刻开往红河水泥厂。这些人不仅仅为了交接而去，张德先安排的目的是怕走漏了消息，引起红何的混乱，导致财产转移和流失。
张德先的到来，随后跟进一大群人，他们不由分说接管了财务，物资供应储备库房，成品储存库房，车间也增派了人手看管。
红河职工面对着突然变故，心里如打破了五味瓶，感觉不是滋味，他们真不明白，这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刚刚上班，企业竟然被人接管了，虽然身份谁也无法改变，总有一种和企业一样的命运，羞愤难当。他们原来把红河的希望寄托于伊大用，谁知道来的却是黑龙集团张德先，因而产生一种低落和敌触情绪。
罗副县长偕张德先来到红河水泥厂，暂时主持工作的陈书记大为震惊，心里十分恼火，却不得不承认无法改变的实事，只好忍气吞声，配合接管工作，并按照罗副县长的指示，召集全厂职工大会。
罗副县长在大会上宣布了政府的决定，并作了重要讲话，随后，张德先发表了接管宣言，没有慷慨陈词，没有无谓的许诺，平平淡淡几句话，让罗副县长都感到不满意，必定是接管大会，怎么也得鼓舞一下士气，可张德先自有分寸，就像一个将军指挥一个战役，首先要做到胸有成竹，知彼知己。其次是瞄准目标，一矢中的，切忌放空炮。因此，他只表明不走马换将，以红河人管理红河，暂不改变红河管理制度，暂不进行工作岗位调整，各部门按部就班，安心上岗，并告诉大家，黑龙集团将投入大量资金，用于启动生产，补发所欠职工工资，一切都为了稳定红河局势而言。
张德先俨然一副救世主的样子，红河人看不惯，对他的大道理也充耳不闻，甚至产生反感情绪，可是当张德先提到投入大量资金，用于组织生产，补发职工所欠工资，立刻引起全厂职工议论纷纷。对于渴望甘霖的小苗，最可盼的是及时雨，不管是雷公还是风婆，谁送来都会让它们感恩不尽。张德先心里清楚，他的这一招效果不错，肯定会使红河职工有了新的认识。
张德先接管了红河，没有人们的习惯概念，新官上任三把火，即使领导班子也未立刻调整，只不过张德先接替了郝总的位置，所有进驻红河的黑龙人，所涉及的也不过是财务交接和物资盘点，其余的仍是原班人马，按部就班的开展工作，因为他对于红河的看法却有高人一筹的地方，他必须等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有大的动作。
8
王书记和刘县长试探性接触一段时间，都有一种用心，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开发煤矿资源问题上，王书记也不得不承认刘县长的高瞻远瞩，他不是没有这个眼光和胸怀，而是考虑自己为任时间不多，如何圆满解甲归田，当然政绩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长远利益，那是下一任领导考虑的事，拍着良心，想着党性，也顾不得许多了。因此，他支持了罗副县长“放开开采，全面开花”的建议，由此和刘县长产生了原则上的分歧。
华阳经济发展战略刚刚落实，企业改革又提到议事日程上来，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领导出彩在此一举。关于企业改革，王书记和刘县长多次交流过，大方向、大原则还是保持一致的，具体方式方法仍然各持己见。虽然王书记在市委黄书记面前信誓旦旦，甘愿为刘县长保驾护航，彼此交流时也是官腔官调，冠冕堂皇，可在实际工作中，王书记对大权的青睐独有情钟，对人脉的买单也格外的大方。为了在企业改革过程中，掌握决定华阳企业命运的主动权，他认真研究了自古以来改革变法的实例，从秦国商秧变法，到赵武王胡服骑射，从王安石变法到康有为百日维新……他查阅了大量资料和历史背景，罗列了历次变法成功失败的原因，为组织召开县委扩大会议做好了理论准备。
县委扩大会议正在筹备，黑龙集团老总张德先未卜先知。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曾多次到南方考察，也曾圆了欧洲七国考察之梦，颇有土老冒加洋派头的架式。还不能不说，张徳先天南海北的转了几圈，不但眼界大开，而且思想激进，也学了不少投机钻营的手段。这次县常委开会，凭着他敏感的政治嗅觉，基本猜到这次会议十分重要，肯定是关于企业改革的大事。根据历史的经验，不管中央还是地方，推行企业改革工作，必然先搞试点，他突然想到在下乡时的青年点，他养了几年猪，曾经得出令一生受益的经验：会抢食的猪，长得又快又上膘。
张徳先十分精明，善于捕捉时机，善于利用领导关系，达到自己的目的。要说上次为了得到红河水泥厂，大有舍我其谁的张狂，这次前来面见王书记，表现截然相反，只是想探探王书记的口风，顺便再谈谈自己的想法，给领导吹吹耳旁风。他虽然心里装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却以汇报黑龙集团的工作为由，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张德先简明扼要汇报了工作，话锋一转问道：“王书记，我斗胆问一句，华阳企业改革即将拉开帷幕，有什么好戏我想先听为快。”
“德先啊，我真佩服你的灵气劲儿，你做企业都屈才了。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把张德先调到商业局，华阳的经商之道不至于现在死气沉沉。”
“不知王书记是夸我呢？还是画皮我呢？我脸都红了。”
“二者兼而有之。说吧，是不是又闻到什么风声啦？”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电视、广播成天播放企业改革的新闻，企业座谈会也开了，我不是闻到了什么风声，而是闻到了火药味。”
“越南自卫反击战刚刚结束不久，你制造什么紧张空气呀？”
“您不是常说，商场如战场吗，我们这企业人都在战场的前沿阵地，若不能掌握战时动向，怎么能打胜仗？”
“所以就坐不住金銮殿，是吧？”
“您最了解我，干什么事雷厉风行，只要您这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一声令下，我就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
“我曾经对县里的干部说，我们的思想和南方人相比落后十年，唯有黑龙集团的张德先不同，他比南方人的思想还超前。真不是虚夸，你不但有头脑，而且嘴皮子功夫也跟上了形势。” “王书记，您还别说，企业改革，南方三年前就为我们踩好了路子，到现在我们还羞羞答答，扭扭捏捏不敢学步呢，不解放思想能行吗？”
“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我们就是要解放思想，改变传统观念，适应改革开放的形势。这回呀，咱不但不搞邯郸学步，跟着人家屁后跑，而是要来个胡服骑射，闯出一条适合华阳特点的新路子，也让南方人看看。你张德先南北没少跑了，思想比较开放，我想听听你对华阳企业改革的高见。”
“在您面前，怎敢说高见，权当小学生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企业改革势在必行，这一点毋庸置疑。如何搞好企业改革，关键在于领导，正如您说的，不能听到风就是雨，要闯出一条适应华阳特点的新路子。不过稳妥起见，我认为要学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思想和方法，先搞试点，然后以点带面，我们的总设计师在深圳搞了个特区，那和毛主席倡导的以点带面是异曲同工，看来真的要活到老学到老。”
“你别把话扯的那么大，实实在在地谈一下，你对企业改革的想法。”
“企业改革，说白了是政府已无法支撑国企这个沉重的包袱，必须把包袱转换成动力，这几年，尽管实行了两权分离的厂长负责制，其实很多企业是换汤不换药，国家要甩掉包袱，唯一的一条活路，使企业脱胎换骨，使企业从公有制的母体中脱离出来，把资本经济权真正交给经营者，政府把主要精力放在宏观调控上。”
“思路不错嘛，不过，还局限于报纸上那些条条框框，能不能在具体谈谈国企脱胎换骨的形式？”
“南方特别推崇国外的股份制，几个人一凑合，拿出兜里的钱来，就可以把国有企业转变成股份制公司，政府绝对大力支持，并给予很多优惠政策，现在国家也没有提倡企改的固定模式，因为企业改革是政府面临的新问题，只能小马过河—摸索着来，要想真正推动企业改革，政府必须豁出点赌注来，给企业职工一些实惠，一来补偿国家对职工的亏欠，政府这样做肯定很得人心，老百姓有口皆碑，这也是为官最得意的事。二来企业改革的工作好做，只要企业职工大力支持，政府肯定少添麻烦，省得成天对付告状上访什么的。”
“你呀，满脑子都是怎么赚便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危言耸听，吓唬政府官员。”
“王书记，你借我个胆儿也不敢对政府官员不恭。可说到便宜，我认为，大便宜都让南方佬赚了，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的钱都投到了特区，深圳还不是用钱堆起来的高楼大厦，可老实的北方人，国家上赶门给钱发家致富，都没人敢要，等寻思过滋味来，放贷收口了，你说谁傻谁精？企业改革在南方搞试点的时候，几亿资本的大企业用几千万买断，真让人眼馋，不过，他们也真会搞，好端端企业先破产，砸银行一杠子，然后转制，稀烂贱就姓了私，等轮到我们，恐怕黄瓜菜都凉了，这不公平。”
“什么叫公平，把国家资产白给了才叫公平？你先死了这份儿心。我明确告诉你，华阳的企业改革必须很好借鉴南方经验，你来不就是想讨个口风，抢个头水吗？那我问你，假如黑龙集团做为县企业改革试点单位，满足你抢了先手的愿望，你能不能给政府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怎么完成任务？”
“企业转制，政府只要砍个大框，添砖加瓦的事我自有办法。”
“企业转制没有框框，只有一条原则，把国有资本彻底从企业中分离出来。”
“有王书记这句金口玉言，我就可以放开胆儿大干一场了。”
“什么金口玉言，我也不是皇帝。我可告诉你，我们的谈话一点官方语言没有，全是个人之间的探讨，千万不要心思我再给你吃小灶，不过我倒有个想法，就当你是块破转头，顺手抛出去，说不上可以引来美玉。”
“王书记如此看重，我感到荣幸之至，能作为王书记手中的一块砖头，而且是引玉的砖头，倍感责任重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