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逆光,忧伤换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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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的站在一旁，恨不得从这里彻底的消失。
因为我那可怕的想法，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结局。
看着身体几乎成了透明状的龚野，我黯然神伤：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将我当成你的挚友。
时间滴滴答答的匆忙流逝，我沉浸在愧疚与自责中，而龚野旁若无人的躺在那里，安静的像是游离的尘埃。最后又冷又饿的我实在撑不住了，哆哆嗦嗦的走到门口准备离开。内心的一股神秘力量却促使我转过身，微笑着说：“龚野，我会再来看你的。”
风轻柔的捧起褪了色的纱帘，他杂乱的碎发沾染着光点。
我伤心的看着一声不吭的龚野，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天大的事情。
转身，出门，关门。
“碰……”
轻微的碰撞声后，一道门板决然的将我们分割在了两个世界。
但无论何时都一样。
他迎光，我逆光。
我们终究还是光跟暗无法分离的一部分。
手指颤抖的摸了摸眼眶，诧异的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温热的眼泪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水般，一泄而出。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我就失去力气的依靠着瓷砖墙，一寸寸的下滑，最后蹲坐在墙角下捂着脸哽咽的低哭。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是不是就不会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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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棋铸就一场错局 三
这时的我忽然有些明白了逆芷夏的话——会有这样一个人帮助龚野走出困局。
蜷缩在既冰冷又黑暗角落里的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眶，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咳嗽的声音十分的响，仿佛要将心肺全部咳碎。
大脑里来回的播放着这半个月里来的所发生的事情，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决定打败龚野，再到了漠视龚野被错认为神经病被带走，而逆芷夏那个不可思议的人走入我的世界，又悄无声息的退出。
最终到了我蜷缩在某个角落里，低声抽泣。
“在医院里请保持安静。”
值班的护士高傲的抱着空白一片的本子，仰着下巴说。
我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了眼她，缓缓的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对不起。”
护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边，这才趾高气昂的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伫立在暗潮涌动之中的我，孤单的环顾着四周，只觉得有一束很强烈的光从上方投射下来，孤单的画了个圈，将我紧紧束缚。望了一眼龚野所在病房的门，我咬着唇离开了。
离开的道路跟来到这里的路一样，在公交车上我一路都静默的欣赏着短暂绚烂的街景。
黑夜降临，涂满黄漆的公交车匀速的向着未知的远处行驶。
我双臂环膝的坐在最后一位，霓虹灯的流光在眼中一闪而过……
那时看着美景飞速向后退去时，我才明白，有些很特殊的美丽流逝快速，无论是紧握还是松手，它们总有一天会离奇的消失。
比如说亲情，又比如说友谊。
回到家后，推开冰冷的铁门。
一屋子的潮湿与黑暗扑面而来，看不见的寒冷漫过头顶。
我顺手打开了接触不良的电灯，电灯泡眨巴着眼终于绽放了浑浊而温暖的光。
美丽的妇人跟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桌前，桌子上排放着不和气氛的黑咖啡。屋内的寒冷与咖啡里升起的袅袅白烟融为一体，整体望去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我怔怔的看着两个熟悉的人面对面的坐着，不祥的预感飞速蔓延。
“龚伯父好。”
我礼貌的朝着中年男子点头问好，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疲惫的笑了笑：“很久没有来你们家坐坐了，跟没有搬家前一样的温馨、舒适。”
温馨么……
我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乖巧的抽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妈妈轻轻的咳嗽着，朝我使了个眼神：“浅佑呀，你的那个网球队队长让你去探望龚野，看样子你跟那个队长都知道龚野在哪里了。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你知道龚野的爸爸找龚野都快要找疯了么？”
妈妈越说越激动，可我依然如一潭死水。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悄悄的瞥了一眼龚伯父，他的那张有着十足男人味的脸上爬满了沧桑，白眼珠上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睡个安心觉的原因。
他很温柔的将双手轻轻的放在我的肩头上，沉下声调问：“浅佑，可以告诉我龚野他在哪里么？你知道的，每个做父亲的都深深的爱着、思念着自己的孩子，我发了疯的去找也没有找到。现在你知道他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好么？”
看着这样不同往日的龚伯父，我震撼住了。
他的形象完全符合了我的内心最渴求的父亲形象，然而很可笑的是，不是每个父亲都是像他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至少我的父亲就不是这样。
“好……”
我微笑着站起了身，在龚伯父期待的目光中徐徐开口：“我会带你去找龚野的，但有一个条件。”
“条件？”龚伯父一听到条件一词眼前一亮，紧接着眼里涌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一个十三十四岁的孩子跟他谈起了条件。
“浅佑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
妈妈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所作的表现跟龚伯父完全不同，她气得脸都变红。
我无视了她的激动跟错愕，继续将话说了下去——
“让龚野得到全世界的快乐，让他发自内心的快乐。”
妈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难得的笑意浮出水面。
从大门涌入的冷风吹起发丝跟衣角，我的视线跟声音全都被混淆。
难能可贵的是，我居然听到了自己说出的后一句话。
“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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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棋铸就一场错局 四
我很羡慕龚野生在环境条件优越的家中，不像我活的如此狼狈、如此的累。原本我们是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挚友，但因为家庭的突变，黑暗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没有人给我阳光与温暖，前方依旧是沉重的黑暗——
那颗小小的嫩芽终于成长为了参天大树，片片荫蔽遮住了拼命想要洒落下来的阳光。
我静坐在干涸的土地上，望着天却看不到光。
这样不幸跟悲伤的我却遇到了跟我极为相反的龚野。
他拥有优秀的家世跟很疼爱他的父母亲，无数的人都喜欢着耀眼的他，想要亲近他。而我却永远被别人丢在看不见的角落，孤单远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光束。
不满的心态终究导致了我走错了棋，让龚野失去了原本明亮的色彩。
今天在精神病院病房里看到的那个龚野，让我发自内心的害怕。
因为他脆弱的几乎快要随风瓦解，肌肤苍白无血，笑容跟眼神都是空洞的。
——只是因为我的漠视，所以他在顷刻间失去了一切。
——得到的只有我的背叛。
“放心，他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让他快乐的。”
龚伯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爽朗的笑着握紧了我的双手。我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希望如此吧，那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龚野……”
话音刚落，叮铃铃的声音唐突的冒了出来。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妈妈的钱包上。
妈妈尴尬的笑着掏出了手机，满脸笑意的接听了电话：“喂？请问您找谁？”
我怔怔的看着妈妈的脸色由晴转阴，心中布满疑云。
这个时候突然打来电话的人……会是谁？
短暂的通话结束后，妈妈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双手很用力的紧握着手机，一字一顿地说道：“龚野竟然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刚才竟然从二楼的病房跳下去出逃了！”
“轰隆隆——”
闪电与雷鸣次第在身后劈下，我惊得瞠目结舌。
那个电话居然是精神病院打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子啊……走，快走！快去找我儿子啊！”龚伯父脸色大变，穿着千元以上的皮鞋就大步流星的冲到了黑色的宝马车前。妈妈也紧张万分的踩着高跟鞋跟了出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我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后，果断的也拉开车门准备进去。
可妈妈却瞪圆了眼睛，毫不留情的一掌将我推了出去。
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脚，停留在已经启动的宝马车前，我错愕的扯紧了衣角：“为什么不让我跟过去？为什么。”
痛苦跟错愕炸了锅似的在脑袋里横冲直撞，所有的理智宣布的了即将崩溃。
“为什么……”
妈妈侧过了脸，阴柔的线条勾勒出她陌生的面庞。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秒钟过后，她那弥漫着不敢相信和绝望的眼神令我身心颤抖。而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也不会放过狠狠伤害我的机会——
“‘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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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棋铸就一场错局 五
浸没在无声无息的痛苦之中，用窒息铸造成高不可越的城墙。
妈妈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了我，然后漠然的摇上了车窗。
我身形笔挺的站在车旁，宝马车嗡的一声启动了，扬起了雾蒙蒙的灰尘跟小石粒。就这样跟雕像般的伫立在原地，温柔而惨淡的灯光从身后射来，影子在面前孤单的放大。
低下头，看着逐渐被密雨覆盖的土地我才惊觉已经下了雨。
这雨一点都不冰冷，反而很柔和。
我仰起头来，眨巴着眼凝视着雷雨交加的天空，寒冷却从指尖串流到心脏。
一个人站在这里，什么也都不会改变。而且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已经没法改变结果。
那个结果就是——臣浅佑是坏孩子。
想到这里，静俯在餐桌前的我嘴角一阵抽搐。
现在后悔些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我回屋换上了件温暖些的衣服，举着伞走出了家门，目的地并不是精神病院。现在去那里要干什么呢，等待着那些大人们的批判跟白眼么？我想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受虐的人，我懂得爱自己。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走到了离家很远的学校。
平日里就很喧闹的小街在周末更是达到了沸腾的地步，男男女女都半裸半露的在大街上摇晃着。
尽管雷雨大作，但小街道里仍然是热情不减——
我很想就这样迷失在这种颓废的不夜城中，但可笑的坏孩子却让我停止了这种疯狂的想法。
“你喜欢臣浅佑？那个孬种？”
冷飕飕的话穿透了稠密的雨幕，笔直的射了过来。
我怔了怔，转身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鹅绒色连衣裙的少女，倔强的挺立在雨幕中。她的面前站着几个我所在学校的同年级学生，他们痞痞的叼着烟，而那令人反感的话语就是出自于他们之口。
“我就是喜欢他！……虽然他不喜欢我。”
雨下的很大，哗啦啦的声响跟噪音掩埋了她的声音。
可我依然清晰的听见了她一开始很有底气的话，逐渐变得无力。
那几个同年级学生看见她这副柔弱的模样，便强硬了起来。抓过她纤细的胳膊，将叼着的烟头狠狠的按在她白嫩的左手臂上！刺啦刺啦的声音混合着少女悲惨的尖叫声，我的身与心都承受着巨大的颤抖与痛苦。
我恼羞成怒的想要朝他们走去，可双腿却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为什么会这样……
忧伤的看着自己的双腿，心里翻江倒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双手抱头朝着雷雨交加的天大喊了出来，所有的怒火一泄而出，我颤颤巍巍的抱着头缓慢的蹲下身来。伞早已经丢在了一旁，豆粒大的雨珠迅猛的砸落在身上，频繁的疼痛使人麻木。
虽然是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大吼声，但也像是投入了大海的石子——波澜不惊。
我颤抖着再度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少女所在的地方。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被雨水浸没了很久的烟头嘲讽的晃动。
我紧咬着牙关，抄起了身旁的雨伞，面无表情的在头顶上方再度打开。里面积蓄着的雨水瞬间将我从头浇到尾，寒冷的水珠顺着脖颈一路下滑到小腹，激人的冷是没法忍受的，可我仍旧是如冰霜般的清冷与平静。
像是一场永无止尽的逃亡，我拔腿大步的离开了这里。
却又不知道还可以逃亡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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