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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碧海剑歌-第42部分

小说: 碧海剑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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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舞榭气氛甚是热络,不断有人来来往往。五亭桥中剑影霍霍,已有数对斗剑之士分亭较量。玉簟秋从侍手中接过茶盏递给朱楼主,易楼楼主袍袖中伸出的枯手竟有些颤抖。至交酉时分,斗剑渐渐激烈,败下阵者偶有带伤,便被抬出,众人尽兴论剑,装镇域剑”、“含光剑”后,又有“玉柄龙吟”、“六阳如意”、“定魂”、“极星”等十数把名剑一一亮于五亭,然而,凤栖梧的脸却有些沉了下来。

自始至终,她所想看见的人始终没有出场,而她不想看见的人却露出了踪迹。玉簟秋也是在无意之间,才发现魏小娇所主的画舫中那两个黑衣人影。通常白天是不会有人穿黑衣的,但他们坐在角落,并不与人交谈,也就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或是,仅仅引起了该注意之人的注意。

叶听涛和楚玉声仍停留在那一片柳荫连绵的地方,虽然亭中打钉烈,对他们来说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楚玉声瞧着叶听涛不动如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咱们今天,便一直这样做看客下去吗?”

叶听涛转过头来:“怎么,你想上去比剑?”楚玉声向阑太听他开玩笑,不一怔:“……不是。这样的场面没有你,似乎总有些缺憾。”叶听涛微笑道:“该斗的时候还多得很,今天好容易没被人注意到,不必再去凑热闹了。”

楚玉声伸手掠了掠鬓角:“嗯……也是啊,不知今天这个局究竟会怎么解?”叶听涛望着她:“哦?何以见得是局?”楚玉声一笑:“感觉罢了,凤夫人和玉夫人说话之间都像是异有所指的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

叶听涛点头道:“的确,但到现在为止,这个人并没有出现,而且依我看,他之前也从未在这整件事中出现过。”楚玉声道:“……是什么人这么重要,还得一场剑会才能请出来?”叶听涛微一沉吟:“汁武林之中,铸剑之道最强的莫过于滇南剑湖宫,我看,这个人应当是剑湖宫的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专司铸剑的银镜楼主陆青。此人爱剑成痴,这种场面,他一定不会不来。”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但是引出他对易楼会有什么帮助吗?”楚玉声有些不解。

叶听涛走到湖畔,远望着五亭:“当初易楼所负责寻找的六把神剑,几百年来一直散落在江湖各处,如今仅有我所持的碧海怒灵剑现于世,但滇南剑湖宫中,尚有一把九天玄剑,这件事江湖中多有人知。我曾与易楼定约去找此剑,因中间变故、安排不当,契约等于已经破灭,如今重天冥宫断雁等人前来取剑,纵然能够拖延一段时间,易楼也必须要给他们一个适当的交代。”

“……所以,他们要把剑湖宫的银镜楼主引出来,好让重天冥宫像盯上你一样,盯上他?”提起断雁,楚玉声眉心一沉。

“如果这个目标够明显,易楼甚至不必自己出手。毕竟最想要得到神剑的是重天冥宫,先前……他们就已经越过易楼出手过一次。”他本不愿提起此事,但转念间仍是说了出来。楚玉声沉默了片刻,道:“……那易楼为什没和重天冥宫解除这个契约呢?”

叶听涛凝目道:“恐怕没那么容易。重天冥宫既然肯把如此重要的事委托给易楼,他们之间必然有另外的关系,黑脸红脸,总要有人来唱才能让江湖中人信服。”

楚玉声一叹:“……无论怎么说,你似乎都是在旋涡中心的人,只要剑在你手里,总会有人来抢。”叶听涛见她好不容易高兴起来的神又暗淡下去,不由道:“也不必过于忧虑,重天冥宫已有一阵子未见动作,或许他们与易楼之间有了什么协定,总之,现在最焦头烂额的是易楼,至于我,我们是两个人来这儿,要走也很容易。”

楚玉声有些惊讶:“你是说走?”叶听涛看着她:“前阵子不走,是因为你卧病在,而如今,我只是想看看这件事会如何结果,毕竟,我也是为了那六把剑而行走江湖。必要的时候……我会带你离开。”最后几个字,像一句承诺。漂浮无定,但又非常真切的承诺。

楚玉声怔了怔,便温柔地笑起来,宛如初绽,她走到叶听涛身畔,握住他的手:“反正你走我也走,去哪里都好。”叶听涛略微有些不自在,只微笑不答。便在这时,五亭之中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满场轰然,两人回头望去,都不大吃一惊。

第二卷·重楼十丈歌台暮 第十二章 月满西楼

五亭正中,灿然的光华与喷溅的鲜血相互交织、攀附,血顺着剑锋流到地上,剑身散发着暗金的光芒,雍容而诡异,不仅当亭斗剑的几人呆住,就连凤栖梧也一时说不出话来。玉簟秋跨上一步挡在朱楼主身前,裙摆拂动,似乎是五亭桥中唯一没有凝固住的东西。

画舫舞榭与湖畔的人们只看见一个戴着精钢笠的男子跃上了五亭桥,斗剑,然后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精钢笠压得很低,炕见男子的脸,但他的剑却比这一日所有亮过的剑更为耀目。这把剑,没有任何的犹豫,砍掉了与他对阵之人的头颅。

那颗头颅掉落在五亭桥与画舫之间的湖水中,刹那间,寂静得能听到风鸣。那个人握着他的剑,跨出一步,向着朱楼主的方向。

“阁下是谁?”凤栖梧迎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所有的锦衣少年在见到血光冲天的瞬间都将手按到了剑柄上,近水亭台,陆青发出了轻微的惊叹:“这剑……”

“噗”一声闷响,已然无头的尸体这才重重地倒在地上。“让开。”那个人没有回答凤栖梧的问题,头低着,浑身升腾的杀意让见到他的人都不背脊发凉。

“阁下,是谁?”凤栖梧的声音变得严厉而固执,紧紧盯着这个随时都像要出剑的人,没有任何退后的意思。

一阵僵持,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然瞬间明白,这个人是来刺杀朱楼主的,堂而皇之、不可阻挡。剑气流动,剑锋对处是两个人,持剑者蓦然手腕一动,剑刃横拍向凤栖梧,就在这一刹那,左亭太师椅后的六个锦衣少年齐刷刷六道剑光破空而来,凤栖梧掌中又是一颗珍珠弹出,将来人剑身击开数寸,内力激荡,珍珠反弹出五亭之外,凤栖梧也借势向后一退,锦衣少年欺上,六团白影将来人围在中间,然而那奇异耀目的金剑到处,锦衣少年手中的长剑竟脆如干草般被切断,“嚓嚓”几声,断剑掉落在地上,便有几个少年被金剑所伤,血流如注。

一时之间,桥侧与湖畔剑道中人具都凝神屏息,只见那人势如猛虎,剑剑致敌,锦衣少年人数虽多,却是来几个又伤几个,不仅因其剑招凶猛,更因那无坚不摧的金宝剑而渐渐力不能敌,桥畔有剑客拔剑而上,五亭中凤栖梧亦广袖一拂,要亲自去接此人剑招,势动一瞬,众人却觉头顶有人影疾闪,似一道流星般划入五亭战圈,“啪”的一响,一把普普通通的折扇,竟在半空中抵住了金剑,快到极处的拆招成了凝然不动的对峙,两人的衣角飘舞而起,孟晓天优雅地一笑:“伏羲龙皇,今日五亭剑会,还真是没有白来。”

“伏羲龙皇剑?”玉簟秋忍不住脱口而出,人群中发出“啊”的一声,数百道目光一齐聚集在那泛着光华的宝剑身上,只见是剑身通透、剑脊流光,如有盘龙附于其中,只观其气息,便与寻常宝剑不同。那人地冷笑了一声:“倒是识货,只不过,太不识相。”

孟晓天的折扇仍与伏羲龙皇剑相抵,悠然道:“你在这易楼的地盘,又是易楼所主持的剑会中刺杀易楼楼主,究竟是谁比较不识相一点?”他手中一加力,过了片刻,那人手臂一震,伏羲龙皇剑便与折扇分开。孟晓天退开几步,向凤栖梧微笑道:“易楼自己的事,还请凤夫人处理吧。

凤栖梧晗首,先向桥侧众人道:“有人相扰,比剑暂停,诸位请于画舫中继续论剑,待桥上事毕之后,再屑战。”众人听她如此说,知道是私下恩怨,虽有好奇之心,却也不再直直地围观,只是时时瞥上一眼,面上仍是谈剑。

五亭中,凤栖梧走到来人面前,森然道:“抬起脸来。”那人沉沉地道:“凤夫人,你见到伏羲龙皇剑该高兴才是,何必故作不识?”

凤栖梧盯着他:“龙皇剑你自不要想带出此地,只是,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朱楼主?”那人道:“我杀他,且要用龙皇剑杀,这是他该糟的报应,就像挨了那‘裂斩拳’一样。”

孟晓天不望了一眼朱楼主,只见他坐在椅中凝望刺杀者,那双久已失神的目中,瞬间有利光一现。

凤栖梧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楼主……”那人不答,只是道:“凤夫人,你也该好好想一想,若不是朱楼主行事不义,易楼又怎会陷入今日之局?”

“住口!”凤栖梧喝道。无论如何,在这风过传声的五亭桥中,她不能让人说出这种话。

“你……”不知何时,玉簟秋已走到了凤栖梧身后,她突然道,“你能不能抬起头来?”那人没有动,握住龙皇剑的手不觉收紧。孟晓天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凡是让他一下子想不起来的人,都不会是他亲近的人。甚至于只见过一面。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玉簟秋与凤栖梧不同,她始终都是柔韧而又温婉的,那带着命令口吻的话也变得如同温柔的抚慰。凤栖梧便没淤说话,她知道只要一张口,就算她不想,也会让杀气充满整座五亭桥。

那人又沉默了很久,在玉簟秋的注视中,低声道:“今天能再见到玉夫人一面,我也不算是遗憾了。”他慢慢伸手摘下精钢笠,抬起的那张脸满是风沙之,还有刻到皮肤里的悲哀和伤痛,触目惊心。

“……梁剑!”五亭桥之畔,楚玉声认出了那个人,吃惊地望向叶听涛。不仅是她,五亭桥中的所有人也都认出了那个人,短短半月未见,他仿佛突然老了十岁,易楼八煞之一的“银环”梁剑,此刻他并没有用那对家传的银环,而是手持着伏羲龙皇剑,站在离朱楼主三丈的地方。

“……果然是你。”凤栖梧严厉的神已然归于平静,但也殊无笑意。

“梁剑,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孙莹呢?”玉簟秋不顾那哨滴着鲜血的龙皇剑,向梁剑走近。梁剑望着她,悲痛之按捺不住,遍染了脸颊:“孙莹死了。在到浣纱谷的第二天,伤势发作,没人救得了她。”他的瞳孔中有惨烈的画面浮沉,“浣纱谷主被请来了易楼,没有人救孙莹。”那一刹那,凤栖梧的脸上终于有触动的神,她的手在袖中捏紧,无声。离他们较近的一处画舫之上,魏小娇也听到了这句话,她一下住了,原本的笑容在唇边僵硬。

“……她死了?”玉簟秋喃喃地道,脸微微发白。她耳边回响起凤栖梧在那的话语:“若不是朱楼主的命太过重要,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那个时候,孙莹还活着吗?五亭微风中,玉簟秋有些失神。

“孙莹死了,只能怪她受了和朱楼主一样的伤,她也是,为救朱楼主而死的。”凤栖梧打断了那些绵绵回忆,明丽的声音冰冷无情,“对易楼子弟来说,这是无上的荣幸,你何故要行刺杀,又如何会得到这伏羲龙皇剑?”

梁剑的神有些紧绷,狠狠地盯着凤栖梧:“无上的荣幸?凤夫人,你愿为朱楼主而死,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我们入楼时都押上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为了在离开的时候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倘若是为血搏杀,我们绝不会庸言,可是……你却视孙莹的命为草芥,为了那个活死人……”

“住口!”活死人三个字,如同一把锤子敲击在凤栖梧身上,她勃然大怒,忘记了压低声音,桥侧众人纷纷回头去看五亭桥,玉簟秋见势不妙,忙道:“先别动怒,3ǔωω。cōm孙莹之事我们的确有不是,况且梁剑素日为人并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不妨先听他说下去。”她向亭中的锦衣少年一示意,便有一排人墙将五亭围了起来,档回桥外之人的目光。

凤栖梧沉着脸一声不吭,梁剑眼中有泪光泛起,嘴角抽动:“孙莹受伤的这几年,不管你派什么任务给她,她从来都不推却,如今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我没能保护得了她,是我的无能,不配与她长相厮守,可是我今天来此,娶不是因为这个。”他因为激动而深深吸了口气,亭中之人知道他即将说出重要的事情,都屏息不语。亭外,楚玉声与叶听涛亦凝神倾听,孟晓天望见了他们,折扇停了一停。

“易楼中人都知道,在当初入楼之时必须抵押给楼主一件东西,为了能将之赎回,就要努力搏杀,努力活下去……”他说这话时,身旁几个挺立着的锦衣少年麻木的眼神中有了一丝颤动,“我抵押的,是我父亲梁铮的下落,我在易楼卖命的这些年,朱楼主必须派人追查这个消息,在我离开时告诉我答案,可是,就在我带着孙莹的尸身离开浣纱谷,往易楼回来的路上……我见到了我父亲。”

玉簟秋道:“你见到了你父亲,这不是好事?”

梁剑摇了摇头:“不是好事,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永远找不到他,永远不加入易楼……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和他的马倒在一条道旁,身边放着一把用布包着的剑……那时我并没有立刻认出他,毕竟,他在我儿时就已经失踪了。我因为孙莹的死而心中伤痛,亦不忍看路人如此死去,就把他救醒过来。他告诉我说,他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在燕子坞参合庄找到了这把剑……伏羲龙皇剑。”梁剑望了一眼手中散发光华的剑身,神复杂,“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有认出他,褥觉他已经伤了心脉,活不了多久……他说,他这么拼命,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别人手里,如果不找剑,他的儿子就会被杀死,我问他是什么人这么做的,他说,是江南第一楼的楼主……”

玉簟秋吃了一惊:“他说的儿子,就是你?”太师椅中,朱楼主始终沉默着,枯瘦苍白的脸没有表情。

“是啊……就是我,梁铮只有一个儿子,当然是我……可是当他说出江南第一楼的时候,我只是心中一硌愣,觉得有些不对,我竟然还是没有认出他……在他临死前,因为感激我救他,对我说了他的名字,他说除了我,十七年来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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