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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酥油-第6部分

小说: 酥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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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有多久,我没有用心来注视过雪山。现在它就在我身旁,非常清晰的视觉,却望它不同寻常。那山腰间的云霭,密集如同一堵城墙,似是拦腰斩断了雪山,把它的一半雪冠丢进无根的云端里,像是被巨大天力砍断丢弃在那儿。
  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云色。像是云雾,又像雨雾,更像雪雾。阴混沉厚,在不断地组织、汹涌,随时蓄积巨大重力,让我感觉莫大压抑。如果那是雨雾,说明白玛雪山的山腰间现在肯定在下大暴雨。气温这么高,雪山上要是那样持续地下暴雨……我不敢再往下想,赶紧寻望月光。看他正躬着腰身在雪泉里取水。他的绛红色氆氇一半裹住高大结实的身子,一半袖口长长地拖落在地面上。他在一边取水一边唱小调。虽然听不清意思,但是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才稍微得以安稳。我想女人的安全感里永远不能没有男人。很多时候,女人在陷入犹疑不安时,需要一些阳刚之气来调节阴性思维,作为缓释,依靠。
  是的,有月光在,一切不必担心。我清了清嗓门,也想朝他唱两句。可是我抬头仰望拴马的山坡,嗓门里蹦出的却不是歌声了。
  “月光,怎么了!你看我们的大马!”我在朝月光叫。是我的声带在慌张中被卡断?还是月光唱得太投入,或者雪泉那巨大的轰鸣声埋没了他的听觉?他并没有在意我的惊呼。我们的两匹大马此时却在山坡上异常焦躁。不吃草,甩头挣扎缰绳,又是砸蹄子,又是喷鼻气。再看雪山,它的顶部雪冠此刻完全被升腾的云雾埋没。而山腰间那堵云墙却在迅速裂化,分裂成一团团庞大的气体团,在半空中汹涌。
  视觉渐次混沌,感觉天地之间突然不同寻常。一股阴冥紧迫的气息直面朝我扑打过来,裹挟着滚雷一般的轰隆声。如此急剧的气象变化叫我猝不及防。望大马,它们在山坡上砸蹄狂嘶,奋力挣脱缰绳,也是挣不脱。而雪山中央那汹涌的云雾已经铺天盖地、在磅礴轰隆中呼啸而下。
  从来没听过那种呼啸,它所发出的那样阴暗的轰鸣,像天兽洞张的嘴,要吞下这个世界。心头跟着一裂!巨大无形的轰隆声制造的强烈声波只在顷刻间撞击大地。浑身紧缩,我也逃避不开那铺天盖地的震荡感应。还来不及逃离,却看到呼啸中的云雾,不,确切说应该是雪雾,突然裂化成一条条白色长龙,腾云驾雾,凌厉地向雪泉上方的丛林冲去。所到之处,切割山体,埋覆丛林。巨大杉木在顷刻间被打断,推倒,翻滚,埋葬。一切只在闪逝之间,一秒,两秒、三秒之间。天昏地暗。轰隆声叫人心头发慌。恍惚中我望雪泉,天!雪泉下方还有月光!
  我朝雪泉奔跑。大马在山坡崩裂中嘶鸣。惊惶中,不是我救月光,却是月光火速拽过我拼命往丛林里逃奔。在把我拖到稍微安全的地方,他一把推过我,又奔回山坡解救大马。
  此时,我周围的天地,丛林震颤,山谷雷鸣,沙土如同堕胎从山体生生剥离,形成巨大泥石流,沿着道路山沟前推后拥,奔腾咆哮。庞大石块伴着整堆泥沙沉闷地轰塌下来,带动粗壮的高山冷杉垂直砸进泥沙当中,溅起数丈高泥水雪浆。只像天空下起一场沉坠的泥雨,扑盖上我的脸,连我的魂魄都被它生生覆盖。雪崩残忍、分裂、灭绝,叫一切都变空。除天地之间崩溃的轰鸣,我们的生命显得那么脆弱,渺茫。我的头部被石块击中,砸在前额上,流出混合泥沙的黏稠血液。但我不能感觉,也不能意识我们是多么幸运,竟然擦着雪崩泥石流的边缘幸免于难!



第18节:雪崩(2)
  惊吓的惯性持续叫我神色发呆,不能意识未知的灾难。两匹大马跟在月光身后朝我奔来。月光一把抓过我的手直往山林深处逃奔。
  我们死里逃生。月光一边拖我奔跑,一边从腰间抽下氆氇腰带,三下两下裹住我受伤的额头。也不知跑过多久,浑身骨头像是散落掉,我疲惫得不想再走。月光紧紧抓住我,挟持一样地,语气非常严肃,“梅朵!不走可不行!我们不但要继续走,还要快快走!谁知道这个泥石流的范围是多大!”
  他一直拖着我奔跑。我感觉他在拖一截木头。
  天不知何时跌进了黑暗里。丛林间没有傍晚的过渡,天光要么一直阴混,要么晃个眼就葬身黑暗世界。山路渐次模糊,不久即一团漆黑。我们跑过一整下午,到夜晚也不敢歇息。此时我的担心又不是停留在对于雪崩的恐惧上了。现在,丛林像个无形黑洞。这样的黑洞,像海绵吸水一样,迅速地吸收任何形式的光。即使最亮的火把,手电,光芒也射不出一米之外。轰隆声渐次停息的时候,山道上夜物还不能安息。一些逃难的小动物已经被巨大的灾难拖走了魂魄,惊奔的身子落在哪里也不会感到安全。我们偶而一个脚步底下,突然爆发一声“咕嘎”惊叫,吓得人一身冷汗。还未安定,什么飞物,鸟雀还是蝙蝠,又不时轻捷地从面前扑棱而过。不见其形,幽灵一般扎人神经。
  对前路充满担心,我提出就地歇息。月光却不同意。几乎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他抓得越来越紧的手。“梅朵!不能停!这可不是一般的雪崩事情,它又带动起泥石流;而动物们也被惊骇得睡不上了……现在我们要趁快离开丛林才会安全!”
  雪崩造成的泥石流以主体毁灭之式吞噬山体,又分裂成条条支道钻进丛林中,拦截山间小路。夜漆黑如墨,我们浑身透湿。脚踩在地上,鞋筒里“叽咕”冒水,走一步,响一下。凭着感觉摸索前行,陌生山路叫我盲目。一脚踩进根叉间,鞋被卡在里面,拔不出。月光说你用力啊。可是我一用力,鞋没拔出,脚却光着出来了。月光趴下身摸索我的鞋,拔出后他抓过我的脚硬是把鞋塞上。袜子却脱落掉,摸不到。我在叫,月光定了会神,漆黑中他朝我塞过一把东西。正是我的袜子。急忙退鞋穿上去。却不是我的。是男人的尺码。月光说不找了,赶路要紧。他拉着我只往黑暗深处坠。两匹马也被他紧勒了缰绳。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心惊肉跳,生怕会有不测。但可怕的事还是要发生。
  爬上丛林间一处较为凸显的山岗,本来视觉混沌的我,疲惫的眼部神经突然敏感地拉动一下,两旁眼角急剧跳起来。视觉在黑暗中陡然搜索到一种感应。在丛林微弱的天光下,我感应到不远处的山坡上,似有灵异!盲目的空间里,我洞张着眼朝前望,望望没有,又望,还是没有。低头想想,再抬头,心一下就打晃了:我望见前方阴光混沌的树林里,若隐若现地晃荡着一个东西!
  这东西一忽明一忽暗,无固定形态,似一团浮游的灵火,晃个眼,消失,稍候,又混混晃晃从树林深处冒出来……
  我紧紧抓住月光的手,朝他急迫低语,“月光你看……”月光问,“看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发现,我惊疑的手指却掐得他痛了。“梅朵!”月光在招呼我放手。我狠狠地睁眨起眼门,死死盯住前方树林,眼前却是一团漆黑了,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幻觉?我拖住月光。
  月光说走吧,别害怕,现在我们是一个家的模样,算上列玛和大彪马,我们有四个人呢。
  是,我们有四个人!我心里也想这么替自己壮胆。可是刚走过两步,我的胆汁几乎吓得吐出来,非常肯定和确切的视觉景象叫我浑身打抖:那个昏晃不定的灵异光影,它又陡然地从树林深处冒出来!飘忽不定,断气一样浮游,像被一个无形的黑人拖扯着,拖进更深的黑暗……我感觉一只黑手飞速地朝我罩过来,从后脑勺爬进我的头盖里,掀开脑壳,提取我的灵魂抓起来就走。浑身跟着一阵虚脱,然后我感觉自己被那个无形黑人拖进了深暗洞穴……
  “月光!月光!”我惊骇的声音变得叫我自己也不能认识。身体内渗透阴寒,哆嗦不止的手指骨,紧紧抓住月光,气势不像在抓一个人,像抓一杆猎枪。恨不得把他的目光也抓起来,从黑暗中把它挟持到那个光影里去。
  但是月光在紧切地问,“什么?什么?我看不到!”
  他的话叫我倒抽一口冷气,意志被绝对地摧垮了。
  我曾听耿秋画师说,在他们这样的深老大山中,有一种冤死不得升天的亡魂,它们在夜间碰到行人时会发出光亮飘忽在行人面前。行人看到亮光,以为遇上同路人,会寻亮而去。等行人的肉身被它的亮光罩住,行人的魂魄将会被它引向迷阵。它因此得以解脱。而行人,永远要替它生活在黑暗中。除非行人也能像它一样罩住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我想在这样黑暗又惊乱的时刻,我脆弱的神经不能逃脱这种蛊惑。
  浑身抽凉,我一头瘫倒在地不走了。月光拉起我,或者是扶持着抱起我,说不行,停在这里会很危险,一定要坚持走出去。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被雪崩吓晕头了?
  他担心地摸起我的额头,手抚摸在我的伤口上。“喇嘛拿加素切,桑结拿加素切,曲拿加素切……”他在朝我的伤口嗡嗡念经。手又滑落到我的脖子间,在我空荡的衣领里,手在摸索,停顿,思索。少许,收回去,回到他自己的脖子。然后一根丝线带子串联玛瑙珠子的护身符从他脖子上解下来,套进我的脖子。他一边念经,一边拖我继续上路。



第19节:迷路(1)
  迷 路
  月光拖着我一夜惊惶赶路,到天亮时,我们才意识到:为逃避雪崩泥石流和丛林间的野兽,我们慌不择路,陷入茫茫原始森林了!
  月光闷闷地牵着马,不作声,带我在密集的树林间穿行。森林越走越深,越走越暗。进入真正的原始地带,气候一下变得阴寒袭人。高深莫测的天地,所有可以与身体亲密接触的藤条杂木全然消失,埋住人的尽是参天大树。那种粗壮巨大的高原冷杉,一棵纠葛一棵,相互拼挤,斗争。最巨大的树冠一手遮天,把它身下的偌大圈地变成阴暗世界。让小树们在不见天日的阴冷中委靡不振地生长。而龙须一般披挂在大树上的寄生菌却纠缠了大树一身。一些壮大的树木生长得太高,太久,枯死或被雷劈,断成几截树墙砸在树林间。压倒大片成长中的小树,树墙经年累月地腐烂。成片的曲尾藓和地衣爬上去,它们绒细的根须撮合着沼泥自树墙上披挂下来。一些细蒙的小花从中隐秘地开放,不用心你根本看不到它。而有些大树是死而不倒。支干完全断裂,主干仍然顽强地挺立在地面上,像插入泥土当中的粗大避雷针。很多大树又是合抱成林,根基裸露地表,盘根错节,交织成大片根网。树冠高耸集聚,仰面不见天日。
  这些巨大之力压迫了我。随着越走越深,我也越来越怯畏、迷茫。
  “月光,我们还要行走多久?为什么不做些路标,这样盲目地行走,我们会迷路的!”我说,对前路充满担忧。
  月光回过身来望我,他被我的话惹得笑了。“嘿嘿,梅朵!我们的,这个不是已经迷路了吗!”
  我晃了下身,望向四周深幽无尽的森林。是!我们已经迷失其中了!索性一头坐下来。
  “月光,那还走什么!谁知道方向在哪里!”
  月光踱了下步子,思忖良久,说,“没事,有我在就是没事,你只管跟上我好了!”
  森林越走越僻。地表很黏,很湿,到处是渗出的地泉。有些又是隐蔽的,被厚厚松针掩盖着,看似干爽,脚一踏进去,泥沼沾的一身。我们的衣服和鞋子因此没有干爽过。而被月光拖扯着在森林间穿越大半天,不见尽头,叫我急躁,也饿了。月光解开马背上袋子,还有一点点糌粑和酥油。但是除飘浮着腐朽物的地泉,地上找不到干净的水。饥饿叫我头晕目眩。干糌粑也不敢吃。月光望着我干裂的嘴唇,有些犹豫,想了下,准备找水。

  森林里如果有一处低凹,在潮湿的地窝子下面可以挖出干净的地泉水。月光拔出腰刀开始在深林间寻找地窝子。



第20节:迷路(2)
  他只是不经意间的那么一晃,我就看不到他了。
  蒋央,你知道,在这样深暗诡秘的森林,我就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是一刻也离不开月光的。只有亲眼望到他的人,才会安心。
  我伸长脖子四下观望,用力叫喊,“月光,月光。”
  月光的回应声却如同小蜜蜂嗡嗡哼哼。
  “哦呀,我在这里,在挖水。”
  “这里是哪里?我看不到你!”
  “看不到你也别过来,就待在原地吧,不要乱走动!”
  “可是我已经不在原地了!”
  “什么?”
  “我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样的声音喊出去,却听到月光在重复回应,“你的就站在原地别动啊,我取好水就回来。”
  他肯定听不到我的回声了!或者是我擅自走远了!
  天!不会吧!
  “月光!月光!”我慌张得叫起来。但再也听不见月光的声音。而我,回不到原地了!只是那么不经意地一走动,感觉离开并不远,我却找不到原地!
  哪里才是原地?是那个有着一堵腐树土埂的地方?可一转身我也找不到土埂。它难道在左边,对,我得去看看。不,好像反了,在右边。但左右方向到底以什么为标准?阴茫茫的森林,到处是讹人的方向,我连不是原地的原地也找不到了。
  “月光!月光!”我大声呼喊。一条条丛林豁口像野兽的嘴,把我求救的信号吞了下去。我开始在丛林间慌张乱闯,钻过一棵又一棵大树,想凭借印象探到出路。但是山坡是沿缓的,不知哪头才是原来的路。往东,只是意念中的方向,走过一段,看不到尽头。往西,也只是臆想,仍然没有尽头。只有更深更密的森林,像死神设下的陷阱。光线是阴暗的。那么多炮筒一样密集的大树,像是直接往天空中集体发射一阵火炮:炮灰轰上天去,太阳就灭了,然后,天黑下来,然后,那些躲在森林暗处的野兽就会出来觅食……天!要是见不到月光,等天一黑,我也完了,即使不落入野兽之口,这样的孤立无援也会把人逼疯!
  我在惶惑迷乱中盲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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