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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爱恨倾城小团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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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听着,不禁凛然——“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感慨。”
  一个人的顽强,不在于体魄,而在于精神。张爱玲,骨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临水照花人”!
  当夜,水晶从她的三层楼公寓出来,已是凌晨2∶30了,仍觉谈兴未尽。临别前,张爱玲还送了水晶一本亲笔题赠的《怨女》英文本。
  正如张爱玲在谈话结束时所说:这样的谈话,10年大概才能一次!她还说,朋友间会面,有时终身才得一次。
  那么,这次水晶是满载而归了。
  

太平洋上的辉煌落幕(1)
80年代,中国大陆从动荡走向安稳,各种禁忌也随之消失。
  对多难的人民来说,这是个福音频至的时代,远在海外的张爱玲,也体会到了丝丝缕缕的暖风。
  1979年,姑姑辗转和她取得了联系。
  ——这感觉,真是“忽闻海上有仙山”!
  当年爱玲离开上海时,和姑姑相约,断绝一切通讯联系。这个做法,不免有点草木皆兵,但是到了*,就显出姑侄俩的远见了:正因为没有联系,姑姑便没背上“海外关系”的沉重包袱。
  几十年间,张茂渊基本平安无事,但她当年的初恋情人李开第却难逃一劫,扣上了“洋奴”的帽子,被折腾得半死,直弄到“六亲断绝”,妻子也在1975年病逝了。
  这时候的李开第,孤苦伶仃,只有张茂渊还常来照顾他。他后来回忆说:“没有人敢来看我,惟有张小姐仍来看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还转不上念头要结婚,人都老了。”陈怡真《到底是上海人》。
  1979年,李开第获*,在朋友们的撮合下,与张茂渊结婚。两人同龄,都是78岁,是地地道道的“黄昏恋”。
  改革开放以后,姑姑联系上了宋淇,给张爱玲寄去了第一封信。
  堪称传奇的是,姑姑此时,仍旧住在爱玲走时的那个“卡尔登公寓”。
  爱玲回信叹道:“我真笨,也想找你们,却找不到,没想到你们还是在这个房子住。”
  不过,姑侄俩此后的通信并不频繁,有时姑姑半年也收不到爱玲一封信。
  1981年底,上海《文汇月刊》刊出张葆莘的文章《张爱玲传奇》。这是大陆报刊1949年以后第一次出现张爱玲的名字。
  弟弟张子静看到了,欣喜莫名。
  他们的父亲张廷重,早就于1953年因肺病去世。解放前,张廷重几乎把所有的家产败光,和孙用蕃租住在江苏路一间只有14平方米的房子里,相依为命。
  那时,张氏家族在青岛还有一处房产是在张廷重的名下,解放后人民政府实行赎买政策,将房产收归国有,每年发给张廷重一千多元定息。这样,他晚年虽然夹着尾巴做人,但好歹不至于潦倒了。
  孙用蕃在解放后为经济条件所困,人也变勤快了,东奔西走地揽些活儿干,以补家用。张廷重去世后,她靠着定息收入,还是活得下去的。
  *爆发后,定息不再发了,可巧孙用蕃有个弟弟在东京,以前欠她的钱,这时候就隔三差五给她寄钱,这么维持了下来。70年代中,她因患眼疾双目失明,雇了一个小保姆伺候,于1986年去世。
  张子静一直未婚。解放后,在上海浦东当小学教师,先后换了几所学校。后来他任教的小学升格为中学,他也就成了中学教师,1986年正式退休。退休后,就搬到江苏路的14平方米小屋来住了。
  因为张子静和姑姑素无联系,所以姑姑和张爱玲通信,他一直不知道。1983年,他通过香港和美国的朋友,才和姐姐取得联系。
  他给姐姐写信,附上了张葆莘的文章。后来,又写信劝张爱玲回国来看看,张爱玲复信说不会回去,只要能通信就好。
  此后有一段时间,张子静再写信去,就杳无回音。原来,张爱玲在洛杉矶频频搬家,一直到1989年初,两人才又联系上。
  这一年,她在给弟弟的信中说:“传说我发了财,又有一说是赤贫。其实我勉强够过,等以后大陆再开放了些,你会知道这都是实话。没能力帮你的忙,是真觉得惭愧,惟有祝安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太平洋上的辉煌落幕(2)
她还是她,对弟弟仍是淡淡的,也不愿有钱财上的牵扯。但是在同一年,她得知姑姑生病,又逢“多事之秋”,便急着想给姑姑汇钱,希望姑姑的日常生活不至受太大影响。显然,她还是与姑姑亲。
  早在1982年时,张爱玲就有机会回国省亲。那一年,北大著名学者乐黛云在哈佛做访问学者,偶然看到张爱玲的作品,大为赞赏,于是辗转托人,想请张爱玲到北大做一次“私人访问”。
  张爱玲回信致谢,但表示并不想回国:“我的情形跟一般不同些,在大陆没有什么牵挂,所以不想回去看看。去过的地方太少,有机会也想到别处去……”
  据说这里所说的“别处”,就是欧洲。张爱玲平生所憾“去过的地方太少”,就是指她一直未能去欧洲看看。
  张爱玲因为当年“香港之行”的创伤,不愿回国一游,可是故土对她的热情却与日俱增。
  80年代中期以后,不仅张爱玲“重归”中国现代文学史,而且大陆读者对张爱玲“迟来的爱”也汹涌而至。
  短短几年时间内,《倾城之恋》在《收获》杂志发表,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中译本发行,柯灵文章《遥寄张爱玲》在《收获》和《读书》杂志发表,掀起了“张爱玲热”的第一波大潮。
  1985年,上海书店影印出版了旧版《传奇》,这是内地最早出版的张爱玲作品。到1992年,安徽文艺出版社出了一套《张爱玲文集》,终于使“张爱玲热”走入了大众层面。
  张爱玲这个名字,就此成为家喻户晓的一个“传奇”。
  众多的女作家也蜂起效仿“张氏语言”,一时女性文字中“底子”、“芯子”之类的词汇夹缠不清。
  此后,大陆各出版社狂印张爱玲作品,以满足读者需要,但大都未经授权。张爱玲当然很不满,授权姑父李开第处理她的大陆版权,但李开第已是八十老翁了,哪里管得过来?
  在解放初的上海,以梁京为笔名发表的《小艾》,此时也在港台被人“发现”,两地报纸同时连载,香港还有人出了单行本。
  张爱玲“望洋兴叹”,只好搜集整理了一批旧作,由台湾皇冠出版了《余韵》(1987)和《续集》(1988)两本集子。
  那么,她在80年代中期,为何要频频搬家?
  这是张爱玲研究中的又一段公案了——她是在“躲跳蚤”!
  从1984年8月到1988年3月这三年半时间内,为了“躲跳蚤”,据说她平均每个星期搬家一次。按这样算的话,张爱玲搬家次数高达一百八十多次,简直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她给夏志清的一封信里所说的,就更玄了:“天天上午忙搬家,下午远道上城按:主要去看医生。,有时候回来已经过午夜了,最后一段公车停驶,要叫汽车——剩下的时间只够吃睡……”
  一周搬一次家,应是夸张的说法了,再说洛杉矶也没有那么多汽车旅馆可供她选择。
  汽车旅馆虽简陋,却定期有人清扫,连床也不用铺,对她倒也正合适。这段期间内,为减轻拖累,她不得不尽量丢弃一些“身外之物”,后来渐成习惯,反倒视一般家居摆设为累赘了。
  早在“躲虫子”之前,庄信正担心张爱玲的健康,就把自己的一位朋友介绍给张爱玲,以便就近照顾。
  这位新朋友叫林式同,是土木工程师、建筑商,既不爱好文学,也从未闻张爱玲大名。
  他第一次去找张爱玲,是在电话里约好的,路上开了40分钟的车,还因为违章接受了一张罚款单。找到张爱玲住的公寓305室,他敲了敲门,里面仿佛有动静,却没有人应门。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太平洋上的辉煌落幕(3)
他再敲一次,并且自我介绍:“张女士!我是庄先生的朋友,我姓林!他托我拿东西给您!我跟您通过电话!”
  屋里有了动静,又过了半天,一个缓慢轻柔的声音带着一点抱歉的口吻应答:“我衣服还没换好!请你把东西摆在门口就回去吧!谢谢!”
  林式同大为诧异,但也只能应一声好,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往电梯口走。忽然听到身后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回头一看,刚才留在房门口的黄色信封袋已经不见了。
  ——真是太神秘了!
  其实,张爱玲一是怕生;二则受英式教育影响,不想在卧室里见客——她一直住单身公寓,只有卧室,没有客厅。
  直到一年后,张爱玲为躲“跳蚤”开始频繁搬家,不得不求助于林式同,才打电话把林式同约来,在一家汽车旅馆的会客厅“接见”了他。
  当时林式同看见,“……走来一位瘦瘦高高、潇潇洒洒的女士,头上包着一幅灰色的方巾,身上罩着一件近乎灰色的宽大的灯笼衣,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
  ——宽袍大袖是怕皮肤痒,走路无声息是穿了浴室用的毛拖鞋,头上包头巾是怕虱子而把头发都剪了。她晚年的装束一直如此,出门也穿毛拖鞋,有时戴上假发套。
  这次张爱玲谈了躲跳蚤的事,说将来如果需要,还要请林先生帮忙物色房子。林式同大惑不解,但他尊重张爱玲的意愿,后来竟然成了张爱玲专门的“租房代理人”。
  张爱玲对那个卡夫卡式“蚤子”的存在,坚信不疑。有的朋友不理解,写信给她说,杀灭跳蚤很容易,用喷杀剂就行了,何必搬家?
  张爱玲答复:是南美种的蚤子,非常顽强,小得肉眼看不见,根本就杀不净。
  她去看医生,医生也难以置信,疑心是她心理有问题,但又不便明说。
  宋淇对这件事也是牵肠挂肚,便邀请张爱玲到香港来治病。但张爱玲在频繁的搬家过程中,扔掉和丢失了不少东西,她自己说是“三搬当一烧”,不但把《海上花》的英译稿给弄丢了,连护照也不知何时被清洁工偷走,想去香港,也去不成了。
  她这一段过得相当不安稳,兼之牙痛又发作,怎么也看不好。据夏志清讲,她不像夏志清他们看病有固定的私人医生,她看病,是到政府指定的专为穷人治病的免费医院,路途很远,要搭公车去,看病时还要等候多时。
  洛杉矶的公共交通极不方便,去一个地方常要转车几次。稍有能力者,都要买部旧车代步;搭公车的,十有*是穷人、流浪汉、不懂英文的非法劳工。可以想见,张爱玲装束怪诞,手提纸袋混迹其中,有如潦倒的bag lady“纸袋流*”之意。,该是何等狼狈!
  夏志清教授后来提及此事,痛心疾首。
  也有张传作者不解:从各方面资料来看,她这时收入已经不低,为何不去找私人医生?——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健康成了问题,朋友们辗转相告,都很忧心。大家认为,张爱玲长期独居,过于封闭,且起居无规律、饮食简单,人也就老得快。
  10年前,张爱玲曾经认识了一位美籍华人、哈佛研究生司马新。司马新因为选了《海上花列传》做学位论文题目,通过夏志清向张爱玲请教,与张爱玲建立了书信联系,后来也加入了张爱玲朋友们的行列。
  此时,司马新已在波士顿一家公司任职。1988年,他辗转托人,在洛杉矶找到了一位名医,答应可以给张爱玲看一看。不久,司马新收到张爱玲来信,说已经看好了病,盛赞那位名医“医道高明,佩服到极点”。

太平洋上的辉煌落幕(4)
医生的诊断是,以前大概遭遇过跳蚤,但两三年前就没有了,现在的瘙痒是皮肤特殊敏感,敷了药就好。张爱玲说,用药过后“奏效如神”,现在已经找到房子定居了。
  朋友们这才放了心。
  司马新后来在他写的张爱玲传记里,坚决否认了“张爱玲晚年有心理疾病”的说法,但是,这三年间惊人的搬家次数,似乎也不是心理正常者所为,大概还是老年心理偏执的反应。
  在张爱玲治疗期间,水晶在《中国时报》副刊发表了一篇短文《张爱玲病了!》,以唤起各地张迷的共同关注。可是,张爱玲并不领情,怪他泄露了个人隐私。水晶只能叹息:“无意间得罪了她,被摒于‘张门’之外,连‘看张’的资格都失去了!”
  “跳蚤事件”到此似乎告一段落,但接下来,张爱玲又遭遇了“垃圾事件”。
  1988年秋,张爱玲写信告诉林式同,皮肤病好了,可以找固定住所了。
  没过几天,张爱玲又从一家汽车旅馆写信,请林式同赶快替她找房子。还没等林找到合适的房子,她自己就在下城东边找到了一家公寓,离她最后住的那家汽车旅馆只有一英里路。在这里,她住了有大半年。
  这是一条比较嘈杂的街道,居住的人各种肤色都有,是大都市里的“第三世界”;但张爱玲租住的公寓却似鹤立鸡群,相当整洁。不过,价格也够昂贵的,每月380美元。
  她的房间,是走廊最里边的一个套间,家具齐全。门口有信箱和对讲机,信箱上用了她的本名。
  她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整天不出门。一天开12个小时的电视,大概是以此抵抗寂寞。偶尔出门,就是购物。她事先在随手拿来的小纸头上记下购物清单,比如咖啡、牛奶、胡桃派、熨斗、衣架、奶油、抹布、刮刷、香皂等等,然后出去,跑几家店一次买齐。
  偶尔也看报纸,不过都是挑着看,不大认真。去楼下取信的次数极少,十天半个月去拿一次,还要半夜三更才去,以防遇见人。
  在屋内,她只穿一次性拖鞋,觉得脏了就扔。不再打理发型,只以假发替代,也不再化妆,但是用很好的护肤品。
  就在她自以为这样的“老鼠洞”生活绝对无人打扰的时候,她的隔壁,不声不响,住进了一位神秘女客!
  这女客,是来自台湾的戴文采女士。很多张传都说她是“台湾某报”的记者,实际上,她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旅美作家,后来曾与台湾明星演员赵文瑄有过一段“姐弟恋”,不过,当时还只是一个“文坛新人”。
  戴文采从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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