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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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禄之臣,是轻本而重末也。臣闻‘尾大不掉,末大必折’,此岂不施威诸侯之心哉?然终为楚国大患者,必此四城也。”灵王弗听,果城孙、蔡、叶与不羹,实之以兵车,充之以大臣。是岁也,诸侯果朝。居数年,陈、蔡、叶与不羹或奉公子弃疾内作难,楚国云乱,王遂死於乾溪于守亥之井。为计若此,岂不痛也哉!悲夫!本细末大,驰必至心。时乎!时乎!可痛惜者此也。
天下之势方病大尰: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臣闻‘尾大不掉,未大必折’,恶病也。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固无聊也。失今弗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弗能为已。悲夫!枝拱苟大,弛必至心,此所以窃为陛下患也。病非徒尰也,又苦⻊殳盭。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之子,亲兄之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亲者或无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专大权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尰也,又苦⻊殳盭”也。可痛者,此病是也。
○等齐(事势)
诸侯王所在之宫卫,织履蹲夷,以皇帝所在宫法论之;郎中、谒者受谒取告,以官皇帝之法予之;事诸侯王或不廉洁平端,以事皇帝之法罪之。曰:一用汉法,事诸侯王乃事皇帝也。谁是则诸侯之王乃将至尊也。然则,天子之与诸侯王,宜撰然齐等若是乎?天子之相,号为丞相,黄金之印;诸侯之相,号为丞相,黄金之印,而尊无异等,秩加二千石之上。天子列卿秩二千石,诸侯列卿秩二千石,则臣已同矣。人主登臣而尊,今臣既同,则法恶得不齐?天子卫御,号为大仆,银印,秩二千石;诸侯之御,号为大仆,银印,秩二千石,则御已齐矣。御既已齐,则车饰恶得不齐?天子亲,号云太后;诸侯亲,号云太后。天子妃号曰后,诸侯妃号曰后,然则诸侯何损而天子何加焉?妻既已同,则夫何以异?天子宫门曰司马,阑入者为城旦;诸侯宫门曰司马,阑入者为城旦。殿门俱为殿门,阑入之罪亦俱弃市。宫墙门卫同名,其严一等,罪已钧矣。天子之言曰令,令甲令乙是也;诸侯之言曰令,令仪之言是也。天子卑号皆称陛下,诸侯卑号称陛下。天子车曰乘舆,诸侯车曰称舆,乘舆等也。衣被次齐贡死经纬也,苟工巧而志欲之,唯冒上轶主次也。然则所谓主者安居?臣者安在?
人之情不异,面目状貌同类,贵贱之别,非人天根著於形容也。所持以别贵贱、明尊卑者,等级、势力、衣服、号令也。乱且不息滑漫无纪;天性则同,人事无别。然则所谓臣臣主主者非有相临之具、尊卑之经也,持面形而异之耳。近习乎形貌,然后能识,则疏远无所放,众庶无以期,则下恶能不疑其上?君臣同伦,异等同服,则上恶能不眩其下?孔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一。”《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裳,”“行归於周,万民之望。”孔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类而志也,则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而此之不行,沐渎无界,可谓长大息者此也。
○服疑(事势)
衣服疑者,是谓争先;厚泽疑者,是谓争赏;权力疑者,是谓争强;等级无限,是谓争尊。彼人者,近则冀幸,疑则比争。是以等级分明,则下不得疑;权力绝尤,则臣无冀志。故天子之於其下也,加五等已往,则以为臣例;臣之於下也,加五等已往,则以为仆。仆则亦臣礼也,然称仆不敢称臣者,尊天子,避嫌疑也。
制服之道,取至适至和以予民,至美至神进之帝。奇服文章,以等上下而差贵贱。是以高下异则名号异,则权力异,则事势异,则旗章异,则符瑞异,则礼宠异,则秩禄异,则冠履异,则衣带异,则环佩异,则车马异,则妻妾异,则泽厚异,则宫室异,则床席异,则器皿异,则食饮异,则祭祀异,则死丧异。故高则此品周高,下则此品周下。加人者品此临之,埤人者品此承之。迁则品此者进,绌则品此者损。贵周丰,贱周谦;贵践有级,服位有等。等级既设,各处其检,人循其度。擅退则让,上僣则诛。建法以习之,设官以牧之。是以天下见其服而知贵贱,望其章而知其势,使人定其心,各著其目。
故众多而天下不眩,传远而天下识祗。卑尊已著,上下已分,则人伦法矣。於是主之与臣,若日之与星以。臣不几可以疑主,贱不几可以冒贵。下不凌等则上位尊,臣不逾级则主位安。谨守伦纪,则乱无由生。
○益壤(事势)
陛下即不为千载之治安,如今之势,岂过一传哉?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也,至其相与,特以纵横之约相亲耳。汉法令不可得行矣,犹且槁立而服强也。今淮阳之比大诸侯,仅过黑子之比於面耳,岂足以为楚御哉?而陛下所恃以为藩捍者,以代淮阳耳。代北边与强匈奴为邻,仅自见矣。唯皇太子之所恃者,亦以之二国耳。今淮阳之所有,适足以饵大国耳。方今制在陛下,制国命子,适足以饵大国,岂可谓工哉?
人主之行异布衣。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於乡党邑里。人主者,天下安、社稷固不耳。故黄帝者,炎帝之兄也。炎帝无道,黄帝伐之涿鹿之野,血流漂杵,诛炎帝而兼其地,天下乃治。高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高皇帝以为不可,剽去不义诸侯,空其国。择良日,立诸子洛阳上东门之外,诸子毕王,而天下乃安。故大人者,不怵小廉,不牵小行,故立大便以成大功。
今淮南地远者或数千里,越诸侯而县属於汉,其苦之甚矣,其欲有卒也类良有,所至逋走而归诸侯,殆不少矣。此终非可久以为奉地也。陛下岂如蚤便其势,且令他人守郡,岂如令子?臣之愚计,愿陛下举淮南之地以益淮阳,梁即有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即无后患。代可徙而都睢阳,梁起新郑以北,著之河,淮阳包陈以南,捷之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今所恃者,代、淮阳二国耳,皇太子亦恃之。如臣计,梁足以捍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则陛下高枕而卧,终无山东之忧矣。臣窃以为此二世之利也。若使淮南久县属汉,特以恣奸人耳,惟陛下幸少留意,省臣昧死以闻。
臣谊窃昧死,原得伏前陈施,下臣谊所以为治安,陛下幸以少须臾之间听,以验之於事,未有妨损也。臣闻圣主言问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为人臣得毕尽其愚忠,惟陛下财幸。。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卷二
作者:贾谊
○权重
诸侯势足以专制,力足以行逆,虽令冠处女,勿谓无敢;势不足以专制,力不足以行逆,虽生夏育,有仇雠之怨,犹之无伤也。然天下当今恬然者,遇诸侯之俱少也。后不至数岁,诸侯皆冠,陛下且见之矣。岂不苦哉!力当能为而不为,畜乱宿祸,高拱而不忧,其纷也宜也,甚可谓不知且不仁。
夫秦自逆日夜深惟,苦心竭力,危在存亡,以除六国之忧。今陛下力制天下,颐指而如意,而故称六国之祸,难以言知矣。苟身常无患,但为祸未在所制也。乱媒日长,孰视而不定,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使曹、勃不宁制,可谓仁乎!
○五美(事势)
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从制。诸侯之君敢自杀不敢反,志知必菹醢耳。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天下无可以徼幸之权,无起祸召乱之业,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
割地定制,齐为若干国,赵、楚为若干国,制既各有理矣。於是齐悼惠王之子孙王之,分地尽而止,赵幽王、楚元王之子孙,亦各以次受其祖之分地,燕、吴、淮南佗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於彼也,所以数偿之。故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无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
经制一定,宗室子孙虑不王。制定之后,下无倍背之心,上无诛代之志,上下欢亲,诸侯顺附,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
地制一定,则帝道还明,而臣心还正;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栈奇、启章之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上使然也,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
地制一定,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社稷长安,宗庙久尊,传之后世,不知其所穷。故当时大治,后世诵圣。
一动而五美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制不定
炎帝者,黄帝同父母弟也,各有天下之半。黄帝行道,而炎帝不听,故战涿鹿之野,血流漂杵。夫地制不得,自黄帝而以困。
以高皇帝之明圣威武也,既抚天下,即天子之位,而大臣为逆者,乃几十发。以帝之势,身劳於兵间,纷然几无下者数矣。淮阴侯、韩王信、陈豨、彭越、黥布及卢绾皆功臣也,所尝爱信也,所爱化而为雠,所信反而为寇,可不怪也?地理蚤定,岂有此变!
陛下即位以来,济北一反,淮南为逆,今吴有见告,皆其薄者也。莫大诸侯澹然而未有故者,天下非有固定之术也,特赖其尚幼,伦猥之数也。且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而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处,骨肉相动,又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长此安穷!明帝尚不能以安,后世奈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所剥割,皆象理也。然至髋髀之所,非斤则斧矣。仁义恩厚者,此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势已定,权已足矣,乃以仁义恩厚因而泽之,故德布而天下有慕志。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制,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刃不折则缺耳。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审微(事势)
善不可谓小而无益,不善不可谓小而无伤。非以小善为一足以利天下,小不善为一足以乱国家也。当夫轻始而傲微,则其流而令於大乱,是故子民者谨焉。
彼人也,登高则望,临深则窥。人之性非窥且望也,势使然也。夫事有逐奸,势有召祸。老聃曰:“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乱。”管仲曰:“备患於未形。”上也。语曰:‘焰焰弗灭,炎炎奈何;萌芽不伐,且折斧柯。’智禁於微,次也。事之适乱,如地形之惑人也:机渐而往,俄而东西易面,人不自知也。故墨子见衢路而哭之,悲一跬而缪千里也。
昔者,卫侯朝於周,周行人问其名,曰:“卫侯辟强。”周行人还之,曰:“启强、辟强,天子之号也,诸侯弗得用。”卫侯更其名曰“<;火为>;”,然后受之。故善守上下之陛者,虽空名弗使逾焉。
古者周礼:天子葬用隧,诸侯县下。周襄王出逃伯斗,晋文公率师诛贼,定周国之乱,复襄王之位。於是襄王赏以南阳之地,文公辞南阳,请即死得以隧下。襄王弗听,曰:“周国虽微,未之或代也。天子用隧,伯父用隧,是二天子也。以地为少,馀请益之。”文公乃退。
礼:天子之乐宫县,诸侯之乐轩县,大夫直县,士有琴瑟。叔孙于奚者,卫之大夫也;曲县者,卫君之乐体也;繁缨者,君之驾饰也。齐人攻卫,叔孙于奚率师逆之,大败齐师。卫於是赏以温叔孙于奚辞温,而请曲县、繁缨以朝,卫君许之。孔子闻之,曰:“惜乎!不如多与之邑。夫乐者,所以载国;国者,所以载君。彼乐亡而礼从之,礼亡而政从之,政亡而国从之,国亡而君从之。惜乎!不如多与之邑。”
宓子治亶父。於是齐人攻鲁,道亶父。始,父老请曰:“麦已熟矣,今迫齐寇,民人出自艾傅郭者归,可以益食,且不资寇。”三请,宓子弗听。俄而,麦毕还乎齐寇。季孙闻之,怒,使人让宓子曰:“岂不可哀哉!民乎,寒耕熟耘,曾弗得食也。弗知犹可,闻或以告,而夫子弗听。”宓子蹴然曰::“今年无麦,明年可树。令不耕者得获,是乐有寇也。且一岁之麦,於鲁不加强,丧之不加弱。令民有自取之心,其创必数年不息。”季孙闻之,惭曰:“使穴可入,吾岂忍见宓子哉!”
故明者之感奸由也蚤,其除乱谋也远,故邪不前达。
○阶级(事势)
人主之尊,辟无异堂。阶陛九级者,堂高大几六尺矣。若堂无陛级者,堂高治不过尺矣。天子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此其辟也。故陛五级上,廉远地则高高,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故古者圣王制为列等,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施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
鄙谚曰:“欲投鼠而忌其器。”此善喻也。鼠近於器,尚惮而弗投,恐伤器也,况乎贵大臣之近於主上乎!廉耻礼节,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无戮辱。是以系、缚、榜、笞、髡、刖、黥、劓之罪,不及士大夫,以其离主上不远也。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罪,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乘舆则下,入正门则趋;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不加其身,尊君之势也。此则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群臣而厉其节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今与众庶、徒隶同黥、劓、髡、刖、笞、傌、弃市之法,然则堂下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太迫乎?廉耻不行也,大臣无乃握重权,大官而有徒隶无耻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
臣闻之曰:“履虽鲜弗以加枕,冠虽弊弗以苴履。”夫尝以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尝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绁之,输之司空,编之徒官,司寇、牢正、徒长、小吏骂詈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之见也。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