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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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骤的脚步声接传至,景王在十数个侍卫护卫下,迅快的奔入书斋。
他长身玉立,一脸正气,目光闪亮,举止矫活,内外功显然都很不错!
张九成急忙迎上,景王目光一转,落在徐阶的面上,一怔:“徐大人。”
徐阶欠身施礼:“王爷安好。”
景王一笑:“只怕很不好了。”
“王爷言重。”
景王目光从徐阶身旁落下,再浇在高义身上,面色一变,脱口一声:“高义——”急奔前去,也不避血腥,将高义的尸身抱起来,神情激动,绝不像是做作。
张九成战战兢兢的上前,道:“南宫绝率领杀手连夜到来偷袭,又有刘丰做内应,高义他们措手不及……”
“南宫绝为什么突然前来偷袭?”景王迫视张九成!
“王爷恕罪——”张九成跪倒地上。
“你们到底闯了什么祸?”
“九成该死。”张九成拜倒。
“快说!”景王厉声催促。
“九成斗胆,乘皇上御驾真人府的机会,令高义将皇上掳了出来。”
景王面色骤变,张九成接道:“哪知一切都是出于裕王爷摆布,高义将皇上送进书斋密室,南宫绝的人便来偷袭了。”
“你与我说清楚!”景王震惊,追问下去。
张九成不敢隐瞒,将事情的始末细说了一遍,景王越听面色越难看,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惊惧还是愤怒。
徐阶祖惊虹一旁看得清楚,从景王的反应看来,显然是毫不知情。
张九成一直都不敢抬头,说到最后,声泪俱下,连声该死。
景王好一会心情才平静下来,道:“你真的是该死,但事已至此,即使将你杀掉也于事无补。”
徐阶插口道:“他虽然胆大妄为,究根到底,毕竟出于一片爱主心切,罪无可恕,情有可原。”
景王长叹道:“本王这不忠不义不孝的恶名,却是倾尽了黄河之水,也洗之不清的了。”
徐阶淡然道:“掳父夺位虽然是罪人,比起弑父祸弟来却要轻得多。”
景王转看高义道:“本王只是可惜高义他们。”目光再落:“他们追随本王原是希望有一番大作为的。”
徐阶笑问:“这作为难道还不大?”
景王怔住,徐阶接道:“他们九泉之下,相信绝不会有一个后悔。”
景王沉吟不语,徐阶看着他,暗自点头。
这个人虽然有些急躁,但仍然不失冷静,处变不惊,又能得高义等人不惜为之殉死,可见实在是一个领导之材!
再将他与裕王比,徐阶口里虽然没有说,但心中已立定了主意!
景王沉吟着将高义放下,转对张九成道:“起来。”
张九成爬起身子,景王随向徐阶施礼:“徐大人相助之恩……”
徐阶忙回礼:“王爷言重,徐阶食君之禄,原就该担君之忧,又怎能坐视不理?”
景王一怔,道:“这件事可是九成他们……”
徐阶叹息道:“王爷亦明白,虽然他们是先动手,却是裕王方面诱发,但是追究起来,两方面都要负责。”
景王试探道:“徐大人真的只是为了父王?”
徐阶淡然道:“若是裕王,就不会问这句话的了。”
景王苦笑,又问道:“本王实在不甚明白,徐大人何以会偏帮本王。”
徐阶道:“也不难明白。”
景王只是望着徐阶,徐阶道:“这种事谁都知道迟早是一定会发生的了,所以在朝文武官员,无不早已作好了选择。”
景王并不觉得奇怪,他早已得到消息,也多少知道在朝文武官员的选择,只是在此之前,他仍然不知道,也看不出徐阶竟然会投向自己这方面。
以徐阶平日的行事作风,应该是投向裕王那方面才对,因为徐阶从来都不反对皇帝宠信道士太监的,又将献给神仙的青词写得那么好。所以徐阶现在选择了他这方面,他反而殊感诧异。
但他也没有怀疑徐阶的诚意,若非徐阶及时看出破绽,率人来到抢救,皇帝现在已倒在裕王来人的手下,万事俱休。
徐阶一顿又说道:“这一点王爷相信已经很清楚,很清楚的了。”
景王颔首道:“而且以为徐大人已经作出了选择。”
“投靠裕王那方面?”
景王道:“徐大人的青词写得很好,也很懂得做官。”
徐阶微喟:“王爷只是看到这些?”
景王道:“徐大人仁心爱民这一点,本王也看得出来,那也是事实。”
徐阶道:“方今天下是怎样一种局势,王爷当然是很清楚的了,太监道士若是再闹下去,大明要不亡才是奇怪,但皇上宠信道士太监,谁要阻劝,有什么下场,之前已经有很多例子。”
景王道:“这所以徐大人不敢反对。”
徐阶说道:“下官年纪已不少,官就是不做,其实也落得清闲,只是一想到,继位的将会是什么人,又将会做出什么事情,还是不由不强自硬干下去。”
景王动容:“徐大人一片苦心,本王可是到现在才知道。”
徐阶叹息道:“知道下官真正的用心的人,事实上是少了一些。”
景王歉疚的道:“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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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道:“以王爷的耿直,当然一直都瞧不起本官。”
“幸好本王知道得还不算太迟。”
徐阶道:“在朝文武官员既然都已经作好了选择,下官又岂会例外,在更早之前,下官已经决定为王爷效命,所以才会如此留意王爷的动态。”
“也幸好如此,”景王由衷道:“徐大人此恩此德,本王绝不会……”
徐阶淡笑道:“王爷这样说,不觉得太见外?”
景王豪笑道:“那本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徐阶道:“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景王立即问:“本王下一步,敢问徐大人,又该如何走?”
徐阶道:“下官以为,我们现在应该先去一见皇上,看皇上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父王——”景王心头一凛,他是突然省起,到现在仍然不见皇帝现身。
“父王到底怎样了?”景王忙问张九成。
“皇上——”张九成一顿,偏身道:“还是请王爷下去看一看。”
景王面色一变,看看张九成,没有再问,急步走到暗门的旁边。
往下望去,密室有灯光透上来,可是一些声音也没有,景王随即移步往下走去。
徐阶也不敢怠慢,一面走一面吩咐:“惊虹,你小心守着这书斋,裕王府的人虽然不一定会重临,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祖惊虹道:“大人放心。”
徐阶点头,拾级而下,张九成亦跟了下去。
石级的两旁都嵌着长明灯,二十级之后一折,又是二十级,尽头是一道铁栅,景王伸手抓住了旁边一个灯座,左一转,右三转,“格登”一声,|炫*。*书^网|“轧轧”声接响,那道铁栅往上升起来。
铁栅后面是三道珠帘,穿过珠帘,是一座布置得虽然华丽,仍不失清雅的密室。
密室的通风设置非常,并没有予人任何不适感觉。
对门是一面三曲屏风,左右写着诗,当中画着一株苍松,虬枝屈伸,松枝上两支白鹤,一支垂首轻啄着肋下翎毛,一支展翅欲飞未飞。
松鹤之外,还有一轮明月,那绝无疑问是出自高手笔下,松鹤俱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便是那一轮明月,亦有如真的一样,散发着清冷的光华。
皇帝就坐在这面屏风之前的地毯上,身上仍穿着那件写满了字的白衣。
他的眼睁着,呆呆的望着屏风上那一轮明月,一面的表情似笑非笑,那种表情绝难在正常人的面上发现。
景王等走到他身旁,他仍然没有回头,仿佛并没有发觉他们接近。
看见皇帝仍能够那样坐着,景王才放下心来,一拜跪倒,膝行上前,方待开口请罪,皇帝已然发出笑声。
那种笑声说不出的怪异,就像是一个人清早醒来,突然发觉前后左右,全都堆满黄金。
景王从未听过这样的笑声,怔在那里。
徐阶亦不例外,他在景王身后一旁跪下,听得笑声,先自一怔,随自膝行上前。
“父王——”景王终于叫出了这一声。
皇帝继续笑,双肩耸动,衣衫阔大,人却是那么消瘦,使他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一支大猴子。
景王又一怔,霍地回颐望着张九成:“你们到底怎样了?”
张九成伏地道:“这与我们没有关系,皇上醒来便是这个样子。”
景王怒道:“你若不说清楚……”
“王爷息怒——”张九成随即解释:“皇上平日为求长生不老,不住练丹吃药,那种东西吃得多了,对精神难免有些影响,蓝田玉的召鹤之术,令皇上更大感兴奋,由此而陷身幻境,不能自拔。”
“胡说八道!”景王仍然怀疑。
张九成不敢抬头,接说道:“王爷大概还记得,高义的父亲,太仆卿高大人曾经说过,皇上坐朝都是恍恍惚惚,有时候无故发笑,言谈举止完全不能够自我控制。”
“高大人不错是这样说过。”
“也所以高大人才会不惜冒死上疏。”张九成又道:“那些药若是真的能够长生不老,那邵元节陶仲文两个道士也不会为病魔所缠,疾逝真人府,但若非能够引导皇上进入幻境,皇上也不会如此信任他们。”
景王目光转向徐阶,自从被迁出皇城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皇帝,但徐阶身为首辅,侍候帝侧,应该清楚。
徐阶轻叹一声:“这是事实。”
景王垂下头去,徐阶接道:“幻境之中,有什么事不能够从心所欲,道士之所以得皇上宠信,也就为他们能够令皇上得到现实生活中不能够得到的满足。”
“可不是——”张九成接道:“九成曾经冒险吃过那些丹药,虽然不太多,却已有飘飘欲仙,不知人间何世的感觉。”
徐阶道:“那些丹药下官也曾找人小心研究过,主要的成份,都是一些有麻醉作用的生草药,一般拿来疗伤止痛,外敷的多,甚少内服,多服了令人思想反应变得迟钝麻木,亦意料中事。”
景王怔怔的聆听,膝行上前,皇帝始终一些反应也没有,自顾在怪笑。
那种笑声有时显得很兴奋,有时却透着淫邪的意味,他们并不难听得出皇帝到底在幻想什么。
景王大着胆子膝行到屏风之旁,总算看清楚皇帝的表情。
皇帝一面淫邪的神色,笑得却像是一个白痴,一双眼睛睁大,眼神却是一片白痴的空白。
景王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再呼一声:“父王——”
皇帝毫无反应,景王招手在皇帝前摇了一摇,皇帝连眼珠子也不一动。
景王的手停在半空。
张九成又拜倒,沉声道:“皇上宠信道士,落得如此下场。裕王爷一样与道士混在一起,若是由他来继承,大明天下,是没有希望的了。”
景王颓然放下手,点点头。
张九成接道:“微臣就是看见再也迟不得,乃出此下策。”
徐阶缓缓道:“事已至此,王爷也不用犹疑了。”
景王喃喃道:“你们是要迫本王大逆不道?”
张九成叩着头,说道:“王爷如若并无此意,大可立斩九成,将九成的人头与皇上一并送到裕王府就是。”
景王长叹:“纵然如此,兄长也未必会饶本王的性命。”
徐阶道:“只要王爷肯解散部属,入住裕王府,相信裕王爷也会念兄弟之情,不为已甚。”
景王摇头:“本王若是肯依附兄长,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徐阶道:“王爷以为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景王道:“本王想不出,徐大人以为,有没有?”
徐阶笑笑道:“下官不敢肯定,只是下官也一样想不出来。”
张九成接道:“王爷立大志,做大事,便应该有做大事的果断、气魄。”
景王道:“本王实在想好好的考虑一下,可惜,已没有时间给本王考虑。”
张九成目光一亮:“王爷的意思?”
景王毅然站起了身子:“这就是地狱,本王也与你们携手共赴就是了。”
张九成眼泪淌下,叩头不已,徐阶随亦拜倒在景王之前,一连叩了三个头。
景王慌忙伸手扶起,接问道:“徐大人以为我们目前应该怎样做?”
徐阶道:“看皇上的情形,短期内是不会清醒的了,留皇上在这儿,随时都会出事……”
景王道:“徐大人莫非还有更安全的地方!”
“没有。”徐阶叹息:“除了皇城之外,没有地方安全的了。”
景王道:“那本王便立即将父王送返皇城。”
徐阶道:“对于这件事,王爷又准备如何解释?”
景王沉吟不语,徐阶又说道:“即使王爷想得出一个很好的理由,裕王爷方面亦未必会让王爷将皇上平安送回皇城去。”
景王摇头叹息道:“这倒是最重要的问题。”
徐阶道:“由这里到皇城虽然路程不算太远,可是也不怎样好走,随便的数来,便已有七处可埋伏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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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成接道:“而且裕王爷必定会倾全力攻击我们,到时我们非独要保护皇上,还要兼顾王爷的安全。”
景王又一声叹息,徐阶随又道:“就算我们将皇上成功送回皇城,对于整件事情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徐大人的意思……”
徐阶沉声道:“这件事一了,王爷必须能够继承帝位,才算得成功。”
张九成点头:“两全其美最好不过,只不知……”徐阶道:“办法还未有,一错不能再错,我们这一次必须从详计议,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兼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张九成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徐阶接道:“在还未找到妥善的办法之前,皇上还是留在这个密室之内,加重守卫。”
张九成愕然道:“南宫绝还会再到来袭击?”
“有备无患。”徐阶沉着声:“替裕王爷安排一切计划的是欧阳易,这个人城府深沉,每一种可能我们都得考虑在内。”
张九成绝对同意,徐阶接又道:“这时候他想必正伴着裕王爷在来此途中。”
景王诧异的望着徐阶。
“南宫绝一得手,裕王爷定必会立即到来。”徐阶淡然一笑:“南宫绝这时候与他们纵使还没有遇上,消息相信也已经送到去。”
裕王果然已经在欧阳易的安排下到来,随行的还有三百侍卫亲兵,等候在离开景王府不太远的草原上,只要南宫绝一有消息,立即直闯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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