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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访问历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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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沈从文就作了介绍,怎么介绍不记得了。
  李怀宇  她漂亮吗?
  陈之藩  我们那时候全校两千人,女同学只有三四个,漂亮女人没见过,就是看过电影里的白杨之类的。大概她也化了妆,完全在我想像之外,觉得是挺漂亮的。她说沈先生对陈先生的文章很欣赏。我就说没有什么了,我傻傻地也不会答,连一句敷衍的话也不会说。我想到从前沈从文怎么追她,在上海的中国公学她怎么要他怎么不要他。沈从文真是好,看到我觉得他太太很美,所以他就给我台阶下,把话题引到另外的题目上去,我就镇静下来了,镇静下来以后一会儿就好了。我在北洋大学电机系毕业以后,学校分配我到台湾去,那时找事很难的,我在北平自个也找不到事。你看沈从文很奇怪,他就给我找到事了,那时我已去台湾了,坐船到台湾以后接到他的信,他说天津《益世报》里有份工作,也就是写些文章,跟电机完全不相干。后来的信他就说你千万不要回来,华北到处是血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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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藩:秋水文章不染尘(4)
李怀宇  沈从文重要的文学作品都是在1949年以前完成的,你当时觉得他的文章怎样?
  陈之藩  沈从文的文章我跟童教授研究过,童教授喜欢他的短篇小说《柏子》,说他这篇写得最好。我喜欢《边城》,大概是电影明星选得漂亮(笑)。我是先看的电影,后看的《边城》。那时候我觉得他的散文不如我写得好(笑),更不用说后来了。因为他联想太丰富,一说出来就是两百个,他联想到什么,联想到什么。这是文学天才,我没那么多联想,我最多十个八个,我已比普通人多了。
  李怀宇  我挺喜欢他年轻时的文学评论。他的《论郭沫若》论得多好啊,他说郭沫若的文章适宜于一篇檄文,一个宣言,一通电,一点也不适宜于小说。后来郭沫若对沈从文致命一击的《斥反动文艺》,说他是粉红色文人,估计是那时候埋下了伏笔。沈从文论郭沫若的时候才二十八岁。
  陈之藩  普林斯顿大学的余英时批郭沫若抄钱穆文章,他那时也是最多二十八岁。他到美国以前在新亚书院读书,写得好。
  李怀宇  余英时写胡适的《从〈日记〉看胡适的一生》,引发了汪荣祖跟他论战,汪荣祖在《读书》杂志上写了一篇《胡适历程的曲直》,大意说胡适成名太早,一开始就视日记为迟早将公之于世的作品,日记不一定能反映胡适一些真实的东西。
  陈之藩  日记很难讲,我觉得胡适的日记百分之九十八可靠,有一点,比方他跟人恋爱,有些那就不说了,最多是如此。
  1948年,陈之藩从北洋大学毕业,由学校派到台湾南部高雄的台湾碱业公司工作,后进入国立编译馆工作。此间,杨家骆等人对陈之藩有知遇之恩。有一次,胡适从美国回台湾时鼓励陈之藩赴美留学,知道陈之藩经济拮据,胡适回美后就寄了一张支票。1955年,陈之藩赴美留学。等到陈之藩有能力还最后一笔款时,胡适写信说:“其实你不应该这样急于还此四百元。我借出的钱,从来不盼望收回,因为我知道我借出的钱总是‘一本万利’,永远有利息在人间的。”
  李怀宇  你刚开始在台湾工作是怎么样的?
  陈之藩  学校派到那个公司做工,我修过好多马达,修马达很有意思。我所有的部下,二十多个都是女孩子,在工厂做工。因为高雄非常热,女孩子一晒就黑了,所有女孩子的脸都包上,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没有一个我知道的。她们结婚的时候因为我是她们长官,以我为荣,请我吃一顿,我得给她们红包,也很严重,挣的钱太少,结婚的太多。结婚时新娘打扮得真是漂亮,你就是阿花啦,我说我怎么不认识,我认识我就追你啦(大笑)。还有一个阿苏,每个都好漂亮,但是我都不知道。我教她们修马达,阿苏坐在这,我搂着她,我只看见她眼睛,别的都看不见,但是手一摸,我说这么细。我按着她的手,那是非拿着手告诉她怎么修不行,没别的办法,手就这么点,手很软。我一握就知道这是阿苏的手,这是阿花的手,别的我就不知道了(笑)。一见到阿苏我就想起薛宝钗,所以我就叫她“薛宝钗”。我们言语不通嘛,她会闽南话,我不会,她国语就说那么一点,但是我是boss,她就慢慢听懂那几句话,什么“上来”、“下去”等。教她修马达,很快乐!那时候假如女工们没有捂着一块布,我一定追一个,story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会去台北,更不会去国立编译馆了。
  李怀宇  怎么去的国立编译馆?
  陈之藩  得诺贝尔奖的朱棣文的外祖父李书田让我去的。李书田是我们北洋大学的院长,他在编译馆,我是他得意的学生。我说我整天修马达干什么,实在无聊,他就叫我去。
  李怀宇  在国立编译馆就认识了梁实秋?
  陈之藩  那时候李书田跟梁实秋是同事,他是自然科学组的,梁实秋是人文科学组的。李书田写书,也让我写,梁实秋看书然后决定印不印。梁实秋一看就说好啊,我们人文组也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跑到自然组了(笑)。好戏还在后头呢。梁实秋后来变成馆长,不是组长了,有权了。他是文人,活宝一个。他说我提拔天才,我不知道啦,他把我的薪水加了一倍。他老兄一批就加一倍,也不告诉我。他说以写出那书的能力,就应该加一倍。我那时接到钱袋,我说这回怎么这么厚,那时我也不知道。我找到会计,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这么多,扣了税多了几乎一倍,他说你们梁馆长批的,我说为什么,他说你问他呀,你问我干什么。因为那会计主任他也不服,他觉得我跟梁实秋都是从北京来的,他误会了梁实秋,梁是提拔人才,他解释成是因为同乡。
  

陈之藩:秋水文章不染尘(5)
李怀宇  后来胡适借钱让你去美国留学是怎么回事呢?
  陈之藩  梁实秋当馆长以后,胡适从美国回来了,他跟胡适说借钱的事,说你帮帮他。还不是我跟他说的。
  李怀宇  那就考到美国去读硕士了?
  陈之藩  还没这么简单,这时候我大学毕业已经五年了,我就到领事馆里考试。考试也很有意思,我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跟我说你得看Time杂志,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我的英文也不那么好,在编译馆算不错的了,考试前真看了Time杂志,还就考那一段,真是怪事,我就译过那一段。笔试我刚预备好就考,真巧一个生词也没有,笔试算通过了。口试那领事从美国来,刚学中文,客厅里坐着一大堆人,他从屋里出来,宣布现在该谁了。他要练练他的中文,他一看“陈之藩”,发音稍微差一点,他大声说“陈——吃——饭”(大笑),大家都笑了,他不好意思,他说:我说得不对吗?我说:你说的全不对。他说应该怎么说?我说“陈之藩”,他就跟着我说,口试就这么通过了(大笑)。
  李怀宇  考试通过后就去了美国读书?
  陈之藩  没去,怎么去?胡适先生给你存了两千四,你还能跟人家要路费吗?你上飞机要给机票钱。胡适借的是美国要求留学生交的保证金。
  李怀宇  那怎么办呢?
  陈之藩  你说怎么办?我延迟了一年,写了一本书,这本书是胡适最欣赏的我的作品,是物理书。我写物理教科书是因为没有去美国的单程飞机票,挣稿费,又遇见一个贵人,杨家骆,对我真是好。其实这些人都对我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家骆是世界书局的老板。人家跟我说你是在编译馆做事的人,你编的书卖给谁,你得找一个教授联名,把他名字写在前头,把我名字写在后头,这才可能出书,就请一个师范大学的教授挂一个名。可笑这个书稿到杨家骆那儿,请求他考虑出我这本书,他就这么一看,说好啊,显得非常惊讶,说不要师范大学教授挂名,就出我自己单个人的,我头一本书就是他出的。出书我也就拿到去美国的路费了,大概五千块台币,美金大概一千块左右,就这么去了。
  李怀宇  到了美国就在那里写《旅美小简》,寄回台湾发表。
  陈之藩  《旅美小简》那是另外的story。聂华苓在编《自由中国》文艺版,我给她发现了。聂华苓为什么发现了我呢?余英时的太太(陈淑平)是陈雪屏的女儿,陈雪屏在台大当教授,拿钱办《学生》杂志。有一帮师大附中的教员请我去编科学栏,编科学栏时我看他们编的文艺实在不像样,就随便写些,结果哪来那么多东西可写,所以就翻译英国的诗,那就是《蔚蓝的天》。聂华苓知道我能写文章,所以就约我在《自由中国》写稿。我在美国无聊嘛,写完后寄给聂华苓,她就登了。大家都看《自由中国》,因为《自由中国》比较开明一点。
  从1955年陈之藩赴美到1960年胡适返台,正值胡适在纽约最是冷清、最无聊赖的岁月,陈之藩有幸和胡适谈天说地,说短道长。陈之藩回忆:“我所受之教常出我意外,零碎复杂得不易收拾。”1962年,胡适在台湾逝世,在美国任教的陈之藩连写了九篇纪念胡适的文章,后集成《在春风里》。
  李怀宇  你到美国时,胡适已在纽约了。
  陈之藩  他已经在纽约了,偶尔回台湾一趟。
  李怀宇  那时是他最寂寞又最清闲的日子。
  陈之藩  清闲倒不清闲,但是他很寂寞,大家都不理他。他喜欢整天跟客人聊,他也有可聊的,也喜欢听大家的意见,他外国朋友比中国朋友还多。那时候暑假他常找我,他没得聊。我那房东老太太,她说他的英文比你好多了,我说他是当大使的,她不信,说:你会有当大使的朋友?因为他很客气,我不在时他就留message。
  李怀宇  那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陈之藩  比如说,西南联大四个教授,闻一多、费孝通、潘光旦、吴晗,他们写给马歇尔的信,四个人写的都好,都在水准以上。胡适蛮喜欢闻一多的。我就不问吴晗了,我不问,他也不会说,他的意思是吴晗跟他的关系太近了,因为是他推荐吴晗到清华教书的,吴晗搞明史的,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呢,失望到家。那时吴晗是北京副市长,正红着呢,后来“文化大革命”吴晗才下去。我问他潘光旦怎么样,他说潘光旦很有个性,他就这么一句,不多不少。我说费孝通,他就说“油腔滑调”。我很佩服费孝通,很受他的影响。我们那时候念的差不多就是费孝通在英国写的那些,我的文章很受他的影响,没想过胡适会说他油腔滑调。
  

陈之藩:秋水文章不染尘(6)
李怀宇  有一次你说胡适因病请人暂代职务常出问题,胡适的两个好朋友傅斯年和陈诚气度不够,是不是因为一位是胃溃疡,一位是高血压的关系。胡适用左手摸着自己右手的腕子让你看,说:“瘦成这个样子。”好像是求你原谅他找人暂代的理由。那天他送你到电梯口,电梯一关你就哭了,怪自己这样粗暴地对软心肠的胡先生。
  陈之藩  他的意思大概是这两个人都是很能办事的。前清有五大臣出洋,这五大臣跟北大的学生毫无关系,我没研究过这个。五大臣有人自杀,还有人去杀五大臣。傅斯年他们出洋,也叫“五大臣”,借这个典故叫“五大臣出洋”。胡适说我见了傅斯年千万不能说这个(笑)。
  李怀宇  唐德刚的《胡适杂忆》里说胡先生那时候挺可怜的。
  陈之藩  也不像他说的那样,不是丧家之犬。唐德刚的《袁氏当国》写袁世凯很详细,很多东西从前我不知道,写得很好。写胡适的就太轻佻,形容不出胡适这个人来,形容胡适的词不是很恰当。他本人是很能写,他刚大学毕业就写过一个关于中东之类的,我问过他,那篇文章怎么不见了。
  李怀宇  你跟唐德刚是怎么认识的?
  陈之藩  是我在香港的时候,他和宋淇、夏志清因为《红楼梦》争起来了,让我断。唐德刚研究《红楼梦》里头所有女孩的脚是大脚还是小脚,大脚就是旗人,小脚就是汉人。他们就为《红楼梦》里头所有女孩的脚是大脚还是小脚吵起来,我也不知道,就给卷进去了(大笑),谁知道?!
  李怀宇  这考据也太烦琐了吧。
  陈之藩  你说这是什么问题?《红楼梦》我也看过,我确实没想过。他说人一睡觉不就得露脚吗?怎么曹雪芹就没说过脚呢?那时宋淇和唐德刚打得一塌糊涂,还把我卷进去。唐德刚骂夏志清,他说:我看《红楼梦》都是在重庆防空洞里面看的,你夏教授在哪看的《红楼梦》?你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皮沙发上看的。我看了多少年了,你才看了几年?这话损人了,两人摆资格,无聊骂起来了。
  李怀宇  宋淇和你交往多不多?
  陈之藩  宋淇问我英文“打擂台”怎么翻译。我说你是红学专家我又不是,你问我什么叫“打擂台”?我也不知道,你见杨宪益可以问他怎么翻,外国没有这个词(大笑),我没看也没查,我说不知道。
  1969年,在美国任大学教授的陈之藩获选到欧洲几个著名大学去访问,于是接洽剑桥大学,可惜该年剑桥大学的唯一名额已选妥。陈之藩不想到别的大学,索性到剑桥大学读博士研究生。在那里,陈之藩写下了《剑河倒影》。陈之藩说:“剑桥之所以为剑桥,就在各人想各人的,各人干各人的,从无一人过问你的事。找你爱找的朋友,聊你爱聊的天。看看水,看看云,任何事不做无所谓。”毕业时,陈之藩想起生平敬重的胡适:“适之先生逝世近十年,1971年的11月,我在英国剑桥大学拿到哲学博士学位。老童生的泪,流了一个下午。我想:适之先生如仍活着,才八十一岁啊。我若告诉他,‘硕士念了两年半,博士只念了一年半’,他是会比我自己还高兴的。”(《在春风里》序)
  李怀宇  你到剑桥读哲学博士的情况是怎样的?
  陈之藩  我读的那个是哲学博士,是最低的。还有一个是科学博士,剑桥我没仔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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