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极盛韶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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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月躺着望向芳华的脸,水泡已经消去大半,伤处的新生皮肤变成一种诡异的粉红色,在灯下格外明显,她忍不住伸过手去想碰触一下:“太医给的那种药膜,你怎么不用?”
“味道实在呛人,用过一次,第二天头晕眼花的都不能做事了。”芳华在床沿坐下来,“姐姐有那么多针线活要赶制,我也不能偷懒。”
“太后觉得制衣局做的不够精细,花色太单一,才将零零碎碎的都堆到我屋子里来,要不是你也帮忙,怕是赶不及的。”汝月一直赶制到当天中午才算是将所有的绣品都交掉,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姐姐的这门本事不是在宫里学的吧?”芳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固然以前是学过些,见了姐姐的手艺才自叹不如,难怪太后特别喜欢了。”
“那是我娘教我的。”汝月的眼神暗了暗,“我娘的绣工更好,可惜她身子弱,在我九岁的那一年过世了,我不过学了五六分,要不是有这一门手艺,当日也不得进宫,你是没有看见,我进宫的时候,身材瘦小,都没有人肯收进来。”
“姐姐并不愿意进宫,又怎么会?”芳华不止一次听汝月说起向往出宫的日子。
“我是被亲戚矿来的,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进了皇宫做事,也不是我哭哭闹闹就会放我出去的。”汝月想起才进宫的时候,每晚都要哭个不停,后来伶昭姑姑告诉她,只有好好活着,到了年纪才能够按例出宫,才能见到家人,她一直记着这几句话,有时候也是咬着牙才硬撑过来的。
芳华打了个哈欠,汝月连忙让她将灯烛给吹灭,明天才是关键的日子,比男人打仗更要辛苦。
第二十九章:开春节(上)
一清早,太兴臀里热热闹闹开了,人来人往的看着比过年还繁忙,太后让双玉给所有的宫人都封了一份红包,拆开一看,最少的都有一两银子,每个人脸上免不得多了盈盈笑意,双玉大声说道:“今天都紧着眼点,太后说了,开春节过得好,再发赏赐。”
汝月和泯然一同将正臀的坐垫都换过,金红色的缎面绣着彩凤吐珠的图案,泯然低着头悄声说道:“这凤凰都绣得能飞起来似的,我看整个宫里就你有这本事,描画绣工样样都拿得出手,你瞧太后方才的眼神,欢喜得不行,回头一定又要重赏你了。”
“我只求今天能够太太平平的。”汝月四下张望,“娘娘们都没有到,我们快些布置妥当。”
“你猜哪位娘娘会先到?”泯然好兴致地问道。
“哪里猜得出来,那些嫔妃应该会知情识趣地先到,给太后请安,平时想凑过来都无法入门,开春节就是最好的机会了。”汝月摆下最后一个坐垫,轻声说道。
“有没有人塞给你钱,打听些事情?”泯然压着嗓子又问道。
“打听什么,还偷偷塞钱,你不会真的收了吧?”汝月听出些旁枝末节的小道,“别是打听太后今天穿什么,戴什么吧。”
“还不就是问的这个,按理说太后的衣裳都由你来保管,向你打听的人更多,可是你整天窝在太兴臀,小媳妇儿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人想塞钱都塞不进来,一回头就便宜了我们几个爱窜门的,再说了,那些新进的嫔妃才要打听,其实太后每年开春节都穿一样的富贵满园锦缎花色,戴相同的九凤缧丝如意钗,只要稍稍避开,免得犯了忌讳就是。”泯然小小得意起来,“回头我把那些钱拢一拢,请你喝杯好茶。”
汝月不在意这些,浅浅一笑又去整理其他事物,泯然不依不饶地跟在她后头:“昨晚上,卫大人将整个太兴臀翻了个遍,你倒是说说,他在找什么,我可听说了,是太后的懿旨,说是有人和太后的生辰八字反冲,想来想去总不会是我们几个,我们待这些年,都是安分守己的……”
没有等泯然说完话,汝月已经走开了,卫泽整夜彻查,说是要看各人的名牌,其中必然另有纠葛,她是知道卫泽的口风一向严谨,他不想说的事情,纵然是谁都问不出半个字来,泯然大概是看着他们两人亲近,想从自己口中套话,可惜的是,自己压根都没有问过。
泯然看着汝月不声不响就离开一大截距离,悻悻地明白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汝月一抬眼,见到第一个嫔妃已经到了,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她来得有些早,大伙儿各自在忙手里的活,连通禀的人手都还没有安定下来,汝月认得分明,是去年才入宫的锦嫔,身后跟着两个比她还手足无措的小宫女,一行三人是被冷落在当场了,赶紧地迎上去:“锦嫔娘娘,开春节的时辰还未到,您是赶头早的。”
锦嫔见总算有人上前搭话,偷偷送了一口气,看得出是特意打扮过的,一身粉绿的簇新宫装,碧玉的耳坠子微微晃动,也不算招人眼:“我想着早些来给太后请安的。”
“太后还没有出来,锦嫔娘娘请随婢子到这边的位子坐,婢子给你斟一杯茶,娘娘且坐一会可好?”汝月见她最多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比自己看着还小一些,心里一软,想着多照顾她些,将她领到嫔妃的座位下首坐好,精致的小碟子糕饼点心,呈上八碟,“娘娘平时喝什么茶?”
锦嫔露出个娇柔的笑容来:“不必太麻烦姐姐,龙井毛尖都可以的,我不太讲究这些。”
汝月沏了雨前龙井上来,连带着锦嫔带来的两个宫女都另行安排好:“娘娘,开春节的规矩,嫔妃带来的宫女是不能留在正臀里的,娘娘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唤我们几个就是,我叫汝月,那边个子高高的是泯然……”
“不,不用,我只找你便是了,我认得你的,有一次在御花园,我见过你。”锦嫔的脸面很薄,说着话,双颊微微泛红,搅着手中的帕子,“你在芙蓉花下描时新的花样子,那花从你手里画出来,活灵活现的,我看着很喜欢。”
汝月完全不记得这样一回事,见锦嫔一双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笑着点点头道:“娘娘慢用点心,婢子去那边还有些事儿要做。”
“姐姐只管去,我坐在这里就很好。”锦嫔生怕耽误汝月的正事,认真地说道。
汝月见她一脸孩子气,边做事边留意她所坐的位置,锦嫔倒是只安安静静喝茶,期间用了一块桃花酥,生怕点心末子弄脏衣服,站起身掸了掸衣裙,又乖巧地坐下了。
“不用多花力气关照,锦嫔的父亲据说是个难得一见的清官,虽然位列三品,家中却是清汤寡水,你没瞧见连带着她自己带着的宫女对她都不太上心,平日里只能拿一份月钱,没有打赏的活,谁干着都不会热络的。”秋葵见汝月一双眼睛直往锦嫔坐着的地方看,好心指点了她一下。
汝月虽然清楚秋葵说的话不错,心里多少却有些别扭。
紧接着丽嫔,怡嫔搭伴一起过来,她们未入宫之前就是交往甚密的表姐妹,到哪里都黏在一起,十分会做人,进门就让随行的宫女逐个打赏,自然有人欢欢喜喜地迎着她们去好位子坐了。
锦嫔见两人走近,赶紧起身行礼,丽嫔多看她两眼,掩口轻笑道:“妹妹今天穿的真是俏丽娇柔,正应和了开春节的时令。”
锦嫔见她们一路出手大方,已经有些坐立不安,再被当面这样不冷不热的一夸奖,说话的声音更加小了:“姐姐说的客气话,我穿的只是制衣局的衣裳。”
怡嫔家中是本朝最大的皇商,俩姐妹穿的绫罗绸缎都不是寻常宫中之物,有些听闻是由大船从西面的大国运来的稀罕之物,今天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穿的石榴红,一个穿的孔雀蓝,都是明晃晃的颜色,坐哪里都能让人一眼瞧见,她有些懒洋洋地拉了丽嫔一下:“我有些口渴,我们去那边坐。”
丽嫔抿着嘴笑,跟在怡嫔身后,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的说道:“妹妹带了这样多的礼品,都先送到太后那里,免得这里人多手杂的,打翻了那些珍贵的滋补药材多不好看。”
怡嫔点了点头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交给太后的宫女便是。”随手将双玉招到身边,十几个锦缎包裹齐整的盒子塞过去,细细叮嘱一番。丽嫔又旁若无人地将一封银子塞到双玉手中,两人这才坐下慢条斯理地喝茶。
秋葵佯作生气地点了点汝月的背脊,意思是又跑了一回打赏,这样好的机会,明明是汝月当时离得更近些,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把握。
陆陆续续,几个嫔妃都纷纷落座,一时之间,正臀内花团锦簇,争奇斗艳一般,直等到皇后的步辇到了门口,莺莺燕燕之声才逐渐停下来,随着皇后缓步而入,诸人起身行礼,皇后难得一见的好笑容,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图案的苏锦宫装,衬得气色大好,走到正位时朗声道:”各位妹妹今日不必拘礼,太后一直将开春节当成是新一年头里最重要的季节,便是想着诸姐妹在这一天,与太后老人家共聚一堂,其乐融融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说的极是,极是。”太后来得正巧,皇后的两句话正中下怀,“贵在皇家,有时候却惦记寻常人家的喜庆,哀家趁着开春节,与你们这些小儿女聚一聚,也正好回忆哀家自己年轻时的好时光。”
“太后万福金安。”一屋子的嫔妃异口同声,煞是齐整。
太后大悦,抬起手让诸人都先落座,奉茶端点心,每个人面前都被摆得满满当当一案几:“如皇后所言,今日打大伙儿都不必拘礼,只当是家宴一般,哀家瞧在眼里,欢喜在心,盼着开春节的热闹一过,皇室里开枝散叶,你们再给哀家添几个小孙子,小孙女,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皇后坐在太后的左侧,但笑不语,一双眼却落在了右侧的空位之上,那应该是柳贵妃坐的位置,她脸上丝毫不显山露水,心中暗想,柳贵妃要是真的拿乔到了极致,因为太后没有答应下换人主事开春节之事而不到席位的话,即便太后今天不翻脸,来日定然是要秋后算账的,她稳稳地端起手边的茶盏,打开碗盖,很轻很轻地吹了一口气。
太后的眼角余光压根就没有落下右边那个显眼的空位子,将汝月招到手边,汝月心里已经料到太后要问什么,微微俯下身来,太后低声吩咐,让她立时去朝露宫,不管柳贵妃用什么借口搪塞,务必要她立时赶过来。
汝月听完,一颗心比黄连都苦,忍不住抬起眼飞快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明白她有相求解围之意,才想一想要如何开口才好,臀外朗朗传话之声,层层而入:“皇上驾到,柳贵妃到。”
第三十章:开春节(中)
那边角落就听见锦嫔手一滑将茶盏打落在地,摔得粉碎,大家的目光都没功夫去瞧她,汝月赶紧走到她身边,见她小脸煞煞白,低声安慰道:“娘娘,不碍事的,岁岁平安,婢子这就收拾,没事的。”
锦嫔的小嘴瘪一瘪,泪珠子都在眼眶中打转,见丽嫔一双杏眼飘过来,用指甲掐着自己手心才险险地忍了下来,汝月见她要弯身,一把抓住她的裙角:“娘娘千万别动,皇上要进来了。”
历年开春节都是太后主办,算是宫中女子的一场盛宴,皇上乐得给太后一个祥和融融的聚会,从来不会参与,今年算是来一个破例了。
汝月蹲在桌下收拾碎片,听得分明有几个人都显出讶异又不敢声张的吸气声,待得她站起身来,立时明白原因,柳贵妃穿的居然也是鸾鸟朝凤的花色,唯一的区别是,皇后是金银丝所绣,柳贵妃选的是五彩霞光,看起来更加夺目鲜艳,衬得一张芙蓉粉面,双眸脉脉眼波含情,柳眉黛黛百媚横生,站在明源帝身边,姿色天然,一身风流婀娜,真正是后宫的第一美人。
太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当着皇帝的面又不好发作,一屋子嫔妃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方才的热闹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抽离。
锦嫔更是伸过手来,握住了汝月的手,汝月觉得她掌心中微微湿润,尽是冷汗,下意识地将她往自己身后掩一掩。
皇后垂目不语,像是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来时,笑容款款,说不出的亲切:“柳妹妹来得迟些,正想着人去接妹妹的,原来是同皇上一起来了,我们开宴不久,太后方才说了两句家常的话,可惜皇上没有听到。”
明源帝微微笑着道:“母后说了什么好听的话,不如再说一次。”
柳贵妃俯身给皇后和太后行礼,皇后摆了摆手道:“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不必拘礼,先坐下才是,你们还不快些将柳贵妃搀扶过来,坐垫垫得厚些,千万不要招了凉。”
柳贵妃腰肢纤细,走起路来的样子分外撩人,一点看不出怀孕的样子,太后的眉毛稍稍一动,才算是将冷脸放松一些:“有了身孕怎么不早告诉哀家,让哀家也好欢喜欢喜。”
明源帝一手扶在柳贵妃的腰袢,将她带到座位边坐下:“昨天太医才诊了脉,确诊是怀了身孕,所以今天才与孩儿一同来开春节,给母后一个惊喜。”
“怎么不给皇上安排正首之座。”太后确认过这个消息后,觉着暂时不能同柳贵妃见怪,就算有什么要拿捏的,也暂且放一放。
“朝中还有要事,不过是顺路送雅兰过来,这就要走的。”明源帝的目光如炬,在屋中每一个女子的脸上滑过,朗朗笑道,“寡人也知道,要是寡人在这里,你们说话不方便,举止也放不开,开春节原本就是女子过的时令节,寡人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皇后笑着接口道:“原来皇上也是知情识趣之人,留给我们姐妹说话的地方。”
“皇后照应着便是,寡人是最信得过皇后的了。”明源帝摆驾回御书房,留下柳贵妃端坐在太后右侧,一副娇怯怯的模样,任谁都不好发难了。
柳贵妃的眼角余光看了皇后一眼,皇上也不过是昨晚在太医来朝露宫时,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今日席间,皇后居然先一步说开了,照例说朝露宫中哪个不是自己的亲信,自己敢保证没有人会向丹凤宫那边透露丝毫的风吹草动,那么算计起来,只有为自己诊脉的那位老太医口风不紧了,想到这里,柳贵妃的樱唇浅浅扯出一丝笑容,口风不紧的人最是留不得身边,回头就去编派出朝露宫,再不留用。
太后吩咐左右,将柳贵妃桌面上的果露酒统统撤下,换红豆莲子汤,柳贵妃想要起身请谢礼,一只手被太后牢牢地摁在桌子边,太后的眼神像是在看着所有人,口中所言却只有近在身边的皇后和柳贵妃能够听见:“既然是有孕在身,娇弱些倒也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