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 天王苻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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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的君臣组合，他们能不在历史舞台上干出一番事业吗？自然，这里离他们的辉煌之峰还有很远，他们还必须做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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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明星 四十
平叛结束，苻秦国政局重归稳定，苻坚虽然高兴，内心却丝毫没有平静。一年多的内战大大损耗了国力，不少田园荒芜，伤残者和乞讨者几乎随处可见。“兵之所处，荆棘生焉。战乱之后，必有凶年！”苻坚想起了《老子》中的这段话，他深感君临天下的责任重大，急着扭转局面，长时间闲静不下来。
比苻坚更忙的是王猛，经过与天王商议，他逐项指示主管官员给受战乱影响的地区减免税收，同时迅速安顿流散人口，再次实行“息兵养民”的政策。他要求严格，不准谁对他的安排打折扣。
那天，他正在看各地条陈，老家在河北的下属官员麻思上前请假，说母亲病故，要求回家葬母。
王猛看了看他悲伤的样子，就说：“您可以马上收拾行李，我今晚就通知沿途郡县负责安排好您的生活。”
麻思正焦急着，一听这话，立刻打点上路。他从长安出潼关到老家，发现沿途官府都已经接到通知，查验过他的行路护照，当即按规定给安排生活，整个行程紧凑得简直没有丝毫缝隙。
麻思十分惊讶，他弄不明白王猛的通知是如何下达的，因为他一刻没停地赶路，通知怎么就跑在自己前边的？
守丧期间，麻思忍不住对王猛的感激和佩服，将回家葬母的经历用书信告诉他在长安的朋友，他说：“真难得王大人关照，让我赶上了给母亲下葬！”
几经辗转，这条消息被苻坚知道了，他眉宇间当即显现出平叛以来难见的惊喜。“古人所谓‘天下可运于掌’就是如此吧。”他想，重要的还是得人，要是麻思经过的途中有一个人办事不力，那情况就不能如此了！景略太累，得给他多找些合用的人，让他作事更顺利。
第二天，苻坚下令各个郡县的牧伯守宰们推荐当地有用人才，同时给各位公爷也下达指示，除中央派任的公国一职以外，准许公国自由择官。
苻坚希望招致大批优秀人才作他苻秦国的骨干，但是，尽管有人说七十二行行行都能做大做好，一般人最想做的还是当官。苻坚将招官门一开，招致的人就复杂了。问题最突出的要数各个公国，那里选择的不是合适官员而是结伴玩乐的富豪。
公爷们刚听到天王苻坚准许自由择官的指示就乐不可支。几乎每个公爷都有固定目标，目标的集中处则是苻秦国顶级富商赵掇、丁妃、邹瓮等一批大款。这些家累千金的富豪，平时轻裘肥马，和公爷们一同消遣起来，阔绰水平超高级。更难得的是他们重情重义，和所有公爷都有交情。有时给公爷送红包、送美女，热情得叫人周身熨帖，不笑纳还不行。像这样好人，差不多能顶半个财神，公爷们谁不想招到门下？至于公国里的官差，公爷们本就想得很少，万一出了问题，天王怪罪下来，他们打算抓几个办事员顶缸了事。
赵、丁、邹他们大款呢，他们当然希望攀上公爷。回首往日经商的历程，他们深知靠自己一文钱一文钱积累有多艰难，只有和官府搭上了钩，包揽官家的生意，才可能大把大把捞银子。日后，假若在哪位公爷驾下混上了官职，那不仅小民们不敢再妄称自己是什么黑心商人，遇有官府管辖的大工程，修路呀，修豪宅呀，造兵车呀……岂不都是自己囊中之物？
两情相悦，公爷和大款关系炽热得如火如荼。大款每天都接到不同公爷的邀请函，请他们去赴任公国卿相，弄得大款心里痒痒的不知该怎么选择。好在他们人数不算少，有需要的公爷都能摊上几个，没有像佛教徒哄抢佛陀的灵骨舍利那样将他们拆分处理。
不料这情况被一个作侍郎官的程宪告发了。那时候还没有发明权钱勾结这种专门名词，但程侍郎嘴毒，也把话说得难听。他说赵、丁、邹那班人不过是靠作买卖赚钱的小人，生性狡诈。
“比如，丁妃那人一副娘娘腔。当着人和颜悦色，背地里很难说没干见不得人的坏事，他住的地方就仿佛是个淫窟。邹瓮那驼子靠贩陶器起家，他算起账来快如星火，跟人谈买卖偏要装出一副不会算账的模样，哄得别人以为他老实不过，实际上却大把大把赚人家银子。
“一些公爷将他们弄去作官，目的只在图他们的钱财。那班人哪里能做官，哪里能秉公办事，简直在糟蹋官场！”他请求天王彻查。
苻坚最怕自己设置的官场变成烂污，了解到情况，十分恼怒，他下令：“考核各地新招官员，考核合格，奖励推荐者和招官者；考核不合格，惩罚推荐者和招官者。公国自己延请的官员无效，凡是将富商招至官府任职的公爷一律降为侯爷。剥去富商们官服，以后不准他们穿金戴银，交接公侯，胆敢继续这么作的就地处决。”
放到现在，我们会觉得苻坚这道命令有的地方太过分。商人怎么就一定不能作官？只不过作官是另一个行当，你经商的要改行，那你得从头做起，而且作官不能像经商那样，做件事就算计能赚多少，官场不是商场。苻坚没想这些，他就那么下达了命令。
这一声令下，无人再敢胡乱荐官招官。大款们的官梦迅速破灭，自认了只有经商的命，出入官府也不如从前方便，好像总有人盯着。平阳公、平昌公、九江公、陈留公、安乐公这五名公爷因为招纳富商被降级成侯爷，几个人痛心得到处吐苦水，希望能有后悔药可买，因为他们心中极不平衡。 。。
黑夜明星 四一
苻坚这么注重官员队伍建设，主要当然由于他总在梦想着“混一六合”，其实也与苻秦国当时的严峻处境有关。当时，他的北面有拓跋氏代国，西面是交过手的张氏凉州以及吐谷浑等军事集团，南面是司马氏晋国，东面正对慕容氏燕国。这些邻居哪一个不在想着并吞对方？尤其东面的燕国，他们疆域庞大。苻坚平定公爷叛乱前，燕国的太宰慕容恪曾经率军攻下东晋重要属地洛阳，引起关西震动，苻坚不得不亲自率军驻守蒲阪加以防御。在这样的情势下，他怎么能不努力将自己的官员队伍打造成一支坚强能干的队伍？所以打主意混进官门的投机者都倒了霉，想在苻秦国捞好处的人士不得不另想办法去讨好苻坚。
这年九月的一天，有人奏报天王苻坚，长安城门东阙，有群凤凰聚集。百官听到消息，都入朝祝贺。一位文士当场献诗：
凤凰飞呀飞，美羽亮熠熠。英明圣天子，万寿永无极。四方歌太平，八面颂和气。
乐师赵整脑子灵活，他将献诗谱成了歌曲，在廷上演奏，朝堂里一片欢声。
苻坚问：“你们有谁见到凤凰了吗？”
太学博士王实说：“臣没有见到凤凰，不过太学生员中有几人见到了。据他们说，群集的凤凰鸡头红喙，燕颔鱼尾，背上有五彩花纹，‘锵锵’地鸣叫。和古籍的记载完全一样，那无疑正是凤凰。”
苻坚兴奋地说：“昔日凤鸣岐山，周朝就兴盛了。现在，凤凰真的来了么？”
王实连忙又说：“陛下，凤凰群集东阙，好多人见过，凤凰肯定来了。臣以为从陛下拨乱至今，大力提倡儒教，兴办了各级学校。太子以下的各位公爷一律延请硕学名师执教，甚至在后宫也设立学官。最难得的是陛下每月都亲临太学考评师生教学成绩，彰显成绩优异的青年英俊。陛下您对教化的重视已经赶超周朝。和气致祥，招来凤凰十分自然。”
苻坚说：“先生的话说过分了，文教应该振兴，这我知道。但我怎么能比得上古人！”他抬起头来，面对全体朝臣宣布：“这段时间，大家共同攘外患，平内乱，竭心尽力，功在朝廷，每人进爵一级。同时，为了宣导和气，我赦免境内死罪以下的罪人，让他们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好生过日子。”
宣布完毕，文武官员山呼万岁——那是真正的山呼万岁，声音像高山那么高。因为每个官员加官进爵都会感皇恩，呼万岁，此刻满朝文武呼起来，形成的共振声浪该有多高？
苻坚接受臣僚们的欢呼，从中也感受到了十分喜悦。退朝的时候，对自己的处理很满意，以为宣布的两个决定是对凤凰群集的适宜回应，让群臣由衷地感戴。正想休憩，近侍却又递来了太史令王雕的奏章。那奏章上说：
臣早在山中获得一章神谶，谶文说“古月之末乱中州，洪水大起健西流，唯有雄子定八州。”又说“当有草苻臣又土，灭东燕，破白虏，氐在中，华在表。”这谶文记录了秦代三祖和陛下的名讳，还表明陛下应当灭燕国，定八州。现在凤凰集于东阙，正是天降的大祥瑞。请陛下顺从天意，除已经宣布的两项圣明决定外，尤其要将边境氐族迁来京城长安，三秦华族大户移居边境，来应这谶文。
奏章末尾，王雕特别加上“天下幸甚，社稷幸甚”的话，表示他的出发点完全是对天下对社稷的忠诚。
谶语本是一些方士巫师或者别有用心的人编造的预示吉凶祸福的隐语，比如当年陈胜准备造反，就让吴广学狐狸叫“大楚兴，陈胜王”，王莽要篡汉，就让人造出“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的石碑。
苻坚历来不怎么理睬那些劳什子，他作过学校不准学谶文的规定，他认为谶文含义模糊％A 。 想看书来
黑夜明星 四二
燕国由鲜卑族慕容氏建立。
苻坚派专人了解燕国情况，是在燕国太宰慕容恪去世的消息刚传出的时候。为了不引起燕国注意，他派出的两人一个是投降的匈奴右贤王曹毂部下曹郎，一个是他自己鲜为人知的西戎主簿郭辩。他们假称自己是曹毂派往燕国朝贡的使者。
当两人跳下他们的蒙古马，来到邺城，日头已经偏西。他们后面停着一辆满载的马拉双轮远行车，车夫和两个护兵站在路边。
几个守城燕兵前来询问，矮胖的曹郎说：“我们奉曹王之命前来大燕国进贡，车里面装载着曹王的贡品。”
“是这样吗？请几位先等等，让我陈报以后再来接待几位。”那燕兵领队说。
曹郭两人赶了几天路，真想立刻歇息解乏。但是他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依旧不见那领队回音。直到天色断黑，城门口才有另一个燕兵过来传话：太傅王爷今天不能接见使者，请使者先交贡品，到客馆暂住，明日再见。
曹郎很生气，车夫也气咻咻地要开骂，郭辩连忙劝阻。“且等明天再说吧，也许那王爷确有要事啦。”
燕国的客馆宽阔，床褥几案却凌乱不洁。曹郭两人勉强捱过一夜，天刚亮就起了床，打算见到燕国太傅的时候直接就他们住宿的事提出要求。这时，车夫护兵忽然一起挤进来说：“曹先生、郭先生，看他们用什么喂我们的马，全是烂桔梗！这会把马喂死的。”
郭辩说：“你们将燕国饲马的主事人找来让我见见。”
一会儿，那主事的来了。郭辩说：“请问管饲养的官爷，我们是远道来的曹王使者，我们的马跑了很远的路，不能添点好饲料吗？”
主事人说：“我们军马的饲料都不足，哪来好饲料喂你们的马？”
郭辩笑着说：“您说笑话了，再怎么也不在乎这几匹马的饲料。”一边取出一大锭银子交在那主事人手里。
主事人接过银子，也露出笑容说：“你们这么客气，我总得想想办法。”他转去不久，就有人搬出几大袋燕麦饲料换下了桔梗。
“马饲料算解决啦！”郭辩和曹郎几乎同时说出这话，他们对视着发笑。
这天，他们在客馆官员陪同下用过早餐午餐，才听到官员传话：太傅王爷今天恐怕还难于接见。
曹郎说：“我们奉曹王的命令特地来燕国进贡，太傅王爷对我们这么冷淡，是不是有意轻视我们，那我们就趁早归国好了。”
那官员慌忙道歉：“千万不要误会，王爷绝无这种意思。前些日子我们的太宰王爷去世，燕皇年少，太傅王爷操劳太多，现在不能不注意休息，调整身心。您要是着急，我可以再去向他老人家请示。”
郭辩说：“有劳再通报一下，我们的确着急，曹王专等我们复命。”
这番谈话起了作用，下午，曹郭两人被引见燕国太傅慕容评。看那王爷，确实有倦容，眼皮好像有点肿胀。曹郎递上国书，说过了一些恭维话。
慕容评说：“感谢曹王，派两位先生带着厚礼那么远到我们国家来，我们非常欢迎。没有即时接见只是由于我身体不适，也是想请两位多休息。”
听到这里，郭辩连忙插话，说了他们夜晚无法安睡的情况。慕容评说：“有这等事么，看我不派人打断他们的腿！我们燕国可算是个大国了，招待国宾能那种样子吗？请你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管任意游玩。以后有什么要求就提，不必见外。”
曹郭两人道谢告辞，顺便在拥挤杂乱的邺城街道上转了转，再回客馆，发现房间布置果然大变，床褥全新，几垫上还设有香烟袅袅的檀香炉。曹郭两人又面对面发笑，因为他们没想到迎宾馆的事也要主持国政的慕容评亲自干预。
曹郎感叹：“慕容评精神萎靡，多少事都被他耽误了！”
郭辩没有说话。两人舒舒服服过了一夜，郭辩去拜会燕国司空皇甫真。见了面，郭辩就说：“我本是秦国人，家属在秦国被杀。您的兄长皇甫腆先生和侄子皇甫奋先生都在秦国作官，他们和我都是好友，我想我们也可以作好朋友的。”
皇甫真一看郭辩眼神不住地闪烁，说的全是套近乎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