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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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毒虫毒花,用药稍误,立时便送了三伯六叔的性命。”突
然之间,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了父亲自刎时心情,大错已然铸
成,除了自刎以谢之外,确是再无别的道路。
他缓缓站起身来,杨不悔问道:“当真无药可救了么?连
勉强一试也不成么?”张无忌摇了摇头。杨不悔应道:“嗷!”
神色泰然,并不如何惊慌。
张无忌心中一动,想起她所说的那一句话来:“他要是死
了,我也不能活着。”心想:“那么我害死的不止是两个人,而
是三个。”
心中正自一片茫然,只见吴劲草走到门外,禀道:“教主,
那个赵姑娘在观外求见。”张无忌一听,悲愤不能自已,叫道:
“我正要找她!”从杨不悔腰间拔出长剑,执在手中,大踏步
走出。
小昭取下鬓边的珠花,交给张无忌,道:“公子,你去还
了给赵姑娘。”张无忌向她望了一眼,心想:“你倒懂得我的
意思。我和这姓赵的姑娘仇深如海,我们身上不能留下她任
何物事。”当下一手杖剑,一手持花,走到观门之外。
只见赵敏一人站在当地,脸带微笑,其时夕阳如血,斜
映双颊,艳丽不可方物。她身后十多丈处站着玄冥二老。两
人牵着三匹骏马,眼光却瞧着别处。
张无忌身形闪动,欺到赵敏身前,左手探出,抓住了她
双手手腕,右手长剑的剑尖抵住她胸口,喝道:“快取解药来!”
赵敏微笑道:“你胁迫过我一次,这次又想来胁迫我么?我上
门来看你,这般凶霸霸的,岂是待客之道?”张无忌道:“我
要解药!你不给,我……我是不想活了,你也不用想活了。”
赵敏脸上微微一红,轻声啐道:“呸!臭美么?你死你的,
关我甚么事,要我陪你一块儿死?”张无忌正色道:“谁给你
说笑话?你不给解药,今日便是你我同时毕命之日。”
赵敏双手被他握住,只觉得他全身颤抖,激动已极,又
觉到他掌心中有件坚硬之物,问道:“你手里拿着甚么?”张
无忌道:“你的珠花,还你!”左手一抬,已将珠花插在她的
鬓上,随即又垂手抓住她的手腕,这两下一放一握,手法快
如闪电。赵敏道:“那是我送你的,你为甚么不要?”张无忌
恨恨的道:“你作弄得我好苦!我不要你的东西。”赵敏道:
“你不要我的东西?这句话是真是假?为甚么你一开口就向我
讨解药?”
张无忌每次跟她斗口,总是落于下风,一时语塞,想起
俞岱岩、殷梨亭不久人世,心中一痛,眼圈儿不禁红了,几
乎便要流下泪来,忍不住想出口哀告,但想起赵敏的种种恶
毒之处,却又不肯在她面前示弱。
这时杨逍等都已得知讯息,拥出观门,见赵敏已被张无
忌擒住,玄冥二老却站在远处,似乎漠不关心,又似是有恃
无恐。各人便站在一旁,静以观变。
赵敏微笑道:“你是明教教主,武功震动天下,怎地遇上
了一点儿难题,便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哭泣,刚才你已哭过了,
是不是?真是好不害羞。我跟你说,你中了我玄冥二老的两
掌玄冥神掌,我是来瞧瞧你伤得怎样。不料你一见人家的面,
就是死啊活啊的缠个不清。你到底放不放手?”
张无忌心想,她若想乘机逃走,那是万万不能,只要她
脚步一动,立时便又可抓住她,于是放开了她手腕。
赵敏伸手摸了摸鬓边的珠花,嫣然一笑,说道:“怎么你
自己倒像没受甚么伤。”张无忌冷冷的道:“区区玄冥神掌,未
必便伤得了人。”
赵敏道:“那么大力金刚指呢?七虫七花膏呢?”这两句
话便似两个大铁锤,重重锤在张无忌胸口。他恨恨的道:“果
真就是七虫七花膏。”
赵敏正色道:“张教主,你要黑玉断续膏,我可给你。你
要七虫七花膏的解药,我也可给你。只是你须得答应我做三
件事。那我便心甘情愿的奉上。倘若你用强威逼,那么你杀
我容易,要得解药,却是难上加难。你再对我滥施恶刑,我
给你的也只是假药、毒药。”
张无忌大喜,正自泪眼盈盈,忍不住笑逐颜开,忙道:
“哪三件事?快说,快说。”
赵敏微笑道:“又哭又笑,也不怕丑!我早跟你说过,我
一时想不起来,甚么时候想到了,随时会跟你说,只须你金
口一诺,决不违约,那便成了。我不会要你去捉天上的月亮,
不会叫你去做违背侠义之道的恶事,更不会叫你去死。自然
也不会叫你去做猪做狗。”
张无忌寻思:“只要不背侠义之道,那么不论多大的难题,
我也当竭力以赴。”当下慨然道:“赵姑娘,倘若你惠赐灵药,
治好了我俞三伯和殷六叔,但教你有所命,张无忌决不敢辞。
赴汤蹈火,唯君所使。”
赵敏伸出手掌,道:“好,咱们击掌为誓。我给解药于你。
治好了你三师伯和六师叔之伤,日后我求你做三件事,只须
不违侠义之道,你务当竭力以赴,决不推辞。”张无忌道:
“谨如尊言。”和她手掌轻轻相击三下。
赵敏取下鬓边珠花,道:“现下你肯要我的物事罢?”张
无忌生怕她不给解药,不敢拂逆其意,将珠花接了过来。赵
敏道:“我可不许你再去送给那个俏丫鬟。”张无忌道:“是。”
赵敏笑着退开三步,说道:“解药立时送到,张教主请了!”
长袖一拂,转身便去。玄冥二老牵过马来,侍候她上马先行。
三乘马蹄声得得,下山去了。
赵敏等三人刚转过山坡,左首大树后闪出一条汉子,正
是神箭八雄中的钱二败,挽铁弓,搭长箭,朗声说道:“我家
主人拜上张教主,书信一封,敬请收阅。”说着飕的一声,将
箭射了过来。
张无忌左手一抄,将箭接在手中,只见那箭并无箭镞,箭
杆上却绑着一封信。张无忌解下一看,信封上写的是“张教
主亲启”,拆开信来,一张素笺上写着几行簪花小楷,文曰:
“金盒夹层,灵膏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药方。二物早呈
君子左右,何劳忧之深也?唯以微物不足一顾,赐之婢仆,委
诸尘土,岂贱妾之所望耶?”
张无忌将这张素笺连读了三遍,又惊又喜,又是惭愧,忙
看那朵珠花,逐颗珍珠试行旋转,果有一颗能够转动,于是
将珠子旋下,金铸花干中空,藏着一卷白色之物。张无忌从
怀中取出针刺穴道所用的金针,将那卷物事挑了出来,乃是
一张薄纸,上面写着七虫为哪七种毒虫,七花是哪七种毒花,
中毒后如何解救,一一书明。
其实他只须得知七虫七花之名,如何解毒,却不须旁人
指点。他看解法全无错误,心知并非赵敏弄鬼,大喜之下,奔
进内院,依法配药救治。果然只一个多时辰,俞殷二人毒势
便大为减轻,体内麻痒渐止,眼前彩晕消失。
他再去取出赵敏盛珠花送他的那只金盒,仔细察看,终
于发见了夹层所在,其中满满的装了黑色药膏,气息却是芬
芳清凉。
这一次他不敢再鲁莽了,找了一只狗来,折断了它一条
后腿,挑些药膏敷在伤处,等到第二日早晨,那狗精神奕奕,
绝无中毒象【炫|书|网】征,伤处更是大见好转。
过了三日,俞殷二人体内毒性尽去,于是张无忌将真正
的黑玉断续膏再在两人四肢上敷涂。
这一次全无意外。那黑玉断续膏果然功效如神,两个多
月后,殷梨亭双手已能活动,看来日后不但手足可行动自如,
武功也不致大损。只是俞岱岩残废已久,要尽复旧观,势所
难能,但瞧他伤势复元的情势,半载之后,当可在腋下撑两
根拐杖,以杖代足,缓缓行走,虽然仍是残废,却不复是丝
毫动弹不得的废人了。
张无忌在武当山上这么一耽搁,派出去的五行旗人众先
后回山,带回来的讯息令人大为惊讶。峨嵋、华山、崆峒、昆
仑各派远征光明顶的人众,竟无一个回转本派,江湖上沸沸
扬扬,都说魔教势大,将六大派前赴西域的众高手一鼓聚歼,
然后再分头攻灭各派。少林寺僧众突然失踪之事,在武林中
已引起了空前未有的大波。五行旗各掌旗副使此去幸好均持
有张三丰所付的武当派信符,又不泄漏自己身分,否则早已
和各派打得落花流水。各掌旗副使言道,此刻江湖上众门派、
众帮会、以及镖行、山寨、船帮、码头等等,无不严密戒备,
生怕明教大举来袭。
过了数日,殷天正和殷野王父子也回到武当,报称天鹰
旗已改编完竣,尽数隶属明教。又说东南群雄并起,反元义
师此起彼伏,天下已然大乱。其时元军仍是极强,且起事者
各自为战,互相并无呼应联络,都是不旋踵即被扑灭。
当日晚间,张三丰在后殿摆设素筵,替殷天正父子接风。
席间殷天正说起各地举义失败的情由,每一处起义,明教和
天鹰教下的弟子均有参与,被元兵或擒或杀,殉难者极众。群
豪听了,尽皆扼腕慨叹。
杨逍道:“天下百姓苦难方深,人心思变,正是驱除鞑子、
还我河山的良机。昔年阳教主在世,日夜以兴复为念,只是
本教向来行事偏激,百年来和中原武林诸派怨仇相缠,难以
携手抗敌。天幸张教主主理教务,和各派怨仇渐解,咱们正
好同心协力,共抗胡虏。”
周颠道:“杨左使,你的话听来似乎不错。可惜都是废话,
近乎放屁一类。”杨逍听了也不生气,说道:“还须请周兄指
教。”周颠道:“江湖上都说咱们明教杀光了六大派的高手,一
听到‘明教’两字,人人恨之入骨,甚么‘同心协力、共抗
胡虏’云云,说来好听,却又如何做起?”杨逍道:“咱们虽
然蒙此恶名,但真相总有大白之日,何况张真人可为明证。”
周颠笑道:“倘若的确是咱们杀了宋远桥、灭绝老尼、何太冲
他们,张真人还不是给蒙在鼓里,如何作得准?”铁冠道人喝
道:“周颠,在张真人和教主之前不可胡说八道!”周颠伸了
伸舌头,却不言语。
彭莹玉道:“周兄之言,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依贫僧之见,
咱们当大会明教各路首领,颁示张教主和武林各派修好之意。
同时人多眼宽,到底宋大侠、灭绝师太他们到了何处,在大
会中也可有个查究。”周颠道:“要查宋大侠他们的下落,那
就容易得很,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众人齐道:“怎么样?你
何不早说?”
周颠洋洋得意,喝了一杯酒,说道:“只须教主去问一声
赵姑娘,少说也就明白了九成。我说哪,这些人不是给赵姑
娘杀了,便是给她擒了。”
这两个多月来韦一笑、杨逍、彭莹玉、说不得等人,曾
分头下山探听赵敏的来历和踪迹,但自那日观前现身、和张
无忌击掌为誓之后,此人便不知去向,连她手下所有人众,也
个个无影无踪,找不着半点痕迹。群豪诸多猜测,均料想她
和朝廷有关,但除此之外,再也寻不着甚么线索了。此时听
周颠如此说,众人都道:“你这才是废话!要是寻得着那姓赵
的女子,咱们不会着落在她身上打听吗?”
周颠笑道:“你们当然寻不着。教主却不用寻找,自会见
着。教主还欠着她三件事没办,难道这位如此厉害的小姐,就
此罢了不成?嘿,嘿!这位姑娘花容月貌,可是我一想到她
便浑身寒毛直竖,害怕得发抖。”众人听着都笑了起来,但想
想也确是实情。
张无忌叹道:“我只盼她快些出三个难题,我尽力办了,
就此了结此事,否则终日挂在心上,不知她会出甚么古怪花
样。彭大师适才建议,本教召集各路首领一会,此事倒是可
行,各位意下如何?”群豪均道:“甚是。在武当山上空等,终
究不是办法。”杨逍道:“教主,你说在何处聚会最好?”
张无忌略一沉吟,说道:“本人今日忝代教主,常自想起
本教两位人物的恩情。一是蝶谷医仙胡青牛先生,他老人家
已死于金花婆婆之手。另一位是常遇春大哥,不知他此刻身
在何处。我想,本教这次大会,便在淮北蝴蝶谷中举行。”
周颠拍手道:“甚好,甚好!这个‘见死不救’,昔年我
每日里跟他斗口,人倒也不算坏,只是有些阴阳怪气,与杨
左使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见死不救,自己死时也无人救他,正
是报应。我周颠倒要去他墓前磕上几个响头。”
当下群豪各无异议,言明三个多月后的八月中秋,明教
各路首领,齐集淮北蝴蝶谷胡青牛故居聚会。
次日清晨,五行旗和天鹰旗下各掌职信使,分头自武当
山出发,传下教主号令:诸路教众,凡香主以上者除留下副
手于当地主理教务外,概于八月中秋前赶到淮北蝴蝶谷,参
见新教主。
其时距中秋日子尚远,张无忌见俞岱岩和殷梨亭尚未痊
可,深恐伤势有甚反复,以致功亏一篑,因此暂留武当山照
料俞殷二人,暇时则向张三丰请教太极拳剑的武学。韦一笑、
彭莹玉、说不得诸人,仍是各处游行,探听赵敏一干人的下
落。
杨逍奉教主之命留在武当,但为纪晓芙之事,对殷梨亭
深感惭愧,平日闭门读书,轻易不离室门一步。如此过了两
月有余,这日午后,张无忌来到杨逍房中,商量来日蝴蝶谷
大会,有哪几件大事要向教众交代。他以年轻识浅,忽当重
任,常自有战战兢兢之意,唯惧不克负荷,误了大事,杨逍
深通教务,因此张无忌要他留在身边,随时咨询。
两人谈了一会,张无忌顺手取过杨逍案头的书来,见封
面写着“明教流传中土记”七个字的题签,下面注着“弟子
光明左使杨逍恭撰”一行小字。张无忌道:“杨左使,你文武
全才,真乃本教的栋梁。”杨逍谢道:“多谢教主嘉奖。”
张无忌翻开书来,但见小楷恭录,事事旁征博引。书中
载得明白,明教源出波斯,本名摩尼教,于唐武后延载元年
传入中土,其时波斯人拂多诞持明教“三宗经”来朝,中国
人始习此教经典。唐大历三年六月二十九日,长安洛阳建明
教寺院“大云光明寺”。此后太原、荆州、扬州、洪州、越州
等重镇,均建有大云光明寺。至会昌三年,朝廷下令杀明教
徒,明教势力大衰。自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