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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秦村往事-第26部分

小说: 秦村往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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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跟我说我三叔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胃疼不敢吃,偶尔吃一点,都是我娘给他煨的鸡蛋羹或者米汤。
  这天晚上,我正准备去睡觉,听说我三叔叫我。我去了,我六哥也在他屋子里,正专心致志地用水泥口袋纸做信封。我三叔说,我现在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你,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我有些紧张,心想我三叔多有学问的人,啥事情需要请教我呢。
  你认为这次的判决咋样?我三叔开问了。
  我说不咋样。我又想了想,说,我听他们说,判决还是可以的,只是没那么多钱赔人家……
  我三叔点点头,示意我接着往下说。
  我看了我六哥一眼,说了。我说的看法不只是我的看法,还有我大哥,我二哥,我三哥,我四哥,我五哥,包括我大伯娘和我爹,还有我大伯的。我大伯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他对判决结果没有异议。我大伯认为,公平地说,这个判决其实太轻松了,因为人家阿宝死了,而且是死于我六哥之手。我大伯说应该感谢新社会。说要是旧社会的话,我六哥肯定要赔命。一命赔一命,人家老太太死了,因为我们是我六哥的亲属,还得站出去一个人为老太太赔命……我大伯讲了一件他亲眼目睹的发生在旧社会的事,大致是张三误杀了王四,王四的老娘为了讨说法在张三家因为气火攻心也死了。结果张三被乱棍打死,他的老婆给王四的老娘赔命也被乱棍打死,他的爹娘和弟兄在王四和王四老娘出殡的时候披麻戴孝……我说我们的态度和我大伯大致是相同的,因为我们并不觉得我六哥是被冤枉了的,就算现在是被冤枉了,将来也不会冤枉——他早晚要搞出人命天祸,早晚会有人死在他手里,假如不是现在的阿宝,也会是将来的阿贝。
  阿贝是哪个?我六哥问。
  我说的是假设,因为照你这么下去,早晚会有人死在你手里的,就像那个九癞子,要不是跑得快,是不是就被打死了?
  哼,我要打死他,我会在枪里装黄豆?装豌豆?我六哥说,我只装了几颗铁砂!
  反正我们不太相信你救得起来人,你水性不好,你连水都不会潜,咋能从水底把人捞起来?我说。
  你应该相信我。我六哥说,我一直以为你相信我。
  我说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没有证据啊!
  我三叔要我们别争论了。我三叔看着我,说,但是我相信他!
  我说我娘说她也相信他。
  我请你来,就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你帮我分析一下。
  我看着我三叔。
  事情发生过后,你说为啥玻璃猴子和他老婆一直没有出面?好多事情都是遮遮掩掩的,别人问,他们也好像不咋愿意提说这件事?我三叔问我,你想过没有?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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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40(3)
我说是有点奇怪。上回我跟我六哥把他家南瓜弄坏了,他到我们家简直差点把地皮都闹腾得揭起来了,这回我六哥差点把豁嘴淹死,他们为啥不闹腾呢?而且他家里的那些亲戚都在闹腾,他们为啥连面都不出来照一下呢?
  我三叔点点头,认为我分析得好。他说,这是因为他晓得老六救了豁嘴,豁嘴跟他们说了实话,说了事实真相,他们没有那个脸皮出来直接跟我们对阵。
  我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你再帮我分析一下,他们说的话里有没有啥漏洞?我三叔说,根据豁嘴在法庭上的陈词,他说你六哥先在水里洗澡,然后看见他们路过,先是硬让他下水,接着又把那个叫阿宝的推下水……
  我说好像是有漏洞。
  你仔细想想,分析分析,漏洞在哪里。我三叔热切地看着我。
  想了一阵,我说,如果我六哥先在水里洗澡的话,肯定是脱了衣裳的,他不会穿着衣裳洗澡。还有,那个叫阿宝的,衣裳放在那里是干的。既然是干的,就说明他是脱了衣裳下的水……
  说得好!我三叔拍起了巴掌,说,你真是太聪明了,一分析就帮我分析出来了!他们在审判的时候就疏忽了这些漏洞,所以把这个案子搞成了一桩冤案!通过这么一分析,你相信你六哥救了豁嘴和阿宝吗?说着我三叔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说我相信了。
  你六哥当初看见有人溺水要给淹死了,想都没咋想就跳入了水中,他那是义无反顾,见义勇为。我三叔说,换了你,你会咋样?
  我说我肯定得想想自己会不会水,要是水性不太好的话,我肯定要喊人,等人家来救。
  等你把救兵搬来,人都沉水底变螺蛳了。我六哥说。
  我三叔看着我六哥,说,你刚才也听到分析了,虽然现在是有些误解,主要是大家都没有分析,只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
  我六哥点点头。
  我三叔说,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继续在家里待着,啥话也不要说,啥事情也不要做,千万不要盲动,要学会忍辱负重!你等着,我会把事情给你搞清楚的,还你清白,还你英雄的荣誉!
  我看还是算了。我六哥说,你都成这样了。
  我三叔笑笑,说,我现在的样子是这辈子最好的,电影上不是说过嘛,没有比追寻真理更伟大的事了。我现在就是在追寻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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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41
我三叔背着一大包材料出了家门。我娘去医疗站找了几个液体瓶,一瓶装满中药,其余的装的全是她熬煮的米汤。
  我三叔说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很多,除了公检法司这些机关单位,他还要去人大和报社,另外他准备再去找一个同学,他前不久在一张旧报纸上看见了他这个同学的消息,他的这个同学现在是全国都有名气的大律师……
  叫人悲恸的是我三叔连土镇都没走出去就倒下了。一个好心的拖拉机手看见他在路上行走艰难,叫他上车。结果拖拉机开下了一个沟坎。我三叔从车上栽倒下来,他那么虚弱的身体,这一栽简直是致命的。我三叔顿时口鼻流血,说不出话来。我三叔生怕我们误会了那个好心的司机,他示意司机扯开衣襟,他沾着自己的鲜血,在司机的褂子上写下了“他是一个好人”六个字。
  我六哥是最后一个获知我三叔去世的消息的。消息是我和我的堂兄们通知他的,他正躺在床上睡觉,鼾声轻柔而且均匀。
  除了我,我的堂兄们手里都拿着东西,我大哥拿着的是一根棍子,我二哥拿的也是一根棍子,我三哥拿的是一块石头,我四哥拿的是一把短锄,我五哥拿的是一根长长的扁担。我们个个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一下是我五哥打的。只听得噗一声,我六哥一筋斗从床上翻起来,大声嚷嚷,哪个?哪个打我?
  等看清楚了一屋子的弟兄个个手提棍棒,流着眼泪,呜咽着,我六哥愣住了,说,咋啦?你们都咋啦?
  第二下是我二哥打的,我二哥一棍子打过去,我六哥一让,不仅没打着,还被他反手抓住了棍子。我六哥说,干啥嘛,你们这是,咋了嘛?
  第三下是我大哥打的,也没打着。我六哥松了我二哥的棍子,一把抓住我大哥的棍子,一扯一送,我六哥打了个趔趄。
  他瞪着我们,说,你们说咋啦?你们哭啥?为啥打我?
  为……为啥?为……为了你让爹给……给……给人家下跪!第四下是我三哥打的,他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挤到前面,将手中的石头猛地扔过去,我六哥躲避不及,正中脑袋,身子一晃,从他发间慢慢爬出一条红色的虫子来,然后顺着鼻梁往下淌,流到嘴唇上,接着流到下巴上,吧嗒吧嗒往下掉。
  为了你把娘的眼睛气瞎!第五下是我四哥打的,他举起锄把戳过去,我六哥没躲,他被戳了个踉跄,后退到了墙角里。
  我六哥突然咧嘴笑起来。
  你还笑!你现在把三叔害死了你还笑!还笑!我大哥大怒,冲上去一棍子打上去。我六哥没有躲避,他的嘴巴张成个大大的圈,一脸的惊愕,随即神色黯然下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棍子重重地打在我六哥的肩膀上,他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但是我六哥马上又站直了身子。
  这时候我二哥、我三哥、我四哥、我五哥蜂拥而上……
  哪个打的是最后一下?是我大哥?是我二哥?还是我三哥?我四哥?或者我五哥?
  当我们离开我六哥的时候,他终于躺在了地上,嘴角咧着,还在笑。他的笑容是红色的,因为他浑身是血。
  没人晓得我六哥伤得如何,他不说话,也不吃不喝,他紧闭双眼,躺在那里,拒绝任何人向他靠近。
  我娘请了医生来,医生要察看他的伤情,还没走近他的身,就被他抓伤了。
  你不能这样。我娘流着眼泪说,你得吃点东西,得吃药……
  我六哥把脑袋轻轻侧向一边。
  三天后,我六哥去世了。
  埋葬我六哥那天,发生了一件事。就在他的尸体刚被抬出门口的时候,玻璃猴子和他老婆扯着他家的豁嘴上门来了,他们齐刷刷地跪在门口,跪在我六哥的尸体前,通通地直磕头。我六哥被一张破篾席包裹着,他的脚露在外面,灰白灰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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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恶少 42
两年后,我们还清了所有的欠款。就在这一年,我大伯的肝炎复发。
  临终的时候,我大伯叫来我的堂哥们,让他们在他面前排成一排。我大哥是头,接着是我二哥,我二哥向我大哥靠了靠,我大哥往里挪挪脚;接着我二哥的是我三哥,我三哥向我二哥靠了靠,我二哥又往里挪了挪;接着我三哥的是我四哥,是我五哥。我五哥身边还宽余出个位儿……
  几年下来,我的堂兄们每个都壮得像那死去的大牯牛,一身腱子肉,透射着力量与鲜活。我大伯挨个看着他们,从我大哥开始,慢慢地看,像认字一样,像听故事一样,像品酒一样。最后,我大伯的眼睛落在了我五哥身旁的那个空缺上,他慢慢合上眼睛。泪水就像透明的虫子,从我大伯的眼窝里爬了出来,在他那沧桑的面容上蜿蜒前行。
  2005年11月24日初稿于豫·颍河
  2006年10月29日完稿于川·爱城
  

肉米 1(1)
接到萧树的电话我正在打针,脱了半边裤子在那里等着,屁股都凉了,那护士还没把针头准备好。
  前两天给我打针的那个矮胖护士不在,我松了口气,这女人好像跟我有杀父之仇,眼睛阴冷,下手又狠又重,看见她我就气短心虚冒冷汗。今天到医院,接待我的是一个模样俊俏的中年护士,我以为会很轻松,因为她在给我擦拭消毒药水,涂抹得很轻柔。但是这女人下手竟然比上一个还重,拔针的时候好像还在里面搅动了两下,疼得我龇着牙直吸凉气。
  疼啊?那护士问。
  当时我只顾着疼去了,没有听出来她的话语里原来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使劲点点头。
  晓得疼,就要晓得学好,自爱一点,要是病得绝了,比如艾滋,打多疼的针都没得救!
  我差点没气得翻白眼,正要跟她理论——哪里有这么对待病人的啊?这时候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萧树的,于是慌忙提了裤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外。
  门外阳光灿烂。
  我说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催欠款?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萧树笑起来,就你那贱命?是不是又在哪个女人的床上躺着?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差点就躺下了,护士的床上!
  护士?你小子玩制服诱惑啊?萧树说。
  我说我刚才正打针。
  你怎么了?萧树问。
  我说我病了。
  什么病?不会是感染了HIV吧!萧树问。
  感冒!我说。
  萧树回来了。萧树是爱城人,原来在宣传部工作,曾经是我的顶头上司,也写小说,比我出道早,后来突然不写了,去广州开了家出版公司。
  我和萧树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他是我和袁紫衣的介绍人。让我感到蹊跷的是他离开爱城后不久,袁紫衣也离开了爱城,而且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有朋友说在广州见过萧树,也见过袁紫衣,他们在一起。我不相信那是真的,但是却跟走火入魔似的老要往那些方面去想。于是悄然去了广州,见着了萧树。那天晚上萧树设宴招待我,作陪的都是他公司的下属。喝着喝着我就喝高了,然后不知道怎么跟他打了起来。第二天清醒过来后,我才断断续续回忆起我好像跟他追问了袁紫衣,还说是他拐走了袁紫衣,袁紫衣和我离婚,全是他搞的鬼。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闹腾得多丢脸。萧树是我在大学时候就认识的朋友,先是书信往来,然后见了两次面。毕业分配的时候,他建议我回爱城,工作任我选择,当时有电视台、文化馆和他所在的宣传部三个单位,我进了宣传部。
  我对那天晚上的闹腾有些后悔,记得那天晚上萧树还给我安排了个小姐……说句实话,袁紫衣之所以离开我,多半应归责于我……按照袁紫衣的话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从那以后,萧树就没再理会我,一直到去年,他突然打电话问我写的中短篇多不多,我说有一些,他说如果你瞧得起我,就让我给你出一个集子吧,首印五千册。我当时沉吟了一下,说一万。萧树没假思索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和萧树又恢复了以往的情谊。我不知道是谁给他做了思想工作,还是他突然脑子显了灵光,原谅了我。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将爱城的土特产收罗了一些给他邮寄过去。
  今年过年的时候萧树回来了一趟,说我那集子让他亏大了,书基本上都还压在人家印刷厂的库房里。
  又见到萧树,这家伙竟然比过年回来的时候显得更年轻,活力四射似的。
  男人得感冒,多半因为邪火上浮,最有效的办法也就是打针。萧树说。
  我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
  但是不应该是别人给你打。萧树眨眨眼,说,而是你给别人打,打肉针!
  开春以来我就没有过好心情,在爱城,我料定可能再没谁像我这么倒霉的了。
  

肉米 1(2)
先是一个品相不错的女人大老远地来找到我,目的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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