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身体,男人的眼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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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蒙特雷诺;1992)。当男人和女人全部裸露时,如在自然主义者营地,性兴奋受到严格的自律控制(德康;1987) 。甚至在需要肌体接触和抚摸的有限情况下,动作的控制已成一种规矩,剔除了其性欲的潜在性(佩兰;1985)。制订界限的方式随着身体自由空间的扩展而变得越来越灵活。
自然主义的经验
尽管历史的进程顺应某些强制性准则,但历史并非预先书写好的,因为存在一些逆潮流而动并且创造奇迹的事件。裸体主义-天体主义就属于此类事件,这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经验,有助于我们深入研究其控制机制的构成。亚当主义信徒、尼古拉主义信徒等裸体主义派别一向人数众多,自然主义与之有关(德康;1987)。然而,这场运动还需等到20世纪初才真正开始形成。特别是在德国,这种自然主义是以一种产生于希腊的男性躯体美学为核心,而在法国,它是由马塞尔·基埃纳·德·蒙若倡导的。与此同时,更加广泛和自发的裸体主义实践在北欧各国普遍流行,而且仍在继续发展,但没有形成一个特别重要的运动。相反地,在法国,这种观念还完全是一种羞耻之事。自然主义的原则当时被视为是完全无法理解和不道德的。各种团体对其最初的经验群起而攻之。因此,自然主义者的先锋被迫在酷似堡垒的营地###,特别是他们还被迫制定一个极其严格的规范系统。由于他们的社会化方式是有争议的(温伯格;1968),他们必须借鉴一种意识形态,把自己视为一个合格教派的战斗团体(洛朗;1979)。
由于自然主义经验和周边社会的差异,制定一套严格的行为和情欲规则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产生一种自相矛盾的后果:超前和落后于时代者同时存在。落后是因为在他们周围,更加自发的解放行为被悄悄地创造出来,或者换句话说,这些行为具有更具个性、更加隐深的自我控制的机制。它意味着这场运动对于身体解放的各种表现影响有限,不可相提并论。它还意味着这场运动的领导者正面对野蛮裸体主义的升级的尴尬处境,事先防范的区域除外。而超前是因为这些主题早在20世纪初就已被提出,而且在30年前又被社会再次发现,如重新评价身体、通过身体的控制和关注达到释放和治疗的目的、肯定局部接触的感觉价值、融入自然、不含歧视判断的审视能力(德康;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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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化的欲望
如果说身体解放这个术语可能值得争议;因为;这场争论在重新掩盖较隐蔽的规范机制形成时;不应只见树而不见林,忽视身体的不可阻挡的历史运动;如果说灵活性不应如此快地用以形容解放,那么,新近转变的整体也不应只归结于它的这一个方面,因为,身体具体化的欲望也是一个重要方面。文明进程的第一阶段体现肉体与精神的绝对对立,其根源是基督教的遗产。但是,这种对立只是这个时代自我控制的一个必要手段。其主要表现不是与身体保持距离,而是通过克制情欲扩展内心世界,这是一种以再现社会关系为基础的扩展,即“发现自我”,这在19世纪十分流行,它“建立了彼此的新关系”(佩罗;1984;第417页),但它是不定位的、零散的、被管理的、间接性的。由此引出一种脱离社会的感觉。生活更多的是精神的,它已成为人们头脑中的东西,甚至过多地留在头脑中。因此,产生了具体化的渴望,它或许是一种补偿形式,但它来势如此迅猛,以至于成为现代性的一种基本构成元素。日常的真实性,在一个动荡的世界中或面对一个变成虚无飘渺的价值系统,就是最高的真实性。它“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并“不需要补充证实”,是“绝对的在场”,它形成于我的肉体的此在和我的出场的现在(贝尔热;卢克曼;1986;第34、35、37页)。因为,在寻找自我真实性的直接和基本具象中,身体,我的身体是决定性成分,“是世界血肉的丧失才使主体关注它的身体,让它的存在有血有肉”(勒布雷东;1990;第159页)。这就是不被具象紧紧捆绑的身体,它像是生活在一个被隔离的、仅存于人们头脑中的世界。它同时又是现实(人本身就是血肉之躯,是身体感觉的对象)和个人身份的最确实的证明,比如:这个身体是我的不是别人的,我是这个具体的个体,体现着我的身体形象,即“我的皮囊”(昂齐厄;1985)。这种“形体”运动(梅松纳夫;1976)只通过对其具象和个人身分界限的研究是难以界定的。因为,具体化的欲望已超出个体的界限。它已扩展到对当时的人与物的多种形式的综合研究中,如:夫妻、部族制的程序、成员之间的接触。有时是自我界限的观点占上风;有时是超越打破与别人和外部世界隔离的意愿的观点占统治地位。后一种因素对我们重新分析爱情和夫妻生活具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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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
影响夫妻生活的巨大变化或许可以用性爱的地位日益提高重新诠释。阿兰·柯尔班(Alain Corbin)(1987)认为性爱的当代史起始于1860年左右。当浪漫主义的崇高激情变得乏味时,服装与肌肤的碰撞游戏、亲吻和抚摸便开始在这个十分正经的正统世纪的幕后,营造更加肉欲的情感氛围(柯尔班;1987)。这种悄然兴起的夫妻私生活的革命产生一种巨大变化,而观察家们却很少注意到它:在19世纪中叶的某一特定时期,为了反对长期以来根深蒂固的晚婚逻辑,结婚的年龄开始提前,以期体验更多的肌肤之爱。这不是偶然的,因为为了满足性爱的新口味,婚姻不可能不被提前,接踵而来的是第一次性关系的年龄也随之提前。20世纪60年代;婚姻已无法维持(考夫曼;1994):夫妻生活分成两个部分,一是初期的热恋和自由阶段,它总是被一再提前,一是象征婚姻家庭构成的制度阶段,它总是姗姗来迟(考夫曼;1993)。如何理解这种导致过早结成夫妻的爱情和性爱渴望的极度强化?原因还要在减少身体接触方面寻找,它是被控制和隔离的社会关系的新方式的结果。这一切不仅存在于文明进程的第一阶段,还存在于其第二阶段,因为在这里,“解放”并不涉及触摸(我们在后面可以看到,视觉是公众生活的中心)。在这一点上,自然主义的经验最为典型:禁止触摸是规范准则的基础(温伯格;1968)。在一个已经没有肉体的世界上,如果再没有一些适当空间来弥补这种欠缺,那么,禁止触摸就变得无法容忍。原则上讲,这些空间就是私生活的空间。与公共生活不同,触摸在这里的合法性愈来愈得到确认。在私生活中,亲近的人都十分亲密,他们的关系呈现较多的肉欲现象,包括性关系以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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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性认识
作为对于社会血肉的损失和纯理性精神贫瘠的弥补,身体产生一种新的认识原则,即关注自己身上的一切反应,把这种内在反应建构成新的认识。从真正的先驱者让·雅克·卢梭到19世纪,人们都在系统研究影响人体的各种因素(水、空气、气候)的效果(柯尔班;1987),甚至有些身体力行的团体在身体惟一的真实性中寻找“一种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佩兰;1985;第137页)。这种感觉方式逐渐蔓延,遍及整个社会,并且找到了自己的理论家。莫里斯·梅洛-庞蒂(1945)认为,感性属于知识的非理性序列,然而,它又与思维的高级功能密切关联;米歇尔·马菲索利(Michel Maffesoli;1993)认为;感觉者的“存在无力”(第69页)使他可以靠“原始生命冲动”的能量养活自己(第100页)。无论这些宣传家如何主张,感性认识在集体心理中仍然属于低级行列。诚然,它是一种真正的知识,但较之无法比拟的更加有效的理性思维,它是有差异的、补充的、次要的。不过,这种形象的新机制正在消除感觉知识与思维知识的界限,正在从它们的魔术—幻想的牢笼中拯救身体的关注和感性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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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
面对一个复杂的社会;这种研究应趋向于专业化,但有时也会有一些麻烦的界定。如:分隔身体与形象,构成两种分离的思考世界的研究就带有极度的偏见,因此,它无助于理解目光在知识的重组中日益提高的地位。目光在文明进程的第一阶段已经开始发挥重要作用。当举止仍受传统制约时,个人已逐渐开始养成一种新习惯,相互观察以规范自己的行为。“视觉开始走出自己的障碍,眼睛变得敏锐起来(……),总之,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它的感觉范围在取代其他感觉时扩大,其扩张主义很快又与世界建立了另一种不太直接、不太明显、不太情感化的关系。这是一种描述的、分析的、抽象的、纯粹的精神关系”(佩罗;1984;第62~63页)。这是一种彻底决裂的态度,因为它在制定行为、社会关系和知识时需要一种无声距离。这种新的定位增加了思考的形象来源和形象需求;又因对被捕捉的形象的选择和关系研究而引起“神经生活的强化”(齐美尔;1989;第234页)。因此,目光的这种变化导致形形色色、愈来愈间接的形象的大量产生,发展到我们今天所知的程度。形象的洪水反过来加速了目光的转变,而“笛卡尔的‘我思’”也因个人被形象大潮淹没而告破产(索瓦热奥;1994;第174页)。效仿提高了目光感觉的速度,比如现在的电视画面已达到每秒10格(索瓦热奥;1994)。形象—片段的并合迅速,伴之以越来越直接的微观—概念化的能力,这种能力倾向于捕捉更加严肃的、深入的、针对惟一问题的思考,但它与现实世界和现实瞬间是割裂的。因此,继文明进程的第一阶段铸造身体与精神的分离轨迹后,目光又在今天伴随形体化运动。目光具有感觉的灵活性,使它可以对形象的多样性和挥发性做出反应。它可以完好地浸透到解放的身体的开放运动中,建立更直接的感觉。事实上,微观概念化可以最终被形象的洪水冲淡,并且成为一种简单的直觉感觉印象,但它“涉及身体,不涉及大脑”(索瓦热奥;1994;第17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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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自然
过去,自然被看做是所有危险汇集的地方,在不到两个世纪中,它变成宁静安详和谐的典型(古莱斯塔德;1992),与城市生活的喧嚣形成对照;它是“一种视觉享受”(埃里亚斯;第276页)。目光的历史转变与身体的转变是一样的。身体与自然在向具体发展的不可阻挡的运动中密切相关,参照自然在许多不同的领域里为确保高度真实性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贝尔热;1971)。这丝毫不意味着向自然状态的回归,而是相反,是一种文化的升华。可以这样解释这种“完美观念的新神秘性”:“真正的文化即自然”;自如与自然从此成为区别的制造者(布迪厄;1979;第73页)。海滩就是一个佳例,表现出看似自然的假象。各种因素之间的对照是人为安排的;人们来此寻找所谓天然状态的景点事实上更加接近明信片上的形象,而不是真正的自然:比如,这里没有暗礁,没有卵石,没有海潮的气味,没有藻类,只有平静温暖的海水,冲平乃至洗净的细沙(于尔班;1994)。这不是与海滩相似的形象;而是试图模仿自己形象的海滩(自然)。
然而,一切并非如此简单。躯体的软弱并不总是一个认识的过程。它有时只是一种无力、一种纯休息、一种纯惰性、一种对思维的彻底拒绝,包括委婉的拒绝。形体运动虽然具有某种反思想的构成(皮卡尔;1983);特别是当它达到其极限时。比如某些性解放运动的形式(马尔库斯;1963);比如自然主义尽管由来已久,但仍不能集中精力来自我反省(德康;1987);比如在海滩上,人们处于植物性麻木状态,希望退化,回归原始状态,模仿儿童举动(于尔班;1994)。
'Ⅱ晒体'海滨浴场的发明
几个世纪以来,大海作为“剩余洪水深不可测的容器”(柯尔班;1988;第11页),被视为可恶的对象和忧患的根源;海滩令人望而却步。18世纪下半叶,文明进程的第二阶段崭露端倪;然而,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自然和身体观也开始形成。它迅速占领了海滩并改变这些地方的现状。因为海滩具有无法抵抗的魅力,它是身体与自然可能融合的最完美体现,具有远离城市社会及其生活节奏和局限的伊甸园式的返璞归真。它既是自然本身的形象,比如自然可以使人根据这一形象进行遐想;又是一块“空白区域”(柯尔班;1988),没有规范的压力,只有“鲁宾逊飘流生活”的幻觉和身体面对各种环境的孤独(于尔班;1994)。一种空间的特殊性,一种“地方的神秘色彩”(普雷梅尔;1993)在身体、大海、沙子、海风、阳光和空白的理想融和中形成;激起人们向往海滩的欲望。
感觉的麻木
被用来解除海滩神秘感的沙子既温暖且松软,它是懒散身体的柔软温床,懒散身体在这里可以体验感知广泛感觉所需的静止。松软和安然的海滩,正如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它已完全成为一种定式,只是在20世纪下半叶,才真正具有支配性。为此,它必须战胜自身的原始参照,即冰冷的海水、坚硬的沙粒和强壮身板的形象。人们对海滩观念的转变首先得益于浩瀚大洋可以让受城市污染而变得衰弱的机体复原的正面看法。这是一个人们喜欢在冷水中畅游、洗“海浪浴”的时代,人们惟一的乐趣是感受痛苦和呼吸困难(科尔班;1988)。除海滩以外,这个时代还盛行非常军事化和具男性特征的健身运动(德弗朗斯;1987)。这种健身运动后来逐渐失去了这两种特征:成为更加多样化的活动和变得不带军事色彩。这种多样化的形式仍见于海滩上,如游泳、打羽毛球或玩球。但在让身体静闲下来、感知感觉这种反向趋势面前,它显得微不足道。
温暖松软的沙子和感觉麻木的现代海滩受到来自英国模式的影响,奇怪地开始消失,代之以前来海滩疗养的残疾人、病人或者假定有病的人(科尔班;1988)。残疾人孤独地静静地面对这些环境,不敢过多承认他所体验到的快乐;他在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