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歌-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沐汀蘋也含着泪,把廖漻抱住。
“蘋儿,这是小时候最疼爱我的婶婶。”廖漻抑制住内心的波涛。
“婶婶,真是这样的?”沐汀蘋不敢相信事情是这样的。
叔和婶同时默默点点头。
“愈儿,一会儿去你爸坟上去看看你爸爸,这是你第一次回来,你也长大了,你爸爸盼望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二叔走过来,拍拍廖漻的肩膀。
廖漻使劲点头。
“对了,你妈妈呢?她怎么没来?大哥留了遗物给你们,我现在就拿去给你。”二叔有些迫不及待了。
二叔上楼拿来一个盒子,说:“这个盒子还是你父亲亲手封好的,说是让你母亲亲手拆开。你带回去吧!”
“嗯,我会把它亲手交给妈妈的。我这次赶回来,是因为妈的时间不多了,本来是想叫爸爸去看看妈妈的,现在看来不能了。”廖漻叹了口气。
“愈儿,你说,嫂子也不行了?”婶婶惊讶了,二叔点了烟。
“妈妈一直和我两个人一起生活,恐怕辜负了爸爸的一番努力。妈妈患了重病,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想,一大半是因为思念爸爸才变成这样子的。”廖漻心底里为母亲感到庆幸,母亲这番痴情没有白白浪费。他真为母亲感到骄傲。
在廖漻心里,根本没有想到父亲会是这样的。无论父亲是任何的,母亲的这番痴情也是有价值的,而这样的父亲则对这个“价值”作出了的阐释。廖漻感到欣慰与快感,不但把心底的阴影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一种力量正在廖漻心底萌发。
在父亲的坟上,廖漻一个人呆坐。他误会了这样的一位父亲,有些愧疚,带着自豪。
太多的转变一下子涌来,廖漻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颠覆,虽然可以接受,但世界的颜色也变了,变得更加明亮与温暖,这是廖漻难以接受的。
西边的太阳呈现在大地之上,空气非常黯淡,唯独那个太阳血红血红。
这样的一个故事,廖漻可以理解,但不能适应。他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线条和颜色都是自己亲手画的,已经不可以再擦掉,重新画了。这是一种生命状态,失掉了这些廖漻连存活也难以保证。这来得太晚了,廖漻已经有自己的世界了。在电影,或其他的途径也有类似的感动,这种触动降临到自己身上会有更大的真实性或影响力?不对,不是这样的,这只对母亲有影响,或者即使对于母亲,也并没有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难道事情的安排只能用可笑来填塞。
“父亲,即使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对于我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不过,儿子敬佩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父亲,我会记得你的。”
第六章
翌日,清早,二叔和婶婶送廖漻和沐汀蘋到城里的车站。
汽车要开动了,二叔递给廖漻一个信封袋,说:“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是你爸的遗产,小心保管好。”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记得常回来啊!好好照顾你妈妈,代我们向大嫂问好。还有,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你叔。”婶婶急切得说,眼泪都掉下来了。
汽车远去了,婶叹言道:“愈儿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没爹没娘的,来到我们家后,也没过上几天好的生活。如今,又要剩下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了,苦了他了。”
“那是大哥没这个福分,愈儿这孩子多好啊!”
“如果愈儿愿意,把愈儿接回家来吧?”叔和婶回家的路上谈论着廖漻,想着把廖漻接回家来,他们还不知道愈儿已经改名了。
廖漻和沐汀蘋回到医院。廖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
“蘋儿,一会儿妈问你的时候,就说是女朋友,委屈你了!”
“愈儿,叫起来怪怪的。愈儿的婶婶都说‘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你叔’了,我都羞死了,也不差再当一回了。”沐汀蘋狡猾得痴笑。
“太感谢你来了。”
“我自愿来的,又不上学了,不需要感谢我,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呢!”
“寒假的时候,母亲以为我恋爱了,要我带给她看看,这次总算了了她的心愿了。”
“那是阿姨对你没有信心,你都不会跟女孩子打交道,怕是以后阿姨不再你身边,你就一辈子打光棍了。”
“我猜也是这样的。”
廖漻拉着沐汀蘋的手走进了母亲的病房。廖漻表现得很高兴,沐汀蘋害羞得满脸红润,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阿姨,这是给您的,希望您天天有个好心情。”沐汀蘋很大方。
“廖漻真谈恋爱了?还是这样可爱的一个女生?”母亲坐起来,乐呵呵得笑了。面容消瘦,一笑整个脸上都是褶子,却有异样的光彩。
“嗯,阿姨,我是廖漻的女朋友。你叫我‘蘋儿’就行了,廖漻也是这么叫的。”
“蘋儿,你坐。你来看阿姨,阿姨很高兴。”接着,母亲转过头,对廖漻挤了下眼睛,说:“儿子,真有你的啊!昨天,除了蘋儿,你还去哪里了?是不是回你爸爸的老家去了?老实交代。”
廖漻点点头,说:“对不起,爸爸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呢?”母亲一脸惊愕,其实,她很早就有预感,她的丈夫已经不再人世间了。
廖漻把父亲的遗物交给母亲,然后把详细情况讲给母亲听。
“廖漻,当年妈妈离开的那年心里赌气,没想明白,一年之后,我也渐渐明白了,你爸爸肯定有苦衷的,而且可能已经去世了,但是我一直不敢承认,我也没有勇气回去看一下,无论哪种情况,我都接受不了。现在,妈妈也要走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妈妈担心,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蘋儿,知道吗?”母亲始终都没有哭,她接过盒子,盒子上贴着丈夫的字迹,还是那么俊美潇洒。
盒子打开了,上面放着两封信,一封是给愈儿的,一封是给老婆的。下面是两捆扎好的信,应该是当年的信件。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月明星稀,廖漻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先拆开了二叔的信。信上说,由于修高速公路,老房子被强行拆掉了,得到了一笔钱。钱呢,银行里存着也是存着,恰好有一个契机,二叔借用了,拿去投资办厂,很快钱就赚回来了,全都打在卡上了,还有厂里每年都会分红,也打在卡上了,以后每年还会有的。最后一段话是最近才写上去的,意思是让廖漻回家去住,那儿总是自己的家,比哪里都好,不要在外面漂泊无依。
然后,廖漻小心翼翼拆开爸爸留下的信,忐忑不安。
“爸爸会对我说些什么呢?”廖漻拿着信纸的手在发抖。
廖漻一口气把信读完了。读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跟他预料的差不多,信里面不可能有他想要的话。接着,他又把信读了一遍,还是没有。
顾城在死之前,也写了一首诗给他的儿子,那是他写的最后的一首诗,名叫《回家》。父亲信里面写的跟顾城是一个色调,只是把绝望的忧伤换成了深切的歉意。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人所能达到的,到这里基本是峰顶了。
廖漻把信原封不动得装回到信封里,对着苍穹说道:“老爸,我很感激你。我需要的就这么多。”
“到底还缺少些什么呢?我在寻求些什么呢?是什么如此纠缠我的灵魂,要我如此迫切得给出一个答案?总觉得事情还缺少些什么?我还可以从中更多得得到体会,莫非是我还对这个世界看得不够?我应该怎么做?”廖漻边走边在心里想着。
七天之后,母亲便走了,睡着的时候走的,很安详。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我看见阿姨下床了,她在卫生间里烧纸。整个房间都是烟气,你知道吗?原来阿姨是在烧那些信。她对我笑笑,我没敢劝阻。”沐汀蘋惊奇,人是能预见自己的死亡时间的。
“我想把妈妈的骨灰送回到老家,跟爸爸合葬。我也不劝你回去了,蘋儿,你跟我再走一趟吧?”
“我是她儿媳妇,当然是要的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你妈妈要我转交给你的。她昨天才给我的。”
“哦,好的,给我吧,妈妈还说什么没有?”
“阿姨说,一定要让你赶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大学一定要毕业!”
“别的呢?”
“其他的都是跟我说的。”
在老家,把妈妈和爸爸合葬完后,廖漻才把母亲给他的信拆开看了。信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全家福,当时他还是个抱在手中的婴儿。
信的背后有一行字,写的是一个地点。廖漻立即预感到事情不对劲。
他找到沐汀蘋,说:“阿姨真的没跟你说点别的,应该还有别的吧?”
“信,你看了?那我就可以说了,你妈妈的原话,廖漻,你小心接着:以下这段话,等我走了以后,愈儿看了信,你才能对他说。我一直藏着私心,想把愈儿据为己有,我不能没有愈儿,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但比亲生的还亲,愈儿对我的意义非凡。愈儿在这个时候能够回来看我,我开心啊,我别无所求了。信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后面有个地址,我和他爸爸就是从那个福利院里把他抱回来的。拿着这张照片,也许通过福利院,能找到他的亲身父母。”话到这里还没结束,最后一段是说,要蘋儿能照顾愈儿,愈儿虽然有很多的缺点,但人是非常好的。沐汀蘋哭得很狠,不住得点头。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我能当面感激妈妈。”廖漻有点发狂,死一般对蘋儿吼。
沐汀蘋被吓哭了,哭哭啼啼得说:“你阿姨告诉我的那天晚上就走了,我本来想一大早就告诉你的,可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廖漻开始连续不断得说这个词。
沐汀蘋抱住廖漻,哭得更厉害了。她也不住得说:“愈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没有对不起,没有对不起……”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回到学校,沐汀蘋建议说:“暑假的时候,愈儿,我们一起去云南玩,怎么样?”
“蘋儿,别担心我了,你也累了吧?看你都瘦了一圈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听话。”
“你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去了。”
“这个,到暑假的时候再说吧!池天老师那里,也请你代我谢谢她,还有,画室的话,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去了。”
“哦,这样啊,那你好好学习,期末考试就要到了。”
“嗯,知道了,你回吧。蘋儿,我得好好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估计我早就垮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沐汀蘋离开后,廖漻就着自己的一点直觉,跌跌撞撞回到寝室。他的思维活动基本趋于停止,他无法再思考些什么了,连一些基本的事也想不起来了,或许只有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画面,时隐时现。混乱,到处都是废墟一样的荒蛮之地在他的脑海里。有时,什么都没有,有时,却塞满了丑陋的影像。他控制不了自己,到处都飞溅着刺眼的光亮。
廖漻感到身体异常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一味得作呕。
身心憔悴,疲惫不堪的廖漻回到寝室,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就躺在门口睡着了。这么些天来,他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他打着呼噜,肆无忌惮。以前睡觉的时候,他害怕别人打呼噜,更怕自己打呼噜。他一直都不敢打呼噜,再怎么累,他也没打过呼噜。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了,廖漻从床上爬起来,他忘了自己昨天是睡在门外的。廖漻起床后,拿着课表,找教室上课去了。
临近期末,课有的已经停了,有的还剩最后几次课了。有课的时候,廖漻就去听课,没课的时候,廖漻就自习。他超乎异常的认真,他想把自己完全浸没在无边无际的学习之中,他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想去任何地方,看见新的事物。寝室,食堂,教室,三点一线,就是廖漻全部的生活范围。在这样的繁忙之中,廖漻自给自足,游刃有余。每天的奔忙与充实令廖漻无暇顾及其他,内心也慢慢冷却下来。在别人看来,廖漻的行动无疑是疯狂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天,风和日丽,天蓝草碧。大地微微呈现,高大的法国梧桐站成一排,落下稀稀疏疏的亮斑。上午考完了一门课程,下午空闲。廖漻这么些天来的奋战,思想一直处于僵持状态,累了。他抱着一本书,在梧桐树下慢慢走着。亮斑随着风摇晃,风也吹着廖漻,拂动着他的灵魂。法国梧桐长势很高,一个人都抱不过来。廖漻心想,试一试,这树究竟有多粗。他走近一棵最大的树,张开手臂,整个人贴在树干上,都没有把树围住。
廖漻抱着树就没松开手,一直抱着。他发觉树的灵魂有另一种温度,这种温度不可言说,却让廖漻倍感倾心。他抱着就不敢松手了。他怕一松手,树的灵魂就会永远离他远去,它的体温也就消散了。
廖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跟我有任何关系了,谁也不会再跟我纠缠在一起了,我只有一个人了,一个人就足够了,谁也不要再来纠缠我,谁也不要再来走近我,都给我走得远远的,远远的,我只要一个人就够。
树啊,还是你能够了解我,给我关怀的温度。谢谢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还能低下心来,与我这样的人交流。
“漻,我看了你好久了,你一直抱着树干嘛?”背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她拍了下廖漻的肩膀。
廖漻慌忙得松开手,整了下衣服。站在眼前的那个女孩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廖漻敲了下脑袋,脑袋里空空,发出“咚咚”的回音。他实在想不起来了,没办法,问道:“请问,你是谁啊?我记不清你了。抱歉了。”
“真笨,天天想我,我在你面前却说不记得我了。我是谁!我就是殇之雨朵啊!真是奇怪的名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