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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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一遍一遍读“存在”，只是在读的过程中得到了快感，犹如一个上了瘾的吸毒者对海洛因的需要，对于我来说，我需要发泄。
可在大学里，廖漻打开任何一本“存在”的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他只是看着萨特的画像发呆，一楞就是一整个晚上。
廖漻第一次乘火车时的那个女孩，他脑袋里的线条，还有梦，他睡着后他清楚记得的那个梦，这些统统都不由自主得冒出来，强行来占据廖漻的整个心灵。
一次，廖漻第一次按捺不住，他飞也似的奔出寝室，等跑到马路上，他就一边狂奔，一边狂吼。他的目的地是学校南边的湖泊。
廖漻本来就想呆在湖边，但等到他跑到湖边，又有一股冲动涌上来，已不是他能控制了。廖漻一头扎进湖里，不断向前游去。女生们大惊大叫，男生们大惊失色，然后啧啧赞叹。
廖漻游到了河对岸，就坐在堤岸上，回望这片被征服的夜幕下的湖水，像一张女人的脸，被黑暗分割成线条。而廖漻想，自己也是一根拖得很长的线条，游到了前面，尾巴上的线条就被切掉了。
廖漻正想着，却被一个人的游泳声打破了。不远处，另一个人正很快得游向廖漻。
“等一下，我马上就到了。”廖漻正站起来想走，被那个人喊住了。
“本来我还在犹豫，看见你跳了，所以，我也鼓起勇气，跟着你来了！”那个人也游到岸边，坐在廖漻身边，笑着说。
廖漻也笑了一下。
“想你也是为情所困吧？我……刚刚失恋了。”那个人倒挺开朗，“我叫落无雁，你的魄力，我佩服。”
“我叫廖漻，”廖漻没有坐下，“我得走了。”
“这样啊，我倒很想认识你，你游得还真快。既然这样，那再见吧！”落无雁很爽气。
廖漻走开了，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廖漻湿漉漉的，在空旷的草坪上平躺下来。衣服贴着他的皮肤，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在以前的意识里，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会使人很难受的，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反而的是，他感到凝聚了某股力量，正在内心等待爆发。
廖漻的全身都在抖颤，不是因为冷。在他的脑海里，出现只有线条。惟有线条，在束缚、包裹着他；惟有线条，在他身体上找到了快感。
廖漻作了长时间的深呼吸……
第五章
五
晚上，廖漻一夜未睡。在他的脑海里的线条，已经被他渐渐控制，并蔓延到全身，就像流遍全身的血液一样，从心脏的原初动力开始。
期间，廖漻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件事，有些懊恼，又有些兴奋。
在当时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廖漻想挪出点时间来画画。但这也获得善解人意的语文老师的许可。
“现在是非常时刻，等你上了大学，你想画就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现在还是忍住，如果你现在因为画画耽误了学习，你会后悔的。画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有非画不可的理由，就当前来说，考上好的大学，才是头等重要的。你也是懂事的孩子，相信你能够分得清主次轻重。想画画的话，大学里有的是时间。你自己回去再想一下。”语文老师可真是语重心长，后来廖漻也打消了画画的念头。
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没有完全凝结，廖漻就出发去市里最大的书店。
虽然急切，但廖漻还是选择了步行。
学校到书店的路正好是这个城市的中轴线，而学校和书店差不多分居两头。
路有些远，步行得一个小时多。这次是廖漻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用身体穿越整个中轴线，以此可以窥视整个城市。
清晨的步行和清新的空气使廖漻的脑袋越来越清晰，如果说昨天还是热血的冲动，那么当他逼近书店的时候，那冲动，那一时的激奋，已经慢慢冷却下来，变成了坚定的意志和内心的祥和，互相融入了。
廖漻把绘画用具全都买完之后，去售书区转悠。他也没想什么书，只是按照惯例，四处查看，了解一下书店里都有些什么书。
时间尚早，书店里冷清，书还依然在沉睡。
廖漻走到一个拐角出，突然传出来细小的哭声，是一个女人的。廖漻先是一震，接着立马调头，低着头，轻轻得走开了。
更让廖漻心惊肉跳的是，那个姑娘竟然跟在他后面，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廖漻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松动了，差点跌在地上。
“廖漻，你怎么见了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这女生是沐汀蘋。
廖漻缓缓转过身，把神气定了定。
“怎么，不认得我了？”
“沐——汀——蘋，”廖漻故作镇定得说，“应该没错吧？”
“看在你还记得我名字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你。不过，记名字好像是你的特长。算了，还是饶你一命得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大清早的？”沐汀蘋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好像哭了呢！……而且还把你吓跑了！”
“谁哭我都得跑，这次还跑得慢，就被人逮到了。”
“我昨天跟男友分手了……”沐汀蘋说话的时候，却被廖漻逗得有些笑了
“据说，在大学里，恋爱是随地的，分手是随时的。有这么回事吗？”廖漻是故意这样缓解气氛的。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不过，我和你一样，刚刚跨入大学。”
“不到一个月，还挺快的啊？”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眼睛都哭肿了！”这时，沐汀蘋扑哧一声笑开了，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廖漻说话的时候，眼神始终飘忽不定，尽量使自己幽默轻闲，而不闯入对方的话语中去，而他的幽默只是一般的应酬，从书本中学来的。
接着，他说：“对不起，我得走了。”说着，廖漻起势要走的样子。
“廖漻，你买的是什么？”沐汀蘋指着廖漻手中拎的一大袋东西。
“这么一大早来就是为了来买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沐汀蘋没等廖漻开口，继续问道。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了。可是，我还没吃早点呢！”沐汀蘋看着廖漻，见他抓头挠腮的，不想说什么。
“我也忘了吃早点了。”廖漻这才感到肚子饿了。
“我知道有一家店，那里做的小吃特别好吃。我带你吧？”沐汀蘋神情焕然。
廖漻勉强点点头，让心情慢慢缓下来。
“有美女陪你一起去吃早点，你还扮着一张苦瓜脸！？”沐汀蘋走出图书城，天空澄清明朗，风吹拂着她的头发，飘扬在空中，使沐汀蘋特别愉悦，她蹦着跳着，完全不顾廖漻，廖漻在她后面跟着，静静得看着这个奇怪的女生。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还有一个问题摆在廖漻面前：他该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作画。这使廖漻头疼。
只要有一点声音，廖漻就能捕捉到，尤其当周围的环境安静的时候，这对于廖漻来说，无疑是致命性的打击。
有很多次，在廖漻沉思的时候，地点是廖漻觉得可靠的地方，但安静的环境还是被打破了，是人的声音，或者一个电话声音，这使得廖漻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家里，廖漻看书的时候，母亲下班回到家，就大声喊廖漻的名字，廖漻就会心烦意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并捂住耳朵，假装没听见。母亲没见廖漻应答，就急了，越发大声得喊。廖漻只好走下楼，走到母亲前面。母亲这才停止了喊叫。从这以后，廖漻就常常在门前等着母亲下班回来，然后才上楼继续看书。
廖漻看着绘画的工具是相当的兴奋，可不久又发愁了，确实没有这样一个环境，适合廖漻画点什么。但廖漻抑制不住内心潮水的澎湃，一次次将他拍打，几乎到了无可忍耐的程度了。他渐渐感到手又有些细微的抽搐了，他的表情也是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廖漻默念着。
廖漻知道如果这样的欲望再让它继续无休止发展下去，那么他的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毁灭。于是，他去到了一片小高地的草坪，面对着那片被征服的湖，想休整心情的凌乱。
湖上悬浮着很多的雾气，天空的蓝色有些惨淡。湖水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它的颜色浸润了迷雾，使雾表现出淡淡的蓝色的忧郁。
廖漻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幅画啊！他想要到湖心去，想和那些雾一起，穿上忧郁的外套，在湖面上舞蹈。
廖漻痴情得看着这一切，长时间一动没动，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廖漻的脸上浮现了难得一见的甜美的笑容。他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在梦里，在樱花烂漫的湖边，他一直在跑，在追逐前面的女孩，但他却怎么也追不上，任他的意志多么坚定，跑得有多快，就是赶不上。最后女孩转过头，对着他笑，他停下了，也傻傻得笑。忽然，那个女孩就不见了。
这时，廖漻醒了，一阵莫名的惆怅。
湖水和雾气黯淡下来，天空中飘落了星星点点的雨滴。
廖漻还是呆坐在那里，“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
凌空一个声音在叫唤，替廖漻来质问大地：“该怎么办？怎么办？……”
雨滴顺势密集而豆大，齐刷刷往下砸。落在湖面的水珠在飞舞，奏起了欢快的歌曲。
廖漻似乎没有感到雨的存在，他陷入了自己的悖论中。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没办法的，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几乎喊好出了声，“没办法，不可能，没办法，不可能……”
他使劲摇头，蜷缩成一团。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哭了出来，眼泪顺着雨水，也不断往下淌。
“那个人不是廖漻吗？”柳依依看见了雨中的廖漻，对着萧啸说，“他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淋雨？”
柳依依说话时，萧啸已经夺步走过去了。
萧啸站在廖漻跟前，把伞撑过去，没有说话。柳依依也走近了。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廖漻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雨水，站起来说道。
“真的没事吗？那我们走吧。”萧啸示意柳依依在前面走。
“先给廖漻擦擦。”柳依依递上一包纸巾，便上前走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晚上，廖漻感冒了，并带点发烧。
廖漻平时很注意自己的身体，一般都不会得病。淋雨后，由于思想处于低谷，失落的情绪控制着感情，浑身没血气，使病魔有机可趁。
这是廖漻第一次独立生活，身边没有预备任何药物。
廖漻很早就入睡了，迷迷糊糊，他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廖漻突然惊醒了，他感到很渴，头也是重的。他想下床来找点水，可浑身乏力。
他在黑暗中坐了良久，积攒了点力气，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终于下了床。他喝了点水，感觉又活过来了，然后就在书桌前坐下来。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很烫。他越发觉得脑袋浑浊不堪，但那些线条却很明显得在脑海上盘旋，越来越清晰可触。
于是，廖漻把凳子和画具统统搬到门外的走廊上。走廊上的灯有感应，有人的话就是亮着的，虽然暗黄可怜，但对于廖漻已经足够了。
廖漻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是凌晨4点。
接着，胸有成竹的廖漻跪在地上，开始画了。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他盯着雪白的画纸，仿佛看到了纸的背面，仿佛是自己的心灵底片。他走进了画纸里，完全受制于画纸，用自己的身体作画。
正当廖漻投入的时候，突然手机震动了。
廖漻不知所措，慌忙得拿起手机，手机又一震，他没拿稳，手机掉在画纸上。手机连续震了几下，他急忙拿起来，接通了电话。
“你……你……好！”廖漻大口喘气，话都说不上来。
“我是汀蘋，沐汀蘋，是廖漻吗？”电话那边是沐汀蘋的嬉笑声。
“恩，有……有……啊~~有……什么事吗？”廖漻想站起来接电话，可脚麻了。
“你在干什么啊？”
“没……没什么啊！你吵到我了。”
“不好意思。晚上在那家餐厅见面，你一定要来！”沐汀蘋语气很坚决。
“哦……”廖漻顺着她就答应了。
“7点，不见不散！”沐汀蘋挂了。
犹如惊魂一梦，廖漻呆若木鸡，还在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拿起铅笔，专心致志得继续了。
天空已经泛白了，廖漻的第一幅画还没有完工。
微弱的光透过窗户洒在廖漻的画纸上，清晨的第一道光是神圣的，廖漻敏锐得感受到了。他回头凝望这静谧的时刻，满意得笑了。
廖漻收起没画完的画纸和画具，想继续去睡觉。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发觉他的两条腿因为跪得时间太长了，站不起来了。于是，他干脆卧倒在地上，等腿不麻了再去睡。
廖漻的病情加中了，他躺在床上，几乎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在病床上，挂着吊针。
室友赵望见廖漻迟迟没起床，喊了几声，没答应，就爬上床去一看，觉得不对劲，摸摸廖漻的额头，心想坏了，就急忙送校医院了。这时，赵望他们都走了，萧啸和柳依依留下看护廖漻。
“你终于醒了！”柳依依笑了。
“肯定是昨天淋雨淋坏了，你妈又得着急了。”萧啸故意吓唬廖漻。
“千万别让我妈知道。我也不知道，淋得雨就病成这样了。萧啸，你不会已经打电话给我妈了吧？”廖漻着急了。
“没有，逗你的。我是让你知道，要好好保重身体，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我可吃不消你妈的唠叨。”萧啸一本正经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麻烦你们了。”廖漻有点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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