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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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得意地说:“这还差不多,谁让你自己不小心的,以后就知道长记性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罗云端着孙毅飞的饭碗进来,说:“三床,你这几天都是流食,躺在床上吸就行了。”说完,她细心地把吸管伸到孙毅飞的嘴里,在孙毅飞的嘴边放上一条毛巾,端着碗坐在病床边,看着孙毅飞把流食吸完,又给孙毅飞擦擦嘴。
女护士不离身的细心护理,一遍又一遍的特意强调,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让孙毅飞越发感到别扭,积存在体内的废液,总也找不到机会排泄,小肚子憋得硬梆梆的。罗云走出病房后,孙毅飞好一会没有听见罗云的动静,便问其他病友:“罗护士是不是出去了?你们谁帮个忙,扶我上趟厕所,憋坏我了。”
一个病友说:“你可别胡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是躺着用那个尿壶吧。”说完,要起身去帮着拿尿壶。
“哎哟!你饶了我吧!我可用不了那玩艺儿,那我还是自己去吧。”孙毅飞说着坐了起来。
还没等他下床,罗云回来了,看见孙毅飞的举动,不客气地说:“三床!你又想干什么?在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你搞什么特殊?你这样不听话,出了问题谁负责?”
孙毅飞又无奈地躺到床上,说:“唉!这是什么事啊?真是活受罪!那护士同志,你出去一下行吗?你在这里让我怎么解手?”
“呵呵…”罗云笑了起来,说:“你还挺封建!我把身子转过去行了吧?”
本来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本能,现在要以从没有过尝试过的方式,摸索着躺在被窝里进行,没有了眼睛的照看,孙毅飞所有的动作,都变得笨拙起来。加上有女同志在旁边,他不好意思让排便的声音太大,招来更大的难堪,又想快点结束,方便是方便完了,他也急出了一头汗。
次日清晨,刚接班的罗云,端着一盆热水来到孙毅飞的床前,说:“三床,洗脸。”说着,拿起毛巾在脸盆里涮起来,准备给孙毅飞擦脸。
眼睛看不见的孙毅飞急忙说:“别!别!怎么能让你给我洗脸?还是我自己来吧,这多不好意思?”他的手在空中摸索。
“擦个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擦身体我们都擦过,说不定还要给你擦身体呢。”罗云“呵呵”的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从她脸上飘过。
“哎哟!给我这个大男人留点面子吧!”孙毅飞边说边继续摸索。
摸索中,他的手碰到罗云的手,瞬间孙毅飞像触电一样,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他本能的迅速躲开手,再也不敢乱摸,乖乖的让罗云给自己擦脸擦手。
罗云认真给孙毅飞擦脸擦手,边擦边说:“你怎么这么多事?擦脸擦手还能让你丢面子?你别忘了,这是医院!你是病人!哪个病人像你这样?你也太封建了!”
内心一时无法平静的孙毅飞,有点结巴地说:“我…我真是不习惯,觉得有点…别扭。真的!”
罗云撇撇嘴,说:“得了吧!有什么别扭的,我看你是封建意识,大男子主义。说穿了,是看不起我们护士的工作。”
孙毅飞眼睛看不见,听见罗云扣上来的一堆大帽子,赶紧把头转向罗云否认道:“没有!没有!真的是不习惯。”
旁边一个病友,嫉妒地说:“你瞧罗护士对你多好!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哪个护士这样照顾过我们,你还不好意思?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啦!”
听到这些话,罗云被口罩遮住的脸红了,不由自主看了眼孙毅飞,说:“你们瞎说什么呀?他这是特护,你们要是特护,也会一样的。”
没有最后证实自己判断的罗云,已经把孙毅飞当作那个帮过自己的人,好感早已产生,自然会更加用心照顾他。虽然,表面上保持着护士的严厉,其实,内心越来越急于确定自己的判断,对这个人的好奇,也越来越强烈。
闲下来,罗云问孙毅飞:“听你的口音,你家是北京的吧?”
孙毅飞回答:“是啊!你呢?”
罗云说:“我家也是北京的。你家是哪个区的?”
孙毅飞说:“我家是海淀的,你呢?”
“这么巧?我家也是海淀的。”罗云兴奋的说。
孙毅飞说:“哟!这么说,咱俩有同样的背景,当兵都是从一个门进来的。”
罗云立刻说:“去你的!又不是一个部队的,谁和你是一个门进来的?”
孙毅飞“哈哈”笑了,说:“怎么不是一个门?后门啊!”
罗云不服的说:“后门怎么了?后门参军也是为了保卫祖国,有什么不光彩的?”
孙毅飞继续笑着说:“你承认了?我不是说不光彩,都是后门进来的,同是干部,可你有这么好的条件,有一个终身的职业,羡慕你啊!不像我,搞政治工作,一旦离开部队,还不知道会去干什么呢?”
罗云问:“搞政治工作有什么不好?怎么?你要离开部队?”
孙毅飞说:“不是!我是说,部队不养老不养小,谁都有一天会离开的。可我要是转业,一切还得重新学起,不像你,接着干没有问题。”
罗云说:“那也不一定!其实我很喜欢文学,很想在这方面发展,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机会。”
身在他乡,乡情总是能勾起人们的向往,拉近彼此的距离。孙毅飞显得随便起来,他半开玩笑地说:“哎哟!是嘛?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细胞,佩服!佩服!有什么大作没有?可否拿来让本人拜读拜读?”
罗云说:“你这人可真差劲!我只是说爱好,谁说有大作了?有也不给你看!说不定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眼睛都快瞎了,还胡说八道,真是原形毕露!”
孙毅飞笑着说:“你也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再说,你知道我的原形是什么样?这不是开玩笑吗!我都这样了,见了老乡,再不乐观点,开开玩笑,还不憋死啊?”
罗云说:“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什么大作不大作的?你明明是在挖苦人,骨子里就没往好处想,这不是原形是什么?真差劲!”说完,嘴一撇。
孙毅飞“嘿嘿”笑着说:“哪能呢?要是那样,这几天归你管,我不是自找苦吃吗?”
罗云说:“谁给你苦吃了?你怎么老把别人看得那么坏?”
罗云说完,看了看孙毅飞,正想吐出心中的疑问,邢志武来了,一进病房,便大着嗓门冲孙毅飞嚷道:“哈哈!指导员,你也有这么老实的时候?够享受的!咱们营长还担心你不习惯,特的嘱咐我来看你,我看你过得挺滋润嘛!”
孙毅飞听见邢志武的声音,高兴地说:“连长,你怎么有时间来医院?”
邢志武放下带来的水果,说:“再没有时间,也得来看看你啊!谁让你是我的指导员呢?怎么样?这两天过的挺舒服吧?”
孙毅飞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说:“还享受呢?你别拿我穷开心了!要是喜欢你来试试,快憋死我了!住院真不是个滋味儿,简直是活受罪!”
罗云到了嘴边的话,又被打断了,心里不免有些懊恼,她不满地看了邢志武一眼,说:“这是医院!你们说话声音小点,跟吵架似的。”说完,给他们让出位置,坐到其它床上。
邢志武悄悄对孙毅飞说:“小护士够厉害的!你归她管?”
孙毅飞也小声说:“别提了!我一个大男人,让个小护士监管,够难受了!”
“哈哈…”邢志武笑了,说:“别得了便宜卖还乖啦!都像咱们那里清一色的秃小子,你上哪里找这样的好机会?”
孙毅飞咧咧嘴,苦笑着说:“躺在床上,什么也看不见,人家动也不让我动,连拉屎撒尿都在被窝里,还什么机会便宜的?有丢人现眼的机会!”
孙毅飞的话,尽管是小声说的,还是被罗云听见了,她看也不看孙毅飞一眼,不满地说:“还是指导员呢?比谁都封建!”
孙毅飞吓得吐了吐舌头,邢志武堆起笑脸,说:“我说护士同志,你也别怨他,他这个人就这副德行!和女同志没话说,平常见了都躲着走,更别说让女同志伺候他了。要不,怎么到现在还在打光棍,连个对象都没有,我都替他着急!”
孙毅飞赶紧说:“连长!你可真是的!当着人家女同志,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能不能正经点?”
罗云的脸微微一红,用眼斜了他们一下,小声嘟囔道:“讨厌!关我什么事?”她拿报纸遮挡住自己。
他们正说着,团长穿着病号服走进病房,邢志武站起来敬礼,团长摆摆手。孙毅飞听说团长来了要起来,团长忙说:“别起来,躺着吧!我也是病号,刚听说小孙也在这里住院,过来看看。”
孙毅飞有些过意不去地说:“团长,您也有病还来看我?”
团长认真地说:“看你说的!别人可以不看,咱们团第一连的干部,我不能不关心,一连可是咱们团的标杆啊!”
团长对一连的重视,邢志武听了,心里喜不自胜,虽不是他在住院,但在这里能碰到团长,听到团长对一连这么重视的话,还是让他喜形于色。他看着团长身上的病号服,关心地问:“团长,您这是怎么啦?”
团长显得很无奈,说:“还能怎么?老铁有几个没病的?都是老毛病,要不是师长逼我,我也不想来住院。也好!工程全面铺开前,先把自己弄利索,免得以后这些零件再出问题。”
他们亲热地聊了一会儿,团长又问了一些孙毅飞的病情,安慰孙毅飞几句,便离开病房。
罗云始终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看报纸,耳朵却在悄悄听着,看见管着上千人的团长,与普通干部之间的亲密关系和关心爱护,她的眼中露出羡慕的眼神。
来看孙毅飞的人走了,罗云边收拾邢志武带来的水果,边不无嫉妒地对孙毅飞说:“你够有面子的,连你们团长也来看你。”
孙毅飞说:“咳!团长不是也在住院吗?再说,这也不是面子问题,是感情问题,只有在我们那样的环境里,才会理解这种感情。”
罗云听了孙毅飞的话,久久注视眼睛上缠着绷带的孙毅飞,陷入沉思。
孙毅飞见罗云不说话了,便问:“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罗云被孙毅飞的问话惊醒,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孙毅飞,说:“嗷!没想什么?”
孙毅飞说:“是不是累了?我给你变个小魔术吧。”
罗云说:“不累,眼科在医院里是小科室,病人少,没什么事。”接着,她又不相信地说:“得了吧!你现在一个瞎子,能变什么魔术?”
孙毅飞把蒙住眼睛的头转向罗云,咧着嘴说:“这么瞧不起人?我不用看一样变,今天我还非要给你变一变不可!”
说完,孙毅飞从其他病友那里,要来两根火柴棍,其他病友听孙毅飞说要变魔术,也都好奇地围过来看,孙毅飞对罗云说:“你可看好了,要同时取出来,不能倒手,看着我怎么把火柴棍取出来,不然,该说我是骗人的把戏了。”
孙毅飞躺在床上,把火柴棍分别夹在两手的虎口里,然后用左、右手的母指和食指,捏住相反一只手里的火柴棍两端,高高举起手,把所有的手指都展开,让罗云看清楚,火柴棍是两手同时捏住的,没等罗云看清孙毅飞手的动作,孙毅飞已经把火棍从虎口里同时取出来,竖着捏在两手的食指和母指上。
罗云看完孙毅飞的表演,轻描淡写地说:“这叫什么魔术?有什么难的?看我的!”
罗云接过火柴棍,像孙毅飞一样,把火柴也夹在虎口里,可火柴棍总是相互阻挡,她试了几次,都无法像孙毅飞那样,把火柴棍取出来,其他人也都效仿,可没有一个人能同时取出来。
罗云不服气地对孙毅飞说:“刚才没看清楚,你再做一遍。”
孙毅飞又按原样做了一遍,这回不仅取出来,而且还按原样又放回去。罗云把头贴近孙毅飞的手,仔细看孙毅飞手上的奥妙,以至于孙毅飞的手,都能感觉到罗云的呼吸。
罗云看完后自信地说:“这回我会了。”
孙毅飞“呵呵”乐了,说:“会了?不是吹牛吧?告诉你,没有几天工夫,你琢磨不出来的!好好学学吧!”
罗云坐在孙毅飞病床边,反复倒腾两根火柴棍,模仿孙毅飞的样子还是取不出来,她看着眼睛被绷带遮住的孙毅飞,笑着想偷偷耍赖,可旁边的病友们却不依不饶,在旁边检举罗护士的行为。
火柴棍已经取断了好几根,无论罗云怎么试,总是不能同时取出来,她懊恼地站起来,扔掉火柴棍,撅着嘴说:“你这是什么破戏法,肯定是你捣鬼骗人!”
孙毅飞乐着,故意激罗云:“呵呵…!取不出来就说取不出来,没本事拿出来,别说我们捣鬼骗人啊!用不用我教你啊?呵呵…!”说完笑得更厉害了。
罗云的自尊心,受到孙毅飞的嘲弄,驱使她又倔强地坐在孙毅飞旁边,不停反复揣摩小把戏中的奥秘。两根小小的火柴棍,确实让她犯难,她始终没能搞明白其中原委,最终还是在孙毅飞主动示范下,她学会了小魔术。
罗云在自尊得到满足的同时,对孙毅飞小小的把戏,性格中的天性,对生活的乐观和追求,无意间萌生了更多的想法,更加渴望证实,孙毅飞正是那个让自己在大庭广众面前,忘记礼貌而丢尽脸面,却又需要感谢的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手术后的第三天,做完检查后,欧阳医生对孙毅飞说:“小伙子,你的眼睛算是保住了。但瞳孔是没有办法修补了,视力能不能恢复,恢复到什么程度?还要看淤血能不能被吸收。不过,在没有拆线前,你还是不能做剧烈活动,尽量保持静养。”
趁着眼睛还没再次封上,孙毅飞脸上堆出笑容,赶紧央求:“欧阳医生,我是不是可以先解放一只眼?这样太不方便!我一个大男人,让女护士伺候太难受!”
欧阳医