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噶砬子轶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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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高怀清说话,高鹏远马上就抢着说:“不是国军呀,是他妈的一群警察呀,那就更好对付了,这群警察,只会欺负老百姓,根本就不会打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谁去跟我去,咱们马上就走呀?”
毛驴儿第一个就跳起来喊:“我去,老子去,我儿子也得去。”毛驴儿说的“儿子”,是指那个瘦小枯干的土匪老幺,他以为他这样说,意思是去的人就会多一点儿。
没想到毛驴儿这话,起了反作用,人们嘲笑着说:“谁去谁去,谁去谁就是他妈的毛驴儿的儿子。”
高鹏远“啪”一下打了毛驴儿一个耳光,骂着说:“都是你这头蠢驴瞎叫唤。”
高怀清没有再和高鹏远计较,他知道高鹏远不会带走多少人,他也没管高鹏远再煽动什么,带上三个人,就去了高占山家里。一进高家门儿,就听到了高家到处是一片哭声。高怀清这才知道,高连城死了。他紧走几步,跪在高连城的停尸床前,默默地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什么话也不说,扭身就走。
高连城的老婆一把拽住了高怀清,哭着说:“老七呀,老七呀,你四哥死得惨呀,你可得给你四哥报仇啊。”
高占山铁着脸拦住了高怀清的去路,面对面地看着高怀清,什么话也没说。
高怀清面对高家这种情况,后悔自己刚才所做的安排,但为时已晚。面对高家的新情况,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打算,他想:自己一个人去伏击尹家的车队。虽然他知道面对的不是一零一师了,但警察局的装备,也是他土匪比不了的,他也不能叫高家班去和警察硬碰。只有他一个人去打了尹家车队,就算对高家有个交待了,即使他死了,他认为自己也值了。另外他还想,他一个人去,会灵活掌握,不会对尹家乱打,特别是对张家那个小姑娘,不能对她下狠手。他隐隐地觉着,他不想叫她死。想到这儿,他对高占山深深的一揖,说:“二大爷,七儿这就别过二大爷了,你七侄儿要是活着回来了,我四哥的仇也就报了,要是回不来,这也就是您侄儿给您的最后一礼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高占山在后面怎么喊,也没有喊住他。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二章 尹瑞信被迫离老窝儿
###(一)第二十二章 尹瑞信被迫离老窝儿
(一)第二天天一亮,尹瑞信家大门口,一溜儿停放着五六辆大车,大车上都装得满满的。大车队的最前面,是警察局的汽车。用警察的汽车开道,一是显显尹家的威风,二是吓一吓土匪,叫他们不要乱动,以保尹家平安到达县城。
尹瑞信走到警察局的汽车前,他先对着车上的警察一边点着头儿,一边说着感谢话:“各位,各位,尹某人对各位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呀,等到了县城,在下一定报答各位,一定好好报答。”
魏燎原高兴地接过话,对着警察们说:“尹大老爷已经把各位的分子钱,都准备好了,现在就揣在我这儿,各位可得好好地卖卖力气,保护尹老爷平安到达县城呀。”
警察们听说有份子钱,一个个笑逐颜开,一连声地说:“好说,好说。”有的还稀里哗啦地拉了拉枪栓,表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魏燎原看见尹瑞信,他跳出了驾驶楼,坚持要请尹瑞信坐到汽车的驾驶楼里:“尹老哥,这楼子里好,您就坐这里面吧。”
尹瑞信推辞着说:“不了不了,还是您魏局长坐吧,帅不离位么。”
魏燎原拽着尹瑞信说:“尹老哥,里面能坐三人呢,您就也来坐吧。”
尹瑞信听说能坐三人,就歪着头看了看驾驶室,问:“能坐仨?好,好,我叫个人来坐,行不?”他回头朝后面喊着:“山雀,山雀,你过来,你坐到汽车的楼子里去,里面避风。”
山雀慢慢地走到了汽车跟前,羞答答的看了一眼尹瑞信。
魏燎原见尹瑞信是让一个漂亮妞儿坐在驾驶室里,他心里也挺高兴,谁不希望和漂亮妞坐一起呢。但他出于面子,还是笑着说:“好,好,应当,应当让新娘子坐这儿,不过,您这个新郎官儿,也得坐这里呀。”魏燎原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把话说出了口。
尹瑞信当然明白,他还是推辞着 说:“还是那句话,帅不离位,帅不离位么,您坐,您魏大局长坐。”
魏燎原听尹瑞信这样说,他也没再推让,一头钻进了驾驶室。
山雀没想到,自己一答应嫁给老头儿尹瑞信,就能得到这样高贵的待遇,她犹豫了一下,头一低,羞答答地钻进了汽车的驾驶室。
山雀坐进了驾驶室里,尹家的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尹家车队没走的时候,对门高占山家的门口,高占山正对着“关东第一炉”的牌匾发着狠。
高占山领着他十岁的小孙子,他把“关东第一炉”的牌匾摘了下来,“哐铛”一声,扔在地上。回过身来,看着孙子,指着牌子,悲愤地说:“爷爷的大孙子,爷爷的好孙子,你可得给我记住了呀,是它,就是它,害死了你的爹呀,从今以后,咱们老高家,再也不能弄什么第一、第二的了,弄这徒有虚名的东西了,今儿个,我把它给砸了,就是为你爹报仇呀。”高占山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他一边说,一边抡起铁锤,狠狠地砸向那牌匾。只一下,那牌匾就被砸得变了形,可是,再砸第二下,第三下,一直砸了好几下,那牌匾也只是不断的变着形状,怎么也没有把它砸碎了。
穿着一件小白布袍子的高占山的孙子,看着爷爷咬牙瞪眼,恶狠狠地砸着那牌匾,吓得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高占山见孙子哭子,再也砸不下去了,他看看自己孤零零的哭着的孙子,再看看人气旺盛的尹家,气得他拿起牌匾,使劲朝尹家的车队扔了过去,正扔到大街的当中,挡住了要走的大车道。他见尹家有人往这边看,又恶声恶气地说:“谁坑害了我们老高家,我早晚让他家就象这牌匾一样,我不砸碎它,也让它不是个形儿。”
变了形儿的牌匾,七拧八歪地停在了尹瑞信家车队的前面,尹瑞信看了,只是微微地笑一笑,他回过头,向车老板儿高喊了一声:“甩鞭儿,走哇。”说完,尹瑞信回头看了看自家大院的大门,一滴眼泪不觉滚出了眼角,他想,就因为这次打铁比赛,得罪了土匪高家班,自己在巴噶砬子就呆不下去了,就得远离家乡了,想到这儿,不禁悲从心生。当他瞥见坐在驾驶室里的山雀的时候,又不禁一喜,他想,要不是打铁比赛,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妞,她能嫁给我这个糟老头子吗?就在尹瑞信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的时候,尹家的车队开动了。
前面开道的警察局的汽车,一开过去就轧在牌匾上,把那牌匾轧成了个平板儿,跟在后面的大车,几声响鞭儿,一溜马车,跟在警察局的汽车后面,缓缓地走了,走出了巴噶砬子。
那变了形的牌匾,被汽车、大车,轧的平展展的躺在街上,象一个被车祸撞倒了的倒霉汉,四仰八叉地倒在大街当中。
第二十三章 回马岭(1)
###(一)第二十三章 回马岭(1)
(一)县长家里,县长太太尹芙蓉正发着邪火。
尹芙蓉正质问着郭文斌:“你这个县长是咋当的?怎么叫那么一群废物去干事,警察局的人都去了三天了,可他们还没有回来,他们肯定没赶到,没阻止了我哥哥他们的比赛,没准儿,他们自己也出事了。”
郭文斌也正为魏燎原他们没回来闹心,现在听尹芙蓉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他也没好气的说:“你冲我发什么邪火?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安静。”
尹芙蓉见郭文斌这样对她,她越发来了劲儿,竟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只是对你说说我哥哥的事,你就说我发邪火,好你个没良心的,你是不是希望我们老尹家出事,希望我们老尹家的人都死光了,你才高兴,你好再去找你心上的什么樱啊,翠啊的。你也不摸摸心口窝儿,你这县长是怎么当上的。”
郭文斌听尹芙蓉说到他的县长是怎样当上的,想想尹家好处,马上又软了下来,哄着尹芙蓉说:“你看你看,我这不是因为大哥的事闹心么,你当我不惦着呀,我要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我能发火吗?”
尹芙蓉听郭文斌这样说,一想也是,如果这时郭文斌不闹心,不发火,反而说明他不关心尹家,她停下哭啼,说:“咳,我,我这不是心里烦吗吗,我也知道,在你的心里,还是有我们老尹家的,我,我给你陪不是了。”
从巴噶砬子回县城的路并不好走,回马岭就很难过,它山陡路窄,是必经之路。出了路难走,再加上尹家在打铁比赛中,与土匪做下了“梁子”,走回马岭说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回马岭是虎须崖上的一条盘山路,路面紧贴着陡峭的山崖回旋往返,象一条蜿蜒的长蛇,盘在山腰。这是巴噶砬子通往县城的唯一的一条出路。高怀清从高占山家里出来,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回马岭。他看好一处山崖,找了一个山豁口,那个豁口儿正对着出山的道路。他把枪架在一道石棱上,瞄准了路口,等着尹家进城的车队。
高怀清原来是反对伏击的,但当他亲眼看见死去的高连城时,又觉着不打尹家一下,就辜负了高家对高家班的厚望。可他又怕连累了别的弟兄,他就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山上,准备自己打尹家的伏击。他心里也清楚,仅凭他一个人力量,对尹家是不会造成多大伤害的,他也不想对尹家造成大的伤害,他只是想对外来的张铁匠,进行打击,只要打死或打伤他们老张家的一个人,他高怀清也就心安了,他也就觉着对得起老高家了。
在高怀清头顶的半山坡上,高鹏远也是一个人,他诡秘地趴在山坡上架好了枪,但他的枪瞄准的不是路口,而是高怀清。高鹏远在马架子里咋呼了半天,竟没有一个人跟他出来打伏击,连横踢乱卷的毛驴儿,也没有跟着他出来。他见没人跟他,很伤心,原来想也不来打伏击了。可他又一想,如果他自己都不来,那人们会更看不起他。于是,他狠了狠心,自己来到了回马岭。他原来只是想应应景儿,可一见高怀清趴在山豁口,他心里就象翻倒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什么味都来了。他发着狠说:“高怀清呀高怀清,要不是你,我高鹏远会这么尴尬吗?”他恨不得一枪就要了高怀清的命。
在高鹏远上面的山崖顶上,也趴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是春生嫂。春生嫂趴在一棵树下,她一只手攀着树,一只手攥着一把刀,谁也不知她要干什么。
山雀坐在警察局的汽车里慢慢地开了过来。山雀长的本来就漂亮,再经过了一番的打扮,更是美丽动人。何况她虽然年纪小,却稳重端庄,漂亮的脸蛋一绷,就象瓷娃娃似的。高怀清最先看到了汽车,看到了汽车里的山雀。那汽车离高怀清的山豁口还很远,汽车在回马岭不敢快开,只是在山路上缓慢地爬行着。汽车靠近了,高怀清透过汽车的玻璃窗,看见了美丽而端庄的山雀,他慢慢地举起了枪,右手的食指抠在枪的扳机上,瞄准的一只眼,透过汽车的玻璃窗看到了山雀。雾里看花,水中看月,越是美丽的东西,在看得不十分分明的时候,就越好看。高怀清这时看到的山雀,就象是在飘渺的云雾中,看见的仙女一样,他忘了扣动扳机,他心里似乎也不愿意让美丽消失。抠在扳机的食指,一动也没有动。原来想打死或打伤张家一个人的想法,在“美丽”面前消失了,他没有了杀死山雀的勇气了,他只是傻傻地看着,看着山雀,看着山雀乘载的汽车,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高怀清没有开枪。
高鹏远在半山腰见高怀清没有开枪,他忽然有了杀死高怀清借口了,高怀清放走了尹家车队,就是背叛了高家班儿,他高鹏远有充分的理由开枪打死他。警察局的汽车开远了,高怀清一直都没有开枪,他是真的不开枪了,他高鹏远可以对高怀清下手了。高鹏远得意地捋了捋他那猫儿一样的胡子,还用虎口蹭了蹭那明亮的枪栓,举起了手中枪,瞄准了高怀清,嘴里还叨咕着:“高占海,我可要叫你断子绝孙了。”
第二十三章 回马岭(2)
###(一)第二十三章 回马岭(2)
(一)高鹏远嘴里叨咕的“高占海”,是高怀清的父亲,一个正直倔强的老猎人。高占海住在巴嘎砬子后山深处,离巴噶砬子村还有一段路程,在一个向阳山坡上,一个小小的茅屋,就是高占海的家。
矮小的茅草屋里面,灶炕相连,石板搭的炕连着石头砌的灶。高怀清的妈妈正在灶前烧着火,锅里煮着半锅稀饭。可能是山高林密,屋子矮,烟囱低,烟往外冒的不顺溜,从灶门口往里倒炝。炝回到屋里的烟,加上锅里冒出的气,整个小屋里烟雾弥漫,呛得老人不住的咳嗽着。
高占海坐在紧挨着房山墙的炕梢,手里拿着一杆旱烟袋,“孜孜啦啦”吸着烟,冒出的烟一出口,立刻就溶进屋里弥漫着的水气里。
忽然,老汉把旱烟袋往脚板上狠狠地磕打了两下,说:“该死,他这是真的在咗死呀。”
尹浮萍听高占海又说这种狠话,她一抹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擦眼泪,还是擦汗水,只听她哀哀地说:“你,你就知道说这种发狠的话,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高占海用烟袋锅儿狠狠地敲打着脚底板儿,嘟囔着说:“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他自己作下的孽,谁能管得了?”
尹浮萍叹了口气,说:“是呀,人家,人家是有警察局做靠山的呀。”
高占海晃了晃脑袋,说:“警察?警察我倒不怕,我怕的是,他们自己窝里反,窝里出事。”
回马岭上,真就是虎须崖土匪的窝里反。高鹏远第一枪响了,他打的不是山雀,不是尹瑞信,更不是警察,他打的是高怀清。高鹏远第一枪打在高怀清的右臂上,不是他的枪法不准,他是故意这么打的。高鹏远在开枪前,忽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