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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分身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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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我做点什么。”她紧凑到我身边。
  对她的话,我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更没有置之不理的念头。我们的汽车碰撞时,换句话说她的虚壳和我的虚壳相撞时,受到惊吓的我的不成熟的灵魂飞向空中,像金龟子似的飞来飞去,落在她上面。我的灵魂里已经染着她的灵魂。
  18
  失去了灵魂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呢?变成蝉的我对人类产生了怜悯之情。但脱掉人类的虚壳变成蝉的现在,对我来说,蝉和人类之间已经太遥远了。这遥远的距离让我发晕,如果我作为人生存的话,回忆起遥远的童年时,是不是也时常有这样的眩晕呢?
  因此现在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作为蝉的我,对自己的腿、身体还有翅膀全都感到陌生。可以想象一下,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陌生的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感到陌生的样子,在别人看来也会感到很陌生。正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陌生,经常玩弄自己的身体,偶尔还会折断腿或翅膀。陌生的身体在我看来像玩具,甚至有时候有种冲动想把自己的身体吃掉。
  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曾熟练地把脱去最后一层壳之前的蝉的幼虫吃掉,然后还指出,“变成蝉的成虫之中,雄的更有味道,而交配后怀有很多白卵的雌的更有味道。”这句话会引起现代人某种想要去验证的念头。但这句话里蕴含着一位哲学家客观的分析与取向。不管怎样,我觉得对于亚里士多德来说,吃蝉是极富有哲学含义的行为。这也许正是现代人不吃蝉的原因。毕竟,能承受哲学性用餐的现代人所剩无几了。
  我就像亚里士多德似的在想象中吃着自己的身体成了哲学家,然后以哲学家的思维方式思考。作为蝉的我,有时觉得自己就像穿了警服的警官。提到这个话题顺便再讲一句,我凭蝉的感应力,我能感觉得出,刚才我遇见的那个警官实际上非常懦弱和谨慎。在穿上制服的瞬间,他才得以正常呼吸。他知道自己非常卑劣怯懦,但至少在制服底下他是宽容的。宽容在某几个方面被执拗所取代了,他对威胁到自己的宽容的事情,很容易激动,用攻击性来回应。这时,他就会变得冷酷无情、厚颜无耻,就像在下坡路时,松了离合器的汽车恣意横行。
  

蝉(中篇小说)(23)
这时我已经感觉到我和警官的缘分还没有尽,见到他时,我感到羞耻。有次我走到蝉声震天的大树下时,突然蝉声戛然而止。那瞬间我陷进了莫名的无比羞耻里。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了羞耻感。其实,我和他在一起时,我听不到蝉的叫声。
  19
  和她坐在同一辆车里时,我一句话也没说。我莫名其妙地总是沉浸在对自己受辱之感与对他人的迷恋吻合的瞬间的迫切感中。她可能因为自责自己的过失,突然对我很执迷。她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改变刚才的局面,而且想按自己制定的方向,走进未来。我把自己交给了她,因为我没有任何方向可以抵抗她指示的方向。从这种意义上讲,应该说反倒是我盲目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把我引到她的世界,我像盲人或行旅患者似的跟在她后面。其实刚才她离开时,我就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遗憾。这种遗憾就像为抓住树上的蝉伸出手臂时的焦虑感。正因为焦虑,我执迷于她。也正因如此,当她走回来问我可否与她同行时,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我立即把我的车停在小胡同的空处,上了她的车。我就像无意中在集体生活中掉队的一只昆虫,想再一次牵累什么东西。昆虫们流露出贪婪,盲目地挤在一起,我的内心也有这些欲望。况且被撞瘪的汽车就是应该脱掉的躯壳,既然已经摆脱出来了,就没理由再回去。
  没过多久,我和她走下黑漆漆的台阶,进了地下咖啡厅。从一个叫“光环”的招牌下面走进去时,出现了挺宽的空间,室内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吧台,坐椅沿着吧台围成了圈。时间虽然尚早,调酒师的手却忙乱不堪,原来大部分的坐椅已经坐满了人。这是一个寂静中潜藏着吵闹的阴森森的空间,间或听到坐在吧台上的人们的尖笑声。
  “在这里完全听不到蝉声啊。”
  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我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对我来说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她惊讶地看了我一下,不以为然地开了口:
  “这里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大声叫嚷,甚至大声拍桌子,跳舞也可以。人们这么早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还算安静了,再过一会儿,大家就会卷进巨大的噪音里,蝉声简直没法比。”说完后,她好像用心观察什么似的表情望着周围。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我身上时,我感觉到她有什么地方粗拉拉的。她的外貌所散发出的是柔和的感觉,但与我触及时却是如此的粗糙。世界还是很柔和,可是我与她坐在一起的这个地方,还有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的粗拉拉。
  她好像在等我开口,可我却一直在沉默。终于,她带着泄气的神情,接着说道:
  “在这个时间,我把您带到这里是因为,或许这里的气氛对您,会有所帮助。您好像放弃了对世界做出任何反应,我希望能在您那冰冷静默的神情中发掘某种变化。从刚才开始,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迫切了,可是您是否觉得这里有什么不适呢?”
  “不是这样的,就像您说的,来到这里心情感到无比地轻松。从今天早晨开始,这个世界只生存着人类和蝉这两种生物的想法,一直在折磨着我。可是,在这里,这种感觉越来越生动,反倒让我更自在。”
  她终于让我开口说话了,这使得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但马上她又皱着眉头说道:
  “从刚开始你就一直把蝉挂在嘴边,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如此看来您像一只不会叫的蝉,我的话是不是太失礼了?”
  “没有,并没有失礼。其实你看得很对啊,现在我的身边正有看不见的蝉在飞来飞去,这些家伙总让我想起蝉,把蝉挂在嘴边。事实上,刚才踏进这里时,由于听不到蝉的叫声让我感到松了口气。在外面那声音让我束手无策,似乎马上就要疯掉。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现在我正在蝉的世界里,来到了蝉的巢穴。这里的蝉正等着准备一起大叫一番,因此刚才听不到蝉的叫声,说起来这里的人们都是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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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中篇小说)(24)
“听了这些话心情有点奇怪,让我觉得并不是我带您过来,而是原本您在遥控,让我领您一起来似的。”
  “也许你说得对,我很想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像蝉一样在叫的人们待在一起,而且在此确认了我自己和蝉没什么区别。也许很难理解我的这些话,而且我们之间的这些对话可能非常别扭。但千万请不要感到难为情或尴尬,活着本身就是非常尴尬的一件事。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现在正和一个半疯子坐在一起,请不要忘记了这一点。”
  听了我的话,她掩饰不住厌烦的神色,忘记了想要说什么,呆呆地望着我。她努力地想对我微笑,结果却是徒劳。我们面对面地坐着,但眼神总是越过对方的脸,瞄向其他事物。
  空洞的对视和沉默持续了一阵子,突然室内的照明光线变暗了一半,一直悠然流淌的音乐旋律,虽然还不是重金属音乐,却也换成了重摇滚旋律,开始把室内的空气搅得混浊不堪。与此同时,送酒杯的三名女招待迫不及待地肩并肩站在吧台前面,相互把手搭在肩膀上,就像运动赛场上的拉拉队,摇手抬腿激烈地摆动身体,并和着扩音器流淌出来的音乐,扯着嗓子在跟着唱。这些女招待的声音与跳动立刻在室内传播开来。
  因为通过感官生动地感受到的这些噪音与跳动,早已在我本能的预料之中,所以我并没有被感染,相反我的脸上带着无比朦胧的微笑。可能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哪怕暂时可以隐身的地方而感到欣慰吧。
  这时,我看到大门对面通往内室的门好像被打开了,有个干巴巴的小伙子探出了头。他晃着皮包骨头的四肢,步履有些蹒跚,慢慢地横穿过室内,直奔我这里。
  过了一会儿,小伙子停住脚步站在圆桌前盯着我对面的女人。从近处看,他真是皮包骨头,脸部骨架轮廓太明显,而且很难猜出年纪。这时她不经意地转头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小伙子,把屁股挪动到旁边的座位。小伙子像散了架似的瘫坐在椅子上,然后把身体往后一倒,在我和她之间来回审视。这时搭肩膀的一个女招待把手拿开,走到我们跟前。他也不问我们就直接让女招待拿三杯玛格丽特。
  我静静地望着酒发呆。看见酒,我好像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口干舌燥。早晨折磨我的头痛也分明是前一天晚上饮酒引起的。可是再次感到饥渴,流口水,看来我很喜欢喝酒。那么酒对我来说应该不陌生,可我现在却像在体验新生事物一样。我一点点品味着,慢慢地喝了下去。每一滴液体,都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舌根,这时我体内的某种本能与之呼应融合。我的灵魂就像剪影似的脱离了我,越来越远。昨天睡前的醉气就像失去的过去一样开始复活,侵犯着我,晕乎乎的感觉和酒在我体内产生了相乘效果。
  她用手指着小伙子说道:
  “他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一起经营这家店。”她意识到他看着我的那好奇的眼神,这时指着我对他突然迸出一句话。“这位称自己是只蝉。”说完,她直盯着我,我的嘴角边仍挂着朦胧的微笑。望着她,他瞟了一下我和她,正色讲道:
  “是啊,人类就是蝉,不管是生态上还是习性上,在动物之中没有比蝉更类似人类的了。”他和身旁的女人互相交换了一下共谋者的眼神后,加了一句,“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主张自己是蝉,因为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就是蝉啊。”
  我把身子往前倾,好像把什么秘密都透露出来似的。但却带着威胁,用像恐怖分子似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我丧失了记忆,这是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我完全想不起今天早晨以前的事情了,后来突然想起来了,那就是我是一只蝉的事实。我现在正吊在古木树桩上,在我看来,其他人也是蹲在树枝上准备鸣叫的蝉。”
  他脸上越发显出好奇的神情,发出啧啧的声音,摇着头说道:
  “在我看来你还不是蝉。”
  “从外表来看可能是这样吧。”
  

蝉(中篇小说)(25)
“你觉得自己疯了吗?”
  “我自己诊断的话,我认为自己还不是精神病患者,作为精神病患者还欠缺一些东西。”
  “当然,您只不过是记忆力丧失而已。”
  “严格来讲,我并不是彻底的记忆力丧失者,因为作为记忆力丧失者好像还欠缺某些东西,我只是似是而非的记忆力丧失者。”
  “也可以说是似是而非的精神病人吧,但是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一只蝉呢?”
  “可能就是想让自己幸福起来吧,如果不那么想就觉得很不幸,只要这么想就真的会感到很幸福。”
  “真是带有政治色彩的话。但是人生本来就是受罪。”
  “我知道,所以我正用自己做临床试验。”
  “大家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复杂。”
  “我只是想把这种复杂化解为简单。”
  “如此看来,您说话的时候还真的挺像蝉,像蝉似的说话,逐步变成蝉。”
  “我即将会留下躯壳,这个躯壳可能会被人们损坏,被大自然风化吧?”
  我的这些话让他叹了气,眼睛向下看着,这时我问他:
  “您是做什么的?”
  “我是写书的,书是用语言和文字构成的,可是我失去了语言,语言却向我袭来,对我进行攻击。”
  小伙子把圆桌上的餐巾纸揉成团,向另外一个桌子上的空杯子里投去。那么,我是做什么的呢?在这样的状态下,除了这种状态外,我又能做什么呢?
  “可能我是艺术家吧,应该是吧,我在艺术家中是一个实验中毒者,可是中毒以后的实验就不能称做是实验了,只要一有机会人们就会攻击我。”
  “不投机的谈话能持续这么久,真叫人难以相信。”
  “是啊,继续进行这样的谈话真叫人绝望啊。”
  “可是您好像一直与那个女人交换着达成共识的眼神呢。”
  “有爱,但不应该有欲望,是这样吧。”
  “天才活在最卑贱和最悲惨之中。”
  “人类最普遍最根深的倾向就是浪漫,每个人都潜藏着浪漫倾向。”
  “失去记忆是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我本来想出个谜语,但是我却不知道答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不知道啊。”
  “他们空洞的笑声让我感到愤怒,他们无可救药的不谙世事让我发抖。”
  “类似于色情的某种强大力量,像麻药似的掌控着我。想从强悍的手掌中摆脱,唯有通过肉体的衰老。年轻,即自己身上的生命力才是掌控自己使自己中毒的强大的破坏力量。”
  “我没有任何的意识形态,所以因失去信任的孤独而战栗着。由于孤独而犯下事情,因恐惧而惊慌失措。这就是放弃意识形态的单纯的人们的悲哀。”
  “我们就像在传送皮带上咣当咣当不知被运往哪里的存在物。”
  “在生活当中,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只要能一直感觉到幸福,哪怕是淡淡的,就是勇敢的人。他们才是真正对抗着世界生活的人。与之相比,平白无故地浸在痛苦的自我意识中,受着神经质的折磨,才是最胆小、最软弱的人,其实就是无法抵抗生活。”
  “我们不是做着什么事情耗时间,而是不知不觉中掉进时间的地狱,卷进时间的浪涛。无可奈何地扑腾着四肢,为了不倒下维持平衡而扭动着身体,用绳子控制着的玩偶就是我们所处的命运。时间的流淌像水力发电场制造出的动力,不停地驱动着我们的腿和胳膊。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把我们换成别的东西,使我们生儿育女,用儿女来代替我们,继续玩弄,避免厌倦感。”
  “我们现在就像蝉一样地在叫着。”
  “我们正向对方发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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