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未归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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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万里未归人
作者：�
内容介绍
初入汴京，在梁府遇见梁家郎君梁世轩，一开始沈计言只是觉得他心机重，只可做泛泛之交。而后相处视他为知己，生死相随。
☆、初入东京
都城左近，皆是园圃。次第春容满野，暖律暄晴，万花争出粉墙，细柳斜笼绮陌 。香轮暖辗，芳草如茵；骏骑骄嘶，杏花如绣。东京如一幅精致的山水画。
东京之富美当真是天下无，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人皆穿罗蹑丝。街道旁林立的商铺，喝茶，唱戏，热闹无比。沈计言早听闻汴京之富美，今日一见仍免不了感叹。第一次离家，临行前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早日学成，衣锦还乡。爹爹更是修书一封托汴京的朋友多多关照沈计言。
“沈二郎，莫非咱们是入了仙界，怎的如此热闹，倒不似在人间。”少年痴痴望着这繁华的景象，在蜀中可不曾见过这景象，这么美的女子。
“呆子，这般失态，小小年纪便学那风流公子流连花丛中啦。”沈计言揶揄他。
“呸，谁要做那花花公子。”小东一副不屑的样子。“倒是二郎你一路上招蜂引蝶，乐不思蜀哩。”
沈计言本生的眉清目秀，如今又做书生打扮，惹得那多情的女子偷偷张望。
“多嘴。”沈计言不觉脸有些微热，他脸皮子薄哪经得小东的调侃。
少年毕恭毕敬的跟在身后，但少年心性，抵不了这热闹景象，一路东张西望，心不在焉。
沈计言开始还斥责，后见他仍是这般，便也就由了他去。沈计言此次来京便是要入太学外舍习读，听爹爹说梁公就在东京就顺道拜访。梁公原在朝中担任侍郎一职，后退职便在开封定居。
梁府坐落于闹市中的黄金地段，宅子很是富丽堂皇，朱漆大门前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守卫着梁府，看门人神气十足。沈计言感叹官宦人家都是如此气派吗？自家的院落比起梁府可谓是寒酸了，难怪爹爹一心让他入仕。
〃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蜀中沈家沈计言来拜见梁公。”
小厮打量了他一眼，态度颇为无礼傲慢的答道：“那你等一会儿。”
沈计言压下心中的不快，说道：“那就有劳小哥了。”
等了一会儿，那小厮来报，老爷有请沈郎君。这次态度恭敬，沈计言长袖一摆走在小厮前面。
沈计言与厮儿穿过走廊，其林园秀丽奇特，让沈计言惊叹不已，巧夺天工，匠心独运。小厮见沈计言愣在原地，嘴上虽恭敬的嘱咐，沈二郎跟紧啰，语气不敬，心里暗笑这郎君当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脸上也有几分不屑。
沈计言窘得脸上火辣辣的烧起来，暗骂自己怎的如此痴傻。竟在小厮面前失了态。也有几分恼火，这厮竟如此无礼与我。
“你这厮儿怎的无礼，这位郎君岂是你这等腌臜货得罪得起的。”一着青色罗衫的青年男子缓步向他们走来，端的是相貌堂堂风流倜傥。
“诶哟，梁三郎您可是冤枉小人了。”那厮儿立马作揖告饶。
“倒是我的不是了，梁府的规矩什么时候变了，下人可以顶撞主人啦。”那人绷紧了一张脸，显得很威严。
“小人不敢。”厮儿扑通跪倒在地。
“阁下是梁衙内？”沈计言恭敬的问道。
“沈兄客气了，早些日子曾听家父提起沈兄，夸赞沈兄大有作为，今日得一见实在是梁某的荣幸。梁某恰与沈兄同辈，若不弃就叫梁某，笠言吧。”那人对他十分客气，态度也颇为亲昵。
“在下沈计言。”沈计言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厮儿，说道：“这厮虽有过错，但大人有大量，笠言可否饶了他。”
“沈兄既有此意，笠言岂有不从之礼。”梁世轩看了那厮一眼，开口道：“还不谢过沈郎君。”
“多谢沈二郎。”厮儿感激涕零。
“不必多谢。”沈计言暗道这梁世轩当真是个人物，气度不凡，骇得这小厮一惊一颤。
“梁兄，不如就让笠言为你引路。”梁世轩微笑，春风和煦的样子倒真似个儒雅文人。
“沈兄，可否将表字告之。”那人打量着他，笑意盈盈。
“白羽。”
“好字。”
“过奖。”
“晚辈见过梁公。”沈计言作揖。
梁公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具有一家之主的威严。
“好，贤侄真是君子如玉，十分有出息，乃父当引汝为傲。’’
“梁公过奖。”沈计言谦逊道。
沈计言与梁公聊了一会，又将父亲问候带到，就打算辞别。
梁公忽道：“贤侄刚入京，想必一时找不到去处，不如呆在梁府待到太学开学，如何？”
“这怎么好，叨扰梁公晚辈已过意不去，怎好再劳烦您呢？”
“贤侄不必多说，今日便搬到梁府，如若不然，旁人倒要说老夫刻薄老友之子啦，贤侄可是要老夫担此罪名。”看来梁公执意要他留下，也好他在汴京本无依靠，梁公肯留他他十分感激。
“不敢，谢过梁公好意，如此便打扰了。”
出了梁公处，一旁候着的厮儿便迎了上来为沈计言带路，梁府的地形颇为复杂，沈计言跟着走一段路也就迷迷糊糊的，分不清这是哪儿了，但也觉得这好像又是另一条路与来时不同。好不容易出了大门，沈计言的贴身厮儿小东便迎了上来，撅着嘴不高兴的说：“沈二郎，你在里边过的是神仙生活，我在外头吹冷风等你哩。”
沈计言觉得他实在可笑， 敲他的头说道：“你这呆儿，等会儿进了梁府可给我本分点，今后也莫要丢了沈家的脸，不然就赶你回去娶王麻子他女儿。”
“不要。”小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王麻子的女儿肥得像头猪，脾气爆得像母夜叉，他才不要娶这样的女人。
沈计言见他一副丧气样，心情大好。
沈计言住的地方叫碧竹居，沈计言四处打量，院内果真是一大片竹子，倒也真是应了这名儿。院内十分清净，是个雅致的读书的好地方。沈计言之前在沈府时自己的院落也是朴素清净，这样的布置倒也让他感到舒心，安排住处的人十分贴心啊，深知读书人喜好。
夜深，竹林居的卧房内，沈计言在羸弱的烛光下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的家人修书，想到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兄长，不由得内心一片凄凉。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游东京
小东的性子活泼好动，一刻也闲不住，长得又讨喜很快就和梁府的下人打成一片。常和梁府的使女，小厮喝茶聊天。也就听来了许多的八卦，沈计言为此头疼不已，生怕得罪主人家，为此也常教训小东。寄人篱下，当安守本分不可惹是生非。小东这才收了性子，从此乖乖跟在沈计言身旁，这可憋坏了他。
沈计言自知难为他，但这里终究是梁府不是沈府，梁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在这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的。礼仪不可失，不然岂不是教人看轻了。
这几日，沈计言对梁府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梁家原有三位郎君，大郎名唤梁世经，任京兆府府尹。二郎梁世洪，任江陵府通判，二子皆为正室所出且尤为梁家祖母所喜爱。唯三郎梁世轩为三姨娘所出，地位不高，并不受宠。但天资聪颖，常为正室所嫉恨。
这天，沈计言看了一上午的书，头脑发胀，于是走到窗前看看外面的景色。这几天梁府对他十分照应，饮食起居都照顾得十分妥帖。只是日子未免有些乏味，成天呆在碧竹居也很无味。小东也是没精打采，本是闲不住的嘴，现今倒也老实得很，沈计言看他近日表现，就知他在闹脾气，也就少了平日与他斗嘴的乐趣。
沈计言看窗外阳光明媚，风光秀丽。想着要出去走走，就看见梁世轩走进碧竹居。
〃在这住得可还习惯。”梁世轩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
〃恩很好，下人们也很周到。〃沈计言答道。
沈计言看着梁世轩，表面春风和煦，为人礼节周道，但目光却如刀子般锐利，直刺人心。便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下面一定隐藏着什么。沈计言想到他的身世，觉得他在等待一个机会，暗珠明投的机会。
“今日是个游玩的好日子，笠言想尽地主之谊，请白羽好好地畅游开封府一番，不知意下如何。〃梁世轩笑望他道。
〃求之不得。”
出了外面，就是热闹繁华的景象，小东也一扫之前的不快活，又恢复跳脱的本性。“梁三郎，沈二郎，你们快看，耍猴好热闹啊。〃小东拉着沈计言的袖子，把他拉到那。猴子穿上人的衣服，模仿人的动作十分滑稽。人们看得哈哈大笑。
“令仆真是活泼。”梁世轩见小东犹如猴儿一般东窜西跳的，便调笑道。
“让笠言见笑了。”
木匠、银匠、铁匠、桶匠、陶匠、画匠，沈计言随梁世轩一一逛过去。有箍缚盘甑的、贩油的、织草鞋的、造扇的、弄蛇货药的、卖香的、磨镜的、鬻纸的、卖水的、卖蚊药的、卖粥的、卖鱼饭的、鬻香的、贩盐的、制通草花的、卖猪羊血羹的、卖花粉的、卖豆乳的、货姜的、贩锅饼饵蓼糤的，瓦市热闹非凡。沈计言和小东看了许多未曾见过的东西，都啧啧称奇。小东更是手里拿着，嘴里嚼着，连连说好吃。沈计言觉得他小孩子心性，贪吃贪玩有趣的很。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梁世轩信步闲游，看惯了这些景象也不觉得有何新奇，但看他主仆二人新奇的样子，当下便觉得他二人十分有趣。
“这瓦市白羽觉得如何。”
“很好，我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沈计言如实回答。
走得累了，看得乏了，梁世轩便带他们到茶肆休息。店小二似乎与梁世轩很熟稔，一见他便热情的招呼。沈计言看了一下周围大多是些市民，悠闲的喝茶，听小曲。不由得感叹汴京人的业余生活十分丰富。小二把他们带到二楼，这与一楼又是不同，相较于一楼的热闹二楼可谓十分安静不闻人语。小二把他们引入一间挂着名人字画，插有四时花卉的雅间。对梁世轩说道：“您最喜欢的雅间，都给您留着呢。”不一会儿便端上三盏银兔毫盏盛着的香林茶。
“灵隐下天竺香林洞的香林茶。”沈计言说道，尝了一口连连道〃好茶。可以清心亦，亦可以清心。”
小东见沈计言享受的表情，忙喝了一大口。心想没什么特别的，就和蔡婆婆泡的茶一样，就是更香了点嘛。
“哎呀，好茶就这样被你个不识货的东西糟蹋了。〃沈计言痛心。梁世轩也摇摇头，端起茶细品。
“这才是喝茶啊，小东。”梁世轩道。
小东郁闷，不就是茶吗，二郎至于一副要剐了他的样子嘛。还有梁三郎的样子真是骚包到了极点。
孺子不可教也，沈计言咬牙切齿的暗念。梁世轩看他一副痛心的样子，笑笑道：“白羽既然如此喜爱这茶，我送你如何。〃
〃此茶非凡品，乃贡茶。如今得尝已是满足，又怎可贪心。”沈计言回绝。
“我与这家茶肆主人熟识，恰巧主人有，我替你讨来又如何。〃
“笠言的心意，我先谢过，只是礼太贵白羽无以回报。”
无功不受禄，沈计言还是明白的，况他与梁世轩也算得熟识。
梁世轩便也不再提，俩人又聊了当下流行的文章，梁世轩道以前文章辞藻华丽，内容多是空泛。实在是令人厌烦。当下文章倒是务实朴素了不少。沈计言也认同这一观点，自苏轼与欧阳修后，后人的文章的确改进不少。小东则是在一旁无聊的用茶水画圈圈。
这时便听到楼下有女子在唱小唱，唱词道：
“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
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唱得哀婉凄清，无限惆怅。拨动了沈计言的乡愁，韦庄诗言愁入骨三分。
“今日多谢笠言关照，回去吧。”沈计言说。
“好。”梁世轩应道。
夕阳粉照，汴京如安详的老人默默述说着历史的沧桑。沈计言觉得有种异常奇妙的感觉，清晨它如同豆蔻少女般含羞，傍晚又如同垂暮的老人，而到了晚上便又是妖娆的女郎了。
刚回到梁府，就有一个小厮着急的冲过来，嘴里嚷着：“郎君不好了，赵娘子晕倒了。”
梁世轩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本已是心急如焚，不由得呵斥道：“如此莽撞，成何体统。小娘究竟如何，你仔细说与我听。”
“是。”那小厮见他发怒不由得面白如纸，战战兢兢答道：“晕了过去。”
“可请了大夫。”梁世轩心急道。
〃 请了请了，大夫就在来的路上，哎呀，三郎快去看娘子吧。”梁世轩拉着小厮，拔腿就走。
梁世轩进院门就听见使女在抽抽搭搭的哭，心里一阵烦躁呵斥道：“哭甚，还没初终呢，晦气。”
使女听闻此言，不敢再哭。梁世轩风风火火进去，看见小娘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再也忍不住眼泪扑了上去，直叫“娘。”
〃世轩。”赵姨娘勉强睁开眼睛。
“娘”梁世轩惊喜的叫道。
“三郎，大夫来了。”梁世轩抹去眼泪，叫道：“快请大夫进来。”
大夫看过了只说气血亏过度操劳好好调养就无大碍了，梁世轩松了口气，劝慰道：〃孩儿不孝，不能为您分担。孩儿只有一愿，愿您安心休养。”
赵姨娘听罢，不由得叹气连连，眼泛泪光道：“是为娘的没用。”
“娘，你这样说，可是在责怪孩儿。我心里听着难受。”眼泪便流了下来。
“傻孩子，娘不怪你，娘是怕你怪我啊。”赵姨娘悲道。
“娘放心，孩儿这辈子不怨任何人，更不会怨娘。”
黑云翻墨未遮山，一声惊雷乍响，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
〃啊啊哟，这该死的雨，该死的老天。”小东边甩头上的水珠边骂。
〃嘘，可别乱骂老天啊。”沈计言故作神秘。恰巧又是一声惊雷，小东惊得抱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