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朝帝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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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的兴奋过后,此时竟有些紧张起来,诚如司马槿所说,一切几乎都布置妥当,就差那两重轮涡,这是此计之中最难的一项,却也最为关键。
“也只能等明日再进入神仙府了,成败在此一举。”
夜色幽幽,安伯尘自言自语道,随后不再动弹。
一条灰色的虚影从墨云楼翻出,疾奔如雷,眨眼间越过朱雀街,来到栋苑厉府前。
……
“三日夜时,至墨云楼,商榷仙人秘籍之事。”
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中的信笺已快翻烂,王馨儿来回踱着脚步,黛眉紧蹙。
烛火将她曼妙的身姿倒映在墙壁上,却没了从前的婀娜动人,频频走动,将她心中的焦虑暴露无遗。
深吸口气,又看了眼信函,王馨儿终于停下脚步,举起烛台,将信函点燃。
“安伯尘,好手段,连我的住处都找的到,说是神通广大也不为过。”
冷笑一声,王馨儿坐回榻上,烛火闪烁,她的目光也随之游离开来。
第069章 闹剧罢了 雏龙隐孤楼(上)
“拥有如此能耐,风头正盛时,却忽然约我相商仙人秘籍之事……真当我王馨儿这么好诓?”
来自吴国的世家女,能让王家长老信任有加,委以重任,自然不是无能之辈。然而,安伯尘出其不意的这一招,还是杀了王馨儿个措手不及。司马槿跟随王馨儿一行来到琉国,虽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可安伯尘却知道,无论王馨儿藏在哪,司马槿都能找到。王馨儿刚刚打发走那位烦人的公主殿下,破风声响起,信函化作的纸鹤穿窗而入,落于案上,光凭这手道法,就令王馨儿心生寒意,愈发看不清十日前本该死在自己手上的少年人。
“先是偷梁换柱,找了个假的离公子,又在演武场大胜厉家公子……为了那个九辰君。咯咯,别人不知,可我王馨儿却知道,那个木偶里定藏着仙人秘籍。”
喃喃自语着,王馨儿眸光闪烁,直直盯着烛火。
“只可惜,那木偶如今正在琉君手中,你想要得到,先得赢下春试……与我又有何干?”
理清了头绪,王馨儿闭合双目,心中默默推衍开来。
烛火摇曳,陡然间,王馨儿睁开双眼。
“厉家!”
“就算我王家如今没落,若被草民欺上门来,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厉家这个琉京大世家,这会儿定在想着怎么报复。难不成三日后午夜,厉家会前往墨云楼行凶?哼,这安伯尘本事不小,说不定厉家的动向早就被他得知,这才让我三日后也去,一来相阻厉家,二来也能让我暴露,引起琉人注意。”
清脆的掌声响起,王馨儿冷笑连连。
“好一个一举两得,你真当我有那么蠢?不过,你既然自以为是的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本小姐自然不会放过……再仙人秘籍还未到手前,你还真是死不得。”
烛火熄灭,深宫幽寂,渐渐没了声响。
……
……
深秋时节的琉京风和日丽,寒冬将临,可琉国位于南方,靠近大海,直到秋末仍不算太冷,两三件褂子一套,凉风也无法蹿进来。
日落西山,家家户户炊烟起,处处透着迟暮时候的慵懒与平静。
墨云楼七层,安伯尘,司马槿,萧侯围坐于桌边,看向窗外黄昏,谁也没言语。
忙活了两日,安伯尘面露倦容,司马槿也是眼袋深重,像是两夜都没睡一般,倒是萧侯依旧精神矍铄,面露轻松。
眼见安伯尘和司马槿各自想着心事,萧侯摸了摸胡须,笑着道。
“都已布置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两个也无需紧张。”
“笑话,本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又怎会紧张。”
白了萧侯一眼,司马槿没好气的说道,余光却不时瞟向安伯尘,眸中忧色被一旁的老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路走到今日,短短几年里她便在司马门阀站稳脚跟,就算称不上身经百战,可也见多识广,今夜所行之事放在从前,估摸着司马槿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照样吃得香,睡得安。然而,今晚那场局却是安伯尘的局,由他布下,也由他来掌控,要让司马槿全然不担心,又怎么可能。
“李小官三人都安排好了?”
转目看向萧侯,安伯尘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听得萧侯暗暗摇头。
“伯尘放心,老夫以店铺缺人手为名,将他们支开,今夜楼里再热闹,他们也无法知晓。”
“那就好。”
安伯尘点头道,终于快要到那一刻,他却有些紧张起来。诡计、布局云云,说起来容易,思索起来或许也能游刃有余,然而,直到亲身经历了,而且还是第一尝试,安伯尘方才发现,一切并没想象中那般轻巧。
司马槿能安然镇定,萧侯也能谈笑风生,唯独他总是坐卧不安,焦急而又紧张。
“伯尘可准备好了?今晚过后,若是此计成功,离公子将不复存在,没了离公子这颗大树,从此以后,就全得靠自己了。”
萧侯意味深长的话音传来,安伯尘心中的紧张反而消褪了几分,暗松了口气。
“离公子”虽是道符所化,然而外人不知,提到安伯尘时总会加上个离公子,从前倒也无所谓,这些日子来,安伯尘总觉有些不自在。今夜这场计策中,“离公子”会借机隐遁,从此消失在琉人视线里,虽没了能为安伯尘等人遮风挡雨的大树,可这棵大树太过显眼,对于如今的局面来说,若是没了,反倒更利于明哲保身。
“萧老放心,离公子多留一天,墨云楼便会多担一天风险。况且,伯尘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眼见安伯尘渐渐恢复镇定,声音也从容了许多,萧侯赞许的点了点头,站起身,一摇一摆的向楼梯口走去。
“老夫大把年纪,这场热闹就不凑了,也好看着李小官三人,免得那小子又生事端。如此,明早见。”
笑了笑,萧侯下楼而去,墨云楼上又只剩下安伯尘和司马槿。
长舒了口气,司马槿起身走到窗前,俯视向行人渐稀的朱雀街,半晌,回头盯着安伯尘。
“话说,你那秘术练得如何了?”
司马槿这话纯粹是在开玩笑,不谈安伯尘早过了修炼秘术的年龄,就算条件符合,可司马槿给他的也不过是一行功图而已,若不配上真正的功法,即便安伯尘真是神仙下凡那等奇才,也修炼不出什么名堂来。
本是调节气氛的话落下,安伯尘却当真般点了点头。
“略有所成。”
“你……一点都不好笑。”
撇了撇嘴,司马槿返身走到安伯尘面前,细细打量着面颊微红的少年,沉默许久,开口道:“你也知道,此计最后一步险而又险,若是处理不好,反伤己身。你当真准备好了?”
安伯尘点了点头,望向窗外,眉宇间那抹决然看得司马槿有些失神。
“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勿要逞强,切记谨慎。”
说完,司马槿向楼梯口走去,刚迈出两步,却又停下,回过身,安伯尘正好也向她看来。
“谢谢。”
司马槿轻声道,说完后,却又发现这样的肉麻好不像自己,生平第一次,少女颊边浮起娇羞之色,又或许是第二次,那日的望君湖……
萧侯不知道,可司马槿却知道,从头到尾,安伯尘所做的这些,一半是为他自己,剩下的一半中除了身不由己外,其余的都是为了自己……包括那两次打架。
只不过,等仙人秘籍到手后,自己便会踏上另外一条路,从此再不会和这个有趣的少年有任何交集,也不会再有留恋……罢了,且先平安度过今夜吧。
平复下心头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司马槿又看了眼独坐楼巅的少年,嘴角含着莫名的浅笑,转身走出。
“谢我什么?”
摸了摸鼻子,安伯尘满头雾水,司马槿那一瞬间的温柔非但没有让他感动,相反还有些不习惯。
看了眼天色,白昼将谢,夜幕将临,安伯尘抚平心意,深吸口气,运转水火二势流入上丹田,双手抱圆,闭合双目。
……
“居士。”
身后传来娇怯的声音,不用回头,安伯尘便知道是水神君。
自从昨日昼夜交替时分进入神仙府后,安伯尘隐约察觉到,水火二神君对他的态度似有改变,少了几分随意,多出几分敬畏。
从今往后,安伯尘每日都能进入神仙府,虽只有一次,且必须在傍晚,昼夜交替之时。每次顶多只能呆上半个时辰,也就是神仙府中的半年,可积少成多,安伯尘笃定,不出两年,他定能修炼到青火。
这些都是昨日水神君所说,说话时,支支吾吾,仿佛仍有所隐瞒。
可眼下安伯尘却没功夫去想这些,也没去计较先前水火二君隐瞒不报,昨夜神游神仙府,安伯尘整整滞留了三个月时间,只为那幅秘术行功图。
站在山崖边,安伯尘负手而立,放眼望去,群山起伏,峡谷迤逦,只不过如今的神仙府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在安伯尘脚下,是一片深沟大洼,呈轮涡状,衍伸数万里的,山川湖泊俱在其中。而在这片轮涡之前,还有一方更大的轮涡,奇峰异谷星罗密布。
想要修行秘术,必须在三岁前调理经络,那时经络穴位尚未定型,等三岁后成型,为时已晚,再无机会。
安伯尘本以为他和秘术彻底无缘,谁曾想于厉霖梦中居然发现他也是在三岁后才得蛇妖相助,修成两重轮,也就说明了三岁之后修习秘术并非没有可能。
得司马槿所传的行功图,再行神游探入厉霖梦中,安伯尘依葫芦画瓢,耗时“三个多月”,在水火二君相助之下,强行改变了神仙府中山河走向也就是他体内经络穴位。
虽只有两轮,且还是一空架子,不过这秘术修行路线却和今夜的那一计息息相关,是成是败,皆依赖这两方轮涡。
第070章 闹剧罢了 雏龙隐孤楼(中)
“阿弥陀佛,今晚要出事。”
“何以见得?”
“月斜而黯,星辰失色,玄气入北斗,当主杀戮。”
“还真没看出,无花大师不仅会念经,能喝酒,擅识女人,还会望气之术。”
穿着布鞋的少年人一脸苦愁,极尽挖苦之言。
几天下来,无华不得已习惯了“无花”这个称号,可每每听到张布施阴阳怪气的说出,总会恨得牙痒痒,奈何又得保持禅心宁静,只好颤抖着眼角,故作淡漠。
高楼高,烈酒烈。
两个来自不同国度的神师传人,不打不相识,站在高楼之巅,饮着异乡的酒,时不时拌两句嘴。
就在这时,古怪的声响从东面传来,两人心头一动,相视一眼,转瞬分开。
“热闹终于开场了。”
无华抿了口酒,幽幽一叹,余光中,那个穿着布鞋的少年先他一步蹿入夜色。
……
“厉家果然动手了……不早不晚。”
收回飞天蜈蚣,王馨儿面色复杂。
令符就在手边,只要祭出,藏在琉京的王家铁骑便会直奔墨云楼,而她也会隐于一旁,看着那可恨的少年如何被厉家折磨。心高气傲如王馨儿又怎会被安伯尘牵着鼻子走,因此她不会露面,等到厉家人走了,才会轮到她出场,严刑盘问戏偶之事。
“想让我和厉家两虎相争,拼得两败俱伤……咯咯咯,你还是嫩了点,且不知往往晚到的渔翁最得利。”
话虽如此说,王馨儿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早知道厉家会动手,却不躲不避,如今还呆在墨云楼中,岂非坐以待毙?他究竟在等什么……
明知其中有猫腻,可王馨儿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披衣,祭符,转眼后消失不见。
……
琉京的夜依旧静谧幽暗,和平日里几无二样,一队铁骑悄无声息的绕过栋苑街,踩着月色行至朱雀街。马蹄上包着厚棉布,不到百匹骏马,疾驰半里也闹不出多大动静。当先的骑士头领看了眼身旁面无血色的少年,犹豫着,下马抱拳,压低声音道。
“小的们废了那贱民易如反掌,公子伤势未稳,还是留在此处为好。”
所有人都带着面罩,唯独厉霖没有,他身着那日比试时的衣甲,鞍挂双锏,面沉似水。
“在你们眼里,本少爷真不如那安伯尘?”
嘶哑的声音自厉霖口中传出,骑士头领神色微变,连忙俯身道:“公子恕罪,小的只是……”
“不用多言,若不能亲手毁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厉霖冷哼一声,翻身下马,拾起双锏率先向楼里走去。周围的厉家高手们面露无奈,只得围拱在厉霖身后,蹑手蹑脚的向墨云楼走去。
推开虚掩的木门,厉霖刚迈出一步,“哗啦”一声,一个木盆自上而下倾倒下来,将厉霖浇了个满头。
司马槿最拿手的“陷阱”,简单得几乎谁也想象不出,因此屡屡得手。
厉霖胸口的枪伤还未痊愈,元气大伤,夜风清凉又被淋湿了身子,当即打了个哆嗦,脸色又白了几分。
面露怒容,厉霖缩了缩鼻子,眸中浮起古怪之色。
“不好,是黑油!”
为首的厉家高手也算见多识广,一闻之下,面色剧变。
黑油易燃,常被用于战场……未等他理清头绪,就见一只火折从楼顶飘落,不偏不倚的砸在厉霖身前。
骑士首领哪顾得上其他,纵身飞扑,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一脸呆滞的厉霖救下。
“轰!”
大火在楼门前燃起,转眼蔓延开来,却又无法烧到似乎裹着一层什么的楼门,将厉家一行拦截在楼外。
夜幕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火光大作,马儿惊惶嘶鸣,朱雀街的百姓们纷纷被吵醒,探窗而望,就见一彪人马停在墨云楼前,踟蹰不行。
百姓们迷迷糊糊,却也知道闲事不管的道理,当即缩回屋中,钻入被窝,胆战心惊。
寻常百姓不知所措,可城里巡逻的金吾卫们却不会置之不理,一将在先,发号施令,散布在各个街坊的金吾卫纷纷向朱雀街包抄而来。
躲于街角暗处的王馨儿陡然一怔,火光袭来,她身后近百匹吴国马也不安了起来,纷纷踏蹄嘶鸣,左右乱转。
“小姐,金吾将至,此地不宜久留!”
头戴青铜面具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