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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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主任说:“小罗啊,先别着急!这次派医疗队下去,要在山里呆上一段时间,外科也不能唱空城计,院里正在调配人员,先等等看吧!”
“指导员!电话!隧道里有情况!”听见通信员的喊声,孙毅飞跑了过去。
电话里传出急促的声音:“指导员!隧道里的声音出现异常,声音也比前几天大。听!声音又来了!”
孙毅飞在电话里,也听到山体移动的怪响,他大声说:“注意监视!有新情况马上报告!”
孙毅飞放下电话,跑到最近的竖井,查看山体变化。
李中海正带领突击队,在一号井里清理石渣。突然增多的落石,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工作,抬起手臂遮挡,紧张的抬头向上看去,
“指导员!一号井落下去的碎石增多了。”一号井上的战士,紧张地喊道。
连队的干部战士,几乎都在井下,万一发生危险……?要是一场虚惊,又会人为制造紧张空气,给战士们造成精神压力。
孙毅飞的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紧张地高声问:“其它井怎么样?”
孙毅飞话音刚落,二号井边的战士大声回答:“指导员!二号井也有异常!”
山体移动相互挤压的声音,在隧道里产生连续不断巨大的怪异回响,隧道已经断裂错位的部位,不断滚出岩石。岩石滚落的声音,和山体移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在严重错位变形的隧道里回荡,整个隧道,变得更加恐怖。
负责监听的马文华,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听着隧道里的变化,对着电话不停的焦急大声喊叫。
通信员耳朵听着电话,朝孙毅飞急切地喊道:“指导员!声音又大了!”
孙毅飞立刻高声喊起来:“快!快!赶快撤离!”
几个人迅速向各个井下大声疾呼:“快!快!快撤!” 整个工地都是“快撤!”的焦急喊叫。
竖井里,听到呼喊的战士们,在井下干部和班长“快!快!”的高声督促下,迅速跳上升降机。
韦洪刚想抱起拖着长长风管的风枪上升降机,李忻上前一把夺下来,喊道:“先被管它,人先上去,赶快撤!”说完把韦洪推上升降机,自己又在竖井中搜寻了一下,跟着跳上升降机。
站在升降机中的战士们,抬起胳膊,遮挡落下的石块,紧紧绷着脸,紧张看着上方慢慢接近的井口,他们的眼中,无意识流露出渴望求生的眼神。
在他们下面,落下的石块,迅速掩埋了所有刚刚开凿的痕迹,不断增高堆起的石渣,在追赶上升的升降机……。
山体在颤抖,伴随着阵阵巨响,竖井里腾起浓密的尘埃,冲向天空。
井口上,井架在抖动摇晃,孙毅飞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了,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双手不知不觉地紧紧抓住井架,在井架上捏出两个湿湿的手印,两眼死死盯着高速旋转的卷扬机……。
第四十六章
孙毅飞站在井边上,看着最后一部分人员撤离竖井,长长出了口气。
大地的抖动停止了,竖井还在向外吐着尘烟。
另一个连队的竖井旁,几个干部朝着不断冒出粉尘的井底,大声呼喊战士的名字,不顾一切地跳进升降机,焦急地喊着:“快放!快!”
刚刚安静下来的空旷山上,传来他们凄厉的喊声,山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里,大家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惊险时刻,各种各样带着恐惧、担心、怒骂、催促的喊声,夹杂在大山的呼啸中。井下井上,人们的行为,在嘈杂纷乱中失去了有效控制。大家心里只有“快!”快从井下撤离。
井上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着急的看着井下;井下的人,顶着下落的石块,抬头遥望井口。
死亡的威胁下,忙乱中的人们,无法在杂乱的各种声音中,正确传达所有指令。两个战士还没有登上升降机,升降机已匆忙的提升。两人在井下,与不停下落的石雨抗争,大声的呼喊,也淹没在嘈杂声中,眼巴巴看着离他们远去的升降机。
深深的井底,尘埃遮挡住视线,昏暗中,碎石还在零星下落。
“他们在那!” 大家循声望去,一个战士的上半身,露在石渣外面,看见有人下来,嘴里发出虚弱的喊声,试图举手招唤,另一个,石渣埋到胸部,已经昏迷。俩人的安全帽都不知去向,满是尘土的脸上,留下道道鲜红的血迹。
“快!快!”几个干部见后,边喊边用手疯了般扒开碎石,全然不顾锋利岩石割破手指,鲜血涂抹在碎石上。
“注意!小心点!”受伤的战士,被小心翼翼抬了出来。“快!快抬他们下山!” 几个干部背起受伤的战士,急匆匆朝山下跑去。
大家刚刚脱离威险,大脑还处于空白,脸上还留有惊恐,精神尚未从紧张中缓和,又瞪大眼睛,看着匆匆跑下山去的人群。
心有余悸的孙毅飞,和邢志武商量一下后,命令连队撤离施工现场。
看着部队下山后,孙毅飞摘下安全帽,一屁股坐在竖井边,看着竖井。
邢志武和李中海也坐到旁边,李中海说:“真悬啊!刚才亏得撤离的快,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邢志武一脸凝重神情,掏出来的烟,捏在手里忘了点,眼睛直愣愣看着竖井,似乎还在回想刚刚的一幕。听到李中海的话后,邢志武醒过神来,问:“咱们的竖井情况怎么样?”
李中海说:“他奶奶的!两天的掘进,算白干了!一号二号井有些错位,问题不是很严重,其它井问题不大。”
孙毅飞思索了一下,说:“只有一号二号错位?这么说,山体的下滑,不再是整体的了,以后很可能将是局部的。其他连的呢?有错位的吗?”
李中海说:“好像没有,没听到他们嚷嚷!”
孙毅飞站起来,眼睛扫向周围的山上,若有所思的说:“要是这样,看来咱们的一二号井,有点麻烦。”
邢志武忧郁地说:“竖井再有几天就可以打成,我们只能抢时间了。我担心今天的事情,会给战士们造成恐惧心理。”
孙毅飞捡起一块岩石,狠狠砸在地上,说:“他娘的!这时候来这个,真可恶!”
医疗队的车队,疾驶在简易公路上。颠簸不平的道路,使坐在车里的人,上下左右来回摇晃。罗云一只手紧紧护住药箱,另一只手,用力抓住扶手,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昨天,医院接到部队要求尽快进山的请求,决定立刻进山。
陆主任找到罗云,说:“小罗,这回你可以安心去了,也不用申请调动了。小孙他们那里,又发生了重大险情,医院决定增加医疗队人数,各科都要抽调护士参加,提前进山,你去吧!”
罗云听到陆主任的话,刚要高兴起来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焦急中,罗云感激地看着陆主任,说:“主任,谢谢您!您放心!我不会给咱们科丢脸的!”
营部旁边,竖立起几顶崭新的绿色帐篷,帐篷上伸出的烟囱,冒着屡屡白烟。
医疗队刚安排就绪,两名负伤的战士便送了过来。帐篷里,立刻不时传出,“准备X光机!”“准备手术!”“。。。。。。!”急促镇静的指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帐篷里进进出出,帐篷里外,马上增添了紧张气氛。
晚上,孙毅飞要通了医疗队的电话,听到罗云的声音,孙毅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罗云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孙毅飞脸上露出苦笑,说:“你好吗?又让你担心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进山的,可我现在不能去看你,……。” 孙毅飞没再往下说,停了一下,说:“山里冷,多穿点衣服,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
罗云听到孙毅飞沙哑亲切自责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说:“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
近在咫尺不能相见,耳边响着孙毅飞沙哑疲惫的声音,罗云几乎整夜未眠,眼泪几次悄悄流出来。
孙毅飞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脑子里,一会儿是罗云,一会儿是竖井,他从床上轻轻坐了起来。
邢志武躺在床上轻声问:“怎么?睡不着了?”
孙毅飞轻声说:“连长,你也没有睡着?”
“谁要是能睡着,那才怪呢?”李中海躺在床上大声说。
孙毅飞打开灯,三个人都披上衣服,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邢志武说:“晚上,我在后面山坡上,看见三排一个兵在偷偷哭。我担心今天的事,会影响战士们情绪。”
李中海感慨地说:“说大话谁都会,要说不怕死,那是假的,战士们有恐惧心理也很正常。别说他们,谁也没长两个脑袋,我们自己不是也很紧张和后怕嘛?”
邢志武说:“是啊!战士们都还年轻,都是人,谁不想好好活着?问题是,如何让他们战胜恐惧,坚持下去。”
孙毅飞听着他们的话,默默思考着。
李中海看孙毅飞不说话,说:“指导员,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了革命后代,可你连个革命小家庭还没有,是不是有点遗憾?”
孙毅飞看了看李中海,说:“人嘛!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早晚都有一死,什么也带不走,无非少了点人生色彩,遗憾不遗憾,恐怕谁也不能自己作决定。我是在想,仅仅是自己遗憾,到也无所谓,可我们给亲人带来太多的担心,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不知是因为经历了几次难忘的痛苦,还是特定年龄的原因,邢志武的情感,开始变得细腻丰富,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愿想人的事,也不愿想工程以外的事。
邢志武说:“是啊!如果我们只是牺牲自己,也许不会有多大影响。可每一个战士身后,都有那么多亲人,那才是我们要面对和承担的责任!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我要不是个连长,是个普通战士多好!至少不用天天害怕自己成为罪人。”
李中海说:“要是真能找到我儿子的话,我一定要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他从小看看,怎样做个男人?他爹是怎么战斗的?”
孙毅飞说:“是啊!该把你儿子的事,了结一下了,等竖井工程完了,你赶快回去处理一下吧!不然你的后院,火会越烧越大。”
李中海说:“不会的!哪有那么邪乎?我们的爱情,是经过暴风骤雨考验的,不说是山盟海誓吧,那也是发誓永不变心的。用我老婆的话说,我要是有一天真的光荣了,她也会替我伺候一辈子老人的。”
邢志武忙说:“瞧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别总说什么光荣不光荣的,还没到那一天呢!”
孙毅飞听了李中海的话,虽然没有像邢志武那样图个吉利,可内心的滋味儿,自己也说不清楚。莫名其妙的身体反应,身上一阵阵的发紧发冷,不由的把身上的衣服拽了拽。
王春明趴在床上,小声问睡在旁边的覃光华:“我说大知识分子,咱们班数你文化水儿多,你给分析分析,山体还会下滑吗?”
覃光华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帐篷顶,说:“难说啊!咱们要是有孙悟空的本事多好啊!”
王春明说:“看把你能的!你要是有孙悟空的本事,还当什么兵?铁路交给你一个人修得了。”
覃光华说:“今天真够悬的,想起来还有点后怕。不知怎么的,现在特别想家。你说,咱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王春明说:“你算老几啊?最危险的地方,还轮不到你呢!想那么多干什么?也是,这时候不光你一个人想,晚上吃过饭,我看见三排有个兵,在后面山坡上偷偷哭。长这么大,我还从没有想过家,看见他哭,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家了,心里也酸酸的。”
韦洪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起了家乡,父亲、母亲、哥哥……。
清晨,起床号声唤醒了军营。
连部帐篷里,挂起鲜红党旗,全连党员站在党旗下,举起紧握拳头的右手,孙毅飞领着大家,重新宣读入党誓词: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庄严宏亮的声音,伴随清晨刚刚升起的太阳,在连队上空回荡。
孙毅飞站准备出发的队伍前,用敏锐的眼光扫视全连后,说:
“同志们!工程到了关键时候,我们遇到了很大困难,随时都面临危险。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是沉甸甸的,面对危险,我心里也不轻松。虽然,我们可以选择退缩,也可以用时间去换取安全保障。可这里是前线,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战场上,在你死我活的较量面前,军人的使命和职责,使我们这些共和国的军人,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遇到很多挑战。每次挑战,都是对自己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磨练。成熟,正是在这种考验磨练中练就的。很多人,喜欢用军人的性格,来夸耀自己。可什么是军人的性格?在我看来,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在任何困难面前,都勇往直前,不言放弃,永不服输,这才是军人的性格!军人允许失败,但在困难和敌人面前,绝不允许退缩,更不允许逃跑!因为那是军人的耻辱!我相信,我们的同志,决不会让自己的军人生涯,蒙上耻辱!”
“同志们!党和国家在看着我们,亲人在看着我们,为了国家的铁路建设,为了连队荣誉,为了军人的荣誉,我要求干部、党员、团员冲在最前面。”
“没有勇气下井的同志,可以站到队伍后面去,我不责怪你,大家也不会责怪你。但只要你还穿着这身军装,戴着红五星和红领章,你没有理由离开战场!”
孙毅飞的话刚说完,大家把头扭向队尾,队伍中没有人离开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