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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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廖漻好像对书产生了隔阂,不再看书,也不再买书。
当得知沐汀蘋生病住院的时候,廖漻是很想去医院看她的。只是他想一个人去,很安静,很安全得完成这件事。他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医院很大,很深,仿佛就是一个无底洞,人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他很害怕。突然,他又想起前几天的一个梦:画中的女孩被人拖进一个很大的医院里,她拼命地喊求救,他疯狂地冲到医院门口,却发现大门已经关闭,那个女孩痛苦得伸出双手,想拉住廖漻的手,想要廖漻把她求出去。
想到这里,廖漻全身哆嗦了一下,把手中的花篮水果扔了,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这次经历使廖漻在以后的很多天里都魂不守舍,顾虑重重。他不敢再去看望病着的沐汀蘋,也不敢想起她。
在廖漻的心里,却对画中的女孩充满了愧疚。他深深自责,不能做这样的梦,她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很好得活着,她会好好得活着,一定会。
在去池天老师画室的那天中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也使得廖漻的心境明朗了很多,他来到湖边草地午睡。阳光下雨般得落在廖漻的忧伤上,秋风低低得吹拂着草坪,也吹过廖漻的衣服和头发,却带走了他的灵魂。他完全熟睡了。一连好几天,他都不敢沉沉得睡,他搁不下心里面的焦虑。
时间盘旋在廖漻的周围,但并不想去打扰他。时间也总在酝酿,即使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时间也会让他获得应有的意义。
突然,廖漻从梦中跳了起来。他惊喜万分,欢呼雀跃。他生平第一次拥有这样的兴奋,也是生平第一次这样发泄情感,自由得表达自己的情绪。
可是,他立即收回了这仅有的短短的放肆,但内心的放纵却是他不能控制的。他高兴坏了,也不继续躺着睡了。他想去上今天的微积分课。
在课堂上,廖漻抑制不住得去回想刚才在梦中出现的画面。他越想越深,几乎他又重新走进了那个让他激情澎湃的画面。
廖漻在完成那个女孩的第一副画的时候,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在这个方面,廖漻是相当笨的。想了很久,他才明白,连那个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如果你连一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话,那么这个人对你来说几乎是不存在的。有好几次,在梦里,他都想喊那个女孩,但始终没喊出来,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他没搞清楚她叫什么。
现在是没办法了,早已“人去楼空”。 廖漻想,还是自己先帮她取一个。这可是廖漻自己难为自己,取名字这回事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况且这回又是给她取。廖漻觉得这件事急也没用,你再急这名字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可廖漻心里面难受啊,读了这么多的书,到用的时候全都没了。他开始苦恼,所有的一切都为了一个名字而转动。他盯着广场上的盆栽菊花,直到那朵淡黄色害羞得转过了脸,于是,他便侧过身子,继续盯着看。他也面对着树坐下,手里抱着一本书,像印第安人一样,想从敬畏的树那里得到启示。他为了得到答案,在绵绵的秋雨中漫步,在校园里神游八荒……
接着,他拿出一张纸,写下了一行字: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他放下笔,开始沉思,应该用一个怎样的短语来包涵这句话的意思。这又是一个大的难题,却已经相当接近了。他抬起头,目空一切,呆呆得坐在那里冥想。
这时池天老师正演算完一道题目,发现了眼睛睁着,但似乎睡着的廖漻,就走了过去,全班同学的眼神也跟着老师的身影聚集到了廖漻的身上。
池天老师走到廖漻跟前,见廖漻没有任何反应,有点生气,她又看见了廖漻桌子前没有微积分的课本,打算批评一顿,却发现了那张白纸上的一行字: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池天老师眼前一亮,怒气全消,拍了下廖漻的肩膀。这时憋了许久的全班同学才哄得笑了出来。
这天从池天老师家回到学校寝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廖漻便早早睡了。对于廖漻来说,这是惊险刺激的一天,他收获很多。躺在床上,他慢慢回忆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都发生了些什么。那个油画的世界,色彩的绚烂令廖漻记忆犹新,感触颇多。他的眼睛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与惊醒。历历在目。而在他的图画世界里,一直只是黑与白的争夺。
廖漻翻开贴在他胸口的那张纸: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他轻轻读着,这几乎是一种诅咒,他深切得感觉到那个女孩的存在。
忽然,他感到一阵颤栗,一阵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女孩子感兴趣了?什么时候女孩子会这样与他纠缠在一起?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会与女孩子有瓜葛,他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日思夜想。命运峰回路转,斗转星移,只教自己措手不及。曾经的自己简直可以作为一个笑话来供自己消遣。
“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捧着这句话,廖漻安然得入睡了。
临走的时候,池天老师对廖漻说,有些什么困难的,尽管去找她,还有就是,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来画室,没劲了来玩也好,来随便看看也好,来自己作画也好。
第十八章
廖漻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准时醒来。
凌晨四点,已经成为廖漻的一个习惯。不需要闹铃,廖漻自己能醒来。醒来以后,廖漻便准备好开始画。有时候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天亮了都没有画上一笔。即使他不想画,他也在那里呆着,不回到床上睡觉。这已经成为一个仪式,就像修道院的修道士每天天亮前两小时就起床祈祷。在这样的很多的时间里,其实廖漻的脑袋里不在想什么,他好像只是习惯于这样。并且通过这个仪式,他可以获得心灵上的慰藉与平衡。否则,他的这一天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他铺开画纸,很快得开始构图,描摹。所有的想表达的意想一下子涌现在廖漻的笔端,很明朗,没有丝毫的怀疑和犹豫。
一个小时过去了,画渐渐清晰起来。
在整个作图过程中,“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这句话像一只纯洁的海鸥,始终盘旋在廖漻的脑海里,进而转化为笔端的张力。
光线从窗户里一条一条地射进来,仿佛是廖漻用手中的笔画出来的一样。
晨也渐渐清晰,苏醒过来。这又是带给人们希望的一天。廖漻是一个拥有早晨的人。早晨没有来到之前,他默默等待着;早晨来到之后,他静静享受着。他最能感受到早晨隐秘的魅力与镇定的思维。犹如一首狂想曲,又仿佛是一曲阳春白雪。
画差不多完成了,应该可以算是完成了。但廖漻胸口的一口气仍是没松下来,他想为画中的女孩取个名字,并且就写在这张刚刚完成的画上。
他提起笔,额头上几乎冒出了汗珠,手也有些发抖。
他先写下了一个“雨”字,然后跟着写下了一个“朵”字。我闭上眼,屏住了呼吸,一道光闪过,接着,他又在“雨朵”的前面加了“殇之”两个字。
“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即为‘殇之雨朵’!” 廖漻想跳起来,却摔在了地上,脚狠狠得麻了。但他口中还念念有词:“对了,就是这个——‘殇之雨朵’。”然后他一遍又一遍反复得念:“殇之雨朵,殇之雨朵……”
他好像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使命似的,心里在偷偷得狂笑,像一头猛兽得到了猎物。
第十九章
周末,廖漻带着绘画的工具,去了池天老师的画室。
自从将画中的女孩称之为“殇之雨朵”之后,他的心情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这样的喜悦几乎使他不能自拔。在别人看来,他在一夜之间彻底边了一个人,一脱满身的忧郁哀伤,穿上了活力四射的外衣。而他却没有额外的时间来关注自己的变化。接着,他又心血来潮,浑身充满了创作欲望,在酝酿着完成一系列的组图。这样,他就需要更多的创作时间,“早晨四点”的那点时间只是用来思考,打个腹稿,或者作些草稿。他想起了池天老师,周末,他就兴致勃勃地去了。
廖漻敲开了池天老师的门。池天老师很惊讶,廖漻带着工具,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池老师,以后就得多多麻烦你了。”
“非常欢迎,欢迎。看你挺高兴的嘛!房间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池老师,你刚刚是在作画吧?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廖漻看见池老师穿的工作服上堆满了各种色彩,手里还拿着笔刷。
“没关系,你能来,我很高兴。以后不要老师前,老师后的,太见外了,叫我名字就行了。”池天老师莞尔一笑,像是出水的芙蓉,动人极了。
“池天姐,你笑的时候很迷人。”廖漻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勇气,竟然敢当面夸赞女生。
“小屁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
廖漻摸摸脑门,低下头笑了笑。
“来,这边走,我带你去房间。”
“对了,刚才在敲门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有没有人在讲话,廖漻会很清楚得分辨出,但这次,他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有没有在讲话。他似乎是听到了一些声音,但不知道这些声音从哪里来的。
“我刚才有在自言自语吗?!”池天老师委婉得回答了廖漻。
“哦,我也觉得是我搞错了。可能是我太兴奋了吧!”之后廖漻对这件事也没多想。
“廖漻,你看,还挺宽敞的,晚上在这里留宿都没问题。”
“池天姐,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廖漻眼眶都湿了。
“廖漻,你这样就见外了!我可是要问你拿作品的,如果你到时拿不出来,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问题,我就这么多水平,你可别嫌弃。”廖漻带着泪水笑了。
“那我等着,可不能让我等太久。”
“池天姐,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没关系的,你尽管说。”
“我对声音特别敏感,所以,能不能保持安静?”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需求。”
“这我就放心了。”
“那么,廖漻,你先进去画吧,有事叫我。”
“好的。我进去开始了。”
“呆会儿见。”
“呆会儿见。”廖漻把门关上了。
池天老师走到隔壁的房间,开门进去了。
沐汀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的一副人物素描还没画完,画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廖漻,但这个“廖漻”似乎带着一股坚决的霸气。
池天老师走过去,轻轻拍了几下沐汀蘋,试图叫醒她。沐汀蘋睡得很沉,天亮时才模模糊糊睡着了,很安稳,很塌实。池天老师看着那副未完成的画,突然有某种感动。
“蘋儿,蘋儿,快醒醒,廖漻来了。”池天老师有点着急。
“他真的已经来了?”沐汀蘋有些激动,脸也红了。
“就在隔壁。他在作画呢!”
“别告诉他,我有在这里。关于我的事,什么都别跟他讲。”沐汀蘋立刻补充道。
“行,行,我的好蘋儿。当初要我建立这个画室,又要我把廖漻带到这里来,现在却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你这是为什么啊?”
“表姐,我的好表姐,你就什么都别问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如果喜欢他,就别错过了。”话虽然简短,但从池天老师嘴里说出来,觉得特别意味深长。
“表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的呢?”
“我觉得,是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有一种奇异感,透过他,我看到了自己的失败,一种失落感强加于我的心头。还有,我发现什么都是假的,空洞的,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只要想着廖漻,就感到有一种希望存在着,在牵引着我。”自从出院后,沐汀蘋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廖漻究竟代表着什么。
池天老师会意得点点头。
“我得走了,不能让廖漻看见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章
隔日,沐汀蘋打来电话,说:“表姐,他来了没有?”
“他啊,昨晚上就没回去,一直在画室里。”
“他起了没有啊?”
“我不清楚,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出房间。”
“我想到画室来。”
“你现在在哪?”
“我在出租车上,马上就到了。”
“怎么想到又要来了呢?昨天还急着不想见他!”
“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我想跟他呆在一起。”
“行,你赶快来吧,说不定他什么时候突然就,就离开了。”
等沐汀蘋到的时候,廖漻的那个房间还是没有动静。
“蘋儿,你打算怎么跟他呆在一起呢?”池天老师故意取笑沐汀蘋。
“不需要见到他,能跟他呆在同一个屋子里就心满意足了。”沐汀蘋回答的时候却是一本正经的。
“我的小妹妹终于长大喽,不需要这个姐姐再为你操心了。”
“我以前一直都没长大吗?”沐汀蘋心里觉得是,就是现在,自己还没有长大。
“当你懂得怎么样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差不多就长大了。”池天老师说这话是发自肺腑。当自认为已经长大的时候,后来的证明是,自己只是在与幼稚做一些让自己迷醉的游戏而已,成熟在一边静静看着,自己根本没有触及到。
“表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么急匆匆赶来。”
“我本来半夜就想过来的,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来了。”
“跟爸爸妈妈说了吗?”
“他们知道我出门了,也知道我来这里。”
“我也没吃早饭呢,一起出去先吃点吧,顺便给廖漻带点回来,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