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剪-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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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晋苦笑一下,道:“儿大不由我,看来我是管你不住了。”
杨玉燕羞红了双颊,垂下头,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卷入两父女争执之中,站起身子,道:“对方来势汹汹,咱们不能处处受制,我出去布置一下。”
望着岳秀的背影消失,杨玉燕转身下了厨房。
她分析过岳秀,自己不论从任何一方面,都无法及他,只有厨下整饭,比他强些,要逞勇斗胜,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让他享用。
太阳下山前,杨晋赶了回来,片刻后,岳秀回到杨府。半日张罗,杨姑娘捧出几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过岳秀一杯酒,杨晋才缓缓说道:“老弟,下午你没有去,胡大人最少问了我五次,你现在何处?要派人找你议事。”
岳秀道:“杨兄怎么说?”
杨晋道:“我告诉他你未食王奉禄,属于闲云野鹤,你既然答应了帮忙,决不会食言,但不能太过搅扰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杨晋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办,由刘文长亲笔定了一封情文并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晋谒,希望能邀得王爷同意,过府叙事,万一不答应,胡大人准备带着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这一次,他是顶着纱帽干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条路可以走!”
杨晋道:“老弟,你是准备去见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去见他吧!”
杨玉燕突然出现,青衣小帽,打扮一个随侍童子模样,道:“爹,我也去吗?”
杨晋一皱眉头,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该去?会不会坏你的事?”
岳秀道:“杨姑娘既然决心参与这件事,是否应该阻止她,该由你作父亲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一记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杨晋的身上。
杨晋苦笑一下,缓缓接道:“如是岳老弟觉着不碍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顿皮肉之苦,她大约还没有受够。”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无不答应的道理。”
三个人动身赶往应天府。
一路上,杨晋暗自思忖着这岳秀的为人,他身负绝世武功,而且聪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够及得,但他作事为人,却是中庸得很,这不是像他这样年纪人应该有的。
杨晋一路上想着心事,不觉间已到了应天府。
他们进入后宅花厅,胡大人,刘文长早已在厅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胡大人连忙还礼,道:“不敢当,岳世兄,杨总捕头告诉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见,晋见了王爷。”
这么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爷怎么说?”
胡正光道:“王爷约下官,今夜初更时分,他来应天府。”
岳秀道:“看来,七工爷并非是蒙在鼓里,他大约也发觉府中的情势有异。”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荐了岳世兄,七王爷特别嘱咐下官,无论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谈谈!”
岳秀道:“大人和王爷,都太过抬爱草民了。”
胡正光话题一转,吩咐摆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时,他也故意的把它岔开去。平日里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连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了,不但和岳秀谈笑风生,而且把刘文长、杨晋,也让入席中,全没了上下的界限,简直像老朋友叙旧一般。
在杨晋记忆中,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这席酒直吃到太阳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残席,并另准备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时分使用。
然后,交待杨晋,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还不到初更时分,胡大人穿着便衣和杨晋、刘文长等迎候在府门外面。
初更时分,一辆便篷车,悄然而至,停在府门外面。
车帘启动,缓步行下来身着青缎子夹袍的七王爷。
胡正光一撩衣襟,准备跪拜、七王爷却一挥手,道:“起来,起来,这是什么地方,用不着行大礼。”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现在府中候驾。”
七王爷哦了一声,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抢上一步,前面带路,一面示意杨晋去通知岳秀接驾。
七王爷行到了花厅外面,岳秀已迎了上来,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见王爷。”
扑身欲拜。
七王爷一伸手,拦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礼,咱们是布衣论交,别把我看成七王爷。”
进入花厅,七王爷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让了主位,自己坐在横里相陪。
刘文长和杨晋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没有资格和七王爷这样身份的人,坐在一席,两个人都站在花厅外面听差。
花厅里灯光明亮,七王爷两双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阵,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荐岳兄武功绝伦,智略过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气,小王想先见识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立刻应下来,但岳秀却沉吟了一阵,道:“王爷,小民想斗胆请教件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民生性懒散,不愿受任何管制,七王爷如若见识过小民的武功之后,万一要小民任职官府,或是在府中侍卫,小民届时如若拒绝,对王爷而言,是一桩大为不敬的事,因此,小民必得先行声明,免得七王爷为……”
七王爷挥挥手,接道:“好!我答应你,决不以官位约束你。”
岳秀道:“小民这里先行谢过七王爷了。”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那就请岳兄露上一两手绝技,给小王见识一下了。”
岳秀回顾了一眼,道:“七王爷想瞧点什么?”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岳兄准备了什么,小弟就见识什么?”
岳秀道:“在下没有准备,只有就地取材了。”
突然,双目炯炯,凝注向厅外。
这花厅中烛火辉煌,外面却是一片黑暗,胡正光转头向外面瞧了一眼,只见一片夜色,瞧不出一点征像。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瞧什么?”
岳秀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口气也有些冷漠的说道:“王爷来此之时,可曾另有侍卫暗中保护?”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没有啊!”
岳秀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俊目中暴射两道闪电一般的寒芒;玉面也泛起一片艳红。
右手一推,手中的酒杯缓缓向花厅外面飞去。杯势缓慢,就像是有人托着酒杯向外行去一般。
掷杯出手,疾如流星,江湖上不少人能够办到,但如像这等缓慢的手法,倒是极为罕见。
胡正光不懂武功,还未觉得什么,但七王爷却瞧得脸色微变。
因为,抛物出手,全凭手劲内功,把抛出之物,打向一定的目标,物体能在空中缓行,物虽然出手,但仍在人的无形暗劲的控制之下。
站在花厅门口的杨晋,更是瞧的惊奇不止,他擅用暗器,得知个中之理,见酒杯穿出花厅的速度虽然慢,但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暗劲,隐隐生风。
但见那缓飞而去的酒杯,飞近花厅外三丈处的黄山虬松,撞在了浓密的枝叶之上。
奥妙立见,酒杯一和松叶撞击,突然化作数十块碎片,飞入了浓密的松林之中。
一声凄凉的惨叫,一团黑影,由那松树上跌了下来。
胡正光没有看清楚那酒杯撞上松树的变化,但却听到了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脸色大变,汗珠儿也从顶门上流了下来,急急叫道:“什么人?快给我拿下来。”
其实,用不着胡正光的呼叫,杨晋已疾快的奔了过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半身满脸,都是鲜血。
杨晋仍然不敢大意,一伸手,点了他两处穴道,才伸手提起那黑衣人,大步行向花厅。
胡正光紧张的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卑职该死。”
七王爷倒还沉得住气,挥挥手,道:“你起来,这和你无关。”
这时,杨晋已把人提到了大厅门口,欠身说道:“已然擒到了刺客,恭候七王爷的发落。”
七王爷道:“带他进来。”
杨晋提着那黑衣人,举步行了进来。
灯光下,只见一个半身鲜血的黑衣人紧闭着双目。
七王爷凝目望去,只见他脸上,刺人十余块碎了的酒杯,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岳秀一直坐在原位上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七王爷回视了岳秀一眼,微微一笑,道:“他是否死了?”
岳秀道:“应该是不会死。”
杨晋一转身,道:“卑职点了他穴道。”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认识我吗?”
黑衣人伤的很重,但他穴道解开后,两双眼珠儿还可以转动,那证明了他没有死。
只是他转动一下头,望望七王爷,重又闭上双目。
胡正光问案惯了,道:“还不从实招来,准备大刑伺候!”
七王爷摇摇头,道:“胡大人……”
杨晋突然一闪身,抓住了那黑衣人一条右臂,道:“朋友,人是一个,命是一条,生死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活罪难受,朋友,你知道什么,最好能说出来,七玉爷也许可以开恩饶你不死,在下么也可以答应你兄弟,一旦动手时,给你一个痛快。”
黑衣人这一次,连睁也未睁一眼闭上的双目。
七王爷淡然说道:“你认为不怕死,我就认不出你了?”
黑衣人霍然一睁双目,道:“你认识我,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岳秀暗暗赞道:“看来,这位七王爷,是一位非常机智的人物。”
只听七王爷冷冷说道:“他们给了什么代价,要你刺杀于我?”
黑衣人突然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闭目而逝。
七王爷起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他口中含有毒药。”
杨晋道:“卑职该死,早该想到他吞药自绝的。”
七玉爷一挥手,道:“不怪你,拖下去埋了。”
杨晋一欠身,提起那黑衣人离开花厅。
七王爷的目光,转注岳秀的身上,道:“他很早就藏在那松树上了吗?”
岳秀道:“不久。”
七王爷震动了一下,道:“你是说他跟着我来?”
岳秀道:“草民不敢危言耸听,但七王爷未到之前,这地方都经过严密的搜查。”
七王爷点点头,道:“那是跟着我来的了。”
打铁趁热,胡正光一下子拜伏于地,道:“卑职无能,府中竟然被混进刺客,而且,狱中囚犯,也被人救走,王爷降罪。”
七王爷挥挥手,道:“你起来吧!”
七王爷长长叹口气,道:“岳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岳兄是否答允?”
岳秀道:“草民的心愿,早已奉告,王爷也会面允过草民,但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叫朱毅,不用叫我王爷,你不愿为官,咱们也不用以官衔相称,我只是私人,请托你。”
贵为皇弟,总缆江南七省军政,手操生杀大权,竟然是这么谦虚,岳秀有些感动,但他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喜悦之情,流露出来,深深一笑,道:“王爷言重了,什么话,只管请说,草民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七王爷朱毅虽然极力想保持着平静,但他的身躯不停的微微颤抖,显然在内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长长吁一口气,使情绪稍为平静一些,才缓缓说道:“由王府开始,整个的金陵,似乎都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王爷的意思是说,由兰妃被杀开始,都和这阴谋有关吗?”
没有理会胡正光,朱毅仍望着岳秀道:“他们的活动,似乎已超过了江湖人的活动范围,隐隐威胁到整个大明王朝。”
七王爷目光又转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我不敢勉强你作官,但有很多事,似是牵入王府之中,你如是没有一点身份,如何能够办事?”
岳秀道:“王爷的意思?……”
七王爷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暂时接受江南总捕头的职位,我有一面御赐金牌,有着如朕亲临的权威,小王辖下北南七省,文武官员,都会在金牌下听你所命……”
岳秀急急说道:“王爷,这个……”
七王爷接道:“听我说下去,这职位只限这案子,此案破获,你就解去总捕头的职,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我决不留下你在官府中办事。”
岳秀叹口气,道:“王爷生具慧眼,早已洞悉大变,不过,草民的看法,这件事和武林恩怨牵扯很深,自然,还有着不同寻常的实力人物支持,草民……”
七王爷突然转望着胡正光,道:“大人,准备香案。”
胡正光怔了一怔,立时传下令谕,道:“罢上香案。”
以岳秀之能,也未想出,七王爷突然罢上香案的用心。片刻之后,香案排好。
七王爷一袍,在香案前跪了下去。回头望了望岳秀一眼,拍拍身侧的空地,示意岳秀跪下。
岳秀缓步行了过去,紧傍七王爷身侧跪下。
七王爷低声道:“岳兄弟,你听着……”
岳秀接道:“七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一拜,低声说道:“皇天在上,弟子朱毅,现年二十九岁,以无上诚意,和岳秀结作金兰兄弟,此后,患难相扶,生死与共,把臂论交,布衣结盟,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岳秀呆了一呆,道:“王爷是金枝玉叶,我岳秀只是一介平民。”
朱毅道:“你可是觉着我不配?”
岳秀暗暗吁了一口气,只好对着神案起誓,道:“弟子岳秀,现年二十二岁,和朱毅论交结盟,誓言相共,天神共鉴。”
朱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挽起岳秀,道:“兄弟,现在,你还有什么为难?”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你用心良苦啊!”
牵着岳秀回入座位,缓缓说道:“兄弟,有一件事,我必得说明!”
岳秀道:“小弟洗耳恭听!”
七王爷道:“小兄对兄弟,确出一片真情,并非只为了要请破案!”
岳秀道:“这个,我明白!”
七王爷站起身子,道:“我该回去了,你是否愿意跟我到王府一行。”
岳秀道:“我得准备一下,老实说,我如在王府中出现,尤其在你身侧,那就要有着妥善的准备,随时要应付不测之祸。”
七王爷道:“他们已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