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红楼36钗(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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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是借力打力,驳面子。凤姐儿因看门的婆子得罪了宁府当家尤氏,便命人将婆子捆了等尤氏处分。邢夫人听见了,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给凤姐儿没脸,阴阳怪气地说:“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论理我不该讨情,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先倒折磨起人家来了。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说完转身就走,甚至不给凤姐儿一个解释的机会。凤姐儿又羞又气,因王夫人在一旁问起,忙将缘故说了,又道:“昨儿因为这里的人得罪了那府里的大嫂子,我怕大嫂子多心,所以尽让他发放,并不为得罪了我。”谁知尤氏并不领情,只笑道:“连我并不知道。你原也太多事了。”王夫人也道:“你太太说的是。就是珍哥儿媳妇也不是外人,也不用这些虚礼。老太太的千秋要紧,放了他们为是。”说着,也不再听凤姐儿啰唆,自己亲自下令,回头命人去放了那两个婆子。气得凤姐儿心灰意冷,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躲回房里暗哭。
——人人只道凤姐儿抓尖好强,岂知她身处中层夹心,受的气比谁都多。十个人里,纵然周旋了九个,有一个照顾不到,闲话也会说到十分,终究是功不抵过。
邢夫人这样地跟凤姐儿过不去还有情可原,然而王夫人为何也对凤姐儿毫不体谅呢?就因为她也想趁机杀一杀凤姐儿的威风,不愿意看到她活得太得意,巴不得找个什么由头涮涮她的面子,而最好这个由头又不是自己找来的。如今借了邢夫人和尤氏的口给凤姐儿定个罪名,自己推波助澜已经足够,还用多说什么吗?
这次“放人”事件,是邢王二夫人的一次完美联手,给了凤姐儿沉重一击。
而接下来的“搜人”事件,则是两位董事的再次合作,更是将凤姐儿踩沉一层。这便是“抄检大观园”的真实起因。
第29节:从凤姐儿生日看死兆(1)
傻丫头在园里捡到一个绣春囊,图案是一男一女赤条条搂抱在一起,一看就知是男女私赠之物。邢夫人发现了,立刻封起来打发人送给王夫人,王夫人气冲冲拿了来到凤姐儿屋里兴师问罪:“自然是那琏儿不长进下流种子那里弄来。你们又和气。当做一件顽意儿,年轻人儿女闺房私意是有的,你还和我赖!”
凤姐儿满心委屈,然而罪名太大,只得先跪下来含泪哭诉,情理分明地表白一番,说明春袋并不是自己的。王夫人无言可对,却又遮掩说:“我也知道你是大家小姐出身,焉得轻薄至此,不过我气急了,拿这话激你。”
——谁说王夫人愚钝没心机呢?狡辩的功夫比谁都强。且不管这春袋是不是凤姐儿的,也不论凤姐儿的表白有无道理,总之先发制人,已经将凤姐儿的威风杀了下来再说话,然后又发号施令,命凤姐儿晚上带人搜检。凤姐儿明知不妥,但因已经输了先机,无法再心平气和地出主意,只得顺从了。
这正是王夫人对付凤姐儿的第三招。小题大做,好时不时地提醒凤姐儿一下:真正的幕后权威是谁?
这一番操劳,令得凤姐儿益发心灰,因而事情没完就病倒了,将养了大半年才好。
而这期间,李纨、薛宝钗、探春便顺利升职,取代了凤姐儿的管家地位。这三个人,一个是王夫人的长子媳妇,一个是王夫人心目中的小儿子媳妇,还有一个是挂名女儿——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却一心一意长年巴结着自己的。
这三个人里,任何一个能够趁机成长起来,真正地取代凤姐儿,都远比凤姐儿容易控制得多。至少,这三个人和自己的关系都比王熙凤更加亲近。
当今很多公司的高层都很擅长这种“留后备”的手法,不管能不能用,先多设几个后备领导放在那里,让真正管事的人看着害怕:稍不留意,就会被人取代了去。
还有些老板奉行一条“宁滥勿优”的原则:中层领导不能干不要紧,重要的是听话。宁可找一个虽然没本事,却也不惹事的木头;也不要选那个虽然有本领,但是太个性的刺儿头。
像王夫人这样本身没什么本事的老板,就更加信奉这种原则。所以李纨才会脱颖而出。
李纨,这个少年居寡、沉默少言的大嫂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似乎是最安分不过的一个后勤主管,平日只是负责带领姑娘们读书写字而已。这是件轻省活儿,油头却大,凤姐儿给她算过一笔账,说她工资比谁都高,年底分红又是双份,平日公事上从不出钱,难得跟姑娘们开个诗社,自己说要做东道,转个身却带着人往凤姐儿屋里要经费。及至要了钱来,却又不见开销,再起社时,还是让众人凑份子。
然而,放眼整个大观园、荣国府,却没有一个人敢说李纨坏话的,更不曾有人指出她贪污;却各个都议论王熙凤为人吝悭,中饱私囊。缘何?
就因为李纨够低调,扮可怜,而凤姐儿却为人太张扬,得意非凡,未免受人嫌嫉,巴不得看她落势。所以王夫人才会明知李纨无能,仍要给她机会,希望她可以取代了凤姐儿。
而尤氏身为宁国府当家,无论在职称还是辈分上,都是与凤姐儿平级的。她本来和凤姐儿的关系也颇好,可是因为妹子尤二姐勾搭了贾琏,遂连她也被凤姐儿记恨。那凤姐儿打到宁国府来,将尤氏揉搓折磨,脸对脸骂了半日,半点情面不留。两人后来表面上虽然还算和睦,心里却结了梁子,尤氏虽不好明着报仇,但只要有机会,绝对不会让凤姐儿好看。这也就是当邢夫人挤对凤姐儿时,尤氏为何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缘故了。
后来贾府被抄,宁国府的罪行明明比荣国府重,然而惨死在狱神庙的人却只是凤姐儿,为何?后四十回遗失,但原因可想而知,自然是船沉众人踩,那尤氏只怕也没起到什么好作用吧?
凤姐儿的判词里说她“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然而细想起来,凤姐儿其实并不是很懂得算计,非但算不出天威难犯,命运多舛,且也没算到人心叵测,功高盖主。也就难怪她会死于非命了。
2.从凤姐儿生日看死兆
《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共正面详细描写了四次大生日:宝钗、熙凤、宝玉、贾母。
而每次生日,都有许多谶言预兆式的情节发生:
在宝钗的十五岁生日宴上,宝玉第一次听曲文而悟禅机,暗示了他出家的宿命;
怡红院群芳开夜宴为宝玉祝寿,众人占花名游戏,更是典型的谶语;
贾母的八十寿宴是书中最后一次生日,在热闹繁华的表面下,“悲凉之雾,遍布华林”,连精明能干的凤姐儿也力绌图穷,显露出江郎才尽之相。
那么,作者花费了大量笔墨,写了第四十三回《闲取乐偶攒金庆寿 不了情暂撮土为香》和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儿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整整两回的凤姐儿生日宴,又向我们透露出了一些什么样的信息与暗示呢?
第30节:从凤姐儿生日看死兆(2)
首先,是凤姐儿和尤氏两人对话中的玄机。
贾母做主,让众人学小家子凑份子,为凤姐儿办生日,又将这事交给尤氏办,“越性叫凤丫头别操一点心,受用一日才算。”尤氏往凤姐儿房中商议,打趣说:“你瞧他兴的这样儿!我劝你收着些儿好。太满了就泼出来了。”
这句“太满了就泼出来了”,正与此前秦可卿向凤姐儿报梦时所说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同一意思,而可卿,又正是尤氏的儿媳妇。焉知这不是作者借尤氏之口第二次泄露天机呢?
次日尤氏与凤姐儿算账时,见短了凤姐儿答应替出的李纨一份,嘲骂道:“我看着你主子这么细致,弄这些钱那里使去!使不了,明儿带了棺材里使去。”庚辰本在此双行夹批:“此言不假,伏下后文短命。尤氏亦能干事矣,惜不能劝夫治家,惜哉痛哉!”明言这一句是谶语。
待到席上,尤氏与凤姐儿敬酒时,又调笑说:“我告诉你说,好容易今儿这一遭,过了后儿,知道还得象今儿这样不得了?趁着尽力灌丧两盅罢。”脂砚又有夹批说:“闲闲一语伏下后文,令人可伤,所谓‘盛筵难再’。”
——又是“太满了就泼出来了”,又是“明儿带了棺材里使去”,又是“盛筵难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贾府的好日子就要过去了,而这衰风,将从尤氏和凤姐儿这两个宁荣府的内当家开始吹起。
可卿判词中原有“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的句子,而宁府长孙媳秦可卿之死,乃是由凤姐儿操办;尤氏之妹尤二姐之死,又由凤姐儿一手造成;这两件宁国府的“造衅”一旦闹腾出来,凤姐儿都绝对难辞干系——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书中才要借尤氏之口一再向凤姐儿提出警告吧?
凤姐儿生日宴上还有一个不和谐音来自宝玉。
此日贾府华筵,宝玉却往水仙庵祭金钏,回来又遇见玉钏“独坐在廊檐下垂泪”,偏于繁花闹管中写出一片凄凉来。
直至平儿理妆的事出来,作者方揭出谜底:“宝玉因自来从未在平儿前尽过心——且平儿又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比不得那起俗蠢拙物——深为恨怨。今日是金钏的生日,故一日不乐。不想落后闹出这件事来,竟得在平儿前稍尽片心,亦今生意中不想之乐也。”
原来凤姐儿竟同跳井的金钏同一天生日,这意味着什么呢?除去两人都是“金派”人物外,她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呢?难道,只是通过《男祭》这出戏,来影射后来的贾琏祭尤二?
贾琏与鲍二家的偷情,被凤姐儿撞破,大闹了一场后,次日贾母出面调停,命贾琏与凤姐儿赔罪。
“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
脂砚特地在“黄黄脸儿”后面批了一句:“大妙大奇之文,此一句便伏下病根了,草草看去便可惜了作者行文苦心。”
张爱玲的生前好友宋淇非但没有“草草看去”,还写过一篇题为《王熙凤的不治之症》的文章,一一结算出书中描写熙凤之病共有“伏线四次,正面详细描写两次,正面交代两次,因病不能参加贾敬丧事、中秋赏月各一次;借贾蓉之口、平儿和鸳鸯之口、宝玉和凤姐儿之口共三次。各种写法间隔使用,不露痕迹,使人读来不嫌其烦,可见作者用心之深,功力之厚。”
文章中伏线如此之多,铺垫如此之隆,看来凤姐儿是难逃“夭逝”的宿命了。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风雨夕闷制风雨词》中,又借赖嬷嬷之口补出一件小事——
(赖嬷嬷)方起身要走,因看见周瑞家的,便想起一事来,因说道:“可是还有一句话问奶奶,这周嫂子的儿子犯了什么不是,撵了他不用?”凤姐儿听了,笑道:“正是我要告诉你媳妇,事情多也忘了。赖嫂子回去说给你老头子,两府里不许收留他小子,叫他各人去罢。”赖大家的只得答应着。
周瑞家的忙跪下央求。赖嬷嬷忙道:“什么事,说给我评评。”凤姐儿道:“前日我生日,里头还没吃酒,他小子先醉了。老娘那边送了礼来,他不说在外头张罗,他倒坐着骂人,礼也不送进来。两个女人进来了,他才带着小幺们往里抬。小幺们倒好,他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撒了一院子馒头。人去了,打发彩明去说他,他倒骂了彩明一顿。这样无法无天的王八羔子,不撵了作什么!”赖嬷嬷笑道:“我当什么事情,原来为这个。奶奶听我说:他有不是,打他骂他,使他改过,撵了去断乎使不得。他又比不得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他现是太太的陪房。奶奶只顾撵了他,太太脸上不好看。依我说,奶奶教导他几板子,以戒下次,仍旧留着才是。不看他娘,也看太太。”凤姐儿听说,便向赖大家的说道:“既这样,打他四十棍,以后不许他吃酒。”赖大家的答应了。周瑞家的磕头起来,又要与赖嬷嬷磕头,赖大家的拉着方罢。
第31节:从凤姐儿生日看死兆(3)
自有了“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句话,我们都知道,“馒头”在书中的意味非同寻常。宝玉说过:“怪道我们家庙说是‘铁槛寺’呢。”
只怕还要再补一句:“怪道‘水月庵’又被叫做‘馒头庵’呢。”
固然,书中对“馒头庵”的解释是“因他庙里做的馒头好,就起了这个浑号”,然而这只是在瞒人,其真实含义无非是再次提醒关于“铁门槛”与“土馒头”的佛偈。
那么,周瑞家的儿子在凤姐儿生日里“撒了一院子馒头”,意味着什么呢?
这就要重点讨论周瑞这一家子人了。
《金陵十二钗》的册子中关于王熙凤“一从二令三人木”的判词,始终是红学课题上的一道不解之谜。
有人说,这是指王熙凤婚姻生活中的三个阶段:初而贾琏对她言听计从,后来反向她发号施令,最终把她休了。“人木”两个字,合起来是个“休”字,也就是脂批所说的“拆字法”。
也有人说,二令合成一个“冷”字,指柳湘莲,因为回目里有《冷二郎一冷入空门》的说法;王熙凤是被柳湘莲杀死的,为的是替秦可卿报仇,至于怎么绕到这个题目上的,说起来太过复杂,不做引论。
然而我却认为,这个“冷”字非冷二郎之冷,乃是冷子兴之冷。
首先,王熙凤这个人物的第一次出场,是在全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正由冷子兴向贾雨村做出一番言简意赅的介绍:
“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