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 Panda Sex-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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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说：这些矫揉造作的年轻人一律穿戴印着方格子的丝绸，他们所到达的公寓也到处都是方格子，各种大方格子里套着各种小方格子。最大的格子在墙布上，比窗还大，像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画框。这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物，各种方格子毫无规则地到处排列。这个方形的公寓里还套着几个方形的小房间。这里的一切颜色深沉而模糊，这是个方格子的世界，这是个有关方格子图形和蜡烛的聚会。当然，还有唱机，还有音乐，甚至还有一个乐队会出来。最初的时候，唱机里放着巴赫，冬天在上海听巴赫是最合适的。虽然，巴赫跟此时的政治环境很不协调。这是一群跟政治不协调的人们。上海是一座鬼城，下雨的时候，到处都是漂浮着的能量，政治让鬼们不敢轻易到处游走。在一个最小的格子里，一对男女在试图亲吻。他们无比敏感，无比坚强。在这战火纷纷的年代，他们开始相信，所有因神经质而产生的力量都是不可靠的。艺术家在床上都是最糟糕的。那里有一个哲学家，哲学家必须在床上表现优秀，不然，他就不是哲学家。香水制造者K看着那个格子自言自语地点了一根骆驼牌香烟。包站在K身边抚摸着她的肩。包是今晚的主人。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光滑的皮肤看不到一根血管。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洞察一切的微笑。单眼皮小包是上海最有名的交际花，却没有任何奶里奶气的作风。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带着美好而雪白的气息。K说：你的生日，永远都是这几个，有着一张脏脸的天使。那里站在两个洋人，他们每年都会来小包的生日Party，他们是最早到上海的一批老外。一排排烛光缓缓地飘动，大格子里的男女有着漂亮的耳形，每个人的表情都在说着：你看我多美！他们静静地四处乱转，有着方格子图案的丝绸在冬天冰冷聪明，他们的衣服款式古怪，中西结合。
一个男人：衣冠楚楚呆若木鸡的两个老男仆是今晚唯一的新人。不过，因为是小包的Party，所以，没有人会对这几个仆人起戒心。犹太人G在说话，他的声音窃窃私语般的温柔。包出现在G身后。G回过身去：生日快乐！三个男人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女孩。他们三个这么站着像是三只大鸟。其中两只是黑色的，一只在另一只之上。它们碰一下后飞开，然后再碰一下，然后又飞开。一只鸟似乎开始动情，它脖子部位的毛开始张开，全部张开，张开之后的毛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
一个女孩：小格子里的男女早已停止了亲吻。男人说：我的身体对你的身体没有感觉。我没有办法用身体来表达对你的感觉。女人说：这是一种比较病态的方法去感觉我们的爱像天空中的上帝。男人说：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去自杀？女人笑了起来：自杀必须在很老的时候进行，在一个正确的地点。在另外一个小格子里，K正跟法兰克蹲在地板上的一个大方块里。这个法国翩翩少年，就是K刚才说的“哲学家”。法兰克指着两个老仆人说：这里有一个疯子，一个仆人，只有我们的房间有一扇窗。K看着法兰克：所以呢？法兰克看着K，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像是某种会飞翔的小动物的眼睛。K看着那扇窗说：有另外第三个人在看着这扇窗。法兰克说：这扇窗就像月亮。
姐姐和妹妹一起离开。她们转来转去找出口。
G跟女朋友Jullie拉着手来到了Party，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吸血鬼的打扮，他们带着一阵风而来。
Lino立刻把摄像机对准G。
G笑：你还在拍啊？
Lino：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碰到一个很有钱的女人，她又很性感，在上床之前的你想说什么？
G看着自己的女朋友笑。
G：我女朋友不是有钱人。
Lino：胆子不要这么小嘛，不要怕嘛，这只是比如说嘛，又不是真要你去做。
G笑着看着女朋友：我会说，嗯，你很辛苦，没有人在床上很好地照顾你，让我来照顾你吧！
姐姐和妹妹边找出口边说话。
妹妹：其实，他应该拍你站在黄浦江边，看着滔滔的江水说，其实，我就是为了能再见到你才杀我妹妹，因为我爱上了你，我一直都爱你。
姐姐：职业连环杀手有着职业连环杀手的逻辑。
妹妹：Lino，出口到底在哪里啊？
Lino继续拍着姐妹俩：朝左边走，朝左边走。
妹妹：那你觉得Lino为什么只能跟陌生人莋爱，这是什么逻辑？
姐姐：这不是逻辑。这是人生。
妹妹：人生为什么是这样的？
姐姐：人生从来都是如此。
姐姐：出口在这里。
姐妹俩走到出口的时候，妹妹回过头来。
妹妹笑着：Lino，说好了，一起去吃羊肉包啊。
屋顶上，Coco又出来了。
这次他是清唱。
我看见你的脸
在笑
我听到你的心
在跳
你站在月亮下
撒娇
我躲在云端边
嬉闹
我俩唱起歌谣
撩动花与草
心中仍觉无聊
我俩在胡闹
我俩在胡闹
（赵可《胡闹》）
五、结局
1．星期一黄昏，新客站附近某录像厅
戴墨镜的女孩先醒过来。
这个录像厅今天放了美国黑社会电影，意大利黑社会电影，日本黑社会电影，现在是香港黑社会电影。
女孩把男人（或者男孩）推醒。
男：我跟你说过，坐着睡觉吃安眠药会很不舒服的。嘴里一股金属的味道。
女：我跟你说过，血玛丽之后不可以用XANAX。XANAX不是这么用法的。我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三小时就醒了，还不如不吃，浪费！
男：不要“作”，不要“作”，我们走吧，出去喝一大桶水下去，然后再换一个牌子试试。
女：再坐坐，我不要回家。
男：我没说要回家。我们可以继续。不过，不要再让我背你的生日菜譜，也不要再玩那道心理测试题了。你的逻辑根本就不对，求你了。
男人出去买了很多水回到座位上，带着一股清新。
他们都看着屏幕，屏幕上正在放一部港产黑社会电影。
男：我告诉你一个新闻，有一种病毒出来了，叫熊猫病毒，谁得了谁一年就只能做一次爱。你看看周围，你会发现有很多熊猫。
女：病毒是从妹妹的葬礼上出来的。谁离妹妹的灵魂最近，谁就会传染上这种病毒。
2．黄昏，永年路162号，KOO艺廊
女：在赛拉维餐厅。
男：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是画廊的老板，中国人，一个喜欢妹妹的人。
女：他有一个法国拍档。这个法国拍档就是姐姐葬礼上遇见的陌生人。那个纽约大学的经济学教授也在。他不停地说着下流话。还有一个英国人。
男：还有一个瑞士人。他是“艺术世界”的超级明星。据说他也有杀死熊猫病毒的方法，大家叫他Doctor S。
女：英国人有着一张像是长年被雨淋湿的脸，他曾跟DJ Paul Oakenfold一起来过中国，这次来上海是因为他手上有杀死“熊猫病毒”的药。大家叫他Doctor M。这个药的名字叫Andy Lover。也可以叫做 I am the lover（ 我是爱人）。
女：法国人说话了，尖尖的小下巴，清澈而飘忽不定的目光，光滑的毫无血色的皮肤，牙齿的颜色不好，百合花一样的小胸，长腿，细腰，扁屁股。善于利用性去争取自己的前途，因而善于压制自己对高潮的渴望。绝不会认为自己笨，总像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总是不说心里话的女人。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女人。她们分得很清楚该从什么样的男人那里拿钱，该给什么样的男人钱。总是不满足的女人。她们通常都有一个没用的父亲和能干而又不幸的母亲，她们和她们的母亲一样爱面子，爱金钱，爱西方，注重细节，注重体面的外表，心地善良却天生自私，同时喜欢孩子般的男人和父亲般的男人，不相信男人却喜欢抢别人的男人。这是比较典型的一种上海女孩子，她们什么都要，慢慢地要，她们总是缓缓说出自己的不幸，通常把自己都搞得真假难分。你很难在她们身上找出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也许最假的就是最真的。她们在床上总是喜欢突然问一句：你爱我吗？她们善于假扮高潮和疯狂。她们懂得如何控制男人。她们的母亲，母亲的母亲的那些男人们，在她们出生前，就已经使她们成为这样的上海女孩了。
男：英国人M博士说，Andy Lover就是那个热爱“华丽的迈阿密”样式衣服、一个夜晚有着出没于各个俱乐部习惯的家伙，还是一个各种女性类型的收藏者。他这套在女人上奏效吗？有时候是的，但是他认为这只是让自己显得有魅力和受欢迎的方式而已。所以，现在我们有了中心思想，接下来他的“同事”Tony Toronto该出场了。没错，就是他。他的确来自多伦多，也的确和Andy是〃同事〃。不过，Andy很聪明，他知道Tony的花招。你知道，Tony是个宣传者，是个推波助澜的角色。自从他认识Andy的时候起，他们就一起出去勾搭女孩，分享同一个女孩，不同的时间分享同一个女孩。他们是那种为了勾引某个女孩而展开紧密合作的人，有时，会有合适的女人出现，特别是对于Andy来说。但是最后总是阴差阳错地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搞得不欢而散，但是他们总是为了满足他们本能的要求在不懈努力着。好吧，让我们的话题回到Tony Toronto这个“推波助澜者”身上吧。他的习惯用语是：我能搞定。这是他的口头禅。但是他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在他实际的工作中起到什么作用。这和Andy在女人上的探险类似：他们都是决不放弃的输家。当事情不像Andy预想的那样发展，或者当Andy发现女孩子们跟他玩些小花样，他的口头禅就是“我可不能这样干”。现在你看出来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的引力所在了吧？Tony Toronto？每个城市都有一个，而Andy Lover却只有一个。
女：瑞士人S博士，我们非常抱歉地通知您Andy Lover和Toni Toronto遭遇了一场Transylvanian山上的车祸而正在医院治疗。事故发生的原因尚不明了，但是根据迈阿密的警方透露说这两个家伙是在公路上被一辆乘坐蒙古的女子滑冰队的大客车给撞了。现在的疑点是，为什么大巴碾了他们好几次？在该段高速公路的路面，有很多身体碎片。躯干的各个部分被碾成了好几段，有的部分被弹到几码远的地方，留在沥青路上，以至于无法从这堆碎片中辨认出属于他们各自的部分。一群来自巴西和朝鲜从事整形和兽医方面工作的外科医生正试图用这些来自两个受害者的碎片，拼凑出一个新“人”。他们表示这对他们将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他们希望做出来的人偶可以看起来比较正常尽管他只会用荫。经来思考并且总是只在考虑做那一件事。实际上，专家们的第一次尝试，已经出现了这种状况。目前，我们正在考虑这个〃新人〃的名字，是叫Andy Toronto好呢，还是Tony Lover好？
男：他们全在胡说八道，只有中国男人很认真。他问你们觉得在未来五年中国会是什么样的？纽约教授突然变得很认真，他说我觉得在未来的五年，在政治上，会像新加破；在经济上，会像美国。中国男人说那我会做所有的努力让中国不像新加坡和纽约。
女：Party到最后，肯定吃的不应该是羊肉包，起码也应该是四川火锅。
男笑着：Party到最后，K把跟Lino有关的所有女人发情时的味道合在一起，制作了一种通鼻子的香水。她跟给她看鼻子的医生合作，这个香水的牌子叫Panda Sex。
女：那应该是很性感的味道，一年只做两次的人，一定是对性有很高要求的，所以他们真的做的时候，一定是性感的。
3．晚上，幸福路42号，老谭饭店
男：港产黑社会电影经常会出现最好的朋友最后用枪直接顶住对方脑袋的镜头。
女：或者是警察来了，英雄用一个很帅的动作用枪顶住自己的脑袋。
男：你猜的我的事情全是错的。
女：唯一我猜不出来的就是你那些床上的细节。其他我不可能错。
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说好了，你可以有别人，我也可以有别人。可以有两种做法：一是立刻告诉对方，对方会嫉妒，但不可因此要求分手；二是不告诉对方，但必须做到让对方永远不知道。
女：不然就分手。
女：但你真的不应该跟棉棉上床。这件事让我突然觉得两个我最爱的人都是那么不酷。
男：我起码没有骗你。
女：问题是你们真的很不酷。
女：如果你爱我，为什么我会感觉孤独？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可以无穷尽的。
男：跟我有关系的所有的女孩都是你的一部分。我从不觉得自己背叛过你，或者爱过别人。
女：我们总是这样，每次想开口问对方问题之前，对方早就有了答案了。
男：如果你爱上跟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并且开始欺骗，那么，我们就应该分手了。
4．晚上，热带风暴的人造海滩，没有月亮
男：病毒可以让人们动起来。
女：病毒是生活的形状。
男：病毒是一种在死亡中的生存。
女：病毒是风景的一个点。
男：病毒让人们懂得爱的限度。
女：病毒是一个地点。
男：病毒针对最接近的朋友。
女：病毒就像世界。
男：病毒是艺术。这个世界被病毒所创造。
女：病毒总是在改变。
男：他们不像我们，他们在一个地方死去，在另一个地方活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