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魔山 >

第11部分

魔山-第11部分

小说: 魔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个时期喽。唔,这很妙。您心目中准备待上多少时间?我只是问一下大致期限。既
然这个期限是他本人、 而不是赖达曼托斯规定的, 那我倒很想知道时间究竟有多长?”
“三星期, ”汉斯·卡斯托尔普得意洋洋地说,因为他看出,人家对他不胜艳羡哩。
“哦,天哪,三星期!少尉,您听到了没有?‘我到这儿住上三星期,以后又得
动身’,这种说法不是有点儿傲慢不恭吗?先生,如果允许我来教导您的话,咱们这
儿的日子不是以星期算的,最小的时间单位是月份。咱们算起日子来是大模大样的,
这是咱们这些幽灵所享的特权。另外咱们还有一种特权,性质也大致相同。我能不
能问一下,您生活中从事的是哪一门行业,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您准备从事哪一门
行业?您可看得出,咱们的好奇心是没有止境的,好奇心也可算是咱们的特权之一



呢。”
“好说好说, ”汉斯·卡斯托尔普说,于是他回答了对方提出的问题。
“原来是造船师,这可了不起!”塞塔姆布里尼高声说。“您完全可以相信,我
认为这是了不起的工作,不过我本人的能力在另一方面。”
“塞塔姆布里尼先生是一位文学家,”约阿希姆解释说,样儿有些尴尬。“你要
知道,他为德国报纸写过卡尔杜齐乔苏埃·卡尔杜齐(G。Carducci,1835—1907),
意大利著名诗人、学者和爱国者,于一九○六年获诺贝尔文学奖金。主要作品有《撒
旦颂》 、 《野蛮颂》等。他的某些诗歌反对天主教会和封建制度,拥护资产阶级民主,
反映了意大利民族复兴运动的思想。的追悼文章。”这时他显得更尴尬了,因为他表
弟惊异地瞧着他,似乎说:你对卡尔杜齐知道些什么,我看你懂得的不比我多。
“是啊, ”意大利人点点头说。 “鄙人有幸能在卡尔杜齐生命终止时,为贵国同
胞介绍这位大诗人和自由思想家的生平。我认识他,我可以说还是他的学生呢。在
波洛尼亚意大利城市,亦译波仑亚或博洛尼亚。 ,我曾听过他的教诲。我感谢他,因
为他把文化与欢乐赐给我。不过咱们刚才谈的是您的情况。一位造船工程师?您可知
道,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显然高大起来了?您坐在那儿,简直一下子成了辛勤劳动和
真才实学的化身! ”
“塞塔姆布里尼先生,可我还是个学生,一切还刚刚开始呢。”
“确实,凡事都是开头难。一般说,所有名符其实的工作都是困难的,可不是
吗?”
“是啊,魔鬼知道这个,”汉斯·卡斯托尔普说。这倒是他的心里话。
塞塔姆布里尼的眉毛陡的竖了起来。
“您居然叫魔鬼来作证?把真正的撒旦唤来?您可知道,我伟大的老师曾写过一
篇赞美诗奉献给它吗?老师指卡尔杜齐。 《魔鬼的赞美诗》(一译《撒旦颂》)是他主
要作品之一,发表于一八六五年。”
“请原谅, ”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您说有一篇赞美诗奉献给魔鬼吗?”
“就是献给魔鬼本身。在我们国家里,每逢节日常常吟咏这首诗。Osalute, o
Satana, o Ribellione, o forza vindice della Ragione意大利文:哦,健康,
哦,撒旦,哦,反抗,哦,理性的复仇力量。这是一首美妙的诗歌!不过这个魔鬼跟
您指的不尽相同,他对工作是颂扬备至的。而您所指的魔鬼呢,却憎恶工作,因它
见了工作就怕,可能就是人们所谓连小指也不敢向他伸出的那种……”
这一切在我们善良的汉斯·卡斯托尔普身上产生奇妙的作用。他不懂意大利文,
其余的他听了也不很入耳。这些话虽用漫不经心的、诙谐的语调随口说出,却颇有
些说教的味儿。他看看表哥,表哥的眼睛正瞧着地面。于是他开口说:
“噢,塞塔姆布里尼先生,您把我的话理解得太死板了。我说的魔鬼那句话只
是口头禅,我可向您保证。”
“看来有的人倒是颇有才智的,”塞塔姆布里尼说,忧伤地凝望着前方,然后又
打起精神来,巧妙地转入原来的主题,继续说:
“无论如何,从您的谈话中我满有理由地得出结论,那就是您已选定一种既紧
张又光荣的职业。天哪,我是一个人文主义者,homo humanus拉丁文:富有人性的
人;也可译作人文主义者。 ,尽管我对工程方面怀着真心实意的尊敬,可我对此一窍
不通。但我颇能想象,要掌握您这门专业的原理需要清醒而敏捷的头脑,而投入实



践又需要付出毕生的精力。是不是这样呢?”
“嗯,当然是这样。您的话我完全同意,”汉斯·卡斯托尔普回答,说话时不自
觉地尽力卖弄自己的口才。 “今天,这项工作对我们的要求非常高,正因为要求太高,
还是别说得太清楚为妙,免得令人灰心丧气。呃,这可不是开玩笑呢。要是你身体
不是最好……我只是在这儿作客,身体也还算结实;假如我硬说这项工作对我非常
相宜,那我准是在撒谎。我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它叫我够呛了。只有当我什么也
不干时,我才感到挺自在。”
“比如说现在?”
“现在?噢,现在我对这儿山上还很陌生,简直有些糊里糊涂,您也可以想象。”
“哎,糊里糊涂。 ”
“是啊,我睡也没有睡好,后来这顿早餐也确实太丰富。平时我早上吃的东西
很一般化,可今晨吃的在我看来太扎实了,照英国人的说法,太丰盛了。总之,我
感到有些闷气。今天早晨我抽雪茄时,味儿有些异样,真是天晓得!过去从来没有
这种情况,只有病得厉害时才有这种感觉。抽起烟来的味儿简直像皮革一样!我只得
把烟扔了,硬抽是毫无意思的。请问,您抽烟吗?不抽?那么您就不能想象,对我那
样从青年时起一直嗜烟如命的人来说,碰到这类事该是多么懊丧,多么失望……”
“我对这类事没有经验,”塞塔姆布里尼回答, “我倒认为,对这类事情没有经
验并不是什么坏事。许多高贵而富于理智的人士对抽烟都深恶痛绝。卡尔杜齐也不
喜欢。可是在这点上,您跟咱们的赖达曼托斯意气相投。他是您那恶习的支持者。”
“唔,恶习,塞塔姆布里尼先生……”
“干吗不是恶习呢?咱们得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给它起名字,这样生活就更加丰
富多彩。我也有我的恶习。”
“顾问大夫贝伦斯倒能鉴别烟的好坏。他是一个怪有意思的人。”
“您认为是这样吗?啊,原来您已跟他相识?”
“刚才我们出来时跟他相识。您可知道,当时我好像诊了一次病,不过是免费
的。他一眼就看出我贫血相当厉害。于是他劝我生活起居要跟我表哥一样,要在阳
台上多躺躺,还说我也得量量体温。”
“真的吗?”塞塔姆布里尼高声说。 “妙极了! ”他仰望天空喊了一声,又俯下身
子笑起来。 “你们那位大师大师指十八世纪奥地利杰出的作曲家莫扎特(1756—
1791)。的歌剧里唱的是什么戏呢?‘我是一个捕鸟人,心里经常很有劲,哈哈!’所
引用的话,出自莫扎特的著名歌剧《魔笛》 。一句话,这是怪有趣的。您愿听从他的
劝告吗?那是毫无疑问的。为什么不该听呢。这个赖达曼托斯真是个魔鬼。‘心里经
常很有劲’倒是句真话,不过有时有些勉强。他很容易感伤。抽烟的恶习对他没有
好处——否则就不成其为恶习了——抽烟会使他伤感。正因为如此,咱们可敬的护
士长把他的存货都收藏起来,每天只给他一小撮定量。有时他受不了诱惑,竟动手
去偷,于是又感伤起来了。一句话:一个糊涂虫。您可也认识咱们的护士长?还不认
识?这不对头!不把您介绍给护士长是不公正的。
先生,她是冯·米伦东克家族出身的。她跟梅迪奇的维纳斯维纳斯,罗马神话
中爱和美的女神。梅迪奇是中世纪意大利佛罗伦萨的望族,对佛罗伦萨艺术与文化
的繁荣颇起作用。这里指的是模仿希腊阿芙罗狄蒂(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像塑
成的维纳斯雕像。不同的地方,乃在于女神胸部发达,而护士长却经常佩戴一个十



字架……”
“哈,哈!妙极了! ”汉斯·卡斯托尔普大笑起来。
“她的教名是阿达丽亚蒂卡。”
“是这个名字吗?”汉斯·卡斯托尔普嚷道。 “哦,这太动人了,冯·米伦东克,
还有阿达丽亚蒂卡。从名字听来,仿佛她是死去多年的人了。姓名真像中古时代一
样。”
“可敬的先生, ”塞塔姆布里尼答道, “这儿有许多人正像您说的那样,有‘中
古时期的风味’。我本人就相信,咱们的赖达曼托斯纯粹在某种艺术感受的驱使下,
才创造出这个女人化石般的脑袋, 让她来监护这座恐怖的宫殿此处借喻肺病疗养院。
的。他确是一个艺术家——您还不知道吗?他画过油画。可不是吗,您想干什么,谁
也不会禁止,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阿达丽亚蒂卡夫人不管人家爱不爱听,逢人
便说这样的话:米伦东克家族中,有一位在十三世纪中叶是莱茵河畔波恩地方一所
女修道院的院长。过后没多久,她本人就去世了……”
“哈,哈,哈!塞塔姆布里尼先生,我看您真爱开玩笑哪。”
“开玩笑?您的意思恐怕是‘不怀好意’吧。唔,我确实有些不怀好意。”塞塔
姆布里尼说。 “使我着恼的是,我命中注定只是把这种恶意发泄在微不足道的事情上
面。工程师,我希望您不反对什么恶意吧?在我心目中,它是理智用来对付黑暗势力
和邪恶的最有力的武器。先生,恶意是批判的灵魂,而批判却是进步和启蒙的源泉。”
他的话题一下子转到彼特拉克彼特拉克(F。Petrarca,1304—1374),意大利著名诗
人及人文主义者。上来,他称彼特拉克是“现代精神之父”。
“现在咱们得躺下来休息了,”约阿希姆若有所思地说。那位文学家说话时,总
是潇洒地做手势。此刻他指着约阿希姆做个手势,说:
“咱们的副官要赶任务去了,咱们走吧。咱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一直向右,
走向通往巍峨宫殿的地方’,啊,维吉尔,维吉尔维吉尔(P。Vergilius,公元前70
—前19),古罗马杰出诗人,长篇史诗《伊尼特》是他的名著。他的史诗不仅在当时
是罗马文学中的典范,对后世欧洲文学的发展也有很大影响。 !先生们,没有人能超
过他呢。确实,我相信人类是在进步的。不过维吉尔在修辞方面,近代没有一个人
比得上……”在他们回院的路上,他开始用意大利腔背起拉丁文诗歌来,可是当他
看到一个少女迎面走来时,他顿时停住了。她看去像一个农村姑娘,容貌并不出众。
这时他向她媚笑,哼起小调来。 “特尔,特尔,特尔, ”他的舌头咂咂作声。 “嗳,嗳,
嗳!来,来,来!你这个可爱的小虫儿,你愿投入我的怀抱吗?瞧,‘眼睛水汪汪,
闪闪发亮光’,”他不知从谁的作品里引用这么一句诗。接着他朝少女狼狈离去的背
影送了一个飞吻。
“他真是游蜂浪蝶, ”汉斯·卡斯托尔普想。在塞塔姆布里尼心血来潮地向少女
献过殷勤、重又喋喋不休地挑剔起别人来时,他仍抱有这种想法。这时他的矛头主
要针对顾问大夫贝伦斯,他嘲笑贝伦斯脚的大小,并且在他的衔头上大做文章。这
衔头是某个患脑结核的亲王赐给他的。关于这位亲王生活上的丑闻,大伙儿现在都
议论纷纷,不过赖达曼托斯眼开眼闭,佯作不见,一举一动都不失顾问大夫的本色。
难道大人先生们不知道夏季是顾问大夫发明的吗?不错,不是他又有谁呢。他可当之
无愧。过去,只有死心眼儿的人才在这个山谷里挨过夏天。可是“咱们的幽默家”
用犀利的目光看出,这种失算只是偏见的结果。他甚至得到这样的教训:至少就他



的疗养院而论,夏季疗养不仅值得推荐,甚至还特别有效,简直是必不可少的。他
懂得如何把这一理论传播开去,并为此撰写了通俗性文章,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此
后,夏天的生意就跟冬天一样兴旺。“天才! ”塞塔姆布里尼说。 “真是异想天开!”
他说。于是他挑剔这一带高地上其他的疗养院来,用挖苦的口气称赞它们的老板生
财有道。那儿有一位卡夫卡教授……每年,在积雪初融的关键性时刻,当许多病人
正纷纷要求离院时,卡夫卡教授就声称自己不得不外出再作一周之行,同时答应一
回来就放他们出院。可是他在外边逗留六星期,可怜的人们都眼巴巴地等着,这样,
顺便说一句,他们的账越付越多了。有一次,人家请他到阜姆地名,即现在的克罗
地亚的里耶卡。去,但在没有把握赚上五千瑞士法郎之前,他是不愿动身的。这样,
十四天光阴就在讨价还价中过去了。这位大人物后来终于赶到,但到后只一天,病
人就呜呼哀哉。扎尔茨曼大夫背后曾指摘卡夫卡教授,说他的针头不干净,结果病
人相互感染。扎尔茨曼又说,他走路时穿的是橡皮鞋,这样他的死人就听不到。相
反地,卡夫卡却扬言扎尔茨曼的病人们吃了过量的“葡萄汁兴奋剂”——为的也是
多捞几个钱——病人们就像苍蝇那样纷纷死去,不是死于肺结核,而是死于肝硬
化……
他就是这样滔滔不绝地说开来。对于这些口若悬河的诽谤,汉斯·卡斯托尔普
衷心地、好意地笑着。这位意大利人说起话来娓娓动听,口齿清楚,发音准确,没
有任何方言。他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圆润清脆,好像都是他两片活动自如的嘴唇创新
的产物;他对自己优雅而尖刻的言词引以为乐,甚至对讲话时运用文法上的变格与
变位也喜不自胜;看来,他头脑非常冷静沉着,连一次也没有说错。德文的名词变
格与动词变位比较复杂,外国人讲话时往往说错。
“您讲得这样滑稽,塞塔姆布里尼先生,”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又这样生动。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形象化,是吗?”意大利人回答时用手帕扇了几下,虽然天气已相当凉爽。“这
也许就是您要说的话。您想讲,我说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