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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消逝的军号-第49部分

小说: 消逝的军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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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飞半真半假地说:“老子每天都在喝稀饭,就等着你狗日地过来救济呐!”

  程胖子说:“少他妈跟我废话!快点带我去你公司参观参观!”

  周飞领了程胖子上楼,走到半道上,程胖子皱着眉头夸张地问道:“你就住这破地方啊?”

  进了门看见办公桌和电脑,程胖子就明白过来了,虽然地方干净,该有的东西也有了,可是跟他听说的和想像的差得也太远了。周飞看到程胖子惊讶地表情,脸上有点挂不住地说道:“看见了吧?大老板!这就是我的皮包公司!”

  程胖子有点不自然地笑道:“大有屁用啊?只要能挣钱就行了!”

  周飞说:“我现在就连自家的女人也养不活了!”

  程胖子对周飞的诉苦有点熟视无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手上的黑袋子扔给周飞,没心没肺地说:“你是个文化人,干不了我们泥腿子的活,动动笔杆子,写写诗怎么不好?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

  这话说得周飞很不舒服,他觉得程胖子是在笑话自己,本来刚刚还算计着开口找这个富人借点儿钱,这下,颜面尽失,周飞暗下决心,就是死了也不跟这个家伙开口!

  周飞觉得程胖子变了,变得有点财大气粗,不仅仅是看到程胖子开了台新车,穿了身名牌,给周飞丢了两条价值五百多块的香烟;程胖子变得是气质与说话的语气,很有点暴发户财大气粗的味道,周飞最郁闷的就是这一点,要说不忌妒是假话,但周飞有更深的感触,这种感触来之于他对程胖子的知根知底。

  程胖子是个神人,周飞心里不舒服他也看出来了。到周飞这里来,他也不是故意要装得趾高气扬来刺激周飞,而是这两年来自己一直戴着这样一个面具示人,在这个面具下,他才觉得自己是最安全的,是最舒服的,他甚至有些迷醉这种感觉!至于纯粹的同学情、战友情、兄弟情,早已经被时间冲得淡了!程胖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真性情的人,更不是一个八面玲珑,时刻可以顾及到别人感受的人。他的发达,除了自己的努力,更是有些传奇的味道。

  程胖子也觉得周飞变了,变得过于敏感,变得没有了当年的精气神,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周飞变得跟自己一样世故。有一件事情,他对周飞有点不满,虽然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可是每每想起,他还是觉得有点如鲠在喉。

  几年前,他来深圳的时候,本不打算投奔自己的堂哥,自己在物业公司寻了份保安的工作,物业公司要求他交五百块钱的押金,可是他几乎是从天津落难到深圳的,找了几天工作后就变得身无分文,那时候,他想到了在深圳的周飞,想尽办法联系到了自己这个战友,满怀希望地向他借一千块钱,哪怕只借一半也好,可是周飞却叫苦连连,最后只给他卡上打了四百块钱。

  周飞其实不知道程胖子的难处,程胖子又不善于表达,只说人家要交五百块钱的押金,自己还要生活。周飞那时候口袋里也没钱,还在同事那里借了两百。那时候,他们都不懂得要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人生有太多的误会,有些误会一辈子也没办法澄清,这也许就是人在成长中要付出的代价吧?

  两个各怀心思的老朋友,一时无话可说,周飞坐在电脑前,程胖子自己打开了电视机,抓着遥控,有一下没一下地切换着频道。

  凌雁回来才打破了这种可怕的沉静。周飞昨天接到程胖子要过来的电话后,就打电话给凌雁,让她第二天无论如何也要请半天假回来。凌雁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请了假回家。

  看到凌雁进来,程胖子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问道:“这是嫂子吧?”

  周飞走过来接过凌雁手上的东西,对程胖子说道:“我看你是激动过头了吧?还嫂子呐?你狗日地比我还大半岁!”

  程胖子举起手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笑道:“我操,看到你老婆长得这么漂亮,我有点晕,忘记你是老五了!”

  凌雁听不太懂程胖子讲的老五是什么意思,但她听懂了程胖子在夸自己。这个小女人,红着脸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两瓶红牛,放在桌子上逃也似的说道:“洪大哥,你先坐会,我去做饭!”

  程胖子说:“不要做了,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我请客!”

  周飞说:“到我这里来还要你请个什么客?下次跟我老婆上你们那边,你请我们吃大餐就好了!”

  这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因为有凌雁在,气氛变得无比融洽,兄弟俩也不再设防,在饭桌上有说不完的话,都是在部队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逗得凌雁喷了好几会。周飞坚持付了饭钱,意犹未尽的程胖子却拉着周飞继续去KTV喝酒。凌雁没有跟过来,事实上,程胖子也不想让凌雁跟着过来,虽然这个女人看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这天晚上,周飞是第一次到这种声色场所,更是第一次喝洋酒,轩尼诗XO他曾经在商场的橱窗里看过,而且还盯了好久。

  程胖子显然是这种场所的常客,非常老练地要求怎么兑酒,应付完服务生,程胖子问周飞:“要不要找小姐来陪酒?”

  周飞说:“我不需要,你要的话就找几个!”

  程胖子说:“一个小姐要两百块,你以为是免费的啊?”

  周飞那时候真是单纯得可以,他是知道如果带小姐上床是要花钱的,可是请小姐陪酒为什么要花钱?喝了那么好的酒,还要陪她说话,陪她唱歌,反过来还要给她钱,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飞说:“那还是算了吧?还是咱哥俩好好叙叙!”

  程胖子说:“到这里来不找小姐有什么气氛啊?还不如去酒吧里喝呐!”

  程胖子最后还是叫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小姐,周飞除了第一眼就对她高耸的胸脯印象深刻外,没怎么敢正眼瞧这女的,因为无论何时,只要你看她一眼,她总是在看着你,还眨巴着一双媚眼,作娇柔状。这天晚上,在陪酒女的骚扰下,周飞还是在程胖子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知道他是怎么发达起来的。

  程胖子在物业公司呆了几天后,就去了堂哥在东莞开的五金厂,这是一家生产冲压件与模具的手工作坊,程胖子跑业务,几乎一年都没能拉来一笔单,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见到了一家工厂的老板,当时这家工厂刚刚建成,还没有正式投产。老板姓金,是刚刚从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香港人,家族经营多家香港星级酒店,当初老金是想让小金大学毕业后接手家庭事业的,但这个热爱运动,对NBA和美式橄榄球情有独衷的年轻人对服务行业没有兴趣,早在大学期间就兼职从事体育相关工作,也就是从那时候盟生了要做体育产业的念头。大学毕业后,小金成功赢得了加州一家体育用品公司一百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只身赴中国大陆开设体育用品公司。

  程胖子基本上是属于误打误撞,路过小金工厂的时候,当时工厂连个门卫都没有,程胖子长驱直入,直接杀到了总裁办公室。程胖子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供应商,那时候,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跟新工厂做月结,即使有再高的利润,供应商也不敢去冒这个险。不懂世故的程胖子,像似垂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当场就头脑发热,拍着胸脯答应了小金月结九十天的要求,然后兴冲冲地回家复命。程胖子的经历与周飞惊人的相似,只是一个放弃了,一个取得了圆满的结果。

  当年冲压件与模具的利润至少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小金工厂的月货款数以几十万计,程胖子的堂哥虽然嘴里骂着这个弟弟不长脑子,但私下里也算计开了,这么大的客户他是没有勇气去拒绝的,兄弟俩关在屋里整整合计了三天,最后决定放手一搏。周飞没有弄明白这个小手工作坊如此之巨的资金从哪里来,这是个关键的问题,但程胖子显然是不愿过多纠缠这个问题,只是笑而不答。

  接下来是心惊肉跳的半年,第一单货的货款拖了整整半年,那时候,他们已经押进去近百万元的材料款,十来个工人三个月都没有发工资了。这中间程胖子的堂哥几次想打退堂鼓,小金急得说:“你如果给我停了货,我就申请破产,大家都只能是血本无归!“

  半年后,小金的工厂开始赢利,而且他又找来了两百万美元的风投资金,自己亲自驾着车,将拖欠的货款一分不少地送到了程胖子的手中,当天小金拥着程胖子的肩头热泪盈眶地说道:“兄弟,要不是你们帮忙,也没有今天,从今往后,我发誓不会再拖你一天货款了!”

  这以后,程胖子就成了小金工厂的座上宾,小金厂的订单,程胖子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去选择做与不做,做什么不做什么,资金转不过来,小金还可以先垫付货款。

  程胖子在讲这段经历的时候,就像似在讲一个神话,但这个神话又那么的合情合理。程胖子的这段经历,无形中给周飞很大的鼓舞,虽然他有点妒忌程胖子狗屎运。其实,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如果程胖子当年坚持不下去,如果他头脑太过精明,也许,这个神话就不可能会发生。这天晚上,周飞最大的收获不是喝了一瓶XO,而是在他那里看到了希望,他要感谢程胖子,因为他,才使自己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第五节:怀孕风波
夏天快过完了,周飞的公司毫无起色,这个整天困在屋子里的男人,已经颓废到了极点。周飞开始变得孤独,他怕见到熟人,甚至害怕面对自己的爱人。大兵同志并非突然的迷失,不得不承认,他有努力,甚至作过近乎垂死地挣扎,可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没有人能跳出世俗之外。周飞也不例外,但一切归于现实,我们的主人公要去面对的,是很多他意想不到的困难。死要面子的人,都有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明明知道是个鸡肋,却又不愿舍弃,没有办法,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

  周飞的可悲之处在于,他永远不愿承认自己一根筋!反而觉得,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是最理智的。没有人能阻止他,哪怕是自己至爱的情人。

  不知道哪个神人曾经说过:“要强的人多半心里都是脆弱的!”这句话来形容周飞一点不为过,他以为经过五年军旅生涯的磨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坚韧,可以宠辱不惊;可以胜不骄,败不馁!这几年跌宕的职场生涯似乎已经佐证了他的臆断。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真正的考验并非承受皮肉之苦或者遭遇失业威胁那么简单,而是一腔抱负被现实肢解得支离破碎,而你还要坚持捡起碎片来努力地拼凑出自己的理想。这个时候,任何人的任何建议都是徒劳的,即使周飞觉得再有道理,他也不会心动,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这个男人只能作自我调节,痛苦的自我调节。周飞形容那段日子,自己犹如狰狞的困兽,自己把自己困在笼子里,左右手互搏,自己斗争着自己。

  在程胖子那里传染过来的激情,转眼就被现实扎得百孔千疮。周飞是那种自己可以过最苦的日子却见不得心爱地人愁眉苦脸的人,每每想到凌雁跟跟着自己受苦受累,这个男人心都在滴血!

  凌雁没有在周飞面前表露过对生活的担忧,反而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乖巧,但周飞知道,这个大气的女人是装出来的!她已经变得有点逆来顺受,因为她改变不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只好试图来改变自己。周飞是在凌雁熟睡后感觉出她的憔悴的,而多数失眠的夜晚,这个女人也一起陪着他失眠。

  周飞从来都不是个懂得节俭的人,几个月来,那近五万块钱的所谓创业资本,已经悄悄消耗了近一半,还是在周飞一笔生意未做的情况下,确切地说是做了一笔生意,但赔了钱又赔了自尊。

  生意同样是一个老同事介绍来的,所有知道周飞做生意的老朋友,只要有能力的,都想帮助他一把。结果周飞被供应商黑了一把,用贴牌的产品冒充名牌电子元件,周飞没有能力检测真伪,他相信了那个长得一点也不像奸商的中年人,结果客户拒收,周飞硬生生地亏了八千块钱!而那个介绍给他生意的老同事,断定周飞是个彻头彻尾地奸商,他坚定地认为不是产品的问题,而是周飞的人品问题!

  但一个男人,就连带着自己的女人去吃一顿“大餐”的能力都没有,那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周飞很想继续以前的生活方式,偶尔能跟自己的爱人出去吃一顿饭。他提了几次,但每次都被凌雁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说:“还是家里吃吧?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们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这不是凌雁的作风,她原本是个浪漫的人,甚至会刻意去追求浪漫,但现在这个女主人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去增加这个小家的负担,去拖男人的后腿。

  为了增加收入,凌雁悄悄地从办公室要求下了生产车间,因为车间里有加不完的班,一个月至少可以拿一千三四百块,比那个轻松的文员工作,起码多了两百块钱!凌雁换工作的事,周飞半个多月以后才知道,平常只要凌雁愿意,每天晚上七点钟就可以回家,但这十多天,凌雁只有一次十点多钟回了家,其他的时间,因为加班太晚,都在工厂宿舍里过的。

  起初周飞并没有太在意,凌雁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要赶资料,忙一段时间就好了。有次凌雁手机没电,周飞联系不到她,就给办公室打电话,接电话的说凌雁已经下了车间,这会儿肯定在加班,不方便接电话。周飞挂了电话,一头撞在墙上,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哽咽……

  凌雁哭着回家的时候,周飞正在网上发一份做兼职的工作简历。看到凌雁回来,还没得及惊愕,凌雁已经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周飞慌了神,这种情况,男人本能的反应是自己女人是不是被人祸害了,周飞有点粗鲁地抓住凌雁的双肩推开她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啊?快告诉我!”

  凌雁闭着眼睛,一直摇着头,泪水像叮咚的山泉,叭哒叭哒,源源不断。

  “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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