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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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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戳钊搜迫皇Γ臀颐堑纳疃员纫幌拢颐6时就喊起床,到哪里去拣啤酒瓶换牛奶面包呀,难怪人们感慨地说,南斯拉夫失业者是多么幸福!

  劳教李祖泉是个热爱文学的青年,因买不起书而到书店去偷被送劳教。我和他关系甚好,他解教后可以外出寄信,我委托他用笔名替我给成都晚报副刊寄诗,他答应试试看。晚报编者寄信给动力厂调查作者身份时,周干事理抹了这件事。李说诗是他所写委托我修改的,又找我追问,说法相同。周干事未再深究,却留下我“不规矩”和“胆大妄为”的印象。

  操作牛头刨的劳教程玉龙也热爱读书写作,曾把《新生代》和《叶尔绍夫兄弟》借给我看,并交换了读后感,以后又把他写的一部稿子交给我看,说是请我指教,我提了些意见。他说自己是富顺县人。我说部队进川时我曾在富顺县城最大的一家百货店宿营,他说那正是他的家。以后我们接触更多些,也议论过时事,都感到目前的社会危机严重,苏联老大哥对中国的批评很中肯,我们却不肯接受。

  车间新来一位技术员曾庆钊,气宇轩昂,谈吐不俗,听说我曾在川报工作,问我可认识曾淑萱和周夏群,我说都很熟,周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他说,淑萱是他姐,周是姐夫。我记起l952年秋曾到他家作客,其父因历史问题被*,其母神情忧郁,但对客人仍极友善。曾告诉我,周夏群已调离报社,现在拉拉铜矿任采购员,刚来成都出差。我不便托他带信,只请他把一本《诗刊》交给周并向他问好。几天后,他告诉我,周收到了《诗刊》,对我们往日的交往十分怀念,对我目前的处境深感惋惜,知我自学外文努力上进,感到欣慰,同时又劝我在目前形势下学外文不如学一门技术更有用,我笑了笑,表示理解。

  职工范芳泉也好学上进,但不知目前这样的生活何时才能终了而心情压抑。我常鼓励他形势比人强,让时间作结论吧,美好的日子必将来临,并朗诵海涅和普希金的诗给他听。小范给我写了一封信,称我是“亲近的导师。”

  由于我的案情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有关,国际共运一有风吹草动,上面便怀疑我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和行动;加之我坚持学外语,接触的又多是思想活跃的青年,更怀疑我与党“争夺青年”,于是,我的处境日益困难起来。1962年底总评时,梁干事指示对我要“重点帮助”,说我是“现代主义修正者”(应为现代修正主义者,他对新名词常说错)。我付之一笑,感谢梁管教赐我一顶闻所未闻的新鲜头衔!

  我意识到当时正是敏感时期,*中央于6月4日发表《关于国际共产主义总路线的建议》,苏共发表了对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党员的公开信。对此我没有写过什么,我写的文字都可以示人,但有一本美术日记,抄录了我历年所作的百多首诗,还有长诗《在贝加尔湖边》,一旦被搜走很可惜,便利用工作之便,把前者交给五车间收发刘职工,把后者送给六车间收发钟职工。这两人对我都很有好感,平时却极少交往不会引起上面的怀疑。

  果然,不出两天,梁干事奉命对我的书籍、报刊以及放在板报组的所有笔记本进行突击检查,把十多本外文书和《真理报》全部搜走,却遗漏了我藏在枕头里的诗集《从扬子江到多瑙河》和一本南斯拉夫旅游地图。

  从此,我成了车间里的一个危险人物,一个炽热的炭元,似乎放在哪里都会燃烧,必须严格限制我的活动范围。

  31理性的力量

  在动力厂担任警戒任务的是解放军某部一个连,连部后面修了一个神秘的小院。小院的大门紧锁着,小门间或有两三位干部出入,一排房屋与连部平行,中间是个较大的屋子,可供训话、开会或学习。靠东是较小的空房和办公室。靠西为漆黑的禁闭室,一间比一间低矮、阴暗,最里面的一间,入只能像狗一样钻进去,只能蜷伏于此交待问题,专门用来对付那些重新犯罪特别顽固的案犯。这里没有挂牌,被称为集训队,是监狱中的监狱。

  11月5日,天气阴沉,队部通知我不出工,把铺盖捆好,其余东西留下。10时许,被送进这狱中狱。集训队的管理真够严格,纪律制度之繁琐超过看守所:不得与队外人接触,队里人也不准交谈,处于全封闭状态。行李经过全面检查,书籍和笔记本被没收。每日生活的全过程有干部监督,还要求互相监督,有事随时报告。这是个令人窒息的小环境,却说是“改造人的场所,集训三个月,胜读十年书,从这里出去,如换了一个人。”

  我的心绪逐步稳定下来,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最了解自己。我仍然关心四海风云,“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对我国内政、外交、经济、政治、文化等,我都有些不同的看法,这些看法是言之成理持之有据符合马列的,与毛泽东从前的言论也是一致的。因此我无须隐讳自己的观点,正好以此为契机把它们系统整理出来,以战士的姿态勇敢地冲锋陷阵,展示自己的道义和人格力量。

  在这半个月里,我一直写得很专注,很亢奋,压抑了很久的思想,控制了多年的话语和情感,如决堤之水奔涌而来,浩浩荡荡,波涛滚滚,一发而不可收。每天下午写l5页,6000字,一直写到晚饭前。

  第一天写《认罪服法问题》,我写道:“这些年来,人们都认为我是认罪服法的,其实我是服法而不认罪。我从未认过犯了投敌叛国罪,因为我投的不是帝国主义者,而是另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我准备去南斯拉夫,也不是搞叛国活动,而是留学深造,寻求知识、真理和友谊,罪名是强加给我的,历史将证明我无罪。如果说,在1958年社会主义大家庭还异口同声批评南斯拉夫,如今以苏联为首的兄弟党都已和铁托和解,在重大国际问题和社会主义建设问题上道义一致,观点相通,因此,判决书上强加给我的罪名更不能成立了。”

  第二天写的是《斯大林与个人迷信问题》。有篇文章《关于斯大林问题》,批评苏共全面否定斯大林,其实,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并未全面否定斯大林,他在开头就肯定了斯大林在领导国家建设和卫国战争中的伟大功绩,当然,也尖锐地揭露了他提倡个人迷信导致大规模*和苏维埃社会的停滞,几百万人的死难和几千万人的流放迁徒,他成了伊万雷帝式的暴君。斯大林的错误给共产党人的形象和国际共运带来极大伤害,它成了法西斯的同义词,因此遭到正直人们的唾弃。如果肯定斯大林,实质是肯定个人迷信和专制制度,拒绝*化进程。*绝不仅是手段,而是人民的根本要求和现代社会的准则,对*的践踏决非无足轻重的小事。

  第三篇文章是《南斯拉夫的社会性质和*进程》,我认为该文混淆了判断问题的客观标准。判断一个国家的社会性质,应主要看它的经济基础和领导力量。南斯拉夫的经济基础是全民所有制,生产资料属于全民,没有地主和资本家,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是国家主人。领导国家的是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这就决定了它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不能因它不赞成苏联或中国的发展模式,或对苏联、中国的路线

  方针政策有歧见,就把它推到敌人一边;也不能因为它接受美援,就骂人家是帝国主义的走狗。事实上,铁托领导的南共在困难条件下作了坚持社会主义的可贵的努力,是我党《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所肯定了的。铁托是斯大林的对立面,是国际共运中第一位改革家,他无愧为“小国家的大领袖”,他们的成功经验值得我国借鉴。

  其余ll篇各有专题,有材料,有分析,有批判。这近十万字的“检查交待材料”,是一个30岁的青年公民对当时国内外形势的看法。并对国计民生、内政外交各领域提出了系统建议。我开始写作时较平和冷静,越写越热血沸腾,跳跃着一介书生的忧国忧民之心。

  沙叶新曾写过一篇《检讨文化》,指出建国以来,在“左”的背景下,中国人上自中央领导、*人士、学者名流,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写过各种名目不同的检讨,其中多数是丑化自我,无限上纲,甚至无中生有,形成一种巨大的精神枷锁。同时也应看到,在那个年代里,许多闪光的思想,具有穿透力的真理性认识也不得不以检查交待的形式出之,如彭德怀的《自述》,这真是历史的悲哀。我能在1963年写出那些具有远见的文字,也不是我有什么过入的智慧,而是具有良知者的常人之见,也是所有思想者的共识。

  这段时间相当长,我利用批判他人的空隙,还创作了一部中篇小说《小羊刚懂事》。

  起初,我想写一位新闻记者的思想历程,他在斯大林去世时十分崇敬斯大林而痛哭失声,通过肃反,认识到专制体制对普通人的伤害,到苏共二十大明白了真相,进而否定斯大林,呼吁中国的*化。这正是我的心路历程。我写出了第一章,觉得这个故事太敏感,风险极大,如被干部发觉会认定我坚持错误,便悄悄撕掉了。

  《小羊刚懂事》写的是童年故事,从l941年到l945年,作品主人公从8岁到l2岁。我以一个少年的眼光审视日寇统治下的东北沦陷区:粮食配给制造成的饥饿,被强制干活的劳工们成批死去,敌伪企图贯彻奴化教育摧毁中国人的精神,具有正义感的教师通过夜课唤醒孩子们的民族意识,最后以苏联红军解放东北八路军挺进山海关作结。这个中篇共50节,写得很顺手。冬季夜长,黎明醒来时构思情节,下午抽一个多小时奋笔疾书,大约可写两千字,他人都认为我在写学习材料。完稿后重读了一遍,感到很兴奋,也比较满意。这部作品描绘旧社会的黑暗和民族意识的觉醒,有一定的阶级斗争内涵,又不涉及现实。

  32囚车西行

  1964年7月30日,这是夏季最酷热的日子,一辆辆装满囚犯的大卡车离开了荆竹坝。车上罩着厚厚的帆布,好像车里装着牲畜,前后都有荷枪的士兵,劳改干部坐在驾驶室内。预料的一天来到了!天蒙蒙亮就喊我们收拾行装,我把棉衣棉被打成一个大背包,手提一个绿帆布包,里面装着少量衣物书籍,真是十足的无产者了。车队驶出大门时,竟有不少熟人不顾阻拦为我们送行,频频招手,祝我们一路平安。

  车队沿着公路朝红牌楼、簇桥方向驶去。车上的人分别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感到拥挤和窒息。有人从帐篷的缝隙中向外张望。大家被关得太久,与世隔绝,如今瞅见平整的公路和广阔的田野,低声读着路边的站牌。啊,双流、新津,这是我熟悉的地方,当年曾在这一带采访,久违了,久违了!在动力厂一住就是5年。荆竹坝高高的烟囱,巍峨的水塔,机声隆隆的车间,昼夜不熄的炉火,再见了,永别了。

  一周前,通知我们一个个检查身体,衡量我们能否适应严酷的新

  环境。昨晚,一位从未见过的干部,面对我们一个个点名,宣布接纳我们的是芦山县苗溪茶场,并说此处“距原西康省省会雅安只有三十几公里,山青水秀,环境优美,万亩青幽的茶园,可以一边采茶一边唱歌还有基建队、机修厂、制茶厂,有技术的将量才录用,周末还能看到电影,粮食蔬菜都有保证。作为犯人,你们没有选择改造场所的权利,但到了那里,肯定会有面貌一新的感觉。”

  天气太热,空气郁闷,同行者各自想着心事,双腿麻木却无法起身。从新津到邛崃,由平原缓缓进入山区,树木葱郁,驶入名山已是原西康省境。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真正的大后方。记得儿时在东北沦陷区生活,常满腔热情地端详大后方的地图,四川屡遭日机轰炸,西康相对平静,这里的农民用人力物力支撑艰苦的八年抗战,想不到我的中年将在这里度过。

  卡车在一个乡场停下来,有人喊我们到公厕解溲。谢天谢地,我们好不容易活动一下麻木的躯体,路边的站牌写着黑竹镇。

  那天并不赶场,行人不多,车队的出现,特别是荷枪的士兵,引起老乡惊诧的目光。士兵们厉声喝斥老乡:“都是些犯人,有什么看头!”这一喊却唤来更多的人看热闹。在他们的心目中,犯人肯定是面目凶恶、性格残忍的家伙,原来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有的还戴着眼镜,举止斯文,有的一脸稚气,还是孩子,这使他们困惑不已。

  车队在百丈和雅安又停了两次,时间都很长,但不准下车走动,令人烦躁难耐。车队又前行了一阵,忽见山崖陡峭,一面是险峻雄伟的奇峰,一面是汹涌奔腾的江水,波涛咆哮,浪花飞卷,声若雷鸣。有人悄声说:“这就是飞仙关。”忽然想起李白的《蜀道难》:“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车队迅即向右转向一条更狭窄的公路,如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路口设下岗哨,人们几乎插翅难飞。苗溪茶场在飞仙关背后的山岭选址,显然是大有深意的。

  抵达县城,日已偏西。小城在河对岸,河面无桥,卡车要靠渡船缓缓划向彼岸,这就耽搁了很长时间,只觉喉咙冒烟,口渴难耐。驶进县城时,也只见到一片低矮的房屋,广场一侧堆着木料,像是一座小学。不到5分钟便驶出场口,又转了一个大弯,终于到达目的地——苗溪茶场。我们慢慢下车,双脚麻木,鼻塌嘴歪,疲惫不堪。茶场对我们的到来似乎没有做好准备,交接进行得十分缓慢,也许是有关干部正在用餐或休息吧,天慢慢昏暗下来。又一次集合点名,一批刑期在15年以上的被送往不太远的13队,其余被押解到灵鹫山4队。在暮色苍茫中我们开始爬山,背上是沉重的行李,手上又拎着包,头颅昏晕,步履蹒跚,前面的干部连喊“跟上!”队伍却拉开了距离。走着走着,我觉得自己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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