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颜如玉[颜路×张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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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繇!”
张良焦灼而忧心——颜路住在留侯府已经近两年,靠着留侯府强大的物质保障,病情才没有一路恶化下去,但依旧没什么好转,且渐渐地仍在加重。这一个月来,颜路睡眠越发不安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张良也不会直接搬到了颜路屋中过夜。
出乎意料的是,本应该病体虚弱的颜路现在力气却大得很,张良几乎拨不开颜路的手——这个事实让张良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无繇!”张良急唤,隐约觉得,现在颜路神智不清了。
终于狠下心一个用力把颜路的手打开,赤红的双眼和满面的泪痕却让张良浑身一震——他从未见过这般憔悴的颜路。
黑色的眼瞳神光涣散,魂魄仿佛被打散的痛感毕露无遗,但颜路却利落地反手一抓,骨节分明的五指握得张良的手腕生疼,却及不上张良此刻心底之痛。
“痛……”月光透过窗户,照着颜路面色苍白。他眉头拧得死紧,五官几近扭曲,和平时的温和淡然截然相反。张良又是痛又是忧,竭力保持平静的嗓音:“无繇,你忍着点,良去找药。”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打算点了颜路睡穴。不料此时的颜路虽然神智不清却异常灵敏,手一抓,准确地握住了张良另一只手的手腕:“子房……”断断续续的呼唤夹杂着痛意,瞬间冲走了张良脑子里因为双手被制而带来的一点不安。
“良在……”张良忍着眼底酸涩,正打算从颜路爪下把自己的双手解脱出来,但甫一用力,颜路却比他更快,像护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似的,将双手往身前一收……
毫无防备的张良被大力扯向了床榻,心神凌乱之下自然无所谓保持重心,脚下一乱,直接倒在颜路身上。被褥早被颜路折腾到了地上,此刻两个人身上都仅着中衣,隔着薄薄衣料,颜路身上不正常的热度立刻传到了张良身上。
张良顿时一呆,耳根迅速地烧红,像是颜路体内的火烧到了他身上,张良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忽然都开始升温。
及至抬头看到颜路被痛意折磨到冷汗淋漓的脸,那股火瞬间被浇灭了。
恢复冷静的张良一边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一边趁着颜路虚脱将手挣出来,抓紧机会点晕了颜路。颜路安静下来之后,张良又猛然意识到自己还趴在颜路身上,立刻电射而起,在榻边茫然地站了会儿,随即转身,脚步虚浮地翻出了先前制好的药丸,喂颜路吃下,而后出了内室。
……
次日清早,去大厅给张良请安的张不疑发现,自家阿父眼下出现了一圈青色。
“阿父……昨晚没睡好吗?”张不疑问道,说完就发现,他阿父的脸色一下子有点僵硬。略略一思索,张不疑反应过来:“无繇先生昨晚发病了?”
张良的脸色似乎又黑了点……
“……是。”张良有点艰难地吐字,眼神有点复杂。
张不疑感觉他阿父今天比平时更加难以捉摸,不过仍是本着善意提了一句:“阿父,是否需要再另外遣人随侍无繇先生?”“不必。”张良迅速截断,速度快到张不疑有点怔怔。张良说完,突然间面露尴尬,轻咳一声,道:“我自己来。无妨。”
——阿父今天是有点奇怪啊……
张不疑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无繇怎么了?”
闻声,张家父子双双抬眼看向来人,眼底均是诧异。
伏念风尘仆仆地跨门而入,眉头微皱。张不疑恭谨地行了一礼:“伏念先生。”伏念略一颔首,张良已经从座上站起,走到了跟前:“师兄回来了?”
半个月前,伏念收到了故乡族人的来信,言及故里出了些事情,请伏念回去一趟。伏念看过信后,和张良匆匆交代了一句,便孤身一人上路了,并未说出归期,因此此时伏念回来,两人均是惊诧。
“族中何事?”张良顺口一问,伏念只是略皱了下眉,避重就轻:“琐事罢了。刚才你们在说,无繇怎么了?”说完,伏念便觉察到张良的神色一刹那有些异常。
“昨天夜里,又病发了。”张良语气萧索。伏念的心往下又沉了几分。
默了默,伏念微喟:“我去看看。”
……
袅袅琴音从屋中缓缓淌出,令人很难想像得到弹琴的人如今正在接受病痛的摧残,听力其实已经大不如前。
伏念和张良静静地站在屋外听了一会儿,直至一曲终了,仍是无言。
“是《兔爰》。”张良打破了沉寂,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
这首诗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须谨慎,颜路在小圣贤庄时曾为《诗》三百各谱了一曲,《兔爰》属上品之列,但听过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伏念与张良之外便是几个现今已化白骨的心腹弟子。
时隔多年,再听这一乐曲,其中哀切深沉,悼念之意明显。
张良心底不安,先伏念一步,推门而入。
颜路仍跪在琴案前,偏着头,“看”着张良特意为他向宫里讨来的七弦琴,瘦削的十指缓缓抚过琴弦,发出喑哑的声响。
“无繇,弹了半天琴,可是累了?想吃什么,良着人备来……”张良按下浮动的心绪,如往常一般站在颜路身侧,温和地开口,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颜路微微勾起了唇角,但那笑容意味却不分明。
颜路没回答,出了神似的沉默,但伏念随着张良走了进来,开口道:“无繇,我回来了。”听到伏念的声音,颜路搁在琴上的十指微不可察地一颤,末了缓缓一笑:“回来便好。师兄此行可顺利?”一边说,一边按着琴案打算站起来。张良眼疾手快,倾身扶住颜路的腰肩,一时也没注意到颜路问这话有什么不妥。
伏念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仍是答了:“一切顺利,牢无繇记挂。”伏念话音刚落,张良便觉察,之前一直由着他扶往榻上的颜路停下了脚步。
“师兄,子房。”颜路淡淡道,“路想回小圣贤庄看看。”
张良怔住。
……
雨后的地面湿滑,布满青苔的石阶更是尤为难行。颜路的双眼上又缠了一层白绫,由张良与伏念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穿过郁郁葱葱的枝叶,向着山顶攀缘而去。
此次桑海之行,也就只他们三人。毕竟张良等人出身小圣贤庄的事情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将留侯府交给张不疑打理,张良也安心得很——就是临走之前张辟彊一直缠着要跟过来,好不容易才打发了。
三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到了小圣贤庄正门——或许,已经无所谓正门了。围墙塌了大半,曾经红漆铜饰的木门已经从门框上脱落,覆盖着厚厚一层灰,颓斜在半空中。从大开的门口看进去,亭台楼阁都被齐腰杂草包围,乍一看似乎不变,但都镀上了一层灰色。李斯当年火烧小圣贤庄并没有得逞,其后十多年战乱,此地位于东海之滨,又远离俗尘,倒是免于战火摧残,但人已去,庄又怎能不空?
颜路看不到,却又似乎看得到。
三人默契地在门口站住,仰头静静地望着这一处曾葳蕤繁华的庄园。过去的喜乐祥和随呼号的风穿越了十多年的时间奔涌而来,却终究在抵达指尖那一刻,湮灭成灰。
沧海桑田,俱是过眼云烟。
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张良心底迟疑——颜路的身体,经一路奔波本就疲累,若是迟了,回山下的桑海镇怕是要很晚。
颜路却握了握张良的手,微笑道:“进去吧。”
反应过来之前,张良已经反手握紧了颜路的手。颜路稍稍一怔,而后淡淡一笑,笑容里几分安抚。
张良不知道颜路如何看出他的不安,但,确实不安——似乎一旦走进这里,就会有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事情发生。伏念全然没注意到这边的官司似的,只是稳稳地扶着颜路。张良抿了抿唇,终是淡淡应了:“嗯。我们进去。”
………
曾经的水上长廊已经不见了清凌凌的水流,倒是地面上蔓长的青草随风摇曳,长廊上的横木也毁了不少。三人走得不容易,张良一次次侧头去看颜路的状况,看到颜路额上的汗便心疼,但周遭实在没有什么可供休憩之地。闻道书院,六艺馆,藏书阁……一间间屋子里门窗半毁,案几倒翻,尘埃遍布,蛛网层层叠叠,堪比当年千机阁中的血蚕丝阵。
张良与伏念对视一眼,相对苦笑。
正想着是否劝颜路下山,颜路却轻声开口了:“去以前住的院子里看看。”
颜路指的是他们三人作为小圣贤庄三位当家时拥有的独立小院。三所院子毗邻而居,都在三省屋舍附近。
其余两人没什么意见,扶着颜路便朝宿舍方向去了。
这一走,才觉得异常——越往三省屋舍走,所见的景象比起他处越发规整,虽然还是萧条破败,但起码肆意疯长的野草看不到了,顶多是地面上覆盖着矮矮一层。随处可见的断木废物,也被收拾个干净。
颜路目不能视,但身侧两人的情绪中升起戒备,却是能感受到的。
“有什么不对?”颜路微微蹙眉。张良握紧了颜路的手,低声道:“或许有人在这里。”“哦?”颜路有些诧异,继而犹豫了,“那我们……”张良注意到颜路面上退却之色,此时反倒不想避让了:“无妨。于情于理,我们没有退避之理。”顿了顿,复道,“即便真有什么事,良也能护住你。”这次出门,张良和伏念各自将尘封了多年的凌虚与太阿都带了出来。
闻言,伏念嘴角抽了抽,颜路耳根微红,倒是张良,一副不能更理所应当的正经表情。
“咳……那便走吧。”颜路说。
三人走到三省屋舍附近时,终于证实了之前的猜测。
穿着青色长衫的束发青年正在院中侍弄花草,仿佛没觉察到有人走近一般,从容得像是在自己家中。颜路从伏念和张良的细微反应判断出了状况,也便抿着唇不言不语。
四人都不开口,一直到青年终于停了手上动作,掸了掸衣袖,站起身来,张良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足下何人?”
那青年容颜俊逸,只是眉眼生冷,淡淡看过来的目光,教人想到了高岭极寒之巅的雪莲,声音也泛着凉意:“萧鸣。”“道家?!”张良诧异道。话一出口,萧鸣凝定若渊的眼神终于出现些许波动:“先生竟记得……”
显然,这话意味着萧鸣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一点,让张良再次感到意外:“你认得我?”萧鸣没什么表情:“自是难忘。”顿了顿,他终是敛手行了一礼,“鸣,见过伏掌门,颜先生,张先生。”
一直沉默无语的伏念终于开口了:“小圣贤庄已经不复,我也不再是掌门。”“不错。”萧鸣居然点了点头,“然则方才一礼,是替故人而行。”
颜路有些好奇地问:“萧先生所说故人,是指……”“儒家第十一代弟子,夏知,字……子聪。”萧鸣眼神微黯。提及子聪,伏念猛然记起了往事:“你便是那一日孤身来救的人?”萧鸣的语气似乎还是未变,然而眼底隐有萧索:“是。然不过徒劳。”
说完,四人有志一同地沉默了一会儿。
张良记得萧鸣,是因逍遥子之故。当时诸子百家暗中会盟,萧鸣跟着师尊逍遥子到了桑海,虽然不过十岁出头,却聪敏异常,道家消息的传出传入皆是由他负责,逍遥子对他也极为看重——但,萧鸣如何会与子聪相识?
伏念和颜路,却是因李斯带人包围小圣贤庄时,有一个少年手执长剑一路拼杀进来,那股狠厉惊得在场人人怔住。伏念和颜路不知来者是谁,但那少年浑身浴血站在他们面前时,只问了一句话:“敢问子聪如今何处?”
再后来,兵戈四起,伏念和颜路也就顾不上找了。
原来却是道家弟子。
“萧先生如何在此?”张良打破了沉寂,“道家如今……”“师尊死于叛徒之手,师门四分五裂,鸣侥幸得活,辗转后到了此地。”萧鸣用一种波澜不起的语调说着,“天下沉沦战火,此地清净,鸣便留了下来,也为凭吊故人。”说到这里,萧鸣的语气里忽然多了点东西,“鸣居此地十年,未料今日得见三位当家前来。”
话里的淡淡嘲讽,三人都听了出来。但小圣贤庄当年遭遇,对活着的人无疑是一道难愈的伤,是以这十多年来,三人也确实没有踏进过这里一步——直到今天。
联想到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张良心底有了揣测——萧鸣对他们三人,怕是有怨的。
场面在萧鸣说完那句话之后,变得有些尴尬。原本张良等人是小圣贤庄曾经主人,如果要进屋坐一坐也是合理,但面对着这么一个在他们之后住在这里十年的外家弟子,机敏如张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倒是萧鸣仔仔细细地看了颜路几眼,忽然问道:“颜先生莫非中了毒?”
颜路怔了怔,点头:“确实。”
张良略皱了皱眉,反应过来了:“尊师逍遥子于岐黄之术多有研究,萧先生亦擅于医理?”他眼底隐隐浮现几分期望,萧鸣却没有回答张良的问题:“师尊是被叛徒以□□所害,鸣观颜先生面相,与师尊当年有些相似,是以有此一问。”顿了顿,萧鸣问,“可容鸣试试颜先生脉相?”
张良眼底光芒乍起。
……
停了没多久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张良站在窗边,听着那连绵不绝的雨声,刚才的一场对话也像这雨一般,淅淅沥沥地下在了心里,浸泡得心里发闷。
——确实是当年师尊所种之毒。
——萧先生……可有办法能解?
——颜先生如今毒入肺腑,鸣有一法,洗髓伐筋,或可一试。
——或可?
——鸣无十分把握。成或不成,需半年为限。
——不成,如何?
——半月。
半年……
张良盯着雨幕出神。
颜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即使看不见,依旧相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