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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一道残阳铺水中-第4部分

小说: 一道残阳铺水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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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模糊的记忆。但无论如何她似乎都无法把眼前的一切和记忆连接,那么不真实不合理。

  宋晓小的姑姑又领了那帮女人围在周围哭泣不已,那样子仿佛死的不是别人的女儿而是自己的女儿。这样一来学校又热闹开场了,学生不上课了,整个五层楼都是窥视观望的人头,阵容强大,蔚为大观,这时无论哪个老师再牛比轰轰,学生都不买账。后面的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也停歇了手里活,站在高处看热闹。在这种阵容的观众压迫下,宋晓小的母亲似乎也觉得再不哭就对不起观众,很快和其他女人的悲泣融为一体,听上去那么货真价实。

  女人们在那边哭声如潮地闹,这边男人们就和米校长及大小头目纠缠,打起了嘴仗。说一千道一万,嘴仗的核心就一个字——钱!他们要求学校方面付全部责任,索取20万的经济赔偿。

  米校长就冷笑道:“先别这么口大吃天地夸张,口再大吃不了天,关于责任的认定,我想说的是:一,宋晓小因违反校纪校规被开除了,她已不是我校学生,我们没责任也没义务对她的行为负责;二,刑警队的尸检报告里写的很清楚,死者为自杀!她的死和他人没任何关系,你要我们负责,纯粹牵强附会、无中生有,你想粘住我们都粘不住!我明白你们的把戏,无非是借女儿之机发难,狮子大开口,大赚一把!说到责任,你们才是难辞其咎、罪魁祸首,是你们杀了她!宋长河,你一去8年毫不关心孩子,这是你们为人父母的失职,你给孩子的心灵造成伤害,给她的成长和心理健康形成巨大阴影,这是责任吗?难道不值得你去好好深思吗?田大光,你作为宋晓小的姑父,现行监护人,我们曾多次向你反映她在校的情况,你不但不采取措施,还放任自流、置之不理、袖手旁观,你进到一个监护人的责任了吗?你们这么干,怎么不酿成今天的悲剧,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尝,不要拉别人垫背!”

  这么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却不能解决问题之实质,只能徒增不堪的疲惫。那边女人的眼泪流的差不多了,这边的男人也吵得汗流浃背,时间也将近半午。外面日光毕竟毒辣,他们便大批涌进我们各个大小办公室,肆无忌惮地占据我们的位子、喝光茶水、开电扇凉风、吸烟、吐痰、骂粗,心安理得得像进了自家家门,我们反而像不速之客,无处容身。

  尽管动用几台电扇不停工作,对宋晓小的尸体似乎没什么用处,硕大如豆的绿头苍蝇依然来去自如,愈来愈多形成一个庞大的阵群,而且在烈日的暴晒下,尸体加快了腐烂速度,学生们每每上楼下楼,都掩鼻而过,惟恐避之不及。

  在下午的谈判中,双方都心平气和多了。因为双方都看到了自己的利弊所在,学校急切需要一个安定团结的环境,来恢复正常教学,久拖久耗十分不利;而宋家所面临的是宋晓小尸体的快速腐烂,这是迫在眉睫的事,而眼看还要用这一招来久磨硬缠,又不能偃旗息鼓。

  为了不引起正面冲突,学校用了妥协迂回战术,让了一步,答应以三河中学的名义捐资丧葬费5000元,用以安排宋晓小的后事,让他们把尸体先拉回去安葬,赔偿的事等办完后事再好好商量。宋长河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既然第一回合刃上见血,就答应了。

  就在我们刚把一口气出舒坦,宋长河把尸体收敛入棺,却并不把棺裹运回家,而是移棺前门大厅内,堵在进入的要道上,向我们喧起二次战争。

  当天晚上宋家的人都在大厅里,守着宋晓小那口高大、厚重的棺木,我们也更加难以安然,一直守住自己的学生到下晚自习。

  已经是很晚了,女寝楼管理员满腔怨气地打通我的手机说:“怎么回事呀,你们班女生,都站在楼下的的走廊上不回去睡觉,就数你班的学生难管,你自己去看看吧!”

  其他班的女生早已就寝了,只有我们班上的女生还聚集在走廊上,小声议论着。我和女管理员一起过去,我问:“这么晚了不回去睡觉,怎么回事?”

  就有声音说:“太可怕了!”又一个说:“就是,我总能听到有脚步声在寝室里走来走去,不肯离去。”另一个说:“一闭眼,就看见宋晓小在院子里太阳暴晒、苍蝇乱飞的惨状,太可怕了!”

  我说:“好了,不要议论了,那只不过是你们的幻觉和心理作用,都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这时生活委员粱静有些黯然神伤、欲言又止地说:“王老师,我……我那天早上说了慌。你问我那天夜里宋晓小回来没有,其实她……”

  其他女生也说:“我们对不起宋晓小,我们只是想出出气,没想到却害死了她……这几天我们一直处在恐惧、忏悔当中,我们一闭眼,宋晓小就会来到我床位,阴森地微笑……”。

  我无比吃惊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天晚上,宋晓小在公园碰到我和草草之后,玩到很晚才回学校。那时寝楼已熄灯很久,宋晓小就站在漆黑一团里一遍遍敲着寝室的门。其他女生早已不约而同地想整整宋晓小,只当充耳不闻。黑暗中梁静偷偷起来把一个满灌开水的开水瓶抵在门后,轻轻拉开了门栓,又溜回床上。门外的宋晓小自然等得恼火,一脚踹开了门,后头的开水瓶顿时就爆裂了,水珠四溅,烫的宋晓小惊呼乱叫。其他女生就借机大骂。梁静则故意从床上跳起尖叫着,哎呀!我的开水瓶呀,宋晓小你得赔我,这可是我新买的!宋晓小自然知道是她故意捣鬼来害自己,也就毫不势弱。梁静就喊姐妹们,上啊!整寝室女生们一拥而上,趁着黑暗你一拳我一脚,把平日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她们入梦的啜泣之声消失了,没人去关心……

  这就是女生们述说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了。

  我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宋晓小的死就这么简单?我一时无法责备这群女孩子们,这似乎并不能简单地把怨言归结到她们头上。宋晓小的死或许并不偶然,她就如大雪积压下的那条树枝,积重难返,而她们那晚所做的,只不过是不堪重负之后压断它的最后一朵雪花而已。

  最后管理员破例准许她们在寝室里点几支蜡烛睡觉,才算把她们安顿好。

  我在床上只囫囵地矇眬了一会,天就大亮了。

  前门大厅里宋家的大批人马已经撤走了,只留下宋晓小的母亲和姑姑作为留守者。她们头发蓬乱、衣服污秽地瑟缩在大厅一角,闭目摆着一副似睡非睡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倦怠、悲悯、冰冷的姿态。

  清晨的温度较低,使这两个女人显的很单薄,瑟瑟发抖。几个女老师见她们身体疲惫的利害,就劝她们到值班室休息,还让几个女学生上前扶她们一把,宋晓小姑姑根本不领情:“少套近乎,花生里的害虫——假充好仁(人)!”

  宋晓小母亲一把推开那几个女生说:“我不要你们假仁假义,,你们一日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在这守一天不走,大不了我也死在这里,我们娘俩一块儿升天,死也要讨个公道!”她越说越激动,面色苍白、嘴唇翕动、大声嚎啕:“天理何在啊,我女儿死的好惨……”

  那个高亢的女高音啊字还没啊出来,就眼珠白瞪,昏了过去。我们当下陡然傻眼了,几个女老师又是掐人中又是掰手指,结果毫无效果。最后只能叫了救护车拉到医院抢救,医生诊断是过分疲惫外加伤肝动气激动所致,须住院输水静息。

  我们还要赶回去上课,就留下宋晓小的姑姑在那里照顾她。

  我们回到学校经过大厅绕过那口用凳子支撑得高高的黑漆棺材时,感到一种重负突然压得我们矮下来,扁下来。宋家没一人在场,几个学生正在打扫地上的纸灰和碎屑。从棺材的缝隙里不断涌出一股股腐尸气息,淹没了这校园里的书香和蓬勃之气。

  我推开小会议室的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烟味,呛的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时举坐皆惊地把目光投向我,你看他们的双眼,哀伤和恐慌之状如同一群惊弓之鸟。

  我坐下来,说:“那女人没事的,让医生加加油修理修理,辛许还能很快回来继续斗争。”他们得到了他们所希望的答案之后,就没人理我了,我就坐在那里听他们大发议论,听着听着就感到很困,两眼皮一合,想掰都掰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被一阵喧哗声惊醒了,我痛苦地揉着僵硬的眼皮,正看见米校长大手一挥对众人说:“快,快,都下楼去挡住他们,再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

  大家一窝蜂出了小会议室下楼去了。米校长凶相十足地揩着额上和脖子上的汗,骂了句十恶不赦的粗,从我身边跨过去,我感到一阵风掠过,凉爽的令人心头颤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从窗户往楼下看,就见宋长河那帮人又抬了副担架,上面躺着的正是还架着吊针瓶的宋晓小母亲,这帮红脸汉又要故伎重演,把这个女人往米校长办公室里抬。我心里骂着这群家伙真是蛮不讲理、欺打骗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我以为这烟雾弥漫的屋里只剩我一个人,意欲转身下楼之间,忽然有一只手出其不意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吓得我尖叫一声。慌乱地回身见宋副孤零零地站在我身后,吐着烟圈脸上微笑着,我被这笑吓住了,不明白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让他这么自然地舒颜一笑呢?他那张阴暗的脸皮下仿佛藏着很多东西,而我又不能用手或其他东西撕破那张脸皮,揭开看个水落石出。我说:“你笑什么?”此言一出连我自己听着都像审问的语气,而他却转身很悠闲似地一张张拍着整齐的椅子,最后又转身拍到我肩上,望着我说:“小王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宋家男女手上都举着用硬纸板做的标语牌,上面用毛笔赫然涂着:天理昭昭,公道何存!黑心学校,师德冺没!无助少女惨死明泉湖!还我女儿,誓死讨个说法!在大厅前排开。

  而校长办公室不大的空间里也挤满了宋家的人,宋晓小的母亲被连人带担架放在了米校长那张宽大豪华的办公桌上,女人弄的衣衫污秽,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像搁在那儿的一床旧棉褥。米校长见此一幕,火冒三丈,只恨这屋子只有丈余高辜负了这三丈的喷薄火气,他指着宋长河的鼻子说:“宋长河,你真应该一头撞在墙上,撞得清醒些,找个旮旯大哭一场反思反思,而不是在这儿大搅大闹、瞒天要价,趁洪水摸鱼,发不义之财!像你们如此为人父母,空前绝后、天下独绝!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学校不是一块肥肉,我们也是铁锅底当大锣敲——要饭的过活!20万,抢呀还得一会儿时间呢!你当学校是什么地方?我只一个电话,警察马上就到,扰乱教学秩序、校园安全的危险因素,统统铐起来!”

  宋长河就冷笑说:“报吧,报吧,老子正愁场面冷清,再来一群正凑热闹呢!”

  陈副也上前不温不软地说:“有话说话,有理论理,无理寸步难行,不能动不动就把人往办公室里抬呀,这儿人多嘴杂,不清静,对你老婆的病也没好处,还是抬回去养养神好的快。你退一步,我们退一步,大家都退一步,心平气和地把事解决了,何乐而不为呢?”

  陈副说话的时候脸上笑容可掬,宋长河却黑着脸呸地一声唾沫星子就溅他一脸,宋副陡然僵巴了笑脸,欲大发雷霆,然而综观此种情况,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把那要发的雷霆收了回去,用手轻轻抹抹脸了事。

  宋长河接着愤慨万分地说:“你们别他妈的老虎脖子上挂念珠——假装慈悲,老子就要闹,就要把事闹大闹个底朝天才好,事小没人管,事大了自然有人出来收摊子!”

  米校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使争论的人群顿时安静起来,一齐注视着电话机,米校长板着脸置若罔闻,其他人也没一个人去接的意思。

  桌子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听见电话响,也开始拖着长腔呻吟起来,听起来使人无奈而烦躁。

  当电话第二次响起的时候,米校长抓起电话就冲那边吼:“对不起,米长新不在!”就挂了线。不到半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米校长愣了一下,然后环顾身后目光落到宋副身上。这时那女人的呻吟声更加有声有色花腔十足了。

  宋副无声地走过去抓起话筒彬彬有礼地说:“喂,你好!啊……是李局长呀……是,是……好好……”,宋副由一脸的卑颜媚笑,到一脸呆滞麻木,再到一脸诚惶诚恐,不住地对着话筒点头。一放下电话,宋副就把目光一直盯在米校长脸上,不愿拔开,看得米校长一脸苍白:“出什么事了?”

  宋副就说:“坏事了!一把扯过米校长一阵低咕。虽然声音很小,但旁边的我们几个老师都听的清楚,他说:刚才李局长来电话,说今天早晨宋长河一帮人拦了省调研工作组来我县的车队,工作组的省领导找到王县长了解关于宋晓小事件,而王县长却对此一无所知,说底下没有向他汇报,省领导就把王县长批评了一顿,责令其调查清楚,尽快作出妥善处置;王县长很生气就叫来李局长很很地把他骂了一顿,刚才李局长在电话里火烧火燎地是要骂你的,结果我桃代李缰,给你当了一回盾牌。李局长说了,一会儿王县长和他亲自到学校来了解情况,最重要地是随行得还有省报市报的记者,叮嘱我们要把屁股擦干净,不要把场面搞得太难看,打王县长的脸。”

  陈副也说:“早晨我老婆上街买菜,就见他们举着标语牌满街示威*。”

  米校长说:“这群疯狗,见着什么都想咬一口!”

  然后又环顾这整个校园,嘈杂纷争、乱象四起,凡此种种使他一下子丧失了收拾残局的雄心壮志。

  他一看到宋长河感觉头都馊了,但是他还是无可奈何地对他说:“宋长河,我们学校方面都商量了,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你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但是你必须马上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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