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军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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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小姐倒并不在意,脱口而出:“底薪二百四,全勤奖六十,另外还有一些资金,没有加班费!”
周飞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感觉这工资离自己理想的待遇差了很多,但还是点点头:“哦,我知道了,谢谢!”
第二节:接受考验
这家公司并非什么上市企业,来大陆开厂才不到两年时间,租的是人家倒闭的工厂旧厂房,给几家国外企业代工电脑周边产品。更不是人才市场吹嘘的什么“电脑集团有限公司”!从头到尾,人家压根就没问周飞会不会打蓝球,这一切都是人才中介为了吸引求职者,杜撰出来的,算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周飞在人事小姐给他作完简单的入职培训后,才彻底地明白自己被那个油头粉面的“陆总”给忽悠了。
周飞当天就上班了,领了一套旧制服,这是刚刚离职的保安留下的,穿起来很贴身,像是量身订做的,只可惜裤子正面有一个被香烟烫过的窟窿,而且那个位置很不厚道,着实让周飞郁闷了好几天。
周飞的到来,在这个公司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多半是上午面试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带来的后遗症。下午下班的时候,在保安室外站岗的周飞看到了一拔又一拔的员工远远地扎着堆儿对着他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并不时传来阵阵哄笑声。周飞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会儿想死的心都有。
跟周飞搭档,也是被常主管指定带周飞的是一个陕西的小伙子,只有十七岁,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却故意装得老气横秋。第一天上班的整个八小时,周飞被逼着听这位“老班长”谈经论道,从如何做人到如何钓马子,从是湖南的女人长得漂亮还是四川的女人长得水灵,从上夜班如何睡觉才不会被发觉到公司里的主管有什么爱好,压根就没讲到一点实际的东西。中间周飞只喝了一口水,吃了一顿饭,叫了他几声班长,其余的时间周飞根本插不上嘴,就只有站在保安室外笑呵呵地听他吹的份。周飞想起了教导队那个睁开眼睛就开始唠叨,睡着了还意犹未尽的讲几分钟梦话,一刻也不肯消停的四川老兵。
这一天,周飞过得有点痛不欲生,从精神上到肉体上。先是当众出丑,然后被人驻足围观,再然后是耳朵饱经折磨,最后是站了七个多小时,一举打破了在部队时连续站岗六小时的记录!
周飞第二天一早就被值班的保安叫起来开会,常主管站在列队的保安队伍前,先是把周飞一顿海吹,接着就宣布了一项规定:“从下周一起,每天军训一个小时,由周飞全权组织并担当……”
常主管突然的指示,让周飞有些措手不及,周飞在楞了半天等到确信自己没听错后,有些抑止不住的兴奋,同时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队伍解散后,周飞一个人出了厂门,在工业区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一包精装的特美思烟,然后又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周飞现在还记得,那次电话中,母亲在得知自己进了一个好工厂后,兴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而且还对着电话拼命地叫着父亲的名字,让他也一起来分享快乐。
就在常主管宣布这项规定的那次会议后,周飞认识了同乡老葛,一个从东北某野战部队退役的老兵。原来他就睡在周飞的下铺,周飞来的头一天,因为正赶上保安换休,老葛就顺便又请了一天假去东莞一家毛织厂探访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所以,直到第三天周飞才与他照上面。
老葛大周飞五岁,周飞当兵的那一年老葛退伍。进这家公司已经快一年了,他也是在职的八个保安中唯一当过兵的。老葛在那个冬天零下超过三十度的小县城里当了三年兵,做了两年零九个月的饭,新兵连不到两个月,正要打靶的关口,被抽调到机关后勤部饮事班,是个连枪毛都没摸过的老兵!所以,早上开会的时候听到常主管神化周飞的时候,他就为有这么个老乡感到由衷的自豪,暗地里更是把周飞当作了自己的亲弟弟,两个人很快就熟络了。关于这家公司的许多故事,周飞都是那几天陆续在老葛的口中得知的。
大约在一个多月前,一个保安在值夜班的时候撬开了财务室的保险柜,盗走了三十多万元现金,这些钱都是公司准备第二天给员工发工资的。公司很快报了案,当地的村委会一个负责外资企业管理的小头头在公安局取证后,把老板和公司的一些经理们召集起来狠狠修理了一顿,说公司的财务管理混乱,现金是不能在工厂过夜的,还说保安素质差,又没有安装安防系统,接着就要向老板推荐一家专门做安防系统的公司,还要公司给公安局出什么“破案费”人家才好出去抓人。
性格刚烈的台湾老板一气之下,开除了所有的保安,只有老实巴交地老葛被部门经理给保了下来。周飞是这半个月来工厂外招的第一个保安,其他的都是在生产部抽调下来临时顶替的,没有一个人当过兵。
周飞与老葛聊天的时候,出乎意外的得到了一个信息,人事跟他说的工资是假的!老葛听到周飞一字不拉地复叙了人事小姐的话,笑得从床上坐到了地上,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那么点工资你也干,喝西北见啊?”
周飞这两天静下来还真为这事纳闷过:“一个月上满了才三百块钱,还不如在家帮人带孩子,这么点儿刚够烟钱的工资还能招到人?”周飞总感觉哪个地方不对劲,可是公司骗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呐?
老葛接着笑道:“肯定是那个X毛常主管在玩你,这小子什么事都干得出!”
周飞心里有数了,看来是常主管在有意考验他,可是这种方式也太偏激了吧?考验的结果能说明什么问题呢?留下来的是精英,走的是傻瓜?
第三天,周飞签到了自己试用期的“薪资说明单”,周飞对自己的第一份薪资记得非常清楚:“底薪580元、全勤60元、特别津贴200元,无加班费。”而且“备注栏”里还补充说明了有年节奖金和工作绩效奖金等不确定项。
周飞对这份“薪资单”很满意,比他当初预期的最少六百块钱多了很多。常主管还特别说明了那两百块钱的津贴是给周飞的训练补助,其他的保安都没有。这一次,周飞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受到了重视。
胡亮面试的也很顺利,那是个只有不到一百人,生产电子元器件的小工厂,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人事部,由台湾老板直接面试。
一切都在胡亮的预料之中,那个同样是军人出身的老板在看过胡亮的证件后让他打了一套拳,胡亮算是半个武林中人,一套南拳打下来,当场就震住了这个老板,可惜胡亮不会开车,否则老板就直接让他当了保镖。胡亮几乎与周飞享受了同样的待遇,而且直接成了六个保安的头儿,工资比其他保安多了一百块,加起来六百五,差不多整整比周飞少了两百块。
这个工厂的其他保安全是河南一个武校出来的,多少都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老板专门开辟了一个练功房,说是练功还不如说是供老板享乐的地方,这个台湾人常常在没事的时候安排几个保安在一起“切磋”,他在一旁观赏。胡亮进厂后的第三天开始到几个月后离开,脸上就从来没干净过,常常是右脸还没消肿,左眉上方又青了一大块。这些都是拜那个有些变态的老板所赐,胡亮曾经跟他报怨过这样的实战训练对他不公平,可是老板却振振有词:“你是队长也最能打,打趴两三个算什么本事?要是一下子摆平你手下所有的人,人家才能服你,你也才能当老大!”。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节:男人钱守国
“兄弟连”散伙后,刚烈的钱守国消沉了好长时间,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苦苦维系的兄弟感情为何如此经不起考验?就在自己看到胜利的曙光的时候,冷不丁被人踹下了万丈深渊,付出那么多代价,到头来,却落到个被“亲兄弟”出卖的下场!
有过这一段不寻常的经历,心冷了的钱守国根本就打不起精神再重头来好好经营自家的小饭店,除了偶尔骑车去镇里买买菜,基本上不出门。这个饭店热闹过那段日子后,人走茶凉,那些之前受过兄弟连“关照”的老板们像似约好了似的,现在根本就不上门了。有时候两天也难得烧一桌饭,曾经热闹一时的“守国菜馆”现在基本处于半关闭的状态。
最可怜的莫过于漂亮的女人桃花了,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妊娠反应越来越强烈,而眼前的一切又让她无法释怀。虽然自已的男人终于不再干那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了,可是看到男人整天借酒消愁,郁郁寡欢的样子,桃花儿心里更难过,私下里也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次眼泪。
桃花儿依旧好吃好喝地侍候着钱守国,没有在这个男人面前流露出半点不满,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来之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她希望用女人的柔情来慢慢融化和感动这个濒临崩溃边缘的男人,她无悔地深爱着钱守国,更固执地相信自己注定要一辈子厮守的男人终有一天会爆发出眩目的超能量,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曾经心细如发的钱守国现如今却自私地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凉氛围中,没有觉察到,或者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的女人那些慎小慎微、处心积虑的行为,他反而对这一切是那么的心安理得。
钱守国这一天又醉了,而且醉得不省人事。周大虎一早就开车来找他,这也是一个多月来,第一位来探访的兄弟。
周大虎一进门就大骂赵卫是禽兽,嚷嚷着要钱守国与他一起去磨刀,然后削了这个不是人的禽兽!钱守国心烦气燥地没等周大虎把事情经过讲完,就怒发冲冠,一脚踢飞了放在地上的一个暖水壶吼道:“我操他妈!”
周大虎在老大发火的当口,冲进厨房操起两把菜刀,出门的时候,一直躲在暗处的桃花儿,一声尖叫,扑倒在钱守国的面前死死抱住他的双腿,声泪俱下地呜咽着。周大虎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嫂,红着眼睛一刀砍在门框上狼嚎:“大哥,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啊!”
钱守国挣脱了两下,桃花儿倔强地抱住不放,钱守国心痛得厉害,闭着眼睛怔了好久,才一声长叹,丢了菜刀,扶起了自己的女人搂在了怀里……
放开妻子后,钱守国转身强装镇定地对周大虎说道:“兄弟,天无绝人之路!”
清晨的阳光缓缓地滑过硫瓦青砖,倔强地照在两个落魄的男人和一个水波荡漾的女人身上。周大虎蹲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掐着头发。钱守国仰头靠在门槛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泪水还挂在粉脸上的桃花儿,守在两个男人的中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着。
良久,钱守国站起来走到周大虎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陪哥哥去喝酒!”
整个上午,周大虎与钱守国一杯顶一杯的灌完了两瓶头曲和十瓶啤酒,然后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桌子上躺到了晚上六点。
周大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摇晃晃的开走了那台破卡车。桃花儿一个人费力地将钱守国拖到了床上,钱守国吐了三次,桃花吐了五次……
这天半夜,被干呕声惊醒的钱守国,看到自己女人那张扭曲着的,憔悴得让人痛心的脸庞,悔得肠子都青了,惊慌失措地紧紧地将桃花抱在怀里……
第二天,钱守国下了二楼那个巨大的“守国菜馆”的招牌扔进了杂物间。然后拖着一把铁钎和村里的几个壮劳力上了山。
周大虎在被赵卫算计后的第三天下午将手上的八千块钱反复点了三遍后,无比留念地绕着那辆破车转了一围,然后将钥匙丢给了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卖了车的周大虎,双手插在口袋里,在那个曾经飞扬跋扈过的镇中心的街道上,留下了一地的口哨。
赵卫的狠,是周大虎和钱守国都始料未及的。赵卫的日子并不好过,企业被改制过了的单老板,开始显露他激进和阴狠的一面,而赵卫就是他手头最锋利也是最好使的武器。扔给赵卫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单老板就拍着桌子指着赵卫的鼻子骂道:“凡事多动点脑子,我一个月花五千块钱请的不是酒囊饭桶!”
赵卫想发作,但是心里却虚得很,甚至腿得有点发软!没有了四兄弟,赵卫就是一只病猫,一只病猫如果想不被主人丢弃,就得夹起尾巴,服从主子的安排,让他咬谁就得咬谁。
周大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在那个福建人开的煤矿里交了三千块钱保证金,拉了三天煤,二老板就拿了三千块钱哭丧着脸来求周大虎:“大哥,别怪我玩你,是你那个兄弟要玩死我们……”
赵卫自己早已经预感到了会再次被抓,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那些被单老板,准确地说是被赵卫逼得走投无路的个体运输户和他们的家属们,组团围在黑山镇派出所吵闹,有的人甚至以死相逼。
老所长刚过了几天安份日子,一听说这事儿又与赵卫有关,问清原委后,立马带了两名治安员亲自驾着那辆服役已经超过了十年的北京吉普去抓赵卫。这次赵卫什么都没说,无论把他当着仇人的治安员王小五如何羞辱他,他都闭口一声不吭,很老实的戴了手铐跟着老所长上了车。
几个月后,因为那些司机坚持不懈地状告赵卫,本来可被免予刑事处罚的赵卫,被判入狱半年。而我们的单老板被县政法委叫过去谈了几次话,交了一份厚厚的检讨后,继续以县政协常委和地区人大代表的身份履行着大国公民最神圣的使命。
钱守国变得有些自虐,每天早上六点多钟起床吃点东西,然后提着桃花儿为他准备好的饭盒,拖着铁钎和榔头上山砸石头,中午在山上随便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吃了桃花精心准备的可口饭菜,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那里眯一会。
六七月的天,晚上不到八点天都不会黑,而钱守国不等到天黑是不会进门的。村里最厉害的劳力一天可以在这个水泥厂挣上七八十块钱,而钱守国十天下来,整整领了一千一百块!
桃花儿虽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