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地商道-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想到那中年人接过话茬说,“兵爷,小民确实是奔丧呀,老母没有几天活头了,死前要见一面我和孩子呢。”
当官的呵斥说,“行了,撤,他们是山东的,跟咱们要抓的人没有关系。”一群兵呼啦啦上马了,驾,驾,他们消失在山岭中。那些跑口外的人还跪在地上,青年男人说,“爹,他们走远了。”中年仆人扶着中年男人说,“老爷,起来吧。”中年男人舒了口气,瘫软在地,说,“老天爷呀,这是要吓死我呀。”那个有痨病的青年一旦放松下来,又不停地咳嗽。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说,“走吧,看来这回安全了,逃难呀,逃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但愿老天保佑我们。”原来,这些人是逃难的。
第1。1节 逃难奇遇(2)'遇救'
这些人正是从山东淄博逃难的伍家,那个长脸大眼的青年,正是伍家泉。这次远行,他们总共有八口人,伍兴友一家,包括伍兴友的妻子伍赵氏、伍家泉和弟弟伍家溪(11岁),管家伍占亿一家人,有他的老婆和儿子伍福顺(14岁)。还有一个伍兴友的小弟弟,叫伍兴国,刚刚二十二岁,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常年咳嗽。一行人驾了两辆木架子车,其中一辆车是加蓬的,远行中供家人坐在车里,一辆是敞蓬的,拉着所有人的铺盖和生活用品。正月里,他们怎么会逃难呢,原来伍家有一位在京城做官的亲戚身居翰林,犯了大事,传闻要满门抄斩,于是急信通知他们到口外多伦避难,且那信里安排他们可以去找多伦的一位教书先生刘成康,加上伍家泉的舅舅赵沛生多年以前在山东犯了事,也逃难到了多伦,经那刘先生的帮助,也在多伦落下了户。
刚才那些官兵的缉拿,可把他们这些人吓得魂飞体外。这一路上,已经奔跑了一千余里,可没有少受惊吓,虽然每个关口总有当差的搜查,却没有八达岭关口守兵严厉。伍家人休息了一会,又挤上车。此时远山依然沉默,讳莫如深的表情。他们刚走出不到十步,忽然来了一阵风,风里的雪沫有奇幻的闪光,北面的黑云压了过来。寒冷似乎突然从天而降,那寒冷,不仅可以感觉到,也可以看到,只一会儿,伍占亿的眉毛和胡子已经结冰,亮晶晶的。伍家泉感觉两眼已经涩了,懒得眨一下。手中的长鞭,已经被冻得僵硬,甩在空中发不出响声,像挥舞着铁棍。马,似乎也被冻住了,喘着气,马鼻子前,水汽像一个大气泡。
更大的风又来了,地上的石头似乎也松动了。马不往前走了,两眼眯着,而是随着风向飘移。蓬子车的帘子被风掀起,车里的人使劲地压住棉帘,想挡住风,可是,那风,如利箭,穿过棉帘,直刺向人的骨头。天气更冷,下起雪,大风把雪化成了利箭,所向披糜。没有过半个时辰,风小了,飘起白毛雪。百米之内乌朦朦一片,山也看不见了,路也看不见了,只有一片苍茫的雪。那雪极大,大如铜钱,片片飞舞。眨眼间,车上、马上、人身上落满了雪。伍家第一次来到关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寒冷的天气,深怕在这荒山野岭中遇难。拉敞蓬车的那匹马,年纪稍微大一些,显然有些受不了关外的冷,站在那里不肯动了,任凭伍家泉甩鞭子,也不肯挪一步,难道是车里的货太沉了?
伍占亿和伍家泉在外面赶车,已经麻木了,似乎不知道了寒冷。伍兴友从车里钻出来,他知道,刚才这两匹马还是一身热汗,眨眼间进入了冰窖,岂不冻出毛病。伍占亿赶的那辆车,那马正值壮年,显然要耐寒一些,不过,也开始打喷嚏。他停下来,过来看伍家泉那辆车的马。那马看到人们都来看望它,有些无赖,索性趴在雪地里,不想动了,伍占亿拉它,它不起来,车大梁都支在地上了。“快点,把车卸了,这马不行了。”伍兴友说。伍家泉说,“爹,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们得扔下一辆车,倒出一匹马来拉东西。”
伍占亿和伍家泉忙活着解绳索,由于天冷,绳索坚硬的很,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车套解下来。没有了负担,马似乎轻松一点儿,可是依然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大家一商量,把那辆蓬子车扔下,敞蓬车里的东西都是生活必需品,是不能扔的。人吗,可以坚持一下,跟着车走。雪已经淹没脚脖子,蓬子车里的老少都下来了。尤其是伍兴国,天冷,他的身体蜷缩着,咳嗽两声,像一只张合的弓。伍兴友知道,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取暖的地方,最先失去生命的会是他的这个小弟弟,想到小弟弟的一生命运多舛,心中悲凉无比,禁不住对着雪天长叹,“老天爷呀,你倒是开眼呀,你救我们伍家一次吧。”
也许是上天显灵,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音,雪地里出现了一群人,有二十几匹马,有的马上坐着人,有的没有。这些人打扮华丽,一看就是贵族人家。为首的是两个男人,穿着蒙古袍,身形高大。后面跟着两辆两匹马拉着的车,有一辆车带车厢的,估计有人坐在车厢里。这是赶路的马队。伍占亿一看有了救星,冲到路的中间,挥着手大喊,“救命呀,救命呀”。马队前边跑着的两个男人抽出鞭子,一个说,“哪来的,滚开。” 。。
第1。1节 逃难奇遇(3)'美人'
不远的石头上,趴着的那四个黑衣人身上已经盖了雪。其中一个黑衣人说,“他们人很多。”一个说,“不管那么多,我们只要杀了鞑子就行,一看他们就是有权有势的鞑子,绝对不会错。”刀被拔了出来,闪着寒光。只见这四个人一声令下,叫着冲了出来,他们离队伍还有几十米远呢,就开始叫个不停,他们冲向那辆马车。
伍家泉想不到他在这里碰上江湖上的刺杀了,兴奋且紧张,此时他手里正握着赶车的鞭子,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高举着砍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刀有多亮。只见伍家泉朝他甩了一鞭子,啪地一声,抽在他身上,那个黑衣人愣住了,停下来,却见马队前面的蒙古汉子打马冲过来,居然懒得拔刀,连刀带鞘劈头盖脑砸下来,那黑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接着上来几个蒙古人,把其他三个黑衣人也拿下。
“索棱格,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行凶?”马车里传出声音。那个被叫做索棱格的青年武士上前去,摸了几个黑衣人的身子,从其中的一个人身上搜出一个腰牌,仔细辨别了,是金丹道的人,原来他们的是金丹道的余党。于是,索棱格走到车前说,“主子,他们是金丹道的人,是不是把他们杀了?”
车里的人说,“算了吧,放了他们吧,他们就是一些不知深浅的普通汉人,让他们回去过日子吧,如若伤了他们的命,说不定会引起蒙民和汉人之间的争斗。”索棱格说,“扎,主子高明,我这就去办理。”
索棱格来到那几个黑衣人跟前说,“你们走吧,不要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再闹什么金丹道,我们主人不追究你们。”这四个黑衣人莫明其妙地爬起来跑了。
伍占亿被眼前的事情弄傻了,已经忘了说话,此时,伍家泉上前说,“这位英雄,请行个方便,我们的马不行了。”那个索棱格看看面前的这个青年人,大皮帽子包裹了脸,只看到眼,由于他刚才出手帮忙了,索棱格便点了一下头,回到马车的旁边,低语了几句。又回来问,“你们,到哪里去呀?”伍家泉回答,“到张垣。”听到车里人说,“到张垣去,估计你们的马不行的,索棱格。”“扎。”那蒙古汉子答。车里的人说,“这冰天雪地的,他们没了马估计怎么也到不了张垣了。要不,送他一匹马,省得他们冻死在半道上。”
这时,伍兴友过来表示谢意,说可以用银子买马的,岂能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恩惠。车里的女人答道,“还谈什么钱呢,保命要紧。”索棱格叫人牵来一匹马,伍兴友把银子递上去,索棱格拿着银子,说,“找点被子,把你们的马盖好,说不定还有救。”转身向车里的人汇报那人给银子了,车里的女人说你先收着吧。
此时,伍家泉上前,对着车施了礼说,“在下冒昧地问一下,恩人尊姓大名,如若有机会,一定报答救命之恩。”
却听那车里的女人讲,“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伍家泉听出对方是女人,知道不是很方便,只有退了下来。正当他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向那辆马车的小窗户上看了一眼,他看到在窗帘的缝隙里,闪过一泓秋波,那是明澈的,却如一道电流击中了他的心扉,他正要再细看的时候,帘子已经合上。
他的心热了,他知道那秋波一定是属于一位年轻的女子。只有年轻的女子才有如此明闪跳跃的眼神。吱哑哑,人家的车开始走了。那队人马很快消失在风雪中了。伍兴友连忙招呼家人向着远去的马队行礼参拜。伍家泉还在想像着那深情的一眸,那人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子。任凭一路上风雪交加,心中有了淡淡地温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1节 逃难奇遇(4)'再遇'
伍家一行人,得到了帮助,很快到了张垣。伍兴友先安排家人住下,自己带着伍家泉去多伦看看,从张垣到多伦还有近五百里路呢。出了张垣的北城门(大镜门),一百米远的地方是西沟,那就是蒙古地和内地皮毛集散地。
他们在西沟的商铺里遇到一个山东济南人,那人开了一个百货铺。由于伍家打算以后在这条商道上有所作为,刻意与那人交往,得知那人叫李有才。伍家泉和伍兴友继续向前走,向兴和古镇(今张北县)方向走,看到前面五百米开外,有二十多人,还有三四人穿着红色的袍子,伍家泉估计那是女性,还有三辆车,拉着东西。
路上没有其他人。除了前面的那队人马和伍家泉父子。那队人马似乎并不急着赶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间或停下来。山路弯曲着,伍家泉父子与前面的人马保持着一里左右的距离,来到一片开阔地带,只见前面的三个人扬着马鞭飞奔过来,一个急勒马,站在伍家泉前面。那人抱拳于胸前,中气充足地问,“二位英雄是哪路的?为何跟随我多时。”说着,那人一只手按着腰间佩刀的握柄,似乎随时准备抽刀一搏。他的话刚完,另两个蒙古汉子的刀哗地抽出来,刀锋对准了伍氏父子。
伍家泉只在侠客小说里听过此等话,有些慌张,下了马,做揖说,“这位好汉,误解了,我们不是绿林中人,我是个读书人,恰巧路过此地,因担心路上有匪人,所以跟随着你们求平安。”那青年对伍家泉的话半信半疑,坐在马上绕着二人逡巡两圈,说,“把你的手让我看一眼。”
伍家泉伸出手,他的手细长而且娇白。那人看了,一拽马缰,脚下轻磕马肚,那马嗖地调转方向窜出去,一道烟尘,已经回到了前面的队伍,向那边一个身着紫红色的长袍的女子汇报,那女子向这边观望一会儿,似乎又交待了什么。留下的两个蒙古汉子盯着伍氏父子。过了一会儿,那青年又策马返回,说,“你们可以跟随我们走。”
稍作休息,那队伍加快了步伐,伍家泉提前看了地图的,估摸她们要在傍晚之前赶到善坊堡(地名)。回头看,张垣城已经在山下了,灰色的城堡只剩下轮廓。一路上几乎是小跑,伍家泉的屁股已经适应了马背的簸箕。山间的下午是短暂的,转眼间太阳西移,很快被山尖挂住了,山里变得明暗斑驳,再回看,山岭已经挡住了视线,古老的张垣城已经消失在茫茫山岭之中。西边的天空已经有了铁青色,路边已经遇到了“善坊堡”的界石。
过了一道山梁,前面是坡地,舒缓了许多,路也宽了,看到几处客栈,幡子随风飘舞。
路边有一棵树,有小孩一抱粗,枝桠苍遒有力,在山的背景下,如浓墨泼就的山水画。一群黑乌鸦,如树的一部分,“呱呱”有一只叫了一声,同时一只乌鸦飞着在队伍的上方巡视而过。队伍中有人担心乌鸦来啄食车上的包裹,吆喝着驱赶它们,它们受了惊吓,起飞,像一朵黑色的云,又落在不远的地方。
那队人马似乎很熟悉这里的情况,径直去一家客栈,这时那蒙古青年又过来说,“兄弟既然是读书人,我主人有问题请教,还是跟我们同住一个客栈吧。”
第1。1节 逃难奇遇(5)'见公主'
掌灯时分,在餐厅用完饭,那蒙古青年过来打招呼,说,“我们主人请你去一趟。”伍家泉心中也是奇怪,不知他们主人是何方人物。伍氏父子随那青年的引导出了餐厅。那人住在客栈的堂屋,进了门,两个穿红色蒙古袍的年轻姑娘向伍氏父子施礼,伍家泉心中一震,莫非这家主人是女子。正惊疑着,进了客厅,看见那位穿紫红色袍子的年轻女子,旁边站了一位侍女。那女子戴了一顶白色的狐皮帽子,帽边镶着红色的水绸。女主人没有说话,示意侍女上茶,再看那茶具,竟然是景德镇的白瓷,薄如纸片,茶水在盏里显出油绿。仆人把茶盏送上来,伍氏父子各品一口,那是上等的毛尖。女主人问,“怎么样,这茶?”她脸上露出得意。伍家泉看一眼父亲,伍兴友示意他回答,他说,“是好茶只不过是我见识少,不敢妄加评论。”他不敢正视女主人的脸。
女主人笑了,说,“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假惺惺的,好就是好,何必说自己见识浅。”
伍家泉作揖以示歉意。女主人说,“用不着这么多礼节,索棱格说你是个读书人,我正有个问题要问你一下的,辛弃疾写过一首词的,叫《破阵子》,前句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下句是‘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你知道吧?”她用眼睛征求伍家泉的意见。伍家泉说,“我知道这首词,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她松了口气,说,“前一句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后一句就很难呀,不知道他的‘八百里分麾下炙’是什么意思,那个‘五十弦’我还能猜到点,总之是跟音乐有关的。哎呀,读你们汉人的诗就是比较麻烦,基本上靠猜。”
伍家泉笑了说,“在这里,‘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