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 天王苻坚-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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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听到消息，派将领苟长戍守壶关，自己带一支人马赶往晋阳协助杨安攻城。他知道，晋阳位置适中，能拖住秦兵，让秦兵难以继续前进。
到达晋阳，王猛立即骑马绕城巡视，他看到了攻守双方激烈争夺过的战场，看到了秦兵战士爬城时留在城墙上的斑斑血迹，看到了杨安为鼓励战士制作的“奋战x天，夺取晋阳城”标语牌，也隐约看到了燕军躲在晋阳城墙敌楼后边窥伺秦兵的情景，最后，他将目光注视一片距离晋阳城大约三箭开外的丛林，在这里停留了很长的一刻。
回到军营，王猛便从自己带来的人马中挑选一名办事谨慎的偏将仔细叮嘱了一番，将八百名身强力壮的勇士交给这偏将统领，加倍配给给养，让他们连夜行动。
接着，王猛对杨安说：“从现在起，停止对晋阳的连续猛攻。每天只分出小股部队攻城，麻痹城中燕军，大部分将士留在军营待命。”
城中的慕容莊看见秦兵攻势减弱，以为秦兵准备放弃对晋阳的攻击，打算绕道进兵，心情轻松了许多。
这状态维持了不到一旬时间，王猛突然和杨安一同召集将士，要求大家秣马厉兵，说当夜要进城杀敌。
当夜，按照王猛的安排，秦兵虽然不知道怎么可能进城，还是在晋阳城门边守候。不到四更，那城门突然大开，于是秦军一拥而入，将燕军压向城内很小一个狭区，那些人自知不是秦兵敌手，全部投降。慕容莊慌不择路外逃，但没有逃脱，两个秦兵小卒抓住了他。
原来王猛巡视晋阳以后，觉得猛攻晋阳难以奏效，就选派偏将，调拨八百名壮士，每天分成四批，轮流秘密由丛林处下手挖地道通向晋阳城内。要求不分昼夜，加紧赶工。这天，通往城内的地道修筑成功，抵达城内的地道里可以听到城里人行走的脚步声。偏将向王猛缴令，王猛很高兴，就命令最擅长攻城的虎牙将军张蚝率领八十名精兵趁夜进入地道，待地道一开，立即冲进城中，砍开城门，迎接城外大军进城。天还没亮，晋阳被秦兵攻破。张蚝和他带领的八十名精兵个个血染证衣，把守城门的燕军大部分被他们杀死，秦兵因此顺利进城。
由于挖地道和由地道攻城的战斗安排十分秘密，王猛严守这秘密，所以，夺取晋阳以后，还有人感觉神奇。
壶关失守，上党失守，晋阳也跟着失守，这当然引起燕国各界震动，但燕国人可算是经受了历练的，桓温入侵的事记忆犹新，大家感觉那其实只是虚惊，没什么不得了，许多人以为这次秦国人打过来也许同样如此。加以朝廷里不断传出消息，说太傅王爷已经带领三十万人马出征，秦军失败指日可待。这一来，除开三十万军人的家属以外，人们对和秦军作战的事毫不留意，吃喝拉撒，一切照旧。
慕容评正是在这样的气氛下领兵出发的。和别的将领希望对外作战时国内有一种战争气氛不同，他所希望的正是大家都无所谓。因为别人希望战争气氛激发爱国心从而支持用兵，他担心要是有爱国心被激发起来，就可能让很多人想起慕容垂因此就反对他，唯有大家无所谓才便于他任意操作。
慕容评在这种气氛下带兵出发了，和慕容暐一样，他其实也不想真的作战。对于王猛，他尽管当别人说那只是个贩畚箕的普通商贩，内心里对王猛却很害怕。所以他不敢将三十万大军真正调上前线去援救晋阳、上党一带的燕军，他在潞川（今山西黎城与潞城交界的浊漳河一段）东岸就停止进军，让三十万人驻扎下来。
他这时的最高愿望可说就是避战。他想：何必打呢，王猛？你要钱要物 ，捎个话，我给你送去，只不声张不让别人知道就成。我慕容评别的没有，家藏银子倒是有点。然后我们各自唱着凯歌回家，你怎么生活我不管，我呢，照旧潇洒当太傅。这不很好吗？
慕容评在潞川呆了几天，不见王猛派来任何传信的使者，倒是得着一个可怕消息：王猛派他手下将领毛当守晋阳，自统大军杀奔潞川而来。
慕容评气急败坏，背地里痛骂一声：“王猛，你怎么不立刻就得鸡脚疯，伸脖子断气！”
统一北国 三三
王猛没有得鸡脚疯。
他认为拿下壶关、上党、晋阳虽说还算快捷，但那仅仅是前哨之战，关键的战役可能就在潞川，他已经从派出刺探军情的间谍那里得知慕容评领三十万燕军屯驻潞川了。他迅速带领人马进到潞川西岸，安下了营寨，和慕容评对峙，并且立即派出勇将徐成侦察敌情。
“徐将军，您的勇敢闻名全军，想请您将东岸敌军情况做一番实地侦查，您看行吗？”清晨，王猛在军营里望着徐成说。
“没问题。”徐成回答。
“徐将军，敌军有三十万，我们除开留在壶关、上党、晋阳的守军，来到这里的实际不足五万。敌军人数是我们六倍，可我们必须打败他们，这难度不小。请务必将敌军安营扎寨情况了解清楚，以便我们早作部署。”
“知道。”
“要谨防敌方干扰您侦查。”
“嗯，不怕。”
“您看，给您三个时辰，我们中午见面，行吗？”
“行的！”徐成笑起来。他笑得很难看，因为此人虽是名将，却身不满六尺，长相奇丑。他笑，表示他认为这不过小事一桩，他根本不担心敌军干扰。
徐成带着他几个亲随走了。中午，他没有回营；下午，他还没回营；天快黑他才回营。
“你怎么违背军令到现在才回来？”王猛瞪着徐成问。
“我觉得燕军的营垒毫无特色，我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人干扰我侦察，以为没必要那么急于向大人汇报，稍微散了散心就耽误了。”徐成的脸上又现出了笑容，他觉得今天的差使很轻松。
“徐成，我本可以派另外的人了解敌营，让你去侦察是希望听到一位将领的看法。在心里，你可能的确在轻视敌人，但同时你也在蔑视军规，贻误军机。军法不能容你！”王猛一对剑眉竖起来，表示对徐成的笑很反感。
“王大人请手下留情。现在敌众我寡，马上就要对敌作战，不能杀死自己的大将。”一旁的邓羌说。
“如果不杀徐成，还怎么执行军法？”王猛说。
“徐成是我郡的将领，虽说误期当斩，但我愿意和他一同作战立功赎罪。”邓羌再次求情。
“不行，不能为了私情就不执法。”王猛继续坚持。
邓羌气咻咻大步走出军营，直奔他自己的驻地，鸣鼓聚将，召集他的下属。
王猛听到鼓声，牙关紧了一下，叫过一个随从嘱咐几句，让他去见邓羌。
“将军，王大人问您为河击鼓？”
“我奉诏讨远贼，现在有近贼自相杀戮，我必须先除掉。”
“将军，徐成将军已经释放了。”
“真的么？那我得去感谢王大人。”
邓羌又回到王猛的营帐，向王猛谢罪。
王猛拉着邓羌的手笑笑说 ：“我只是试试将军罢了。一个郡将您就能如此尽心保护，何况国家呢？从现在起，只要将军在旁，看来我就不担忧敌人了。将军请带着徐成一道去休息，告诉他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决不可违背军纪。”
邓羌连连点头，带着徐成走了，军营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送信的随从悄悄走进中军大帐对王猛说：“王大人，徐成违背军纪，的确该治罪的。您这样让邓羌将军带走，以后他们会服从命令吗？”
王猛转头问：“你看到张蚝将军了吗？”
“看到了，张将军也在邓羌将军那里。”
“你不要瞎猜，邓将军他们会一同出战的。”王猛说。
呆在东岸的慕容评感觉不出王猛有什么动作，宽心了不少。
他认为，潞川这里背靠山陵，面对潞水，易守难攻，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驻军地点。估计王猛从晋阳行军到潞川连赶了几天的路，疲劳是肯定的。而且，我这三十万以逸待劳的燕军队伍驻扎在这么一个优越位置，王猛他就不吓得够呛？
他甚至想，我只要牢牢驻扎在这宝地，你王猛绝对只有干瞪眼的份，插翅也飞不过。于是，他干脆做出长远规划，准备坚持数月甚至数年，和王猛拼经济。不信你王猛拼得过我慕容评，不把你王猛拖成皮包骨我不姓慕容！
他这人本就极具经济头脑，如果他有幸生在今天，估计一定能当大款。在潞川呆过几天，他很快发现了一个极好的商机：那三十万大军不都要烧柴喝水吗？我干脆把那有柴有水的地区划作特区，归我慕容垂王爷统管。当兵的你要水要柴，拿你的津贴来买就是。这收入还用说，岂是日进斗金可以形容的！
慕容评这一方案实施没几天，果然钱财大增。钱柜子容量有限，装不下不断增加的钱帛，干脆就堆在腾出的空房子里。后来，空房子也堆不下，索性堆往场院，堆起的钱帛仿佛小山。
只苦了那些当兵的，他们没想到当兵吃粮，一点卖命的小津贴还要掏出来买水买柴。谁也没心思想那保家卫国的事。
这情况被王猛知道了，他说：“慕容评真是个奴才，即使他的人数有上亿万，也没什么可怕，何况几十万呢！”
统一北国 三四
根据对慕容评的这种评价，当慕容评以为王猛没什么行动的时候，王猛正一刻不停地探听慕容评所率三十万军队的情况，这包括燕军军营的布置、辎重粮草的贮存、军人士气的状态等等。在发现慕容评军用物资几乎都囤积在离燕军军营不远的后山上时，王猛很快拟好了一个计划。
他派遣游击将军郭庆率领五千人趁着黑夜偷渡潞水，绕到后山四面放火。
慕容评听见消息，当即命令抢救。可这正是黑夜，军人们都睡得安逸。加以他们不知道救火会不会发点奖金，或者提高点津贴，都不甘心行动。救火可是辛苦事，辛苦了会多吃多喝，那买水买柴的开支从哪里来？这样一想，他们就雷打不动，装作没听到慕容评命令，继续睡觉不误。
看守后山的少数燕兵如何是郭庆他们五千人的对手，没命地逃窜。军用物资顷刻间成了一片火海，那张天的烟焰把潞川天空烧得血红，连邺城的慕容暐也看到了。
自从慕容评统兵出发，慕容暐的心情几乎完全轻松下来。要说还有期待的话，那就是期待慕容评的捷报。这一夜他突然看见了潞川那边的火光，吃惊得差点晕厥。不到清晨，就接到潞川军用物资全被烧毁的情报。
慕容暐这时候由吃惊变成了气恼。他吩咐一个叫蘭伊的官员去责备慕容评：“王爷，您可是高祖爷爷的后人，想着的应该是国家社稷的安危。怎么能让将士们拿津贴去买柴买水？要是国家出了危险，您拿那些钱帛到哪儿去花？现在军需物资已经被毁，您要马上将钱帛分给将士们，并且赶快组织将士准备和秦军决战。”
慕容暐的责备教慕容评极为恐惧。他深知，自己的力量来自地位崇高的官爵。要是侄子皇帝认了真，扒去自己的官爵，立马就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丑得比什么都丑。
这么一思考，慕容评当即打消了他准备长期和王猛对峙，拼经济拼消耗将王猛拼垮的设想，派人约王猛决战。
王猛没有怠慢慕容评的要求，他回复说：“要决战可以，但你我现在驻军的位置隔着潞川，不适合决战。我看我们换个地方，到渭源去。那里地势开阔，有利于双方展开兵力，中间又无流水阻隔，正好大战。我们约个日子同去，决一胜负，行么？”
慕容评迫于皇帝的压力，虽然极不愿离开潞川这块易守难攻的宝地，但又怕别人说他不听皇帝命令，避战畏战，不好再说不字，一咬牙，下决心同意了。
东晋海西公太和五年（370年）十月甲子日（请读者先生留意这个日子，这是中国历史上与袁曹官渡之战、曹刘孙赤壁之战、秦晋淝水之战同样影响中国历史走向而且同是以少胜多的潞川之战展开的日子），王猛调集人马，在渭源排列战阵，准备大战。
战前，王猛当着秦国将士发表演说：“将士们，我王景略和各位一道奉命东征，*腐朽的鲜卑逆胡，谋求国家统一，决不让鲜卑逆胡继续肆虐中原。我们唯有有进无退，效命疆场。成功的那天，同在圣明天子的朝廷拜受官爵，然后荣归故里，向父母致敬。将士们，男子汉活在世上，还有比这更光彩的事吗？”
王猛声音洪亮，带着磁性，围聚一起的秦兵将士被他的讲话激励得热血沸腾。大家纷纷砸碎他们的饭锅，丢下多余的粮食，大呼“杀敌！”踊跃上阵。
对面，燕军的战阵也已排开。此前，按照燕皇慕容暐的吩咐，他们买柴买水的钱帛都已退还。
慕容评王爷解释说：“他其实是希望士兵们注意节约，并不是真要收走他们的津贴。”
慕容评的解释士兵们是否接受，这无人清楚，津贴已经发还，让所有燕兵都感到高兴。所以，他们的战阵也排得相当地整齐威武。加上他们人数众多，造成了一种对秦兵的压倒性优势。
战斗即将开始。王猛快步来到邓羌身边，对邓羌说：“是成是败，就在今天一战。眼下，只有将军您能摧垮敌军的坚阵，请将军率先上马杀贼。”
邓羌说：“假若能许我作司隶一官，您就不必担心燕军。”
王猛说：“那不是我可以办到的。胜利之后，必定请您出任国家最大的安定郡太守，封万户侯。”
邓羌没有出声，不高兴地走了。
一会儿，双方开始交锋。王猛召邓羌出战，邓羌却躺在营帐里不肯答应。
战场上，秦兵英勇突击，但是燕兵也很顽强，他们的阵容保持整齐。
“必须尽快打乱燕军的队伍，好让我们战士扩大战果，彻底摧垮他们！”王猛骑在一匹骏马上，一边想 ，一边奔向邓羌营地 。
统一北国 三五
“邓将军，请出战罢，我答应您的要求。”王猛在邓羌营帐前下马，对邓羌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