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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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坐的是有篷的马车),冰雹铺天盖地地袭击,最大的有核桃那么大。一时间,大地上好像铺满了白糖。
你现在的思绪比我的要差得多。你能有所转机吗?想到你现在心情这么不好,我就痛苦不堪。我在这儿一切都很好,我总是很正常。不过,上星期的确使我感到有些不对劲——主要是心理方面——我希望在我同你一起开始新生活之前这一切都会过去。你觉得这奇怪吗?等我到下周或下周的星期六,好吗?我想这对我们俩都有好处。写到二十四号或二十五号。你会觉得我这么做缺乏爱心或不自然吗?不会的吧?你知道,一旦飞行员坠落,我便是你心灵上唯一的弱点。别这么想我了——这么担惊受怕的。不要这样了。相信吧,我有足够的能力来对付。
也许,我有点儿禁欲的味道,但事实上却不。而仅仅是一种和你一起生活的欲望,其中蕴藏着强烈而健康的心灵。我写给你的信好像要走很久。告诉我你能理解我,你认为我这样做是,至少也许是最佳的方案。事情大多取决于开端,你同E的婚姻一开始就不幸,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转机。
如果你喜欢H,或别的什么人,就嫁给他。但我却什么人也不想,直到看见你。人的个性是不尽相同的。但我不信你在把H当成一种吗啡时你会处于最佳状态。对你来说,他不会有太多的作用。但有时人也需要一些吗啡。我就服用过不少。这你最清楚,亲爱的,仅仅看在我爱你的分上,别忧伤,要决心保持冷静。
这也是一次漫长的等待。没有你,我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因为有了一颗病恹恹的心,我将让它振作起来,坚强起来,然后再让它跑过去同你生活在一起。
因为,这次我不是为了到你那儿去寻找休息,而是为了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一桩婚姻大事,不是简单的会面。这似乎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只有不可避免的——即那些你无法躲避的事才是正确的。至今我仍有点儿害怕,但我知道我们没有做错。人总是害怕出生的,我肯担保。
我在写,写啊写,如果你能理解,我将兴奋不已。我不知你现在是否能坚持住。如果你能坚持住的话务必坚持。但愿你需要我——弗里达!
再见!
D.H?劳伦斯
星期二
于沃尔德布罗尔
这是我所期待的信,也是我不愿看到的信。别介意,我想我活该有这些感受。我将把信登记,记下我在你危难时舍弃不顾的次数:这也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用词。破天荒第一回。你的那些男人统统都像是一只只落水的耗子,而你却像只救命的船。可怜的H,可怜的魔鬼!你恨得咬牙切齿。E一定很恨你的信,这一点不奇怪——你那些信会把任何一个男人激疯。我压根儿就不想死: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有那个念头。我不是个暴君,即使我是的话,你也照样可以你行你素,所以说,我专横的领地并不那么宽。现在我极力想找几句不那么激烈的讥刺话。啊,亲爱的,汉纳的声音就是一个女人在嘲笑她醉醺醺、傻乎乎的新婚丈夫时发出的笑声。你用H来面斥我。我必须告诉你,汉纳越来越喜欢我了。她把屋子里最好的都给了我。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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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出走(9)
我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炮弹和弹片。你已经好过多了,谢天谢地。而我,则比以前平静多了。可以说,我们俩各自具有非凡的复原能力。
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下星期六去慕尼黑,在那儿呆上两个月,直至八月份?你真的以为只要一切任其自然发展,我们就能把一切安排妥当吗?我感到自己仿佛又在展翅高飞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我们将在以后体体面面地结婚。如果你是我的私有财产,我就得照看你,而这却是上帝不允许的。
我很喜欢你拿枪的姿势,那简直妙极了。我们不会打仗,因为你已经赢了,因为缺乏危险感而赢了。
我想,在H看来,你一定相当可怕。你使他更加像个婴儿,婴儿化了。你不能使他更具有男子汉气概吗?
你使我想起了莫泊桑的一个故事。有个意大利的工人带着一个孩子乘火车去法国。因为没有钱,很久没有吃东西。然后,上来了一个盈满乳汁的女人——她准备去法国做奶妈。因为奶水太多,她感到很难受——而那孩子却饥饿难当。于是,他们各自解决了问题,各走各的路。H将在哪儿得到他的下一餐食物呢?——我这个人可憎吗?
尽快从慕尼黑给我写信,我将在这儿把情况告诉他们。我可以在八月回到这儿来。好自为之,我的(暴君)。
D.H?劳伦斯
星期五
于沃尔德布罗尔
劳伦斯死后,我在我母亲的写字台抽屉里偶然发现了这几封信。当他给我写这些信时,我正处在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这些信中所包含的深切感情并没有触动我。我当时只想和他在一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如今我已找不到我当时给他的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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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特尔河谷(1)
昨晚,我就坐在这草场上的屋子里,凝视着大砖坯壁炉中腾腾的火苗。记得当时他找来一只铁箍做弯壁,和几个印第安人一起修建的。我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砌的,只看见壁炉的烟囱很好使,粗大的木柴也烧得很旺。
那些腾腾的火苗仿佛是他在黑夜中熠熠发光。今天早上,我看到了我和他一起认识的野红耧斗菜。它们就在我的脚下,长在工人们砍倒盖房子的木头之间。在我的面前,那红耧斗菜像一面面小旗子,显现出一片耀眼惊人的红黄色。
一只野兔静静地站在一簇橡树丛后,窥视着我。一只蜂鸣鸟惊恐万状地朝着我鸣啼,就像我在它面前诚惶诚恐一样。在我看来,所有这一切,都仿佛是劳伦斯的再现。
我害怕记忆,害怕把我们在一起生活时最强烈的感受写出来。我不愿把它们付诸纸墨,让别人来阅读那么神奇、那么新颖的感受——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时的感受。我本想把这一切保留在心底,独自一人悄悄地享受他带给我的关于他、关于我、关于整个世界的认识和见解。
但是,我感到有责任为他、也是为了我自己尽可能地把实际情况写出来。有人说劳伦斯一点也不爱我。真可笑,事实上他爱我爱得太深了。有人说劳伦斯是个孤独的天才,一辈子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客死他乡。真荒唐!我一直陪伴着他,是一切的见证人。
实际情况是再清楚不过了。
有人说劳伦斯蛮横、刁钻。事实上,劳伦斯十分温柔,大方,很有激情。
有时我惹他生气,或者,生活琐事逼得他失去耐心时,他会在狂怒中打我,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有时也对他进行还击,有时则等待他内心的风暴平息。我们毫无保留地争吵,吵到把问题搞清楚为止,然后,便是安宁。啊,那是怎么样的安宁啊!
我情愿这样,夫妻间应该有争吵。如果他老绷着脸,老对我怀恨在心,那会有多乏味啊!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各自的性格使然。我们要寻找的不仅仅是那些显而易见的东西,那“两边的小灰屋”。就让那些人去嘲弄他吧,那丝毫不会减少他的伟大,他的纯真,他的爱心。要想懂得我们之间的事,就必须有我们的生活体验,同我们一样抛弃那么多,又得到那么多,并认识什么是灵与肉的满足。可以说,能有这样体验的人是不多的。
现在,我坐着的地方离那伊萨特尔的巴伐利亚农宅的小顶楼很远很远。
劳伦斯和我在慕尼黑相会了。
那时,他已放弃了去一所德国大学任教的想法,决定从此开始卖文为生了。对我们俩来说,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而我却仍然因为遗弃了孩子而心事重重,久久不能释怀。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在一起了,劳伦斯和我。一位朋友借给我们一个带阳台的顶楼,三间房子外加一个厨房。每天清晨,我们可以看到浅蓝色的阿尔卑斯山在我们头顶飘浮。冰水从伊萨尔河一泻而下,匆匆地在河谷里推动着小筏子。在我们屋后,是一片平坦的山毛榉林,足够走上几个小时的。
就在这儿,我们开始了新生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我们几乎没什么钱,每周只能用十五个先令。噢,只靠黑面包(这劳伦斯很喜欢),鲜蛋,和“面圈”过日子,后来我们找到了草莓、木莓等。
伊萨特尔河谷(2)
我们失去了通常意义上的时空感。那些劳伦斯初次见到的花朵,夜晚的萤火虫,那宛如精细的面纱披在树上的第一批山毛榉树叶,以及我们脚上踏的往年枯黄的山毛榉叶,所有这一切构成了我们的时间,我们的事件。
当劳伦斯第一次看到龙胆,那孤零零蓝色的一大颗龙胆时,他仿佛同它有一种难以让人置信的认同,那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他那种感觉,就仿佛龙胆会向他释放出它的蓝色,它的基本似的。他所接触的一切都似乎在接触的一瞬间刚刚诞生,带着一种创造的新鲜似的。
我当时什么人也不需要,什么东西也不需要,只想在这新的天地里沉浸在劳伦斯带给我的欢乐中。我找到了我需要的一切,我仿佛觉得自己可以像小溪里的鳟鱼、阳光下的雏菊一样蓬勃兴旺。他慷慨地奉献他自己:“我是你的,把我的一切统统拿去吧。”而我,也毫不犹豫地索取和奉献。
我曾问他:“你可以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在别人身上得不到的东西?”他回答说:“你使我确信了我的自我,整个儿的自我。”
他还会说:“啊,你这么年轻,这么年轻!”而当我分辩说,“可我比你年纪大”时,他会说:“呵,我说的不是年龄,而是别的,这你不懂。”
然而,我却懂得,无论我有多少缺点,他爱的是我的本质,正像他喜爱龙胆的蓝色一样。我的本质就是我的生命。
“你真有过小日子的天才。”他告诉我。
“也许吧,可这都是你诱导出来的。”
我们也有一些难熬的夜晚。那时,他发着烧,口里说着胡话,真让人吓坏了。死神仿佛已经不远了,但病魔的影子很快就从我们健康而幸福的生活中消失了。他又变得十分健壮,精力充沛,信心百倍。
小楼上的事他几乎样样都干,给我送早饭还带给我几束鲜花,那是弗劳?莱特纳在清早留在牛奶瓶里的。
弗劳?莱特纳在楼底下开了一个店,卖鞋带、甜食、火腿、扫帚以及一切阳光下生长的东西。她让劳伦斯(她管他叫做“博士先生”)尝到了她做的德国烤饼,并用她巴伐利亚口音同劳伦斯交谈。而往往在这时,我便开始遐想幸福的时刻,让时间悄悄地流逝过去。而如果这时让我剥咖啡豆的话,我只会将容器打翻。一切都无关紧要,只要能感到他和我活着。我们无事不谈,可以说,也无事不争。他会极其生动地向我描述他年轻时的熟人,那沃克街上所有的居民,以及我客气一些称之为平民百姓的人的私生活。他也给我讲他的母亲,那位小屋里的皇后,以及他那个在井下工作同矿工一起进食的父亲。对我来说,一切都显得那么浪漫。那些矿工到了星期五晚上就喝得酩酊大醉,接下去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打斗,好像每个星期五晚上都是如此,几乎成了一种每周发作一次的歇斯底里。听到那些,我简直是入迷了。他的家十分贫穷,如果当初他母亲能好好地照看他,有钱替他买一些食物的话,劳伦斯后来也就不会病得那么厉害了。
让他受不了的还有这么一回事:他中学时的一位同学带他到家里吃茶,当听说他是矿工的儿子后,断然拒绝再同他交往。我也把我在法国洛林的童年生活说给他听。我的童年是很幸福的。在梅斯城外,我们有幢很漂亮的房子和花园,一旦鲜花开放,我就一直在花丛中玩耍。我把小脸那么近地贴在那些雪莲花,藏红花,那些硕大的、开放在翠绿欲滴的叶子间的罂粟花上,还有那么精巧无比的蝴蝶花。每当天门冬一开花,父亲就会把它们摘下,而我则快活地跟在他背后跑。在暮夏时节,我就成天生活在水果树之间,什么樱桃、水蜜桃、苹果、梅子和山毛榉树。我甚至会在那儿睡觉,有时,还在树上做作业,以致跌落下来。我那时一点儿也不喜欢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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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特尔河谷(3)
起初我去一所修道院办的学校念书,在那儿我没学到什么东西。当我穿着麻毛靴冲进教室时,他们总在那儿用法语嚷道:“轻一点儿,我的小弗里达。”但这对我不起什么作用。我是个野孩儿,那些温和的修女们无法驯服我。我喜欢同那些在我们屋子外整天设防的士兵玩。他们在我们这儿呆了好几年。和他们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到了圣诞节,他们邀请我和我妹妹约翰娜去看他们的圣诞树。那树上挂满了香肠、雪茄、“姜饼心”、他们家里寄来的包裹,还有他们专为我们刻的玩具。在口琴的伴奏下,他们给我们唱:
“何时我到孩子家。”
有一回,父亲管辖的部队因为父亲获得了一枚法葡战争十字勋章而举行了一个庆祝仪式。那天正好是奥国皇帝的生日。在庆祝仪式中,士兵们把我的父亲高举过头顶,举着他走过大厅。当时,我十分激动:“我父亲是怎样的一位英雄啊!”
但不几天后,我的一位朋友,一个下士告诉我,他十分讨厌自己是个大兵。他说,在军队生涯中,你备受凌辱,总有不公正和被人愚弄的感觉。记得他当时站在花园的小径上,穿着一身鲜蓝的制服,一边用绳子扎玫瑰一边对我这么说。他告诉我,他在床上作了记号,看看还需再服役多久。还有整整一百一十九天。我抬头看看他,很理解他心中的痛苦。从那以后,那带有龙和金条条的军旗在我面前再也不显得那么光辉灿烂了。
当我父亲那个团的士兵排着纵队走过时,我和妹妹约翰娜总喜欢骑坐在花园的矮墙上,一派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们会朝着队伍扔桃子或苹果。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