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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1Q84 book1-第6部分

小说: 1Q84 book1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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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检查一遍皮包里的东西。没问题。一切都收在该放的位置。任何东西一伸手就拿得到。
接下来只要照预定去实行就行了。必须以不动摇的信念和无慈悲的心,勇往直前。然后青豆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釦子,以便向前弯身时容易看见胸部的乳沟。如果胸部能再大一点效果就更好了,她很遗憾地想。
 (村上春树 的森林//。cunshang手打输入)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搭电梯上到四楼,走过走廊立刻就看见四二六号的房门。从皮包拿出预备好的纸夹,抱在胸前,敲敲房门。轻轻简洁地敲。等了一下。再敲一次。比刚才稍微用力一点,强硬一点。听得见里面移动的声音,门打开一小缝。男人探出头来。年龄大约四十岁上下。穿著海军蓝的衬衫,灰色法兰绒长裤。散发著生意人暂且脱下西装、解开领带的气氛。眼睛红红不太开心的样子。大概是睡眠不足吧。看到穿著套装的青豆的模样,表情有点意外。可能以为是来补充室内冰箱东西的女服务生。
「对不超打扰您休息。我是饭店经理,敝姓伊藤,空调设备出了一点状况,我来检查一下。只要五分鐘就好,请让我进来房间一下好吗?」青豆一面微微笑著,一面以利落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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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因为这是跟漏电有关的紧急安全确认,所以要尽量快一点完成才行。我们正在这样一间间巡迴检查房间。麻烦您配合一下,不到五分鐘就结束。」
「真没办法。」男人接著嘖了嘖说。「我就是想不被打扰地工作,才特地订了房间的。」
他指著桌上的文件。从电脑上列印出来的详细图表堆积如山。可能正在準备今晚会议用的必要资料。有计算机,便条纸上列著许多数字。
青豆知道这个男人在石油相关企业上班。是和中东各国的设备投资有关的专家。根据获得的资料,是在那个领域有能力的人。从举止可以看出来。教养好、收入高、开Jaguar新车。少年时代就备受宠爱,到国外留学,英语和法语流利,任何事情都自信十足。而且不管任何事情,都无法忍受别人要求。也无法忍受别人批评。尤其如果是女性提出的话。另一方面,自己对别人的要求则毫不在意。对於用高尔夫球杆打断妻子的几根肋骨也不感到痛痒。以为这个世界是绕著自己为中心转的。以为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地球可能无法顺利转动。如果有人妨碍或否定自己的行动就会生气。而且是激烈地生气。就像节温器掛掉了那样。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青豆露出业务用的明朗微笑说。而且好像要造成既有事实般,把身体一半推进房间里,一面用背抵著房门一面摊开公文纸夹,用原子笔在那上面填写著什么。「先生,思,深山先生对吗?」她问。虽然看过几次照片记得瞼的长相了,但确认没有搞错人总不会损失。如果搞错可就无法挽
「是啊,我是深山。」男人以粗暴的口气说。然后好像放弃了似的嘆一口气。「好吧,随便妳好了。」似的。然后一手拿著原子笔走向书桌,準备重新拿起读到一半的文件。整齐铺好的双人床上胡乱丢著西装上衣,和条纹领带。看起来都是昂贵的东西。青豆肩上还背著皮包,笔直朝衣橱走。事先获知空调的配电板在那里。衣橱里掛著柔软科子製的风衣,和深灰色喀什米尔围巾。行李只有一个皮製公事包。既没有替换的衣服也没有盥洗包。可能没打算在这里逗留。桌上有向客房服务生点的咖啡壶。假装检查配电板三十秒左右之后,她就对深山开口说:
「谢谢您的配合,深山先生。这个房间的设备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我一开始不是说过,这个房间的空调没问题吗?」深山头也没看这边,就以蛮横的声音说。
「啊,深山先生,」青豆诚惶诚恐地说:「很失礼,您的脖子上好像有什么的样子。」
「脖子上?」深山这样说著,用手在自己的脖子后面摸一下。再摩擦一下后,怀疑地看看那手掌。「好像没有什么啊。」
「对不起失礼了。」青豆说著走近书桌。「可以让我靠近看吗?」
「啊,好啊。」深山说,一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模样。「妳说有什么,是什么样的东西?」
「好像是油漆。鲜艷的绿色。」
「不太清楚。从顏色看好像是油漆。对不起,可以用手摸一下吗?可能可以擦掉。」
「噢。一深山说著往前倾,把脖子朝向青豆。好像刚剪过头髮,脖子上没有头髮。青豆吸一口气,停止呼吸,集中意识迅速地找出那个地方。然后好像做记号般用指尖轻压那里。闭上眼睛,确认那触感没有错。对,就是这里。本来应该花久一点时间慢慢确认的,然而没有这个余裕。只能在赋予的条件下尽力而为。
「对不起,可以请您保持这个姿势安静不动吗?我可以从皮包里拿出小手电简来,以这个房间的灯光看不清楚。」
「可是怎么会在那种地方沾上什么油漆呢?」深山说。
「不知道。我现在马上查看看。」
青豆手指继续轻轻按在男人脖子上的一点,从皮包拿出一个塑胶硬盒子,打开盖子拿出薄布捲著的东西。用单手灵巧地摊开那布,里面出现一个像小型冰锥般的东西。全长十公分左右。柄的部分是紧緻的小木柄。但那不是冰锥。只是形状像冰锥而已。不是只用来碎冰的东西。那是她自己想出来,订製的。尖端就像缝衣针那样尖锐。为了不让那尖锐的尖端折断,还用一小片软木栓穿刺著。特别加工像棉花般软的木栓。她用指尖非常小心地取下那木栓,放进口袋。然后把露出的针尖对準深山脖子上的那个地方。要镇定,这里是最关键的,青豆对自己说。连十分之二毫米的误差部不容许。卯果稍有差错,一切努力都归於泡影。集中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还要花时问吗?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男人好像焦躁起来说。
「对不起。马上好。」青豆说。
 (村上春树的森林//。cunshang手打 输入)
没问题,一转眼工夫就结束了,她在心中对那个男人说。只要再等一下啊。那么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关於石油精炼系统、重油市场动向、对投资集团的分季财报、到巴林王国机票的预定、对官员的行贿、给爱人的礼物,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再多考虑了。这些事情要一一考虑也很辛苦吧?所以很抱歉,就请稍等一下。我正在这样集中注意力认真工作呢,别吵我。拜託。
一旦决定位置,下定决心,她右手掌抬到空中,停止呼吸,停顿一下,然后咻然落下。朝向木柄部分。不能太用力。太用力的话针在皮肤下面会折断。事后可不能留下针尖。轻轻地、仿彿带著慈爱般,保持适当角度,以适当力道,落下手掌。不抗拒重力,咻然一下。然后让那细细的针尖在那个部分,好像非常自然地被吸进去似地。深深、滑滑、而致死地。重要的是角度和使力的方法————不,应该说是不使力的放鬆法。只要留意这个,剩下的就像针刺豆腐一样简单。针的尖端刺穿肉,到达脑下部的特定部位,像吹熄蜡烛那样停上心臟的跳动。一切都在一瞬之间终结。简直可以说太快了。那是只有青豆才能办到的事情。其他任何人都没办法用手摸到那样微妙的一点。但她能。她的指尖拥有这样特别的直觉。
听得见男人呼地吸一口气的声音。全身肌肉抽动收缩一下。确认过那感觉之后,她快速抽出针来。然后立刻从口袋里拿出预备好的小纱布压著伤口。以防止出血。针尖非常细,被那插上只短短数秒。就算有出血也只是极少量。但还是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能留下血的痕跡。一滴血都会要命。小心谨慎是青豆的本钱。
一度僵硬的深山身体,随著时间的过去徐徐放鬆力量。就像篮球的气消掉时那样。她的食指继续压在男人脖子上的一点,让他的身体趴庄书桌上。他的脸以文件当枕头,朝侧面伏在桌上。眼睛露出吃惊般的表情张开著。好像最后目击了什么非常个可思议的东西那样。并没有畏怯,也没有痛苦。只是单纯的惊讶而已。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但发生什么,却无法理解。那是痛呢?是痒呢?是快感呢?还是什么的啟示呢?连这都不清楚。世界上有各种死法,但可能没有像这样轻鬆的死法吧。
对你来说这死法未免太轻鬆了,青豆这样想著皱起眉头。未免太简单丁。我或许应该用五号铁杆把你的肋骨敲断雨三根,让你充分尝到痛苦的滋味,然后才慈悲地放你死去。因为你是个适合那样惨死法的鼠辈浑蛋。因为那是你实际上对你太大所做的事情。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做那选择的自由。让这个男人,神不知鬼不觉,迅速确实地离开这个世界,是我被赋子的使命。而我现在已经完成这个使命。这个男人刚才还好好活著。现在却死了。连本人都还没发现,就已经跨过分隔生与死的门襤了。
青豆等了整整五分鐘,纱布压著伤口。以不会留下指痕程度的力道,耐心地等。在那之间她的眼睛没有离开手錶的秒针。漫长的五分鐘。令人感觉像要永远继续的五分鐘。只是现在如果有人打开门进来,而且看到她正一手拿著细长的兇器,用手指压著男人脖子的话,一切就完了。没有可以狡辩的餘地。服务生可能来收咖啡壶。现在就可能会来敲门。但这却是不能省略的重要的五分鐘。她静静地深呼吸让神经镇定下来。不能慌张。不可以丧失冷静。必须保持平常冷酷的青豆才行。
听得见心臟的鼓动。随著那鼓动,杨纳杰克的《小交响曲》,开头的鼓号齐奏在她脑子里响起来。微风无声地吹过波西米亚的绿色草原。她知道自己正分裂成两个。一半正极其冷酷地继续压著死者的脖子。另外一半却非常害怕。她想把一切的一切都丢开,立刻从这个房间逃出去。我在这里,同时不在这里。我同时在两个地方。虽然违反爱因斯坦的定理,但没办法。这是杀手的禪。
五分鐘终於过去。但青豆为了小心而再增加一分鐘。再等一分鐘吧。越急的事,最好要越小心谨慎。那沉重的一分鐘怎么还没结束?她安静忍耐。然后手指慢慢离开,以笔型小手电筒查看伤口。连蚊子咬过程度的痕跡都没留下。
 
从那脑下部的特别一点用极细的针插所造成的,是酷似自然死的死。一般医师的眼里怎么看应该部只会以为是心臟病发作。正在书桌前工作之间,突然心臟病发作,就那样断了气。因为过劳和紧张。看不出什么不自然的地方。没有解剖的必要。
这个人物虽然很能干,但有点工作过度。虽然收入很高,但死掉也用不到了。就算穿Armani的西装、开Jaguar汽车,结果还不是和蚂蚁一样?工作、工作、无意义地死去。他曾经存在这个世界的事终究也会被忘记。可惜还年轻,人家可能会这样说,也可能不会这样说。
青豆从口袋拿出软木栓,把针的尖端刺上。重新把那纤细的工具用薄布捲起来,放进盒子里,收进皮包底郃。从浴室拿出擦手毛巾来,把留在房间里的所有指纹全部擦掉。留有她指纹的,只有空调的配电板与门把而已。其他地方她都没有用手碰过。然后把毛巾放回原位。把咖啡壶和杯子用客房服务的托盘装著,拿出去放在走廊。这样来收咖啡壶的服务生不用敲门,就可以相对拖延发现尸体的时间。等到打扫的女服务生在这房间发现尸体,顺利的话,就会到第二天退房时刻之后了。
他如果没有出席今晚的会议,人家可能会打电话到这个房间。但没有人接电话。大家可能觉得奇怪而请经理把门打开。或者不会。就看事情怎么发展了。
青豆站在洗手问的镜子前,确认服装没有凌乱。搞上衬衫最上面的釦子。没有必要再让人看到乳沟了。何况那个差劲的鼠辈浑蛋也根本没有好好多瞧我一眼。到底以为人家是什么?她适度地皱一下眉。然俊整理一下头髮,用手指轻轻按摩让瞼上的肌肉放鬆,对著镜子甜美地微笑。露出才刚让牙医研磨过的白牙齿。好了,我现在该从死者的房间走出去,回到平常的现实世界了。必须调整气压才行。我已经不再是冷酷的杀手。而是穿著时髦套装、面带笑容的能干职业妇女。
青豆稍微打开房门,看看周围,确定走廊没有任何人后溜出房间。不用电梯,走楼梯下去。穿过大厅时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挺直背脊,注视前方,快步走著。但不至於快到引入注意的地步。她是专业的。而且是近乎完美的专业。如果胸部再大一点的话,或许可以成为更无可挑剔的完美专业吧,青豆很遗憾地想。捡再一次陘轻皱眉。不过没办法。只能接受天赋的条件活下去

1Q84 第4章 天吾 如果你希望这样 
天吾被电话铃声吵醒了。钟表的夜光针刚过了一点,不用说四周是漆黑一团。打一开始天吾就知道这是小松来的电话。能在凌晨一点多打来电话的熟人除了小松没有别人,而且非常执着地让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直到对方拿起听筒为止的人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小松没有时间的概念,自己一想起什么,马上抄起电话就打,根本不考虑钟点。不管是半夜,还是清晨,不管是新婚初夜,还是卧床临终,在他形似鸡蛋的脑袋中似乎就没有那种对方可能会被电话烦扰的世俗想法。
不过,他也并非对谁都那么做。小松也算是在组织中工作拿工资的人,不能不分对象做这种不合常理的事。但因为对方是天吾,所以他才毫无顾忌。对小松而言,天吾或多或少是处于自己的延长线上,如同自己的手足,不分你我。所以只要自己没睡觉就想当然地认为对方也没睡觉。天吾如没什么事晚上十点就寝,早晨六点起床,大体上过着很有规律的生活。他睡得很沉,但是一旦被惊醒,就再也睡不好了,在这方面有些神经质。这事天吾对小松也讲过多次,明确告诉过他,拜托你不要在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就像是农夫向神祷告,在收获前,请不要把成群的蝗虫打发到庄稼地里。“知道啦。半夜不再给你打电话了。”小松说。但是这样的约定并没有在他的意识里深深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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