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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龙蛇在野(更名为枯叶蝶 )-第21部分

小说: 龙蛇在野(更名为枯叶蝶 )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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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蝇身上。这些消息有时是无端谣传,有时却也经得起考证。我们便要去京都地下那些老鼠苍蝇的聚集处,那是个最黑暗、最荒唐,也最美妙的地方。” 

    元畏鲸满腹狐疑,不知方伐柯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正要询问,方伐柯已经大步去了,来不及问,只好跟上去。 

    两人一路行去,到了城西,方伐柯忽然一转,轻车熟路地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中。元畏鲸也进去。那巷子又黑又深又窄,脚下泥泞忐忑不平。元畏鲸正狐疑间,又转过一个黑森森的拐角,眼前豁然大亮。 

    只见那巷子忽然变宽了,就好像畸形的葫芦一般,两头窄中间宽。在那宽阔的巷子中间,流溢着绰约的灯光,充斥了嘈杂的声响,众多行人的脸隐在光线中,显得异常暧昧。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一扇扇低矮的门户前,袒胸露臂,向往来行人卖弄风骚。喷火的、吞剑的、走刀山的、碎大石的、玩杂耍的、卖春药的、走钢丝的、跳肚皮舞的……如同陋巷中的萤火虫,忽然从黑暗中飘现,恍然一闪,又不知隐向何方。真个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方伐柯笑道:“这便是京都的地下世界。” 

    元畏鲸苦笑摇头,叹道:“素闻你老兄是京都第一大浪荡子。一方面学识渊博,标新立异;一方面又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俗物。果然名不虚传。” 

    方伐柯道:“生命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我的座右铭便是抓住任何享乐的机会,把这个城市当成一场豪赌,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冒险。烟花灯火中有我要的快乐、激情和轻逸。有一时冲动,有心血来潮;有闹市的决斗,也有黑街的暗杀;有美酒,也有凶器;有交易,也有奉献;有野心,也有卑微怯懦;有精神的升华,也有肉体的堕落。当然过后不必负任何的责任,一挥衣袖,便可离去。” 

    “这就如同我玩弄诗歌和文字,那不过是一场冒险,一场游戏而已。我只体验颠覆的快感和将之扭曲的愉悦,快乐于那些人类的学究腐儒的心惊胆战。我从中取悦,就像浪子从妓女身上取悦一般无根无凭。世俗是我的精神庭园,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冒险是惟一的乐趣。我入户行窃,不过是想体验江湖中人的一种快乐方式,除此别无他求。” 

    方伐柯激情肆意地演说着,元畏鲸听得有些发呆。 

    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深谈过。而今天,眼前在这个梦境般混乱、荒唐的奇异之地;身边这个不受羁绊,无根无凭,特立独行,超脱物外又深陷世俗,毫无责任感的龙之子忽然心血来潮,带给了他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理论,当下不禁感到一种空虚和迷茫。 

“这是罪恶之街,也是光明之街。”方伐柯滔滔不绝地说道,“这里云集了暴徒、窃贼、打手、妓女和黑道人物,这里也云集了诗人、画匠、艺术大师、魔法师、名厨和最棒的歌女……他们从黑暗和罪恶中汲取养料,浇灌罪恶的空气泥土,培育水晶般美妙的花朵。用不可思议的技巧,给花朵蒙上梦幻的面纱。我喜欢这里,我热爱这里。即便在最黑色的地下,也有诗性存在。” 

    他大声赞颂着罪恶之街,一路行去,在妓女、漂客、商贾和醉鬼间穿行,在他的话音中,时不时夹杂了或娇憨,或柔媚,或粗豪的声音响起。 

    “方公子呀,您可好久没来啦。” 

    “方公子,去哪儿呀?就来这吧。” 

    “唷!小方呀,过来过来,咱们推几手牌九,把上次你赢我的都讨回来。” 

    “可好久没来了您老,要点什么呢?有好东西,宫廷里面传出来的。” 

    “奶奶的,你个方伐柯,过来跟你爷爷喝三百碗。” 

    “哎,方公子,您不来,可是忘了奴家了?” 

    ………… 

    元畏鲸听得头晕脑胀,心中又是厌倦,又是欢喜,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昏沉沉的,被梦幻般的力量牵引前行。见方伐柯兀自神态潇洒,应对得体,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就好像回到了家里一般精神亢奋,轻松自在,也不禁暗暗佩服。 

    方伐柯忽然停下,却是到了一处低矮的门户前,门上挂了厚厚的棉布帘子。元畏鲸抬头一看,门楣上一方匾额,写着“如意坊”三个大字。 

    方伐柯微笑道:“这是这条街最最混乱、荒唐、也最最美妙的地方。每天都有来自全城各处的消息在这里汇总、分析、综合,给各个地下帮派和江湖行会的老大参考。赃物在这里分赃,谋杀的计划在这里制定,黑钱在这里洗清,地盘划分在这里谈判……在这儿我还算吃得开,都给我面子。总之一句话,也许我们能在这儿找到重要消息也未可知。” 

    元畏鲸叹道:“真是服了你了。” 

    方伐柯撩开门帘,推门而入,元畏鲸跟了进去。 

    只见内中是一间诺大的花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弥漫了酒气、烟草气、酒肉气、胭脂花粉的香气和男人的狐臭口臭。 

    花厅中央是几张硕大的赌桌,人们都集中在赌桌旁,呼喊、吆喝、谩骂、嚎叫。围绕花厅的一围长廊,廊中设了雅座,都坐了神头鬼脸的人物,或狂笑、或冷漠,表情各不相同。 

    在这些人中,穿梭来去着很多婀娜多姿、巧笑嫣然的少女,穿着极为暴露,眼神既热情挑逗,又诡异尖锐,就像一只只翅膀上生了五彩骷髅图案的花蝴蝶。 

    方伐柯此刻就像进了家门口一样,深呼吸,好像赌徒看见了牌九似的精神大振。 

    两人穿过长廊,一个老鸨子大惊小怪地跳出来,圈着方伐柯的臂弯儿,嚷嚷着。 

    “哎哟!看看谁来了,方大少爷!京都第一才子,天下第一才子。姑娘们,快来呀。我说方少爷,咱们可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您什么时候转了性,把金子银子都埋在自个儿家后院了,等着收庄稼呢。唷!这位威风凛凛的大爷是谁呀,可眼生得紧呐。” 

    方伐柯被一团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围住,左拥右抱,不亦乐乎,说道:“这位是元大爷,有的是金子银子,可得招呼好了。对了,妈妈,金爷来了么?” 

    “金爷?可巧了,金爷在屋里呢,刚还说怎么老不见您了,手都生了,想着跟您耍骰子,输个万八千的。” 

    方伐柯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锭足赤黄金,递给老鸨,说道:“这是慰劳姑娘们的,叫她们不用陪我这闲人,各忙各的吧。思思呢?妈妈叫她来就行了。” 

    老鸨满脸为难神色,道:“不瞒方公子说,思思今儿一早就被一个外省来的大客人包了,晚上是陪那客人喝酒去了。谁叫您这么久不来,可赶上今儿这么巧。” 

    方伐柯也不在意,点点头,道:“也罢,那就算了。不必找人陪我了,我自去找金爷便是了。” 

    当下两人向花厅一角行去,元畏鲸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真不知你这等不能行房事的纯种龙子,怎么能在妓寮里面吃得开?!” 

    方伐柯嬉皮笑脸地答道:“有时候,一些事情可以使用变通手段的。啊?哈哈,哈哈。”说完大笑,半晌后,神情忽然落寞,漫声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不过都是一场梦罢了,人世间所有快乐,都是瞬间即逝的快感,何必事事这么认真呢?” 

    元畏鲸不禁感到落寞,也不说话,跟着方伐柯向里间走去,穿过了一条满是青铜仿古风灯的走廊,到了一扇门前,敲了敲门。 

    “谁?”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问道。 

    方伐柯笑道:“是我,你个陈年的黄酒坛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过了半晌,里面人说道:“进来吧。” 

    两人推门而入,待到看清了屋中人时,不由得都是一怔。 

    只见屋中面对面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相貌粗豪,身材魁梧,赤裸的手臂上肌肉遒结贲起,极是雄伟,浑身上下,连头顶都纹满了鬼面刺青,那鬼面嘴中叼着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自然便是那金爷了。 

    他对面那人身穿官服,长手长脚,肤色焦黄,鹰鼻狮口,顾盼之间,凛凛生威,却不是邢峻又会是谁? 

    邢峻笑道:“人称方伐柯是京都第一大浪荡才子,要找这位超级花花公子,只能到‘如意坊’来,所以我就一路寻访而来,果然看见此处龙蛇混杂,气象不凡,又找到了你的老相识金爷,就在这儿守株待兔,你果然来了。” 

    方伐柯皱眉道:“你找我干什么?” 

    邢峻向元畏鲸点头微笑,便在一笑之间两人已经打过招呼,他们曾经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无须客套言语。 

    邢峻道:“正是为了京都干尸奇案而来,有一些话要问你和金爷。” 

    方伐柯笑道:“巧了,巧了,我也是为了干尸奇案来找金爷的。” 

    邢峻奇道:“怎么?你们有什么线索么?” 

    元畏鲸道:“是有一些没头没脑的线索无法串联,今晚巧遇邢二哥,也算机缘巧合了。呵呵。” 

    邢峻点点头,道:“很好,很好,金爷,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谈些事情,你就在门外守着,我唤你你就进来。” 

    金爷连忙答应了,显然对这位执掌天下刑狱、铁面无私的正义化身又敬又怕,忙不迭地出去,真的在门口一站,好像一座门神一般。 

    方伐柯关上门,不由好笑,道:“金爷是京都地下世界的总管,向来气使颐指,目中无人,今天却吓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好笑,好笑。” 

    元畏鲸也不禁莞尔,道:“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邢二哥今天是强龙就要压一压地头蛇,佩服佩服。” 

    邢峻傲然道:“天下所有手上带血腥味的人,想不怕我都不行。” 

    三人尽皆大笑,都坐定了,元畏鲸便详细给邢峻讲述了他们所经历的诸多怪事。邢峻听得眉头紧皱,不住发问。方、元二人都一一回答了。 

    最后,邢峻微闭双眼,陷入了沉思冥想之中。方、元两人都默不作声,等他定夺。 

    半晌,邢峻睁开眼,道:“奇怪!奇怪!莫非那来自闽南的棺材,真的与本案有莫大关联么?却也想不清楚,不过这‘颖园’确实大有可疑之处。” 

    “还有一事也是奇怪至极。”他又说道,“横死的一百多人身上,竟然没有伤口,也算奇哉怪也。我心里奇怪,便命令忤作详细验尸,你们猜怎么着!原来每一个人舌头上都留下两个细细的齿痕,被咬破吸尽血液而死的。这等怪事你们可遇见过么?” 

    方、元二人齐齐摇头。 

    邢峻沉思半晌,道:“事不宜迟,我点齐人马,咱们这就去‘颖园’!” 

    言罢,唤进来金爷,吩咐他立刻派人去查棺材一事,一有结果马上通知他,金爷答应了,手脚也真利索,顷刻之前便传来几个黑街大佬,命令他们立刻去办。 

    邢峻满意地点点头,当下三人离开“如意坊”,离开了那条荒唐、颓然与疯狂的黑街。一出巷口,便有人牵来马匹,递上缰绳。元畏鲸看去,只见光影浮动中,很多“人”一声不吭地拱卫着巷口,自然便是邢峻的贴身死士了。 

    三个人骑上马,一众人等立刻向“颖园”去了,一路上遇到执行宵禁的兵士官员,看见邢峻马头上的令牌,都一律放行。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突然间,猛听天空中一声尖利的长鸣,邢峻微微一笑,道:“金爷的动作真快呀,这么点时间就能把京都翻个底儿朝天,厉害!厉害!” 

    言罢伸出右臂,一团黑影倏然落下,确是一只神态威武的飞鹰。邢峻从鹰脚上取下小竹管,取出信来,方伐柯偷偷看了一眼,却都是用暗语密码写成的,一个字也看不懂。邢峻草草看了一遍,道:“果然!那棺材的确不同寻常。” 

    方、元两人不由齐声问道:“怎么?” 

    邢峻道:“金爷的手脚真是利索,片刻功夫已经把京都所有的棺材铺老板,还有脚夫、船夫行会的老大都召集了,殡葬业开始彻底巡查。果然!二十天前,一艘闽南来的客船上带了一口棺材。船帮老大说船是在羊城便雇下的,一路途经了羊城、闽南、江浙、山东、河北的内河航道,二十天前才到京都。卸船的脚夫说,船上除了一口棺材外什么都没有。接船的是一个看上去极有气势的人,说话带荆楚乡音。挑夫说,棺材运到的地方,正是我们现在要去的‘颖园’!!” 

    三人面面相觑,都感到自己接近了事件的核心。马在奔驰,大约又行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颖园”。 

    三人甩蹬下马,邢峻呼哨一声,他的那些心腹死士顿时散开,悄无声息地潜入园中,动作干脆利索,整齐划一,可见平日里训练有素,久经大阵仗。 

    邢峻掏出旱烟管,用纸媒引燃了,深深吸了两口,半晌,抬头看看天色时辰,把烟管中的火灭掉了,说道:“咱们进去!” 

    三人进了园中,穿过青雾蒸腾的树林,不一会儿,便到了德酷王子那灯火辉煌的巨宅。他们缩在一丛灌木后,忽听“瑟瑟”声响,一个心腹潜过来,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就位,万事俱备了。 

    邢峻点点头,站起身,快步走进了巨宅中,正好堵上了德酷王子要向苏度情下毒手之际,也算是巧上加巧了。 

    王子猛见一众人蜂拥而入,都携了明晃晃的兵刃,不由一怔,停住了脚步。吕无靥也是微微惊讶,但惊讶之色旋即隐去,点一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邢峻鹰眼如电,一扫中便已了然于胸,道:“吕家老夭,荆楚一别,咱们又见面了,你可一如昔日啊。这位绿眼睛、黄头发的朋友是谁?眼拙得很,一时瞧不出是那路的精灵,不过也是神通广大呀,搅得偌大京都天翻地覆。” 

    吕无靥笑道:“托你的福,我结实得很。这位从海外来的德酷王子,近日京都吸血大案的主犯,跟你我也算有缘,你们多亲近亲近。” 

    邢峻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油嘴滑舌,真是佩服佩服。” 

    他脸色铁青,忽然大喝一声,道:“来人呀!都给我绑了!你们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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