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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余劳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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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么了。”(那地方房屋还在,农场、窑场很早就没有了。)老乡的回答,听了虽有些失落,庆幸的是那珍藏着我们生活记忆的老房子还保留着。

  三

  圩堤上的农舍挡住了汽车的去路,H 君找了个地方将汽车妥当停好。我们告别了老乡,向“北潦”走去。走着,过了几户人家,不觉已经到了“北潦”L 型堤坝上了。我们是顺着东边老堤过来的,到这里见大堤丢开旧时的弯道,直接向西延伸,在前方又隐隐约约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南行与那一端的老圩堤相接。原先那条被甩在一边的废弃旧圩堤,萎缩地从南面蜿蜒过来。整个“北潦”千亩绿野,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看着眼前这块土地,不觉心头热泉一涌,它竟是自己青春荡漾,激情奔放,热血挥洒的故土?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是激动,还是伤感,自己也难判定清楚。

  不一会儿缓过神,渐渐地平静下来。眼前的“北潦”,已经变化了。我们离开那会儿东面那块红薯地,此时已披上绿装,像是一片葡萄园。北面那片平整如茵田野,一块金黄,一块翠蓝,一块墨绿,种植的已不再是单一水稻了。变化最大的是南面那片洼地,现在则是一片水乡泽国,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紧挨着水域的那道旧圩堤,郁郁葱葱地卧着,一条绿色的林带,映衬着碧水蓝天。在堤上的树林间,依稀可见一幢已无任何颜色特征的老房子。啊,那就是我们曾经的“家”呀!

  我们立刻穿过田间,擦过葡萄园,绕过那片水域。当我们来带老房子跟前,发现它已经面目全非了。当初红砖红瓦,一溜儿十间,在几公里以外一眼就能认出的醒目建筑。如今是断垣残壁,屋面坍塌大半,只有门前走廊的几根方柱坚韧地支撑着屋架,勉强维持着一个整体的面目。几扇破门扭曲着身体扛着已经变形的门檐,窗户失去了大半。人去楼空,它在此守候这么多年,难道仅仅是等待我们归来,看它残破的一眼?看它的样子就如同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此默默地守望着他乡归来的游子。可是我们激动不起来,三个人静静地绕着它,久久无语。在这个时候,蓦然发现门前那几株,我们亲手种植的小树,已经高大起来了。此时正摇曳着枝头笑呵呵地俯视着,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归来。再放眼望去,那远远近近一片树林尽在欢笑,似乎都在欢迎我们。

  离开老屋,我们往林间漫步,树影婆娑,清风阵阵。走过树林便到了“北潦”L字形大堤另一端与老圩堤的连接处。几个已经坍塌的旧砖窑平静地躺在圩堤的下面,紧接着就是那片水域了。旁边还有一幢旧房子还较完好,好像是过去农场、窑场上的人在一起开会的地方。此时,房前有一位老人坐在那里打瞌睡。我们急忙走过去,老人被惊醒了。很遗憾,他不是这滩上的故人。老人指指那片水域说自己是替乡里看护这鱼塘的人,对于“北潦”的旧事知之甚少。当他听说我们是当年的知青回来看看,还是有些激动,忙把我们请进屋里。偌大的房屋,进门一目了然,一张床,一台小灶,其余都是丝网、渔盆之类东西了。那墙被烟熏得迷迷糊糊一片,注意看隐隐约约还能辨别出一张大墙画的痕迹。近观还能见到暗红色的斧头镰刀旗和旗下立着的伟人。这时候,J 君一眼认出:“这是我画的*井岗会 师”。“哦!”我与 H 君几乎同声赞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年J君作画的情景。那是一个“阶级斗争”天天讲时代,一个政治学习的会堂,现在变成一个看守鱼塘的小屋。沧海桑田,世事莫测。

  告别了看鱼塘的老人,我们又回到大堤上,想仔细观赏一下那片原始湿地。这时候的太阳已成一团红色半挂在空中,呈现眼前的一片广阔河滩上,一簇簇芦苇层层叠叠地镶嵌在无际的绿草一片“毯子”上。几只苍鹭在空中盘旋着,朦朦胧胧地时隐时现。偶尔转来几声狗叫,远方村落开始飘起袅袅的炊烟。啊!这就是本和我们脚下的土地连为一体北潦滩哟。三十多少年前它呈现给我们就是这等壮美,至今依然如故。
  作者题外话:写于2007年10月

肥皂的故事
眼下肥皂是再普通不过的日用品了,可是在三十多年前它可是个稀罕物。那时候城里人是凭票供应,全家人一个月也只有那几块,对于农村来说,就更为奇缺。在我插队的时候,村里的人只有平时将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鸭蛋卖到公社的供销社,达到一定的数量后,才能换回一点糖、火柴、煤油、肥皂一类的紧俏“商品”。即使这样,能够卖到东西的品种和数量也极其有限。我记得好像是“卖”一斤鸡蛋,可以“买”回一两“古巴糖”(介于白糖与红糖之间一种黄糖,据说是由古巴进口来的)。至于火柴和煤油是如何“兑换”的,现在记不起来了,多少还可以“换”回一点吧。在我的记忆里,村民们最难得到的东西,好像还是肥皂。

  那时候使用肥皂前,人人都得先用香烟的内包装的锡纸将肥皂包起来。一块肥皂只留一个则面露在外面,在使用时候,只将那一面搓脏衣服。用一点,锡纸往后剥一点,不至于使肥皂有太多地接触衣服的机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愣头青”,当然不知道“节约”。脏衣服脱下来,用水在盆里一泡就是几天,不等衣服穿不想起来洗。一洗起来,用肥皂使劲一糊,一块肥皂也就差不多了。有时候遇到被子、帐子脏了,自己也没办法洗。只得抱着脏被子,带上一条肥皂到邻村请人代洗。这样一来,每次回城带回来的那几块肥皂也经不起自己这么折腾。到后来洗衣服就没肥皂用了。洗衣不用肥皂我也干过,不过污垢洗不去不说,那衣服上残留的汗臭味,穿在身上难受滋味,现在想起来浑身还不自在。同知青屋的“三丫头”在这一点上,要比我们好的多。用村民的话说,他会请打细算,比其他知青会过日子。说他不像我们这帮小子,倒像是个丫头。他姓桑,因此我们送他一个“三丫头”的绰号。

  “三丫头”的床铺紧挨着房门,推门就是他的床架。那时候我们的盆、碗、肥皂、毛巾之类的日用品都放在床架下面。有时候我们打水洗过脸后想搓个毛巾、袜子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就懒得进屋,顺手在“三丫头”的床架下拿他的肥皂用,省事。时间一长, “三丫头”的肥皂就不再放在床架下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从城里带来了去污粉(类似后来的洗衣粉),每次用他都用一只小碗装一点放在床架下面。我们依然如故,只要顺手还是用他的去污粉,用起来方便。有一次,我和往常一样,再次顺手用“三丫头”的去污粉洗小玩意儿。可是不论我怎么搓揉,也不见泡沫。我又添加一些“去污粉”,仍然不见泡沫。正当我努力搓揉手中的小玩意儿而大惑不解的时候,被“三丫头”对床的知青诸葛看见,窃笑道:“呵呵,你也上当了,那是石灰粉。”又是“三丫头”心疼用他的去污粉,故意给调包了,我却全然不知。
  作者题外话:2008年12月 txt小说上传分享

怀念“老炊”
“老炊”是当年插队时,我们北潦滩上那几十号人当中唯一的专职“火头将军”。由于炊事员干久了,大伙儿都习惯叫他“老炊”。

  当年的“老炊”只有四十来岁,中等个子,不胖不瘦,朴实忠厚,乐观大方。喜欢与我们城里来的知青们相处,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那古铜色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有一次,我问他整天乐呵呵的,家里的情况肯定不错。他笑嘻嘻地对我说:“家里二十一口人,只要我一个人饱了肚子,全家人都饱了”。起初我还不知道原由,时间长了才渐渐明白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单身汉们都称自己家里“二十一”口人,原来“二十一”是光棍汉们对自己的戏称。

  其实“老炊”成过家,还有一个儿子,后来老婆带孩子离开他走了。虽然我们也问过他老婆和孩子的事,“老炊”只是谈谈地说:“粮食过关那年头,实在没法活,她带着孩子求一条生路去了。”这是唯一的一次见到他说话语气是那样沉重,眼圈里还隐隐的噙着泪花。那是一段太令他伤痛往事,此后谁也没有在“老炊”面前重提此事。

  北潦滩是块新开垦的滩涂地,“公社”在这里开办了农场、窑场。来干活的,除了我们十几位知青以外,其他大多是从各“生产队”抽来的单身汉。干活的人多,吃饭的人自然不少。伙房里内内外外的事情,只有“老炊”一个人打点。每天给大伙儿做三顿饭,对他来说也不是件难事,难得是这几十号人吃菜的问题。通常开饭的时候,   “老炊”只是将他自己磨制的辣椒糊和腌制的大块腐乳合二为一,放在一个大瓦钵里,往桌上一搁。那几十双筷子同时往里伸,那场景至今难忘。开始自己很不习惯,但总不能永远不吃菜?何况老人家一再号召我们要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久而久之,渐渐地自己在一餐饭的功夫也能吃上两大块裹着辣椒糊的腐乳了。可麻烦事也接踵而来,常常蹲在茅厕里跟自己较劲,弄得面红脖子粗的。有一次正好被“老炊”撞见,他到滩上挖来一些野荸荠,洗得干干净净送给我。嘱咐我没事带皮生吃几个野荸荠,说可以缓解蹲茅厕之苦。

  吃菜难,蔬菜“老炊”隔三岔五地弄上一回,要想沾点儿荤腥那就难了。当地的单身汉们两三天回家一趟还能够杀点馋,解决一下肚皮需要油荤的问题。而知青们只能在田间地头逮点青蛙或小鱼小虾之类沾沾腥气。有时也弄个把猫狗之类的“猎物”回来。村民们忌讳不准猫、狗、青蛙之类的东西上大灶。每当遇此情况,“老炊”总是背着大伙儿半夜起来偷偷地为我们做“菜”。半夜,当我们在饱餐解馋的时候,他非常尊重乡民规矩从不伸一下筷子,一个人在那里左一遍右一遍刷着锅。生怕第二天又有谁说他的闲话,说锅里残留着什么腥味。就这样免不了还是有人说他帮助知青逮猫摸狗的。他总是笑嘻嘻地回敬说:“下放学生都是毛主席派来的,为他们做点事也是拥护毛主席革命路线。”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下去了。“老炊”真有你的,竟学会了用大帽子吓唬人。

  在那刻骨铭心的岁月里,“老炊”总是关心、呵护、帮助我们。每次回城我总是想方设法给“老炊”带上几盒火柴,或者块把肥皂之类东西。那个年代“火柴、肥皂”,在城里是凭票供应,在农村那更是稀罕物了。“老炊”对此十分感激,由此我和“老炊”之间交往也越来越深。他对我也倍加照顾,其中最令我感动的一件事,至今没齿不忘。

  那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知青屋里空荡荡的,有没有其他人在屋里。已经想不起来了,那天夜里为何只有我一个人卷缩在自己的竹笆床上。屋外的寒风在呼啦啦地不时地撞击着门窗,一阵阵寒意袭来,我没法入睡。已经是子夜时分了,蓦然听到“老炊”的敲门声,他在喊我的名字。他说找我有事商量,在伙房里等我。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马爬起来穿好衣服,迎着簌簌寒风赶向伙房。尚未推门一阵扑鼻的香味徐徐飘来,推开门只见他一个人坐在桌边,桌上摆放着一碗,准确讲是一个钵子,就是“老炊”平时为大伙儿盛辣椒糊和腐乳的那个瓦钵。此时正腾腾地冒着热气,香味就是从那里飘出的。他见我来了,笑咪咪地说:“邻村夜里偷宰了一头猪(那个年头不准私自杀猪宰羊的),我好不容易弄来一个蹄髈,炖好了赶快乘热吃。”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瓦钵横着一个黄嫩嫩、油渍渍肥蹄髈(农村宰猪下猪蹄总是在肘子以上),下面是半钵泡在油汤里的锅巴。太馋人了,也不多想,我做下身来,片刻功夫,风扫残云般地一口气将瓦钵里的蹄膀、锅巴连同汤汤水水吃得尽光。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平生唯一的一次令我终身难忘的美餐。

  多少年过去了,任何浮华的盛宴只是过眼云烟。回城以后按照“老炊”的方法母亲为我做过,后来妻子也给我做过“炖蹄膀”,无论如何自己也吃不出那个冬夜里“老炊”所做的味道来。事隔三十年多年以后,我再走北潦滩,找过“老炊”。人去楼空,当年“公社”的农场、窑场早不存在了。“老炊”啊,你在哪儿?现在过得好吗?
  作者题外话:2007年11月

跑筹
江南河道纵横,在水网密布的圩区,眼下又面临没完没了的雨季。农谚曰:“圩田好做,五月难过。”说得就是这个季节。

  阴雨绵绵,河水苍苍。一到汛期,生活在圩区的人们就紧张起来。一个个由堤坝相围四面环水的圩子,似乎都成立孤岛,平时硕大的圩坝,此时也只露出一个坝尖尖,每当这个时候,各个村子里的男人们全都上圩堤,村里留下的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

  男人们都在大堤上严防死守,一个村子把守一段大堤,圩堤上路路节节都有来回巡视“跑筹”的人,每隔几百米距离就有一个平时毫无用场的小屋,这时候才派到了用处。原来它是专门为“跑筹”设置的一个点。洪水当前,为了保证人圩堤上不间断地有人巡查,圩上采用不间断地“跑筹”方式,即一根根有编号次序的竹筹,连续不断地在堤上一个小屋、一个小屋之间传递。只要一根筹到了你的小屋,立刻派人送到下一个小屋,来一根筹立即送走一根,接连不断。“跑筹”亦如烽火台狼烟,保证了整个圩口始终有效巡查和联系。不论在圩口的任何地方出现险情,它能准确地将信息送给守在大堤所有的男人们。

  我插队农村那会儿,也有幸和村上的男人们一样上了大堤抗洪。几十个男人一道守护着一段圩堤,守护着圩堤上的一间小屋,外面下着雨,几十个男人挤在一起,一拨拨地出去“跑筹”。出去,转回来;再出去,又回来。周而复始,谁也不敢偷懒。听同小屋的村民说,若压筹不跑,被逮着了,从前要杀头的,现在也会被枪毙。吓得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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